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蒋介石之死 蒋介石的许多次的心跳停止,好像多半是在深夜,只要突发这样的情况,一定 急召所有的医疗小组成员,连夜赶回士林官邸。有的轮值医官从自己卧房赶来病榻 前,还是一身睡衣打扮,可是大家已顾不了衣衫不整,一心一意只想到救老先生的 命。 这样的紧张场面,两三个月里面总有个一次以上,时间间隔上,还不算太接近。 可是,到了1975年初,特别是做完背部穿刺手术以后,老先生的心脏更是警讯 频频,一夕数惊。我们坐在他的床榻前,守望着连接他心脏的心电图画面看着那曲 线忽强忽弱、上下跳动,真是令人冷汗直冒。 一位医官有次就很无奈地私下告诉我们说:“老先生这次大概很难熬过去了, 唉!快油尽灯枯了!” 不祥的气氛笼罩着士林官邸,有的人意志消沉,有的人则在幻想另一个奇迹。 1975年4月5日上午,蒋经国和往常一样,一大早就到士林官邸来看望他父亲。 通常,他早上会和蒋介石就一些政务,做短时间的交谈,他们交谈时,从不避讳我 们这些在一旁的随侍。那天,我依稀听见蒋经国告诉老先生,说他上午要去参加纪 念张伯苓先生的100岁诞辰,下午还要到阳明山陈大庆和苟云生的坟上看看。一 会儿,他就退出老先生的房间,下楼离去。 我记得那天特别闷热,气压也异于往常,天空乌云翻腾,似乎从空气中都能让 人嗅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那个上午,官邸的中央空调原来放的暖气一时 还未冷却下来,所以暂时不能开冷气。 我们特地派人到“荣总”去借摇头电扇,可是,哪知道那天“荣总”居然因为 放假,没有人上班,找不到管理人,因而没有借到电扇。蒋介石平日是既不吹电扇, 也不吹冷气的人。我们所以想去借电扇,还是因为那天实在闷热得出奇,我们想借 只电扇,对着墙壁吹,让老先生稍微凉爽一些。 5日下午,轮到我4~8时当班随侍老先生。那天,我觉得他似乎比以前情绪 还要烦躁,他不停地起床又躺下,躺下又想再起来,这样反反复复好几次。医护人 员在一旁见他情绪那样不稳定,就在旁边劝慰他,要他多休息,不要这样一下起来, 一下又躺下。他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对医官的劝说根本置之不理。医护人员也对 他无可奈何,只有任由他这样上上下下。 那时,老先生原先的小便带血和高烧都已经缓和下来,然而他的心脏扩大和时 常间歇性停止跳动的情形,则还是此起彼落,时有所闻。 晚上,蒋经国又回到士林官邸陪宋美龄晚餐后,他照往例先向老先生请安,然 后在他房内两人谈了几分钟。蒋经国见老先生似乎有些倦容,就告诉老先生:“阿 爹!你累了就休息吧!”走出房门之前,还吩咐医官给老先生吃几颗镇定剂。 事实上,所谓的镇定剂其实是假的,因为自从老先生心脏不好以后,医官就不 主张再给他吃安眠药或是镇定剂之类的药,以免影响他的心脏,因而都是以一些维 他命的药丸来哄骗老先生,叫他吃了还是可以在心理上产生“催眠”效果的。 医官把药丸给老先生服下后,已经是晚间8点钟,到了我交班的时间。于是, 我就把任务交给下一班的副官李振民。交了班,我就回副官房间,想好好睡上一觉。 正在我意识朦胧的时刻,依稀听见楼上楼下非常急促的脚步声,忽而跑向东忽而跑 向西,而且愈来愈急促,愈来愈杂乱。因为自己忙了一整天,实在已经累得很了, 便不知不觉地昏睡过去了。 大约是晚上11点多的时候,李大伟突然把我从睡梦中摇醒,我还以为是叫我 换班,我睡眼朦胧中觉得我才没睡多久,为什么就要叫我换班,实在有些费解: “干什么!轮到我上班了吗?”李大伟神情紧张地说:“什么上班,老先生都已经 过去啦!快点起来,大家现在忙得一塌糊涂,起来帮忙!”我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匆匆起床,李大伟才告诉我整个事情的发生经过。 原来,在晚上8点55分左右,老先生已沉睡多时,可是孰料心电图上的心搏 曲线,忽然变成一条直线。当班的护士和李振民召唤所有的医护人员立刻到老先生 身边进行急救。那天值班的医官是俞瑞璋,他身穿睡衣,狼狈不堪地冲到老先生病 榻前,二话不说,就给老先生施行急救,包括实施电击。可是连续做了几次电击, 老先生的心脏一点反应都没有。这时,医疗小组知道事态非常严重,这次要救活老 先生几乎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于是立刻向宋美龄和蒋经国报告这个最新的不幸消 息。 蒋经国从士林官邸刚回到七海官邸,正要上床就寝,没想到电话铃声大作,要 他立刻再回士林官邸,蒋经国本身也对这次的紧急情况心知不祥,等他赶到士林官 邸,老先生早已归西,没有交代任何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