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开夏八童伶舞蹈班(3)
和兰开夏八童伶班的艺徒在一起,虽然生活过得很简朴,但我们是愉快的。可
是偶尔我们也会惹起一些小小的纠纷。记得有两个年龄与我相仿的艺徒是走软索的
小男孩,他们和我们一起串演,有一次偷偷地告诉我们,说他们的母亲一星期要拿
到七先令六便士,每逢星期一早晨就要在他们盛火腿蛋的盆子底下摆一先令,给他
们当零用钱花。“可是,”我们当中一个孩子说,“我们只拿到两便士呀,早餐只
吃到面包和果酱。”
杰克逊的儿子约翰听我们这样埋怨时,伤心得哭了,他告诉我们,有时候,在
伦敦郊区,我们只能临时演出一两个星期,他父亲每周只能为这个班子挣到七镑,
甚至勉强对付开销都很困难。
由于看到这两个小艺徒过着这种富裕的生活,我们也都渴望成为走软索的演员。
因此,有几个早晨,戏院一开门,我们当中就有一两个人开始练习翻筋斗,在自己
腰里缚上一根绳。这样练下去,我筋斗已能翻得很好了,可是后来我摔了一跤,大
拇指挫伤了。于是我的走软索生涯也就告终了。
除了舞蹈以外,我们总想方设法地要多学会一些其他的本领。我想在滑稽戏里
耍杂技,于是攒了一点儿钱,买了四个皮球和四个白铁皮盆子,每天连续几小时站
在床头旁边练习。
杰克逊先生真是一个好人。在我离开童伶班的前三个月,我们参加了一次为我
父亲举办的义演,因为那时父亲已经病得很厉害,许多艺人都自愿献技捐助,其中
包括杰克逊先生的兰开夏八童伶班。举行义演的那天晚上,我父亲走到台上,气喘
吁吁,很费力地说了一席话。我站在戏台边上看着他,没想到他已经是早晚就要去
世的人了。
我们回到伦敦后,每逢周末我都要去看望母亲。她觉得我面色苍白,身体很瘦,
认为舞蹈对我的肺有害。她非常担心,就写信给杰克逊先生,絮叨这一件事情,杰
克逊先生看了大为恼火,最后把我送回了家,说他不值得为了我跟这样一个爱找麻
烦的母亲纠缠不清。
过了几个星期,我害了气喘病。病越来越厉害了,母亲以为我患了肺结核,就
赶紧带我去布朗普顿医院,在那里给我作了全身检查。结果医生并不曾发现我有肺
病,但我确是患了哮喘症。此后几个月里,我一直呼吸困难,感到非常痛苦。有时
候我恨不得要从窗子里跳了出去。用一条毯子蒙着头去嗅那药草喷雾,也不能使我
喘得好一点儿。但是,像医生预测的那样,最后我的病好了。
这一个时期里的事情,我有记得清楚的,也有已经模糊了的。给我印像深刻的,
是穷苦生活中那种使人感到难堪的处境。我已经记不得雪尼当时在哪里,因为他比
我大四岁,所以我只偶尔意识到他是在我身边的。为了减轻母亲的负担,他可能是
去跟外祖父一起住了。我们的住处好像常常东搬西迁,最后是搬进了波纳尔弄三号
的顶楼里。
我很清楚地体会到,我们家由于穷苦而在社会上受到了种种耻辱。即使是那些
最穷苦的儿童,他们每逢星期日总要吃一顿自己家里烧的菜。在家里吃烤肉是一件
体面的事情,同时也是以此区分穷人各阶层的一种仪式。凡是无力在家中吃一顿星
期日饭菜的,都属于乞儿阶层,而当时我们就是属于那个阶层的。母亲总是叫我到
最近的那家小餐馆去,买一客六便士客饭(包括一点儿肉和两样蔬菜)。这是多么
寒碜啊——尤其是在星期天!我老是缠着她,怪她为什么不在家里烧一些菜,尽管
她再三向我解释,说在家里做菜要多花一倍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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