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九·一八” 20世纪中国现代史上,有两个“九·一八”,时隔仅一年,主角都是张学良。 1930年9 月18日,张学良发表拥护中央、呼吁和平的“巧电”,东北军再次入关, 结束中原大战,改变了中国政治格局,1931年9 月18日,日本关东军炮击东北军北 大营,一夜之间占领沈阳,张学良在平北再次电告部属奉行蒋介石“不抵抗”的 “铣电”。 1928年12月29日,张学良在东北易帜,承认南京政府是中央政府,中国仅是形 式上的统一,国民党内部新军阀和政客之间又开始了争夺地盘的厮杀,阎锡山、冯 玉祥、李宗仁、白崇禧与蒋介石决一雌雄,国民党内部的改组派,西山会议派也加 紧反蒋活动,国内政治局势极为混乱,张学良成了各方的争取对象。而张学良认为 武力不足以使国家统一,徒增人民痛苦,决定东北军不参加内战,1930年3 月1 日 发表劝蒋、阎息争通电,公开表示对中原大战的立场。无奈双方都听不进张学良之 劝。阎锡山自任中华民国陆海空军总司令,冯玉祥、李宗仁分别任副总司令,蒋介 石也自任总司令,组织讨逆军,南北两军在陇海路发生激烈战斗。张学良力主和平, 希望各方通过谈判解决争端。这时,蒋介石特派上海市长张群和青岛市长胡若愚同 去沈阳,送上张学良为中华民国陆海空军副总司令特任状和印绶;汪精卫和阎锡山 亦在北平宣布成立国民政府,阎锡山自任国府主席,冯玉祥、汪精卫、李宗仁等为 国府委员,未经本人同意,张学良也在委员之列。蒋、阎又派代表向张游说,张学 良为各派包围,好不热闹。 9 月8 日,张学良召开东北军政要员会议,密商对蒋、阎、冯大战方针。他说 东北地处边陲,日本窥伺已久,如欲抵制外侮,必须国内统一。目前阎、冯合作, 事如有成,二人亦将决裂,和汪精卫暂时结合,将来仍须水火。蒋介石亦系一阴谋 野心家,他本想以军事解决西北,以政治解决西南,以外交解决东北,他对东北也 不择手段。不过目前国事日非,如非国内统一,更不足以对外。为大局计,东北军 准备采武装调停态度。 9 月18日,张学良发表拥护中央、呼吁和平的“巧电”,通电“吁请各方,即 日罢兵以纾民困。至解决国是,自有正当之途径,应如何补救目前,计划永久,所 以定大局而餍人心者,凡我袍泽,均宜静候中央措置。海内贤达,不妨各抒伟见, 共谋长治久安之策。良如有所得,亦必随时献纳,藉补壤流,众志成城,时艰共济, 庶几人民生活,得免流离之苦。国际地位可无堕落之虞,是则区区所企望者也。” 当天,张学良命第一军军长于学忠、第二军军长王树常率10多万东北精锐之师 浩浩荡荡进关。奉军以往三次入关,为的是争夺地盘,扩充势力,结果加剧了中国 分裂割据。这次是第四次入关,他要求部下,一枪不放,使地方不受丝毫腐烂,国 家不受许些损失。 张学良派军队进关武装干涉,阎、冯反蒋联盟自知末日来临,阎锡山立即宣布 辞去新组建的反对派政府主席职务,从北平撤到太原,汪精卫也不得不告别北平, 中原大战宣告结束。 张学良“九·一八”的一纸“巧电”,化干戈为玉帛,改变了中国的政治格局, 也无异帮蒋介石打赢了这场战争,蒋介石感激零涕,曾致函张学良,有“得友如兄, 死无憾矣”之句。张学良也天真地向蒋介石表示:以后军阀之间如果再有意见参商, 大可不必在战场上面较量,不妨采用一对一赤手空拳的方式,择地决斗,分出胜负, 如此必可避免生民涂炭云云。一时传为笑谈。 郭松龄就是我 张学良与当年讲武堂的教官郭松龄,关系非同一般,张学良曾说:“我就是郭 松龄,郭松龄就是我。”人称:“郭松龄是张学良的灵魂。”郭松龄治军严明,训 练有方,1920年夏,他协助张学良到吉、黑两省剿匪;两次直奉战争中,无论进退, 都战功赫赫。郭是奉军中新兴的军官派首领,他们主张不事内争,抵御外侮,与以 张作霖的总参议杨宇霆为首的士官派和张作霖等绿林出身的行伍派,矛盾相当尖锐。 留学派很能迎合张作霖野心,问鼎中原,攫取全国大权,绿林派则是东北的实权派。 张学良认为改造旧军队,就要重用军校出身的中下级军官,但他受杨宇霆的党羽姜 登选、韩麟春引诱,整天打牌、吃酒,寻欢作乐,坠入其圈套,郭松龄对他们包围 张学良有所戒备。第二次直奉战争中,因部队调动,郭与姜、韩争执不下,发生口 解,郭在盛怒之下,拂袖而去。张学良策马急驰,严肃地对他说:“过去,你是我 的老师,我是你的学生,但是现在不同了,我是你的上级,你是我的部下。要都像 你这样行动,除非首先把我杀了。”这时郭松龄流下了泪说:“我的一切都是你所 赐,但我实在干不下去,但求一死。”张学良说:“要死还不容易,你到战场上去 拼,死得其所,死得漂亮。”经张苦心说服,即令军队重返前线参加战斗。 第二次直奉战后,郭松龄心情郁闷,决心不再参加内战,1925年11月与冯玉祥 密约排队军阀,消灭内战,实行民主,保存国土。并以东北国民军名义通电要求张 作霖下野,拥戴张学良领导东北。他还劝张学良切不可“愚忠愚孝”,期望张学良 “为平民所讴歌”,不为“政客所崇拜”。 张学良在此情况下处境极为困窘,郭反对的是他父亲,而拥戴的又是他自己, 岂非犯上作乱。但他深知其父依靠少数坏人,勾结日本,又复体念郭主张革新,治 军有术,为人正气,有爱国反日思想,与他意见一致,并在两次直奉战争中出力最 大,一向倚为左右手。一时间,他左右为难。 由于奉军的精锐部队都掌握在郭松龄手,当时奉天省城极度紧张,张作霖困在 大帅府里整天大骂“小六子上了郭鬼子的贼船”,甚至准备搬家。杨宇霆出谋献策 与日方签订密约,承认日本进一步攫取南满特权,东北各大城市设立日本领事馆, 日方应允必要时关东军参战和以护侨为名开进奉天城,取代奉军维持治安,并为张 作霖和其他军政要人提供避居场所。关东军发出禁令,不准交战双方进入南满铁路 沿线20华里地区,即不准郭军占领营口。 张学良虽受命任讨伐郭松龄的前线总指挥,但他对郭始终抱着眷顾深情,一直 没有和他绝交。他获悉郭松龄失败被捕后,即要押解郭氏夫妇的卫队团长解到司令 部来,他预料落到杨宇霆等人手里,郭必无生还的可能。果然在启程押往奉天城时, 杨宇霆密令将郭氏夫妇就地枪决。张学良对杨宇霆的做法深为愤慨。张学良对部下 说,郭松龄是个人才,为国家着想,原打算把他押解到司令部后,送他到国外去深 造,以后再为东北地方之用。从此张学良每当遇到难题,深感沉重压力时,常会感 叹:“有茂宸(郭松龄的别号)在,哪用我为这份难。”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