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不宣而战的哈拉哈立战争 1939年5 月底我做白俄罗斯军区副司令员时,正和几位助手在明斯克地区进行 野战指挥部—司令部军事演习。 司令部演习已经结束,所以我们在明斯克的第3 骑兵军司令部进行讲评。突然 军区军事委员苏塞科夫(师政委级)通告说,莫斯科刚才来电话命我立即动身,明 天去见人民委员。 我乘第一班火车出发去莫斯科,而第二天早晨我已到了伏罗希洛夫的接待室。 伏罗希洛夫询问了我的健康状况后说:“日军突然入侵我们的友好邻邦蒙古边 境,根据1936年3 月12日协定,苏联政府有义务保护蒙古不受任何外来侵犯。这是 5 月30日入侵地区的情况地图。” 我走近地图。 “在这里,”人民委员指着地图说,“日军对蒙古边防人员长期进行小规模挑 衅性袭击,而在这一带,由海拉尔警卫部队集群组成的日军部队入侵蒙古并对防卫 哈拉哈河以东地区的蒙古边防部队进行袭击。” “我认为,”人民委员接着说,“一场严重的军事冒险正在酝酿。无论如何, 事情不会就此结束……你能立即动身飞到那里,而如果有必要就接管部队的指挥吗?” “我已准备好马上起飞。” 6 月5 日清早我们来到塔木察格布拉克,在第57特别军司令部见到了军长费克 连科、团政委级的军政委尼基舍夫、旅级的军参谋长库谢夫及其他一些人。 库谢夫报告了局势,马上介绍了他研究还很不够的情况。 从报告中就可以明白,军指挥人员不了解真实情况。 显然,除了团职政委尼基舍夫外,没人到过事件发生地域。 到事件发生地区的仔细观察,与我军部队和蒙古军队以及司令部工作人员的谈 话,使我们了解到事件发展的性质和规模,确定了敌人的作战能力。 一切迹象表明,这不是边境冲突,而是日本人不肯放弃侵略苏联远东和蒙古的 冒险,并且可以预计近期会有较大规模的行动。 全面分析了形势后,我们得出的结论是:我们在蒙古的第57特别军所拥有的兵 力不能阻止日本的军事冒险,尤其是当敌人还在其他地区和从其他方向同时展开积 极活动的时候。 返回指挥所的路上,经与军领导们商议,我们向国防人民委员递交了报告。第 二天得到了答复。人民委员完全同意我们对局势的判断和制订的进一步行动计划。 同一天收到了人民委员关于解除费克连科的指挥权和任命我为第57特别军军长的命 令。 在弄清整个局势的严重性后,我向国防人民委员要求增强我们的航空兵部队, 并且向作战地区派遣不少于3 个步兵师和1 个坦克旅,大力加强我们的炮兵部队, 据我们看,没有这些力量是不可能取得胜利的。 过了一天接到总参的通知说,采纳我们的意见。为我们派来了补充航空兵,另 外还有由21名苏联英雄组成,以斯穆什凯维奇为首的飞行员组。同时我们还获得了 新型飞机——现代化的伊一16和“海鸥”型飞机。 6 月22日我们的95架歼击机在蒙古疆域内与120 架日本飞机进行了激烈空战。 从6 月22日至26日,敌人在空战中总共损失64架飞机。 直至7 月1 日,空战每天都在继续,虽说不是很激烈。 敌航空兵活动日益频繁决非偶然。我们认为,他们显然是力求大力杀伤我航空 兵并为日军即将进行的大规模进攻战役夺取制空权。 的确,正如后来搞清的,日本人在6 月份期间将自己的部队集中在哈拉哈河地 区并让他们进行以其军事侵略计划为依据的所谓“诺门罕事件第二阶段”战役。 日军战役的主要目标为:1 .全部围歼部署在哈拉哈河以东的苏蒙军队集群; 2 .渡过哈拉哈河并前出到河西岸,旨在消灭我军预备队;3 .抢占并扩大哈拉哈 河西岸的登陆场以保障随后的行动。 敌人为了进行这一战役从海拉尔地区抽调了原本已展开的第6 集团军编内准备 行动的部队。 为了在秋季来临之前结束蒙古境内的全部军事行动,根据日军统师部的打算, 此次进攻战役应在7 月前半月完成。 7 月3 日黎明前,蒙军的苏联总顾问阿丰宁上校到巴英查岗山去检查蒙古第6 骑兵师的防御时,意外地在那儿发现了正借着夜幕的掩护偷渡哈拉哈河,进攻蒙古 第6 骑兵师分队的日军部队。日军凭借着兵力优势,于拂晓前占领了巴英查岗山及 其邻接地段。 权衡了新情况的危险,阿丰宁立即来到苏军(很快,在7 月15日,第57军扩编 为第1 集团军群)司令部报告了巴英查岗山的情况。 由于情况紧急,我所有预备队接到战斗警报后立即奉命向巴英查岗山前进并对 敌进攻。 早7 点我第一批轰炸机和歼击机赶到,开始对巴英查岗山轰炸,突击。在我反 突击预备队到达之前,用航空兵突击和炮火压制、阻截敌人于巴英查岗山对我们来 说是非常重要的。 上午9 点左右第11坦克旅先锋营的先遣支队开始接近。 巴英查岗山地区双方兵力直接对比如下:敌人及时在巴英查岗山集结了1 万多 人,苏军只能集中1 千多人;日军有火炮100 门左右,和近60门反坦克火炮,可是 我军只有50几门火炮,其中还包括来自哈拉哈河东岸的支援火炮。 但是,战斗在我军队伍中的有拥有150 辆坦克的英雄的第11坦克旅,有装备了 154 辆装甲车的摩托化第7 旅和装备了45毫米加农炮的蒙军第8 装甲营。 因此,我们的主要优势是装甲坦克兵团,于是,我们决定立刻用它们于行进间 粉碎刚刚渡过河来的日军,不让他们构筑工事和组织反坦克防御。拖延反突击是行 不通的,因为敌人发现我坦克部队逼近后已开始迅速采取防御措施,对我坦克纵队 进行轰炸了。好在他们无处隐蔽——周围数百公里开阔地甚至连灌木丛都没有。 我们商谈了敌情,决定召集全部航空兵,加快坦克和炮兵的行动速度并于10点 45分之前对敌发动冲锋。10点45分第11坦克旅展开并于行进间发起了对日军的攻击。 7 月4 日战斗从白天持续到深夜。直至7 月5 日凌晨3 点敌人的抵抗才被最终 粉碎,日军急忙开始退向渡口。 侵占巴英查岗山的日军残部在哈拉哈河急流地区山地东斜坡被彻底消灭。 7 月5 日晨,巴英查岗山上和哈拉哈河西岸已是一片寂静。战斗以日军主力集 团被粉碎而结束。这一仗是红军部队积极防御的经典战役。 然而,在哈拉哈河的东岸,战斗仍紧张地继续着。在巴英查岗山被击溃的敌人 还是撤到了东岸一部分自己的部队,企图支援安冈的压制集群。该集群同样遭到重 大伤亡并未取得任何胜利。 第11坦克旅、第7 摩托化装甲旅、第8 蒙古装甲营以及与他们协同作战的炮兵 和空军部队在巴英查岗山这一仗中发挥了主要作用。巴英查岗山地区战斗的经验说 明,有了善于同航空兵和机动炮兵协同作战的坦克和摩托化部队,我们就有了实施 带有坚决目的的快速战役的决定性手段。 那时,敌人的活动仅限于战斗侦察。但8 月12日补充了炮兵、装甲车和部分坦 克的敌步兵团在22架轰炸机的支援下,向蒙军第22骑兵团进攻,就此抢占了战线南 部的大沙高地。 苏蒙军队最高统帅部认真准备着旨在最后粉碎入侵蒙古领土的日军,最迟不过 8 月20日进行的总攻战役。 为了这次战役的进行,应第1 集团军群军事委员会的要求紧急从苏联调来了新 的兵力和装备以及物质技术储备。增调的有2 个步兵师、1 个坦克旅、两个炮团及 其他部队。 我们认为能够令敌人无法抵抗我们实施的毁灭性突击并令其无法反击的战役战 术突然性是当前战役成功的决定性因素。 为了伪装我军的调动,绝对保守我们各项措施的秘密,集团军群军事委员会在 制订当前战役计划的同时还拟订了对敌迷惑的战役战术计划,其中包括:1 .从苏 联调来加强集团军群的部队要秘密运输和集中;2 .秘密变更防守在哈拉哈河的兵 力和装备的部署;3 .部队和物资储备渡过哈拉哈河的行动要秘密进行;4 .实地 对部队的出发地区——部队行动的地段和方向进行侦察;5 .参加当前战役的各兵 种部队要特别秘密地进行任务的演练;6 .各军、兵种部队进行秘密补充侦察;7 .以假情报迷惑敌人,使之对我们的真实意图产生误解。 以后的事态和进攻战役的整个进程都证明,我们采取的假情报和伪装等各种专 门措施及其他战役突然性的准备措施都十分奏效。 在准备8 月战役之时,我们特别注意组织仔细的对敌侦察。在当前这一旨在合 围和消灭敌军的战役中,我们主要关注的是敌军准确的部署和数量。 作战地域没有居民也增加了获取敌情的难度。 小股侦察群也很少有机会潜入敌人防御纵深,因为日军对其军队部署地区警戒 甚严。 然而,尽管存在着这一切不利情况,我们依然成功地组织了侦察并由此获取了 许多有价值的情报。 我们认为日军集团最薄弱的地点是其防御的侧翼,而且他们没有快速预备队。 1939年8 月20日苏蒙军队发起了包围和消灭日军的总攻战役。 这天是星期天。日军指挥部认为苏蒙军队不会打算进攻,而且也未做进攻准备, 因而还批准了将官和校官的星期休假。考虑到这一相当重要的情况,我们决定就在 星期日发起进攻。 5 点45分,我炮兵突然向敌人的高射炮和高射机枪猛烈开火。部分火炮向我轰 炸航空兵应轰炸的目标施放烟幕弹。 飞临哈拉哈河地区的飞机,马达轰鸣声越来越大,空中出现了150 架轰炸机和 近100 架歼击机。他们的突击十分强大,因而大大提高了指战员们的士气。 8 点15分,各种口径的火炮和迫击炮对准敌人的目标开始炮轰,将其技术性能 发挥到了极致。8 点30分,我航空兵再次飞临上空。规定的密码命令通过各条电话 线和无线电台发布——15分钟后开始总攻。 8 点45分整,就在我航空兵对敌突击,轰炸其炮兵之时,天空中升起了红色信 号弹,表示我总攻部队开始行动。冲锋部队在炮火的掩护下急速向前猛冲。 我航空兵和炮兵的突击十分强大而成功,它使敌人的精神和体力都极其低落, 而且其炮火一个半小时内都无法还击。日军的观察所、通迅联系和炮兵发射阵地都 被摧毁了。 冲锋是完全按照战役和战斗计划进行的,只有第6 坦克旅没能全部渡过哈拉哈 河,因而8 月20日参战的只是其部分兵力。直至当时快结束时,该旅的渡河和集中 才彻底完成。 21和22日一直进行着顽强的战斗,特别是在大沙高地区域,敌人进行了超乎我 们想象的顽固抵抗。为了弥补造成的错误,被迫将预备队中的第9 装甲摩托化旅投 入战斗并补充了炮丘粉碎了敌侧翼集团后,我装甲坦克部队和机械化部队在8 月26 日结束前完成了对日军第6 集团军全部的包围,而且从这一日起开始分割消灭敌被 围集团。 日本士兵耳溽目染的都是,如果被俘,他们无论如何都会被枪毙,而且在枪毙 之前还要被折磨个半死。应该说,这种宣传在当时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然而事实揭穿了这种谎言。记得在8 月里的一天黎明,1 名被蚊子咬得面目全 非的日本俘虏兵被带到我的观察所。他是被费久宁斯基团里的侦察兵在芦苇丛中抓 获的。 我问他是谁,在什么地方把他搞成这副样子的,他回答说,他和另1 名日本兵 从头一天晚上奉命在芦苇丛中秘密地监视俄军的行动,但是没给避蚊用具。为了不 被发现,连长命令他们不许动。夜里蚊子袭来的时候,生恐被发现,只好任由蚊子 叮咬,一动不动地坐到天亮。 “直到俄国人喊话,端起了枪,我就举起了手,因为我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折磨 了。”这名俘虏说。 我们需要抓获俘虏的地段上的日军情报。为了让他开口供出秘密,我命令给俘 虏兵半杯伏特加。令我感到无比惊奇的是,他当时看了看酒,说:“请您先尝一口, 我怕中毒。我父亲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而且他有一家百货店,当然,我是他唯一 的继承人。” 我们的翻译说,按照他们的当局发给日本士兵的守则,他们应该口喊“万岁” 而英勇自杀。俘虏兵苦笑一下说:“父亲命我活着回家,而不是死了回家。” 1939年 8月 30 日,入侵蒙古人民共和国边界的日军第 6集团军被彻底歼灭。 苏联政府为了表彰苏联军人反击日本侵略者的杰出功绩,授予其中70人以苏联 英雄称号。我也获得了苏联英雄称号。而1972年,按照蒙古人民共和国大呼拉尔的 命令,我因参加了在哈拉哈河粉碎日军的战役被授予了蒙古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 哈拉哈河战斗结束后,集团军群领导人和司令部(1939年10月末)返回了蒙古 首都乌兰巴托。 ……1940年5 月初,我接到莫斯科来的命令,命我去人民委员部接受另一职务 的任命。 在此之前政府颁布了授予红军高级指挥员将军军衔的命令。我和其他一些人一 起被授予大将军衔。 几天以后我受到斯大林亲自接见并被任命为基辅特别军区司令员。 我以前没有机会见到斯大林同志,所以去见他时我心清十分激动。 斯大林的外表、他低沉的声音、见解的深刻和具体、渊博的军事知识、听取报 告时的认真态度都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