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回 工作变动明升暗降 治家无力被迫返乡
诗曰:
世人都说做人难,难在有人私妒贪。
马逢伯乐欢忘累,人遇知音死亦甘。
坎坷途中我已误,是非琴前任君弹。
回首历历泪痕在,醒来犹觉心头寒。
由于飞行团的进住,有师直接领导,卜正才省心省事,不像过去那么操劳了。
过去他是党委书记,全站不管出了什么事,他都要承担责任。现在好了,有一位副
师长常住这里,天塌下来有他顶着,许多事他可以管,也可以不管,因而他和站长
在工作上的矛盾也就减少了。可是公事环境刚刚改善,家庭矛盾却变得日益严重。
儿子卜忠从禾城来时是带有橡胶厂开出的调动工作介绍信的,一切手续都由杜
珠办的妥妥贴贴,十分完备的。只要卜正才讲一声,政治处出面联系一下就可以安
排一个照顾性工作的。可是当时卜正才因受到党的重用,原则性特别强,处处从党
的利益出发来考虑问题和处理问题。他想独生子病得这样,生活都不能自理,怎么
能工作呢?挂一个工作虚名徒增加国家负担,与其要公家养着他,倒不如我自己养
着他,党给我的工资就是养家活口的。我怎能把负担推给国家昵!所以一直没有派
人安排。杜珠为此和卜正才大吵了多次,每次都被卜正才拒绝。卜忠为此对父亲更
加不满,同时更加重了自卑感,他常对人说:“父亲说我是个废物不能工作,我只
是一个造粪机器而已。”
后来还是靠杜珠出面活动,由地方好友帮忙,把卜忠送到70里外名叫清河镇福
利厂工作。这个厂全是聋哑、痴呆、孤独残废等病人组成,是搞种菜,打草绳等手
工劳动的。每月十九元工资,其他费用一切自理,吃住在那里 。卜正才本来就不
在乎工资,卜忠不在家减少了许多矛盾,家庭到安静了好多,这本来是好事,可是
刚刚干了一年,因卜忠搞得满身虱子回来,杜珠又感到心痛,亲自到民政局活动,
又把卜忠调到市里标准件厂当下料工和打打杂。所谓下料、打杂全是照顾性工作,
具体就是汽车进货或拉料回来帮助卸车、抬东西,无事再帮助打打水、扫扫地、看
看电话、送送报纸等。干公务员一类的事,这到很适合,可是没有食堂,只能自己
带饭或自己起火。因卜忠坐交通车上下班容易在车上闹事,大家害怕,所以不好让
他天天回家。杜珠为此又亲自到厂里找到卜忠的师傅一位老工人,再三委托交待请
予照顾。帮卜忠买了一口新钢精锅,带了去,让师傅教卜忠煮,谁知卜忠第一次竞
把一锅饭烧成灰烬,钢精锅底全溶化了。后来只好请师傅帮助蒸饭。为了感谢帮助
照顾卜忠的人,杜珠不厌其烦地多次请客送礼;一请就是一大桌,送礼都是当地人
最喜欢的大米、茶叶之类。总之杜珠为儿子工作之事,确比卜正才不知要操了多少
心,费尽了许多心血,可是无知的蠢儿,恨他妈比恨父亲更甚,这是很不公平的。
同时那时社会秩序还不正常,无政府流毒依然存在。东北当时流行一股怪风,
专抢军帽,有的是从贪财出发,有的是从实用出发,更有甚者是显示自己有本事、
有能耐。卜忠的皮毛军帽常被骑车人抢走,吓得他冬天光着头,有时一戴上又被抢
走,气得他倒在路上,几乎冻死。帽子丢多了,吓得他连家也不敢回,流浪街头,
多次被熟人送回来,或打电话家人去接。总计一年之内被抢军帽和毛帽竟达七顶之
多。因此也刺激得他病情加重,这也是重要原因。读者大概不会忘记,在所谓“文
化大革命”期间,卜忠在禾城曾被一班恶少围攻近十小时,以致留下隐患,因刺激
太大5 年后到达北山癫痫第一次大发作差点死掉。现在又在社会上受这样折磨,他
的病情怎能有希望好转呢?加上胎儿时期杜珠束腰影响卜忠发育,造成智商低下,
眼又受伤,先天弱视和眼球震颤这些都给卜忠造成了终身的不幸。
父亲卜正才一心扑在工作上,对子女从未尽过父爱之责。管教方法又简单,非
打即骂,杜珠虽然有母爱之心,但缺慈悲之相,也常大声训斥、恶语相加,根本不
懂心理学,不从卜忠病态性格出发,去迎合他,而是非要强扭他,把他当作一个正
常人来要求。譬如卜忠喜欢看书、写诗、抄东西,或者研究相棋、整理东西,搞他
喜爱的活动时,杜珠一会儿叫“卜忠帮我拿个碗来”,“卜忠帮我劈两块柴,”
“卜忠替我把肥皂拿来“,几乎一个小时能叫头十次。有时卜忠一时高兴,声叫声
音,也能帮助一二次,越是这样,杜珠越是高兴,认为儿子变好,叫的更凶了,结
果事与愿违,适得其反,儿子不听了,杜珠就又咕咕叽叽地埋怨,这一来气得卜忠
就真的闹事了。自己管不了就赶快打电话找卜正才。卜正才工作又忙,有时不大遂
心,遇到家庭这些矛盾,怎能不烦,哪有耐心再来处理,无非是痛打儿子一顿,或
者叫警卫连来绑起来,再就是送到精神病院关起来。这样一来,怎不叫儿子痛恨他
妈呢!
卜忠经常向别人说:“我就怕我爸,我爸怕我妈,我妈就怕我”,不幸给儿子
言中了,这样的恶性循环,一直在这个家庭里运转不停。看来只有到这个小家庭彻
底破灭时才能结束。
卜忠在外面闹事,有时还以死来威胁,如一次在医院,他住二楼,因护士要他
调换一个位子,就大闹起来。他站在窗口要跳楼自杀相威胁,结果吓得医院找卜正
才要卜忠提前出院。经卜正才做了工作后,又写了一分保证书,即卜忠“意外事故
死亡”与医院毫无关系,家长绝不会找医院麻烦。这样总算把事情处理好,使卜忠
又继续住下。还有一次他跑到几十里外,要跳河自杀,吓得一位好心的大队书记,
从二十里外打来电话,找到卜正才要派车去接。卜正才一面感谢,一面说明情况,
他不会跳河自杀的,并说他能自杀那是好事,要他怎么去,怎么走回,决不派车。
卜忠在电话机旁听到他父亲的声音和所说的话,无可奈何只得又走了回来。所以卜
忠不管跑到哪里是决不会丢掉的,因他又会写、又会说,并且喜欢打出他父亲的招
牌。
卜正才由于深知儿子的特性,能严格要求,决不姑息迁就。可是杜珠就不一样
了,她如听到儿子在二十里外,不但要派车,而且一定要亲自去接的。即使卜正才
不出面,她也会自己到汽车连要车的,这已不是一二次了。尽管卜正才向汽车连打
过招呼,不准杜珠直接要车,可是下面总是瞒着他,反给卜正才帮了倒忙。在党委
交心时,有人就提出“政委家属享受特权,可以随便要车”,或者“政委对家属要
求不严,缺乏教育”。卜正才无法解释,只好老老实实接受批评。
卜忠由于大脑发育不全,又不断受到外界刺激,变得神经脆弱,理解问题非常
片面,不能按正常人思维和对待各种复杂问题。他在家吃了饭常常跑到别人家去献
殷勤,帮人家做煤球或帮警卫连拉砖等劳动。早上穿一双新鞋一套新衣出去,中午
回来就搞得又脏又臭,甚至穿坏了,杜珠气得常抱怨卜正才不教育他。有时杜珠就
直接骂儿子“吃家饭,拉野屎,自家活你不干,整天跑外面去干,干脆饭也不回来
吃多好。”卜忠一听就上火了,马上就把饭锅踢翻,把菜倒掉,把碗碟窗玻璃砸碎,
边砸边说:“我叫你也吃不成”。杜珠对此毫无办法,只好又找卜正才。以往卜正
才见此总是痛打一顿了事,后经友好相劝,他才渐渐注意改变方法。以个别谈话教
育为主了。卜正才问卜忠为什么要把锅踢翻,饭菜倒掉,乱砸东西,他说“是他妈
气的”。卜正才告诉他“你妈讲得是对的,你帮人劳动,又没有工作服,衣服弄脏
了弄破了,还得外婆帮你洗,她老人家又是瞎子,你在家帮她干点活那不是好事吗?
“卜忠说:”在家干活是‘私’字,他要‘斗私批修’为‘公’而干”。卜正才听
了只得紧锁眉头,觉得儿子是又可恨又可怜又可叹。只得耐心开导他说:“公和私
是对立统一的,没有‘私’也就没有‘公’,没有‘私’人就不能生存,整个世界
也就不存在了。”卜忠睁大眼睛死死盯住卜正才,显然他对父亲讲的话是无法理解
的,是不能接受的。卜正才只得又进一步举例说:“你说吃饭、睡觉、屙屎、拉尿
是不是私字?”卜忠答“是的”,“人不吃饭,不睡觉,不大小便还能活吗?”
“不能”,所以我说:“没有私字人就不能生存,就是这个道理。”“那怎么会没
有世界呢?”卜忠似乎上面一段话他接受了,这句话尚不理解。
卜正才不得不耐心地问:“结婚是不是私字?”
“是的”,“结了婚,就要生小孩,就有了这家庭,这都是私字对不对?”
“对”,“如果人人都不结婚,不要小家庭,那还有什么小孩呢,还有什么人
来传种接代呢,人都死光了,还有什么社会和世界呢?”卜忠无言以对。尽管卜正
才苦口婆心地开导儿子,其实都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当时卜忠听得很感兴趣,
觉得新鲜,毕竟他还是不能理解的。不久军长来到北山机场,卜忠写一个条子交给
军长,军长接过一看,上面写着:“我父亲说:没有私字,就没有人类,就没有世
界了。”军长看后,问储站长谁家小孩,站长告诉他是卜政委儿子。
“怎么能这样教育小孩,”军长不悦地说。
可见,任何真理,离开了一定的时间、空间,离开了具体的场合,就不成其为
真理了,至少是不完全的“真理”。卜忠断章取义,叫别人如何理解呢?
北山机场自进住飞行部队后不到一年,卜正才又被调回师部任政治部副主任。
卜正才一走,夫妻又分居两地,这对卜正才来讲,倒是好事,可是他扔不掉儿子这
个包袱。卜正才前脚走,后面杜珠就把卜忠送了来。因卜正才分工负责外场飞行训
练政治思想工作,整天在机场转,无法照顾儿子,只好托好友帮忙,把卜忠送到当
地条件最好的精神病院,住院治疗。该院有500 张病床的大医院,是东北唯一的一
个设备完好、技术力量雄厚、医护人员服务质量最好的医院。根据卜忠病情,无论
精神病院,或神经病院,都是不肯接受的。除非找到人事关系才行,就是这样,杜
珠仍不满足,经常跟师里“运五”飞机过来和卜正才吵,说卜正才冷酷无情,把儿
子整天和精神病人关在一起,加速了儿子的病情恶化。她自己出面去找师领导,结
果分居一年后,杜珠也被调来平城医院工作。卜忠随之也接回家来。于是家庭的恶
性循环也就跟着开始了。
卜忠病情这时不是好转而是加重了。几乎天天闹事,开始在家里,今天把他妈
的自行车藏起来,明天把家里剩饭菜倒掉,他妹妹卜萍从南方来度假,他也放不过,
今天偷她的书,明天偷她的钱,碰到好吃的,就偷吃光。搞得家里疑神疑鬼,乌烟
瘴气,整天吵闹不休。只要卜正才一打他,他就跑到大街上喊反动口号“打倒共产
党,消灭解放军”,并专门向军人攻击。一次他看到师直协理员拿着红头中央文件,
他抢过来就随手撕掉,甚至邻居上班,他也把人家车子抓住不让走,作为对抗家庭
的手段。搞得四面楚歌,怨声载道。卜正才绞尽脑汁,想给卜忠改变一下环境,多
方设法,找到军后勤部批准,又找到北大荒A 农场政委的同意,答应收留卜忠,除
没有军藉没有津贴外,一切和现役军人待遇一样,皮大衣、军衣、皮大头鞋等一切
照发。这是天大的好事,因卜忠最喜欢当兵,最喜欢过集体生活,可是当要真正送
走卜忠时,杜珠突然变掛,说那里天气太冷,说卜正才存心不良,要把儿子送到那
里冻死。坚决不同意把儿子送走。这样一来,不但卜正才虚托人情,枉费心机,面
且卜忠对他妈也恨之入骨,反抗愈烈。
当这一切破产之后,卜正才工作压力、家庭负担,给他造成的心灵创伤、心理
压力、精神负担,使他简直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他太需要休息了,需要一个给他
冷静的环境,需要一个暂时摆脱一下工作和家庭的机会。这个机会除非住院和疗养。
可是卜正才身体素质很好,他又喜欢天天锻炼,每早要长跑十公里,中午要打乒乓
球。试想这样的身体怎能住院呢?他反复寻思,后来终于想到了,一次体检时,军
卫生处长告诉他他左手二等残废,如果再开一次刀,修补一下,残废状况会得到改
善,曾建议卜正才方便时去找他,可以帮助入院治疗。于是卜正才通过这一关系,
住进了江城医院开刀治疗。
这又是一个有500 张床位的大医院,是当年志愿军总医院,设备先进,人才济
济,技术力量十分雄厚,堪称军中第一流的名医院。卜正才动手术时已是50多岁的
人了,如没有得力的人事关系,医院是不愿意冒风险开这个刀的。操刀的是一位出
过国的大学教授。原手术方案是“割肉补伤”,用腰胯骨来修补手骨的,谁知打开
伤口一看,原来的受伤处,长了一个神经瘤。当时虽然属良性,难保今后不恶变。
因不是全身麻醉,在手术台上,临时征得卜正才的同意,放弃了原手术方案,改为
切除神经瘤。看起来没有生命危险,似乎是一个小手术,内行人知道,这个干系大
得很呢!弄不好会因小失大,要整个截肢的,同时切除神经瘤以后,原神经系统短
了一节,怎么也够不上再接了,只好把刀口拉长一尺多,把神经硬是从外侧拉向内
侧才缩短了对接距离,这样才勉强接上,医生再三关照,千万不能挣断,否则还得
重接,后果难以设想,因万一接不活就会坏死,那就非截肢不可了。整个手术一共
做了五个小时,卜正才未嗯一声,未叫一下,只是血涨的难受,要求放过两次血才
觉舒畅。术后痛了五天五夜不能睡觉,好在夏天,只好起来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以消
磨时间。非待疲劳极了,才能合眼朦胧一下。一天到晚大汗不止,又不能洗擦身上,
又不能换衣。因无人护理,半个多月,直待身上有味道了,才由一位连长未婚妻是
当地人,去医院看望卜正才时帮助擦了澡,换了衣带回家洗,才觉稍解痛楚。
所幸卜正才在医院里交了许多朋友,特别是有一位非常英俊的小青年,是沈阳
军区一位高干儿子,因犯腐化错误,被降职当护理员,他有点文化是大学生,喜欢
写诗谈文,和卜正才成为文友忘年交。经常在一起写诗唱和,给卜正才精神上很大
安慰。这位小青年负责送饭分菜,对卜正才无微不致的照顾,又给卜正才生活上带
来很多的方便。无疑这对于加速伤口愈合、体力早日恢复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很快两个月过去了,当卜正才正要出院时,杜珠亲自来接他了。其实这仅是一
个藉口而已,她是早已垂慕名城,只是找不到理由来此,现在机会难得,她怎肯轻
易放过呢。一到江城住进了军招待所,由卜正才陪同逛了大街,玩了江山公园,看
了鸭绿江大桥,远眺了邻邦朝鲜,才心满意足地离开江城,和卜正才一道踏上返回
的途程。
在沈阳住了一宿,早上用餐时,又出了洋相,因招待所当时分等级,内设有小
食堂,供正团以上干部就餐之用,不用排队买饭菜,只要坐下就会有服务员送上饭
菜。当服务员送来稀饭、馒头、小菜时,杜珠非要服务员把小菜拿走,服务员不肯,
并说明早餐是固定的,小菜不要也是那么多钱,反正要交一张饭票。卜正才连忙说
:“反正几分钱算了”。杜珠把眼一瞪,把饭盒拍的一声掼在桌上,盒盖哗啦一下
掉在地上,指着盒里鸡蛋说:“我这咸蛋不比小菜好吗?你摆什么臭架子。”把那
个服务员吓了一跳。此时食堂负责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连忙过来询问,两边小屋
里就餐的军、师领导很多纷纷伸头察看,羞得卜正才无地自容,恨不得一头钻进地
缝里才好。当然卜正才在这个场合是不能和她争吵的,只好向食堂管理人员说:
“没有事,没有事,对不起。”连赔不是,才收了场。当然这个早餐也不会吃得痛
快。
卜正才回到平城以后,获得了一个核心机密。原来军后勤部有一位和卜正才要
好的副部长告诉他,军长、政委都调走了,军里变化很大,新任参谋长对卜正才非
常赏识,向军党委推荐,要调你到C 师去任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军打电话征求师
意见,你们师政委不同意调出,说师政治部也无主任,要留卜正才在本师工作。这
位副部长鼓励卜正才好好干,不要转业。卜正才听了当然是美滋滋的,喜悦心情不
言而喻。
不料一晃半年过去了,根本没有一点动静,甚至连暗示也没有。种种足迹象表
明,不可能有这种事。终于有一天他从一位新提升的师副政委那里得知,在研究卜
正才时,师政委不同意调整卜正才的职务。理由是上次醉酒影响不好。最后这位新
任副政委小声问道:“你和政委过去有什么成见吗?”卜正才回答“没有”。回来
以后,卜正才仔细一想,恍然大悟,原来在十多年前,这位师政委还是团主任时,
一次作报告举例说:“谁没有错误,改了就好,诸葛亮还有错误呢,街亭失守,如
果不派马稷,派关公去,或者张飞去,就不会出问题了。”卜正才坐在后面,一听
随口说出“简直胡说八道,除非孔明有起死回生之术差不多。”不料这句话被坐在
卜正才后面的副团长听到了,拍了一下卜正才伸出大拇指说:“卜正才有你的”。
卜正才回头一看是“老天爷”,也不知啥时进来的,吓了一跳。后来听说“老天爷”
和那位主任有了矛盾。在一次交心会上,“老天爷”批评那位主任:“有时不懂装
懂,好夸夸其谈”。顺口就举了卜正才这个例子:“连卜正才都说你胡说八道,关
公、张飞已死了多年,街亭失守还能派他去吗?”这位“老天爷”当时用意并不是
要挑拨卜正才和他的关系,无非是证明自己意见是有根有据,并不虚妄。可是就是
因为这个问题,给卜正才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等于在政治上宣判了卜正才的无期
徒刑。这是“老天爷”不会想到的。因为这位主任是吉星高照,官运享通,五年之
内,连升三级,先团政委后升师政治部主任再升师政委。试想卜正才在他手下还能
得到提拔吗?不久这位师政委再次一步登天又升为军政委了。直至升到军区空军副
政委。后来据说这位政委离开后,新班子才报升卜正才为师副政委,可是已经晚了,
这时空军党委已经决定:30年以前出生的一律不准再报升。卜正才是28年出生的,
正好被卡住了。卜正才感叹之下,遂作“西江月”一首聊以自慰。
庸才忝居高位,妒贤忌能堪惊。
远走高飞一身轻,管它阿斗孔明。
何必长吁短叹,杜自熟读古今。
与其到处求公平,不如开怀畅饮。
不久对越反击战将要开始,为防止北方大国的干涉,卜正才所在师担负保卫北
大油田和哈城的重任。卜正才是分管部队作战训练的,此时他被编为先遣队,将第
一批随飞机进驻哈城机场。师里要求他迅速拿出战时政治工作计划来。卜正才是从
战火中过来的人,虽然空军和陆军作战方式不一样,俚许多事是隔行不隔理,就象
共同条令一样,总有许多共同之处的。于是,卜正才很快就写出了初稿。政治部一
讨论即被通过,接着师党委也通过了,并立即付印,上呈军、军区各一份。军区非
常重视,认为计划确实可行,符合空军实际,符合战时要求,立即召开全区政治工
作会议,要卜正才到会介绍,受到了与会者一致好评。
当然后来北方大国没有动,此计划也就没有实施。
在这期间,卜忠闹事频繁,在家里天天和他妈闹,把香肠倒在阴沟里,要放火
烧蚊帐,在外面进一步无法无天,冲进师党委会场,掀翻政治部办公桌,谁拉他就
咬谁。喊反动口号变成了家常便饭的事了。为此夫妻经常反目,杜珠整天和卜正才
大吵大闹,要卜正才转业回老家,以致搞得卜正才无法工作。卜正才一气之下提出
离婚,上级非但未准,军里那位老红军张副军长反批评卜正才说:“我看杜珠就不
错,你是大男子主义,夫权思想作怪!”天哪!公理到哪里去讲呢?清官难断家务
事,这是常有的事了。卜正才面对现实,有苦难言,欲哭无泪,一气之下,只好走
下策,写了转业报告。在这样的情况下,当即被批准了。于是着手做走的准备。乘
夜航机返回北山机场作最后告别。一上飞机,感慨无限,口占七律一首:
一声怒吼卷巨风,夜鹰消失清波中。
星光闪闪三江口,灯火点点八面城。
银钩西垂三浣地,北斗横斜古今同。
愿与流光永飞逝,胜似人间阅浮沉。
卜正才来到北山机场,自有过去的好友和部下热情接待。在这里住了三天,把
一切私事处理完毕,再一次登上高山,俯视四周,看着这亲自开垦的土地、建设的
营房、修筑的道路、栽植的树苗,禁不住激情满怀,写下了“向生活战斗过的营地
致敬”小诗二首:
荒山秃岭话当年,汗水浇开一片鲜。
岭后青松棵棵绿,坡前梨树株株妍。
山山水水似有意,草草木木今无缘。
一腔热情凭谁诉,无限流连泪如泉。
北山城北别有天,喜看旧貌变新颜。
行行队列三连起,幢幢楼房七年前。
无心谁解有心苦,守业岂知创业艰。
风物依旧人已往,愧向战地书遗篇。
卜正才返回平城后,收拾了家具。包扎好行装,于1979年11月13日晚离开了平
城。告别了战斗多年的部队生活,当然思想难以平静。在车上,他又写下七律两首
:
戎马生涯卅五秋,去时童颜归白头。
塞北空标名和姓,江南枉留乐与愁。
昂首年年纷纷妒,汗水朝朝悄悄流。
风波浪里今登岸,拭目以待认同俦。
半生奋斗鬓如霜,天命之年卸戎装。
乱世追随报祖国,治年归来建故乡。
烈日严霜寻常事,酸甜苦辣俱品尝。
人生几回意全满,风物正宜放眼量。
车到天津,杜珠仍然贪玩。她居然有兴抛下丈夫和儿子独自一人下车去北京游
玩。卜正才怕儿子到首都出洋相,自己已在北京生活过四个多月,就没有再去了。
卜正才带着卜忠直抵家乡,有一位老友帮他把随身带的东西都取回家去。他马
不停蹄,随即换乘汽车把儿子送到乡下老家由侄儿暂时照顾,约好半年之后 来接,
把儿子安顿好后,即又返回,向组织部报到,在地委招待所住了两天,即到新单位
就职。
最后决定转业是他自己要求的,所以在思想上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想法,就好象
又调动了一次。到地方,由于家庭矛盾突出,工作显得平平,没有什么可写的,故
而就此搁笔。
亦凡公益图书馆(shuku.net)
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