九、州长就职占卜定 60年代的动乱把因循守旧的社会搅得乱七八糟,给社会留下了披头散发的嬉皮 士、迷幻麻醉品、性爱聚会、逃避兵役者、和平进军、以及寻求痛快、中途退学的 “花孩”[注]。这些年轻人反对美国卷入越南,他们要做爱而不要作战。从伯克利 到哥伦比亚的大学校园如火山喷发;少数民族居住区沸沸扬扬;黑人要求受到尊重。 这个性、毒品和摇滚乐的时代是20世纪最动荡的10年,也可能是政治暗杀和全国性 葬礼最频繁的灾难深重的10年。 迈克尔·里根这样任性的少年人是这10年的牺牲品。1961年,他16岁。他似乎 同谁都不能长期相处,包括同他的离异父母和严厉的继母。继母对他留在家里很不 高兴。在随着里根夫妇搬家和进入洛杉矶洛约拉中学之前,他在六年制学校读书。 他的学习成绩很糟,而这只能使原已紧张的家庭关系更加恶化。 “南希拿到我的坏成绩单后,便斥责我,说出这样的话:‘你不配里根的名字 和形象。你要不从此振作起来,就更改你的姓名、离开这个家。’”他说。 “我说:‘好吧。那么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出生时的名字?我走出这个大门 时应该知道我应使用什么名字。’ “‘好吧,里根先生,我会告诉你的。’” 一个星期后,南希让里根前妻的儿子知道了下述情况:他的姓名是约翰·弗洛 格,是个私生子,其父是个军士,出征海外,葬身异域。 迈克尔说,他被这个女人向他讲述情况时的无情方式所震惊,尤其因为这个女 人也是幼时遭到遗弃、由别人抚养大的。他后来说:“我想当时我期望南希能怀有 更多的同情心。” 当他的父亲出公差归来时,南希把情况、诉了他父亲。里根把儿子叫来。 “你怎么能迫使南希不得已去查找你的原名?”他质问道,“这是你的错。你 应该向她赔礼道歉。” “稍等一下,”迈克尔说,“我想请你听我讲讲情况。” “我不要听你讲,”里根说,“我已了解了情况。你是错的,南希是对的。” 此后,迈克尔在圣奥诺弗雷大街的日子便屈指可数了。几个月后,他被送到亚 利桑那州菲尼克斯的贾德森学校。 “那个地方塞满了父母没有时间照料的孩子,”迈克尔的同学查理斯·韦布说, “有些孩子能适应,而有些则不能适应。迈克尔因讲述他的父母如何忽视他而赢得 了同情。” 同学们从未让他失望。韦布说:“我记得,过圣诞节时里根夫妇没有到机场来 接他,我们就用车送迈克尔回家,假期结束时我们还必须去接他。我曾去过他家一 次,和他们一起用餐。在座的有迈克尔、我、南希和他的父亲。太可怕了。里根夫 妇非常冷漠,他俩甚至不同我们说话,只是自己交谈。” 虽然迈克尔离家住校,但里根家庭的紧张局面依然不时出现。南希与进入青春 期的女儿发生冲突。后者觉得自己在家庭中受到排斥,因而想寻求医生帮助。“我 们家里的人都太容易感情用事,”帕蒂后来说。她想避免这些冲动的场面,因此请 求父母准许她去看精神病医生。 “他们不让我去,因为这是丢脸的事,就是对朋友也不能说。所以这是绝不能 赞同的。但是,只要我有点钱,我就去。”她说。 但在此之前,她也被送进寄宿学校。帕蒂被送进菲尼克斯的奥姆学校时是13岁。 她和迈克尔一样与戴维斯医生夫妇密切交往,后者在周末承担起代理家长的职责。 1965年感恩节时,里根夫妇去看望女儿。但是探望变成了争沙。“我永远忘不 了他们抵达时吃惊的表情,”帕蒂说,“我当时正处于朱莉·克里斯蒂一披头士时 期。我的头发分到一边,垂在脸前。我的眼部用黑色重描过,嘴唇则涂上白唇膏。 我的裙子又短又窄,几乎迈不开腿。妈妈和爸爸走过来见到我时都透不上气了。于 是我决心破釜沉舟。 “‘你们对一切都不满意,’我说,‘对这个又何必在乎!’我刚扎了耳朵眼 儿,但是带的耳环很小,我的父亲几乎看不见。他打趣地眯起眼看看,然后说: ‘能不能帮我们个忙?在你把那个小玩艺取下来之前,告诉我们一下。’我母亲没 有上来把耳环扯掉,但却大发脾气。她转身坐进汽车。” 母女之间争执的不仅仅是化妆品问题,而是更深层次的东西。这些争执是由价 值观的悬殊造成的。“这涉及一切事物,”帕蒂说,“我总觉得我是陌路人。我简 直不明白我为什么会是这个家庭的一员……我的父母喜欢文雅的东西。他们有富人 朋友。而我则想加入马戏团。” 那些富人朋友如霍姆斯·塔特尔、亨利·萨瓦托里和赛伊·鲁贝尔等已经组织 了一个组织,名为“罗纳德·里根之友”。他们筹集了19万美元,要在1965年12月 31日前花掉。目的是测试里根在全州的政治号召力。他们认为里根能最恰当地体现 他们的政治哲学。他们想让他竞选州长,击败现任州长埃德蒙·“帕特”·布朗。 他们许诺给予里根财政支持。此外,他们让“斯潘塞—罗伯茨同仁”政治咨询公司 负责技术业务,包括安排讲演,撰写新闻稿,对争论问题给他指点,以及缓和他的 强烈保守主义形象。他们还找来两位行为心理学家,对他进行反复排练,使他能对 全州选民具有心理上的号召力。他们还雇用了尼尔·里根来负责广告宣传。“我知 道如何推销他,”他后来说,“我在推销‘荷兰仔’时不把他当作我的兄弟,而是 像推销一块肥皂。”他的兄弟则做出承诺,在6个月的试验期里在全州巡回讲演,到 年底做出决定。 亨利·萨瓦托里说:“霍姆斯·塔特尔和我筹集了大约2万美元。这样里根便能 在加利福尼亚各地做讲演了。他不论走到哪里都受到热烈欢迎。” 里根并非没有政治野心。1952年,他曾向弗吉尼亚·梅奥吐露过他的抱负。后 者曾与他联袂主演《她在上大学》。 “他告诉我,他的第一站将是萨克拉门托,然后是华盛顿。”梅奥回忆道。十 年后,里根的女儿莫林写信给父亲,对国家的自由主义倾向表示关切。里根在回信 中写道:“好吧,梅米,如果我们谈我能做什么,那么,我能当总统。” 他很喜欢向有赏识能力的听众发表保守主义观点。但是,他承认自己懒惰。而 且他十分害怕空中旅行,拒绝使用飞机。因此在800英里长的加州进行筋疲力尽的竟 选活动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件有吸引力的事情。此外,严重分裂的共和党自戈德华 特惨败以来尚未完全恢复元气。里根不喜欢此时在党内受到折磨。他还耽心由于必 须辞去“死谷时光”主持人的工作使自己蒙受经济上的损失。 但是,南希已经下了决心。既然霍姆斯·塔特尔已经许诺在经济上给予照顾, 那么她的丈夫应该抓住这次机会。她认为他在荧屏上很有魅力。在研究了民意测验 的结果后,她像塔特尔和萨瓦托里一样,确信他能获胜。 她知道,马奇莫尔政治民意测验的结果显示,在加州300万登记的共和党人中有 1/3的人赞成里根作为州长候选人。而且,在加州的美国参议员选举中,乔治·墨菲 以绝对优势战胜了一位政治家而当选,从而打破了演员不能担任公职的禁忌。所以, 她相信罗尼能够轻易地成为加州下一任州长。现在她必须说服他。她进行了百般劝 诱,最后还搬来了她的继父。 迈克尔回家度圣诞节时,曾无意中听到他父亲和南希的一次争论。“当时我正 在客房盟洗室里。他们在家用车道谈话。他们常到那里讨论私事。”他说,“南希 告诉爸爸……如果他同意参加竞选的话,她的继父愿意筹集20万美元的经费。我想, 爸爸自己还没有那么强烈的当政治家的抱负,但是妈妈激励他去做。” 南希后来承认:“这是一个很难做出的决定。显然,这不是罗尼独自做的决定。 我们度过了几个不眠之夜……(但是)这是我们生活中的一次重大机会。” 1966年1月4日,时年54岁的罗纳德·里根在一次精心排演过的电视亮相中正式 宣布,他将竞选共和党州长候选人的提名。接着是一次记者招待会和一次6000名支 持者参加的欢迎大会。他巧妙地把自己的一切不利因素变成有利因素。他说,他完 全是一个平民政治家,他要使人们摆脱那些靠搞密谋的家伙们。他的孩子没有出席 记者招待会,站在他身边的只有40岁的美貌妻子。后者为了这次招待会刚刚做过整 容,把眼皮向上拉紧。 好莱坞对里根声明的反应是各式各样的,既有人瞠目结舌、不敢置信,也有人 欢呼雀跃。杰克·沃纳无法理解这种角色安排。他回想起在影片《史密斯先生去华 盛顿》中,吉米·斯图尔特演主角,里根演总是失恋而最终作为好友来结束故事的 配角。沃纳说:“不,不,不。你们全搞错了。应该让吉米·斯图尔特扮演州长, 让罗纳德·里根扮演最好的朋友。”兴高采烈的民主党人举起高大的标语牌,上面 写着:“拥护伊丽莎白·泰勒当卫生教育和福利部长。” 布朗州长也开怀大笑。许多年后他说:,“我当时以为这是个玩笑。我确实觉 得,安排一个电影演员,而且还不是一流演员来竞选,是太滑稽了,因此我不认为 罗纳德·里根是一个强劲的候选人。” 每当这位已连任两届的州长说及:“这就是我现在为你们做的事情,而我的竞 争对手正在‘为邦佐安排上床,’[注]”就会博得哄堂大笑。他甚至对一个班的学 生说:“我正在反对一个演员。你们知道是谁刺杀了林肯吗?”[注] 而那位电视节目“死谷时光”的前主持人则在喝采声中做出回答。当一位记者 问:“你愿意给布朗州长同样多的电视亮相时间吗?”里根回答:“当然愿意,我 们的观众习惯于看到马的首尾两端。” 在初选时,布朗州长集中火力对付乔治·克里斯托弗。后者是旧金山前共和党 人市长,也是里根的主要竞争对手。身体粗笨、皮肤黝黑的克里斯托弗曾两次在竞 选全州职务中遭到失败。他在小团体中显得很精干,但在电视上则很笨拙。他说话 声音低沉犹如隆隆而来的雷电,而里根说话则如同灿烂的阳光。专栏作家吉米·布 雷斯林评述这位演员的魅力时说:“你看着他,你就会闻到麦田的清香,你就会听 到小溪缓缓地流过岩石。” 为了弥合党内的分裂,里根拒绝攻击其他共和党人。他集中攻击那位当权者, 妙语连珠地嘲笑他:“要想跟上布朗州长做出许诺的速度,就像由你妻子翻页让你 阅读《花花公子》[注]一样。”在被问到对手的优秀品质时,里根说:“我想,布 朗州长可能是一个爱好家庭生活的人。众所周知,他将所有的亲属都列入公薪名册。” 里根所到之处,听众都欢腾雀跃。每当他许诺要“清扫伯克利的垃圾”时,听 众都报以雷鸣般的掌声。他指责伯克利的学生“在表演“令人作呕的色情闹剧,我 简直无法向你们描述”。不难理解,里根很喜欢自己扮演的受气角色。由于他最终 同意以乘坐飞机取代搭乘火车,他的讲演活动就更加繁忙了。 斯坦利·普洛格博士是受雇帮助他取悦选民的两名行为心理学家之一。他说: “当我们与他初次见面时,他实际上对加利福尼亚一无所知。他自己从报纸上剪文 章。他没有秘书。他撰写自己的全部讲稿。他没有关于自己的背景资料。我记得, 有一次我在他家里同他研究某个问题的竞选策略,他突然把书都推到地上,说: ‘他妈的。现在就竞选总统不是更有意思吗?那该多棒啊!’” 1966年6月20日,里根以2/3的多数票赢得了共和党内的初选。票数为1417623: 675683。他妻子回忆说:“那天晚上罗尼问我:‘你认为还会再有一个晚上像今晚 一样吗?’我对他说,我相信会有的。” 她会为了实现这一目的做她能做的一切。由干两个惹事生非的大孩子已被送到 寄宿学校,家里又雇了一个管家来照料8岁的儿子,因此南希能够以全部精力投入丈 夫的竞选活动,有时甚至使里根的政治班子感到慌乱。她频繁地向洛杉矶总部打电 话,以致有一天早晨接线员忘了关外线开关,大声说:“那个女人又打电话来了!” 里根夫人听到这句话,至少有几天没有在早晨打电话。 “我们当时在威尔希尔总部,”一名竞选工作人员说,“我们刚挂出这块牌子, 第二天便接到南希的电话。她说:‘牌子的颜色太糟糕了,太难看了。这不是罗尼 的颜色。’我便问:‘那么罗尼的颜色是什么?’她坚持要我们重新画一遍。罗恩 也跟着要我们满足她的要求。” 起初,南希说她“很胆怯”,不敢讲话。但是她很快打破了这种节制,对记者 讲她认为首都华盛顿的政治气氛不对劲的地方。她说:“我们现在受到一种专制统 治。”到10月,民意测验显示,里根已稳操胜券。于是她挖苦布朗谋求连任第三届 州长。“任何人都不应长期掌握大权,”她说,“这不是好事。这不是正当的。” 她把丈夫的竞选不仅仅视为谋求职权。她很激动地说:“这是一次征战,一次真正 的征战。” 电影明星中的保守派,如帕特·布恩、埃德加·伯根、查克·康纳斯、詹姆斯 ·卡格尼、宾·克罗斯比、罗伊·罗杰斯和塞扎·罗梅罗等,在整版广告上签名, 宣传“加利福尼亚需要罗纳德·里根这样的州长”。 几天后,加州各地出现了另一幅整版广告。这是由娱乐业支持布朗州长的共和 党人、民主党人和无党派人土所赞助的。广告上说:“对于我们行业的老成员罗纳 德·里根,我们尊重他。……但是我们确信,他作为一个演员的技巧不是管理政府 的技巧。我们不怀疑,里根先生经过适当的学徒期后能够获得担任公职的知识,但 是,我们十分怀疑,让他在加州最高职位上开始学徒是否明智。因为这关系到1950 万人的安全和前途。幸运的是,现任州长已经显示他有能力平稳巧妙地处理加州的 复杂事物。” 在这张广告上签名的有147人,包括斯蒂夫·艾伦、本·加扎拉、彼得·福尔克、 诺曼·利尔、卡尔·赖纳、吉尔·圣约翰和弗兰克·西纳特拉。 1966年9月末选举前6个星期,在旧金山猎人站街段,一名白人警察枪击了一名 黑人少年。当时这位黑人少年偷了一辆汽车,正准备开走。附近黑人区的居民得知 开枪消息后便爆发骚乱。他们抢劫商店、焚烧财物,横冲直撞、为非作歹。半夜时 分,布朗州长出动了国民警卫队。猎人站事件引起了种族对立,因此里根对1964年 选举权法的反对,对于他讲话中屡屡提到的“被遗忘的美国人”来说,就不再有什 么意义了。他曾说,“这些住在郊区的人,每周工作60个小时来养家,却被课以重 税,为别人造福。”现在白人的这种反应对里根有利。他不久前刚刚在《展望》杂 志上刊登了一张照片,在照片上他站在一个大自嘴唇的黑色骑手塑像旁边,欢迎人 们光临他在马里布的牧场。 几个星期后,南希信心十足地,甚至可以说是洋洋得意地在记者招待会上说: “我认为我们有理由持乐观态度。”她是很迷信的,因此马上做了修正:“但是, 正如罗尼常说的,他曾同汤姆·杜威‘总统’谈过,杜威告诉他不要过于自信。” 她指的是1948年大选,当时过分自信的共和党人曾预言社威会击败哈里·杜鲁门。 在1966年11月8日选举这一天,罗纳德·里根宣称:“这是我毕生中最漫长一日 的开始。”在和南希去设在他们太平洋断崖山庄附近的投票站的路上,里根对陪同 的记者说:“不论天气如何,我们都必须去投票。这次竞选是一次征战。而对方则 要投票选择墓碑、空地和仓库。” 傍晚,客人们就陆续来到西尔维亚和欧文·华莱土夫妇的布伦特伍德高所观看 选举结果。他们原以为会度过一个漫长的夜晚,但没想到里根一路领先,不到两个 小时便被宣布为获胜者,票数超过布朗993739张,占绝对优势。 “米基和保罗·齐夫伦夫妇那天打来电话问他们能不能带着他们的客人、政治 记者西奥多·怀特参加聚会。”欧文·华莱士说,“他来了以后,坐在电视机前一 动不动地观看罗纳德·里根获胜的消息。我们给他安排了一把椅子,因为他说他想 独坐一会儿写下关于里根的笔记。‘操什么心呀?’我说,‘他不过是一个竞选州 长的拙劣演员。没人在乎他。’但是特迪不同意。他说:‘不,有朝一日他会成为 总统。’我认为他说得太过分了,但是他确信,因为里根赢得了美国人口最多的州 的州长职务,他就最终会赢得总统职务。” 在选举前几天,南希想看看位于萨克拉门托的州长府邸。于是,里根的一个助 手托马斯·里德便开车带她沿街观看。这幢维多利亚时代的大官邸位于州府繁华商 业区的16街和H街交叉处,专门报道丑闻的记者林肯·斯蒂芬斯曾一度住在这里。 里德说:“她很失望。”他列举了她的不满:美国退伍军人军团大厅与其毗邻, 附近有几家低档的汽车旅馆,街对面有几家闪着霓虹灯的汽车加油站。 “这个地方容易着火而且很扎眼,”南希说。她回到洛杉矶后决定不住到这座 府邸中。她马上给霍姆斯·塔特尔打电话,向他诉苦。当她感到她和丈夫受到欺压 时便经常这样做,因为他们为进入政界做了很多牺牲。她告诉塔特尔,赢得州长职 务最糟糕的一面是,他们在经济上受到可怕的剥夺,罗尼的年薪将从10万美元减少 到4.4万美元。她说,他们将付不起财产税而被迫出售他们的牧场,然后住到不适 合居住的房子里,这太不公平了。 “南希,请试一下,”塔特尔说,“以前的州长及家属在那里住得很高兴。” 南希没有服气,但是她同意11月中旬回到萨克拉门托,对那幢府邸做一次正式 巡视。她的向导是埃德蒙·布朗夫人。她很骄傲地展示这个有89年历史的住宅。从 1903年起,加州州长就住在这里。她领着南希走进一楼音乐室,室内装饰着苍白的 石竹,塞满了紫绒坐椅和长紫绒帷慢。“我们很喜欢住在这座房子里,”伯尼斯· 布朗一边说一边指点着7间卧室和洗澡间。 “噢,我相信你们会喜欢,”南希说。 “我的儿子杰里就是在三楼卧室里准备律师资格考试的。” “噢,是这样,”南希说。 “这座房子有8个大理石壁炉,但是安全规章禁止我们点燃任何一个” “噢,天哪,”南希说。 当她们出入一个又一个房间时,身后跟着记者,南希强打精神作出微笑。“当 然,它很旧,但是它会很漂亮的,”她说,“我相信我会把它修整得既好看又实用, 但是我一直担心的是,我听人们称它为易燃房屋。我还顾虑的一点是,我的儿子会 在这市中心找伙伴玩。” 《萨克拉门托蜜蜂报》的记者玛丽安·达姆斯特德对这位当选州长妻子的傲慢 态度感到吃惊。一年后她说:“给我的印象是,南希觉得自己比伯尼斯·布朗要高 贵得多。她的行为举止都显得盛气凌人。我当时猜想她可能感觉很不自在,因此用 这种傲慢态度来掩饰自己的不安全感。也可能这就是她的作风。此外,与她所迷恋 的好莱坞的光彩相比,萨克拉门托可能是一个土里土气的小村镇。” 南希一离开这幢三层楼的官邸,便直奔飞机场,乘坐包机返回洛杉矶。这位 《蜜蜂报》记者随她到萨克拉门托机场。南希一直对竞选期间这家报纸起劲反对她 丈夫耿耿于怀。她斥责达姆斯特德“为那家可怕的报纸工作,那些废纸上面登载着 恶毒的漫画,上面所报道的关于罗尼的一切都是谎言”。 “由于两个原因,南希确实让可怜的玛丽安很难受了一下。”《蜜蜂报》前执 行编辑马丁·史密斯回忆道,“她可能在看了州长府邸后心绪不佳,然后又因不得 不与在竞选时对他们很刻薄的报社记者同坐一车而气急败坏。南希对《蜜蜂报》深 恶痛绝,以致于不让这位州长在家里订阅这份报纸。里根如果不每天阅读州府这份 最重要的报纸就不能与州议会有效地合作,因此他只得在办公室阅读它。” 里根夫妇对《蜜蜂报》支持布朗州长十分恼火,因此在选举后不能有礼貌地对 待该报记者。曾经当过该报记者的吉姆·赖特森说:“为了搞一篇摄影报道,我不 得不在圣诞节第二天去他们的太平洋断崖山庄。我永远不会忘记,我和摄影师站在 凛冽的寒风中,而里根夫妇连句‘你好’、‘节日快乐’或‘喝杯咖啡吗’都不说。 我当然没有期望被当作久绝音讯的亲戚那样受到欢迎,但是他们的接待太粗鲁冷淡 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当时,惟一受到南希青睐的记者是乔迪·雅各布斯。她当时为《妇女服装日报》 撰稿,后来成为《洛杉矶时报》的社会新闻编辑。她代表了南希最重视的读者群, 所以雅各布斯这位毫不刻薄的可爱女性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接待。 南希巡视州长府邸后回到家中,立刻又给塔特尔打电话,并开始哭诉。她抱怨 一切,从“黑暗吓人的过道”、“瓷奶罐式的灯罩”到“用铅箔包裹的盆栽树木”。 她说,这是她所见过的最阴暗的房子,她不知道会有谁希望她离开太平洋断崖的美 丽山庄而住到萨克拉门托的贫民窟里去。她说:“罗尼会感到痛苦的。”塔特尔耐 心地听完她的话,说他保证他们在就职之后会得到满意的安排。南希稍稍平静下来, 挂上电话。接着她给《妇女服装日报》打电话,提议单独约见。 乔迪·雅各布斯说:“我记得我去太平洋断崖山庄是因为南希想谈谈她出席就 职仪式的服装以及关于庆祝活动的计划。她推心置腹地讲述她是多么看不起那座府 邸,那是多么可怕的易燃危房,洗澡间看上去像是监狱用的,壁炉根本不能用。当 然,有关这方面的话,我一句也不能引用。她不在乎地贬损州长和布朗夫人,说他 们各有卧室。她说,她和罗尼当然会共用一间卧室,把另一间卧室改为起居室。这 种议论虽然微不足道,但也是毫无道理的。” 虽然南希对州长府邸十分厌恶,但她还是希望尽早迁进去。她让秘书转告布朗 夫人,希望后者能提前迁走。许多年后,伯尼斯·布朗回忆说:“我记得非常清楚, 她的秘书给我的秘书打电话,问我们能否在星期五迁走。里根夫人想在星期日(12 月31日)在府邸举行一次就职前的午餐会。他们希望能有多余的时间让州政府的工 人进来擦洗窗户、给地板打蜡和做其他事情。对于这种要求,我感到吃惊。但这没 有什么了不起。我们答应提前几天搬家。我们走得非常急,落下了一些东西。里根 夫人让人把这些东西送还给我。” 这位善于公共外交的当选州长夫人对《妇女服装日报》说,尽管州长府邸是典 型的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但“只要我的丈夫和孩子们同我在一起,我到哪里都会 很高兴的”。这种话是不真诚的。南希有五年时间不同里根前妻的女儿莫林说话了, 只是打过电话,询问她的丈夫,一位海军陆战队上尉,能否把迈克尔送往越南。她 从不与迈克尔说话,而且因迈克尔的成绩不好而中断对他的经济支持。她告诉他, 如果他想受到大学教育,就必须找工作,自己供养自己。迈克尔在19岁时离开学校, 开始于每小时挣3美元的体力活,一边打工一边选修大学课程。他很快就完全弃学了。 他和里根的其他子女一样,从未获得大学学位。南希不再把莫林和迈克尔视为自己 的家庭成员。她也不希望他们在公开场合与他们的父亲接触。在竞选期间,她坚持 在散发给新闻界的里根传略中这样写:“罗纳德·里根同南希·戴维斯结婚,他们 有两个子女,帕蒂和罗恩。”根本没有提到莫林和迈克尔。 她也很少与帕蒂讲话。帕蒂被放在离家很远的亚利桑那州的寄宿学校。许多年 后,帕蒂回忆起进入青春期后她的观点是如何遭到父母的反对和蔑视。她说:“当 时就像在专制统治下生活。在家里,使我感到迷惑的事他们则视若罔闻。通常的反 应是:‘你从哪儿听到的?’大约有一半的时候,我记不起来,也不去想我是从哪 听到的……我认为,这不是教育孩子的好方式。” “可怜的帕蒂!她确实是个弃儿。”乔迪·雅各布斯说,“南希从未谈论过她, 甚至从未提到她。相反,谈话中总是‘船长[注]这样了’,‘船长那样了’。小罗 恩显然是家中的宠儿。南希公开袒护他,甚至使他有时感到憋闷。只要下午4点他不 在家,南希就会为他耽心。这是她暂时摆脱政治职责的方式。她说,仅仅为了她的 小儿子,她就必须留在家里。” 8岁的罗恩是她此时惟一照看的孩子。罗恩对问到他的人说,他长大后不想像父 亲那样进入政界。 许多年后,他说:“我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但我记得我说过,政治是腐败恶劣 的。我很小时就接触政治机器,看我父亲如何操作。政治看上去就像是有太多不健 康的、穿着皱巴巴衣服的家伙,他们身上散发着雪茄的气味。” 里根夫妇很古怪地下令在1967年1月2日午夜12点零1分举行宣誓仪式。南希说: “每过七年,元旦这一天是个星期日。而棒球决赛和游行也推迟到星期一。通常就 职仪式安排在1月2日,但是我们不想转移人们对棒球决赛的兴趣。于是,罗尼将在 1日午夜宣誓。这样人们在第二天就可以观赏球赛和游行了。” 在加州历史上还不曾有任何一届州长选择在午夜举行就职宣誓。但是里根夫妇 根据一位占星术士的建议行事。后者说,这是最吉利的时刻。里根夫妇相信这些因 素支配人的命运,因此坚持在那个时间举行就职典礼。罗纳德·里根说:“我们决 定在那个时刻自有我们的道理。” 布朗州长认为这种时间安排是十分荒谬的。他耸耸肩,说:“我惟一能猜想的 原因是他相信占星术。” 加利福尼亚的占星术士们对此予以呼应。旧金山的一个占星术士、美国第21任 总统的孙子、加文·切斯特·阿瑟说,象征着飞黄腾达的君王命星——木星将在那 个就职时刻中天高照。他说:“我有理由猜想里根曾受到某个占星术士的指点,因 为这是可选择的最佳时辰。” 洛杉矶的占星术上路易丝·许布纳说:“这不是巧合。” 圣迭戈的占星术上温达·古德温说:“里根夫妇使用占星术士是众所周知的事 情。这毫不足怪。” 与此同时,里根的助手赶忙出来否认里根依赖黄道十二富图行事。这些助手大 多不知道里根夫妇是洛杉矶占星术上卡罗尔·赖特的忠实顾客和占卜师琼·狄克逊 的秘密信徒。新当选州长的常务秘书说:“他不相信占星术。他不按照命星行事, 我们也不会用占星术土来管理行政事务。” 但是,里根承认,自己相信有飞碟,甚至发誓说他见过几个不明飞行物。他不 去澄清关于他相信有超自然现象的猜测。他说:“法律规定午夜是现任政府的结束 时间。我不想成为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是发生意外事件总是有可能的。我希望没有 任何干扰。” 里根的前新闻秘书林·诺夫齐格说:“我当时认为这是了不起的宣传手腕,表 示他要按时开始工作,丝毫不想浪费时间。我对占星术毫无兴趣。” 1967年三月1日,里根夫妇出席马里恩和厄尔·乔根森夫妇在萨克拉门托的消防 站餐厅举办的40人私人晚餐会,等待午夜就职典礼时刻到来。他们被那些安排这次 晚餐会的富人们簇拥着,有洛耶·戴维斯医生夫妇,弗吉尼亚和霍姆斯·塔特尔夫 妇,格雷丝和亨利·萨瓦托里夫妇,琼和威廉·弗伦奇·史密斯夫妇,贝特西和艾 尔弗雷德·布卢明代尔夫妇,哈里特和阿曼德·多伊奇夫妇等。罗纳德·里根举杯 向这些有钱的恩主祝酒:“让我说句听起来有点结党营私的话:我的政府坚决听命 于实业。”11点过后不久,聚会者开始陆续上了高级轿车,前往州议会。包括他们 在内共有150人被邀请出席在圆形大厅举行的小型宣誓就职典礼。公开的正式就职仪 式将在3天后举行,届时这位新州长将在州议会大厦的西阶上发表演讲。 午夜刚过,里根夫妇步入圆形大厅。32架电视摄像机发出一片刺眼的白光。12 点零1分,他俩加入在一个小木台上站着的共和党人的行列。一分钟后,沿楼厅排列 成弧形的室内合唱队唱起“美丽的亚美利加”。歌声在这座穹窿高达247英尺的旧式 建筑中回荡,令人激动不已。参议员乔治·墨菲走上前来为罗伯特·芬奇主持就职 宣誓。后者是洛杉矶的律师,49岁,当选为副州长。 12点11分,加州最高法院法官、经常反对该法院的自由主义判决的马歇尔·麦 库姆为面对西方的罗纳德·里根主持了就职宣誓。里根在12点16分成为加州第33位 州长。 几个月后,在一艘驶向美国的荷兰远洋客轮的甲板上站着一位丑陋的英国老婆 子。她的名字叫西比尔·利克。她的棕褐色卷发上包着一块皱巴巴的薄纱巾。纱巾 随风飘动,好像一顶旋转着的女巫帽子。她穿着一双金色凉鞋,红绦带缠在内鼓鼓 的脚趾之间。她扭着275磅重的庞大身躯来回走动——这是其他乘客难以忘怀的形象。 绿色睫毛油顺着她的眼眶往下滴。蛇形手镯缠绕着她的粗壮手臂。一块水晶垂饰吊 在她的大胸脯前,上下摆动。她自称是世界巫术的高师,正带着她的侄女和一条活 蛇旅行。 一个名叫弗吉尼亚·莱曼的乘客说:“她是我一生中所见到的最古怪的女人。 她自称是巫师,是欧洲女巫界的头领。她漫不经心地谈论着咒语、山羊蹄、草药饮 料和魔鬼。她说,她只信奉白色巫术,即行善的而非作恶的巫术。她坚决反对黑色 魔法,反对为了钱而向魔鬼出卖灵魂。她说,她最近离开英国,住在加利福尼亚南 部。我女儿和我完全被她吸引了,我们站在那里同她交谈了很长时间。 “她问我是否听说过罗纳德·里根,这个人当选为加州州长。 “我说:‘知道此事。’ “女巫说:‘我是他的占星术师。’ “真的吗?’ “‘就是我对他说,他必须在午夜过后在州议会大厦中面向西方宣誓就职,所 站的位置必须是以前宣誓所不曾用过的。’ “‘你是说那位电视演员吗?’ “‘记下我的话’,这位女巫说,‘以后你会经常听到他的事情。他将成为一 个十分重要的人物。’ “我对这部分谈话没有太在意。因为我不是罗纳德·里根的狂热拥护者,也不 是加州人,所以我不太关心相信巫术的州长。我更感兴趣的是西比尔·利克用什么 喂她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