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莫斯科会战 1941年10月5 日最高统帅部转达:“斯大林同志要与方面军司令员直接通话。” 我从列宁格勒方面军司令部电话室通过“博多”机要通最高统帅部:斯大林: “朱可夫同志,你能马上飞来莫斯科吗?由于尤赫诺夫地区的预备队方面军左翼情 况严重,最高统帅部想和你商讨一下。留一个人替你,要不就留霍津吧。” 朱可夫:“请允许我10月6 日早起程。” 然而,由于第54集团军地段出现了一些重要情况,我向最高统帅部报告说,我 10月6 日不能出发。 傍晚,斯大林又往列宁格勒打来电话:“你们的情况如何?敌人有什么新动向?” “德国人的强攻减弱了。据俘虏交待,德军在9 月的战斗中伤亡惨重,故开始 在列宁格勒城郊转入防御。敌人现在对城市进行炮击和轰炸。据我们的航空侦察, 敌人的摩托化纵队和坦克纵队正由列宁格勒地区大举向南运动。他们显然是被调往 莫斯科方向。” 报告情况后我问最高统帅,飞莫斯科的命令是否依然有效。 “对!”斯大林回答说。“留下霍津或费久宁斯基将军来替你,你自己明天马 上飞回最高统帅部。” 在莫斯科迎接我的是卫队长,他通知说,最高统帅病了,在寓所办公。我们立 即赶赴他家。 斯大林感冒了,脸色也不好,对我也很冷淡。他点头回答了我的问候,走到地 图前指着维亚济马地区说:“你看,此处局势极为严峻。我无法从西方方面军和预 备队方面军那儿得到关于真实情况的详细报告。因不知道敌人会在何处以何种部署 发动进攻,也不知我军目前的状况,我们无法做任何决定。请你马上去西方方面军 司令部一趟,认真摸清情况,随时随地打电话给我。我等着。” 临行前斯大林问:“你估计敌人最近会不会再次进攻列宁格勒?” “我想不会。敌人伤亡惨重,又把坦克部队和摩托化部队从列宁格勒附近调往 中央方向某地。以那里现存的兵力不可能进行新的进攻战役。” “据你看,希特勒会把从列宁格勒调来的坦克和摩托化部队部署在哪儿?” “想必是莫斯科方向,不过显然要在补充兵力、维修技术装备之后。” 谈话时斯大林站在铺有标着西方方面军、预备队方面军和布良斯克方面军战况 地图的桌旁。他看了看西方方面军的地图说:“他们似乎已经开始在这个方向行动 了。” 告别最高统帅后,我去见了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并向他详细讲述了10月6 日 列宁格勒地区发生的情况。 沙波什尼科夫详细介绍了莫斯科方向的情况。他把最高统帅部的命令转给了我 :“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现根据最高统帅部命令派遣朱可夫 大将为预备队方面军战区最高统帅部代表。 最高统帅部命令你们向朱可夫同志介绍情况。朱可夫同志今后关于各个方面军 部队使用和指挥方面的所有决定必须执行。 受最高统帅部委托。 总参谋长沙波什尼科夫。 1941年10月6 日19点30分。 第 2684 号。“ 离开沙波什尼科夫后,我就驱车前往西方方面军司令部。 到达西方方面军司令部时夜已经深了。值班员报告说,全体指挥员都在司令员 那里开会。司令员的房间里光线昏暗,点的是硬脂蜡烛。 我说,我受最高统帅委托来搞清情况并就地直接打电话向他报告。 西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呢? 莫斯科附近的法西斯德军开始进攻之时,我们有3 个方面军担任首都远方要冲 的防御: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上将)、预备队方面军(司令员苏联元帅布琼 尼)和布良斯克方面军(司令员叶廖缅科中将)。9 月底,这几个方面军的作战部 队共有约 125万人,990 辆坦克,7600门火炮和迫击炮,677 架飞机。西方方面军 编内的兵力和装备最多。 敌人变更了莫斯科方向的部署后兵力超过了我三个方面军的总和,军队是我方 的1 .4 倍,坦克是1 .7 倍,火炮和迫击炮为1 .8 倍,飞机为2 倍。 9 月30日,德军按照代号为“台风”的战役计划,以古德里安的坦克集群和第 2 集团军向茹科夫卡—绍斯特卡地段布良斯克方面军的部队的进攻开始了。10月2 日,敌人向西方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发动了猛烈突击。接踵而至的发自杜霍夫希 纳以北和罗斯拉夫利以东地区的突击尤为猛烈。敌人顺利突破我军防御。敌突击集 群快速向前推进,从南北两面把西方方面军和预备队方面军维亚济马军队集群全部 包围了。 布良斯克以南的形势也特别严重,布良斯克方面军在该地的第3 和13集团军面 临被围的威胁。古德里安的部队在未遇到真正抵抗的情况下就逼近了我军无力反击 的奥廖尔。 10月2 日,按照最高统帅部的指示,列柳申科少将指挥的第1 近卫步兵加强军 成立了。该军的任务是拖住前进之敌,保证布良斯克方面军撤离。 10月3 日,古德里安的部队继续展开进攻,占领了防御准备工作不足的奥廖尔, 摩托化第24军切入布良斯克方面军的后方。第1 近卫步兵军在姆岑斯克地区展开后 就投入了与敌摩托化和坦克集群的战斗。 敌军在此被阻数日,有生力量和战斗技术装备遭到重大损失。第4 旅和第11旅 的坦克手们首次运用了从埋伏地点杀伤敌坦克的方法,布良斯克方面军借第1 近卫 军胜利之机撤至他们的指定防区。 古德里安不仅被迫推迟了对图拉的快速进攻,而且最终也没能占领图拉。但布 良斯克方面军还是被分割了,方面军部队遭受了很大损失,他们边战边退,退往东 部。图拉方向的形势也陷入了危机。 按照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上将的指示,在维亚济马以北对包围我军的敌 “北方”军队集群进行了反突击,可惜未能成功。近10月6 日结束之时,西方方面 军和预备队方面军极大部分部队在维亚济马以西地区被包围。 西方方面军司令部的讨论和对情况的分析给我的印象是,维亚济马地区的惨败 似乎是可以避免的。尽管敌人兵力和技术装备占优势,我军仍能避免被围。为此要 更适时准确地判定敌人的主要突击方向,集中主力及次要地段的力量应敌。但因当 时没有这么做,我军的防御就没能顶住敌人的集中突击。由于指挥员手中没有留下 任何预备队,于是形成了无力封堵的缺口。 10月8 日2 时30分,我给斯大林打了电话。当时他还在工作。我向他报告西线 情况时说:“目前主要危险在于莫扎伊斯克防线上的掩护部队力量薄弱。敌人的装 甲部队可能会因此突然出现在莫斯科附近。必须尽快从任何可能的地方将部队集中 到莫扎伊斯克防线。” 斯大林问:“西方方面军第 19 、20集团军和博尔金的集团军群目前在什么地 方?” “在维亚济马以西和西南被围。”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马上去找布琼尼。” “你知道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在哪儿吗?” “我准备在小雅罗斯拉韦茨地区各处找找。” 天上下着雨,浓雾笼罩着大地,能见度很差。10月8 日早晨,我们驶近奥博连 斯科耶车站时,看见了两名从普罗特瓦河桥的一侧向小雅罗斯拉韦茨方向铺设线路 的通信兵。我问道:“你们往什么地方拉线,同志们?” “命令我们往哪里拉,我们就往哪里拉。”那名大个子的战士连看都没看我们, 就回答说。 我只好说出自己的姓名,并告诉他们,我们正在寻找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 刚才说话的那名士兵走近几步答道:“对不起,大将同志,我们不认识您,所 以才那样回答。您已经错过了方面军司令部。它已经转移到这里两个小时了,而且 就设在那边山顶的林间小屋里。那里的警卫会告诉您往哪边走。” 我们调转了车头。很快我就来到了最高统帅部代表、正集团军级政委梅赫利斯 的房间里了。方面军参谋长阿尼索夫少将也在。 我问司令员在哪里,参谋长回答说:“不清楚。他白天曾在第43集团军。我真 担心,布琼尼别是出了什么事。” “你们设法找过他吗?” “是的,派了通讯军官,他们还都没回来。” 从与梅赫利斯和阿尼索夫的谈话中了解的有关预备队方面军部队及敌人的情况 很有限。于是我坐车前往尤赫诺夫方向,寄希望于尽快就地了解局势。 驶过普罗特瓦河时,我想起了自己的童年。我对这一地区极为熟悉,因为青少 年时我已走遍了这里的每个地方。距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所在地奥布宁斯克10公里 远的地方有我的故乡斯特列尔科夫卡村。现在,我母亲,我姐姐和她的4 个孩子还 留在那里。他们现在怎么样?是否开车过去看看?不,不行,时间不允许。可要是 法西斯到了那里他们会被怎么样?如果法西斯匪徒知道他们是我的亲人,是红军将 军的家属,还会放过他们吗?大概会枪杀他们!一旦可能,要把他们送到莫斯科去。 两星期后,斯特列尔科夫卡村像整个乌戈德厂地区一样被德军占领了。幸好我已经 及时把我母亲,我姐姐和她的孩子们送到莫斯科去了。 驶往小雅罗斯拉韦茨市中心的路上没碰到一个人。城市像被废弃了。在区执委 会大楼旁,我找到两辆小汽车。 走进区执委会,我见到了正俯身看地图的布琼尼。 布琼尼问:“你从哪儿来?” “从科涅夫那儿来。” “那么,他那里情况怎样?我有两个多昼夜跟他联系不上了。昨天我在第43集 团军司令部,我不在的时候方面军司令部开拔了,所以,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它在 哪里。” “我在树林左面普罗特瓦河铁路桥外找到了司令部。他们在那儿等你。遗憾的 是,西方方面军相当大一部分兵力都陷入包围了。” “我们的情况也不比他们强,”布琼尼说。“第24和32集团军被分割。昨天在 尤赫诺夫和维亚济马之间的地带,我自己也差点落到敌人手中。大批敌坦克和摩托 化纵队向维亚济马方向运动,显然是为了从东南包围城市。” “尤赫诺夫在谁手中?” “现在不清楚。乌格拉河有两个步兵团,但没有炮兵。我想,尤赫诺夫现在在 敌人手中。” “谁在掩护尤赫诺夫到小雅罗斯拉韦茨路段?” “我往这儿来的时候除了梅登的三个民警,没碰到任何人。地方政权已从梅登 撤离。” “请你回方面军司令部弄清情况并向最高统帅部通报战情,我还要接着往前走。 请把咱们见面的事报告给最高统帅,告诉他我先去尤赫诺夫地区,再去卡卢加。必 须搞清那儿出了什么事?” 我在梅登真的没看到任何人。 大约过了10—12公里,我突然被身穿制服、头戴坦克帽的苏联武装士兵拦在树 林里。其中一人走近车边,说:“停车。您是什么人?” 我说了自己的姓名,也问了他们部队在哪里。 “就在这里,树林里一百米处就是坦克旅指挥部。” 我很高兴这里有个坦克旅。 “最高统帅部预备队坦克旅旅长、上校特罗伊茨基向您报告。” 特罗伊茨基让我想起了哈拉哈河。 他说:“敌人占领了尤赫诺夫。其先头部队占领了乌格拉河桥。我还派人侦察 了卡卢加,城里暂时没有敌人,但卡卢加地区正在进行激战。那里作战的有第5 步 兵师和第43集团军一些撤下来的部队。交我指挥的坦克旅属最高统帅部预备队。在 此驻扎两天,未接到任何指示。” “派一位联络参谋到奥布宁斯克车站地区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向布琼尼报告情 况。司令部设在普罗特瓦河对面的皮亚特基诺村。展开坦克旅部队,组织旨在掩护 梅登方向的防御。通过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向总参报告接到我的命令,告诉他们我 到卡卢加第5 步兵师去。” 我稍后才知道,乌格拉河桥被西方方面军伞降兵指挥员斯塔尔恰科上校的支队 炸毁了。这个支队是经他倡议由准备在敌后开展游击活动的边防战士于10月4 日组 建的。 斯塔尔恰科的队伍炸毁桥梁后占领了乌格拉河沿岸的防御阵地。他们很快得到 马姆奇科上尉和罗西科夫大尉率领的波多利斯克军事学校学员队的支援。这些部队 以英勇的战斗成功地粉碎了敌人强渡乌戈拉河,进军梅登的企图。 由于进行了5 天残酷的战斗,他们没有多少人活下来,但是他们以英勇的自我 牺牲精神粉碎了敌人快速占领小雅罗斯拉韦茨的计划,帮助我军赢得了在莫斯科要 冲组织防御所必需的时间。与此同时波多利斯克炮兵学校和步机枪学校的学员队进 入小雅罗斯拉韦茨地区的筑垒防线并展开部队。 方面军司令部联络参谋在卡卢加地区找到我,交给我一份总参谋长的电话通知, 最高统帅命令我10月10日到西方方面军司令部。 快到10月9 日时,我到预备队方面军司令部去了一次。 迎接我的方面军参谋长报告说,收到最高统帅部召回布琼尼和任命我为预备队 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可是很快又转给我10月10日赶到西方方面军司令部的命令。 我给沙波什尼科夫打电话。关于我执行哪个命令的问题,他回答道:“是这么 回事,国防委员会正在讨论解散预备队方面军,将其部队和防区归入西方方面军。 西方方面军的司令员候选人初拟是你。10月10日前你要搞清预备队方面军的情况, 尽可能防止敌人突破莫扎伊斯克—小雅罗斯拉韦茨防线以及通往谢尔普霍夫方面的 阿列克辛地区防线。” 10月10日,一到当时设在克拉斯诺维多夫的西方方面军司令部,我就被叫去接 电话。电话是斯大林来的。 “最高统帅部决定任命你为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留下做你的副手。你没 异议吧?” “没有,有什么异议!我认为应委任科涅夫指挥加里宁战场的军队集群。这个 战场离得太远,所以,那里必须设置方面军的辅助指挥机构。” 斯大林表示同意:“好,预备队方面军其余部队和莫扎伊斯克战线的部队归你 指挥。尽快着手行动起来。我签发的命令已经转发各方面军了。” 和科涅夫商讨完情况,我们首先决定将方面军司令部转移到阿比诺。科涅夫要 率领几名指挥员随身携带必要的设备立即驱车前往加里宁战场去协调部队集群的行 动。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则要赶往莫扎伊斯克找莫扎伊斯克筑垒地域警备司令波格丹 诺夫上校,当场了解该战场情况。 波格丹诺夫报告说,补充了坦克和炮兵的第32步兵师与敌先头摩托化部队正在 博罗金要冲进行战斗。该师指挥员波洛苏欣上校经验丰富。这个师很可靠。 我们给波格丹诺夫下达了必要的指示,就赶往方面军司令部。 10月7 日开始从最高统帅部预备队和友邻友面军向莫扎伊斯克防线调集部队。 14个步兵团、16个坦克旅、40多个炮团及其他一些部队纷纷到达这里。第16、第5 、 第43和49集团军重新组建。10月中旬他们的编制已达到9 万人左右。诚然,要建立 一条严密可靠的防线这些兵力显然是不够的。可是最高统帅部已再无可以支配的兵 力,而要从远东和其他遥远的地区调遣军队则因一系列原因被搁置了。所以我们决 定首先占据几个最主要的方向:沃洛科拉姆斯克、莫扎伊斯克、小雅罗斯拉韦茨、 卡卢加。炮兵和反坦克设备也主要集中在这些方向。 我们向沃洛克拉姆斯克战场派遣了罗科索夫斯基、洛巴切夫和马利宁为首的第 16集团军司令部和指挥员。有一些新的兵团编入第16集团军,因为第20集团军移交 的那些师在维亚济马以西陷入了合围。列柳申科少将指挥的第5 集团军(他负伤后 由戈沃罗夫将军指挥)在莫扎伊斯克地区集中。第33集团军集结在纳罗福明斯克地 区,不久,叶夫列莫夫中将就被任命为该集团军司令员。由戈卢别夫少将指挥的第 43集团军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方向展开。扎哈尔中将所部第49集团军占据了卡卢加方 向的防区。 在西方方面军第一梯队部队的后方进行了大量的工程工兵作业来发展纵深防御, 在所有受坦克威胁的方向设置防坦克障碍。将方面军预备队调集到主要方向上。 方面军司令部很快又转移到佩尔胡什科沃。从这里开始架设了通向方面军地面 和空军部队的电话电报线。最高统帅部的电话线路也拉到这里。 就这样,事实上重新组建的西方方面军,担负起了他的历史使命——守卫我们 祖国的首都。 与此同时我被围部队在维亚济马以西和西北地区,在敌后依然进行着英勇的厮 杀,试图突围与红军会合。但是他们的所有努力均未成功。方面军司令部和最高统 帅部都对被围部队给予了帮助,对德军战斗队形进行轰炸,空投食品和弹药。由于 既无足够兵力,也无足够的设备,方面军和最高统帅部当时都无法给予被围部队更 多的援助。 我陷入敌人后方的部队不但没有放下武器,而且还继续英勇战斗,钳制了敌人 大量兵力,使其无法向莫斯科发动进攻。 10月10日和12日,我们两次向被围部队发出无线电报,简明通报了敌情,下达 了突围任务,任命第19集团军司令员卢金将军为突围指挥。我们要求他们立即通报 突围计划、兵力部署并指明需要在什么地段组织航空兵部队援助被围部队。然而两 次电报均未收到答复:或许电报到得太迟了。看来,部队已经失去了指挥,各个集 群只是单独在进行突围。 由于我被围部队在维亚济马地区继续战斗中以坚韧不拔的精神顽强作战,我们 赢得了组织莫扎伊斯克战线防御的宝贵时间。被围部队付出的鲜血和牺牲决不是徒 劳无益的。 从10月13日起在所有通向莫斯科的主要战线上都燃起了激烈的战火。 最高统帅部在莫斯科地区集结了大批歼击航空兵、强击航空兵和轰炸航空兵。 从10月20日起莫斯科及其所属各区根据国防委员会的决定实行戒严。所有保卫首都 的部队中都颁布了最严格的纪律。采取坚决措施杜绝任何严重破坏纪律的行为。 数十万莫斯科人昼夜不停地战斗在环首都防御工事工地上。10月和11月仅在内 线防御圈劳动的人数就多达25万人,其中四分之三是妇女和少年。他们构筑了7 万 2 千直线米防坦克堑壕,8 万米左右崖壁和断崖,设置了5 万2 千5 百米桩及其他 障碍,挖掘了12万8 千直线米战壕和交通壕。这些人们用自己的双手挖出了300 多 万立方米土! 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时刻到来了。 由于沃洛科拉姆斯克—莫扎伊斯克—小雅罗斯拉韦茨—谢尔普霍夫防线我军的 兵力薄弱及个别地方被敌人占领,方面军军事委员会选定诺沃扎维多夫斯基—克林 —伊斯特拉水库—伊斯特拉—红帕赫拉—谢尔普霍夫—阿列克辛一线为主要防线。 鉴于战线拉得太长以及对加里宁集团指挥不便,西方方面军军事委员会请求最 高统帅部缩短方面军战线,把该军队集群转隶其他方面军指挥。最高统帅部10月17 日命令将第22、29和30集团军划归重新组建的加里宁方面军指挥。科涅夫上将被任 命为加里宁方面军司令员。列昂诺夫(军政委级)被任命为军事委员会委员,伊万 诺夫少将被任命为参谋长。加里宁方面军的组建缩短了西方方面军的防御地带,并 且便于对部队实施指挥。 叶廖缅科中将指挥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处境也极端困难,方面军大部分军队被围, 艰难地向东突围。经过英勇奋战,直到10月 23 日他们才突破了包围。尾追布良斯 克方面军剩余部队的敌古德里安集团先头部队占领奥廖尔后,于10月29日逼近图拉。 10月间,图拉除第50集团军正在组建的后勤机关外,没有能防守该市的部队。 在10月下半月,有3 个遭受严重损失的步兵师撤退到图拉地区。这些兵团只有500 —1500名士兵,炮兵团总共剩下4 门火炮。撤出的部队已经精疲力竭。 古德里安打算一举攻占图拉,尔后从南面包抄莫斯科。但他的企图未能得逞。 敌人10月30日发动了进攻,被图拉保卫者击退并被重创。 11月10日最高统帅部决定撤销布良斯克方面军,将防御图拉的任务交给西方方 面军。 敌人无论怎样企图在1941年11月份占领图拉,从而打开通往首都的道路,都未 能得逞,图拉市像一个无法攻克的堡垒一样屹立着,图拉捆住了德军整个右翼集团 的手脚。当时敌人决定包抄图拉,但为此不得不把自己军队的部署拉长,因而使古 德里安集团失去了应有的战役战术密度。 莫斯科附近10月防御战的战果是众所周知的。在1 个月的浴血搏斗中,德国法 西斯军队总共推进了230 —250 公里。然而,希特勒统帅部打算于10月中旬攻占莫 斯科的计划破产了。敌人被拖得精疲力尽,其突击集团也拖得很散。 敌人的进攻能力一天天在丧失。截止到10月底,敌人的进攻被阻止在图尔吉诺 沃—沃洛科拉姆斯克—多罗霍沃—纳罗福明斯克、谢尔普霍夫以西和阿列克欣地区。 与此同时,加里宁方面军在加里宁地区的防御也得以稳定。 在沃洛科拉姆斯克方向,敌人先是以加强的第5 军后又增加 2个摩托化军实施 进攻,筑垒地域各分队和重新组建的第 16 集团军各部队进行了顽强的防御。潘菲 洛夫少将指挥的步兵第316 师表现得特别突出。 由于总的兵力不足,营防御地域正面宽达7 —10公里,纵深达3 公里。在整个 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当时还未建立密集的防御。仅构筑有支撑点,支撑点之间的 间隙地由炮兵火力,有些地方还由远射机枪火力控制。 在莫扎伊斯克方向上,波洛苏欣上校指挥的步兵第32师同敌人由空军支援的摩 托化第40军作战,打得特别英勇顽强。 在小雅罗斯拉韦茨方向进攻的是敌人步兵第12军和摩托化第57军。在小雅罗斯 拉韦茨接近地上,瑙莫夫上校指挥的步兵第312 师以及波多利斯克步校和炮校的学 员进行了英勇的搏斗。在梅登地区,我已提及的特罗伊茨基上校的坦克旅死守着阵 地。在古老的俄国城市博罗夫斯克附近,步兵第110 师和摩托化步兵第151 旅的指 战员使他们的战斗旗帜增添了光荣。坦克第127 营的坦克手同他们肩并肩地打退了 敌人的进攻。敌人以很大的代价才把我部队击退到普罗特瓦河边,然后到纳拉河边, 但它再未能继续前进。 第33集团军在纳罗福明斯克地区,在第5 和第43集团军之间占领防御阵地。第 43集团军在纳罗福明斯克以南,沿纳拉河东岸占领防御阵地,第49集团军在谢尔普 霍夫以西—塔鲁萨以东、阿列克欣一线占领防御阵地。 1941年11月1 日,我被召回最高统帅部。斯大林对我说:“今年十月革命节除 开庆祝会外,我们还打算在莫斯科举行阅兵式,你看如何?前线的形势允许我们这 样做吗?” 我回答说:“敌人在最近几天内不会发动大规模进攻。在前一阶段的作战中, 敌人遭到了严重损失,不得不重新补充兵力和调整部署。为了防备敌人可能进行的 空袭,需要加强对空防御,把歼击航空兵从友邻方面军调到莫斯科来。” 众所周知,节日前夕在首都“马雅可夫斯基”地下铁道站举行了纪念伟大的十 月社会主义革命24周年庆祝大会,11月7 日在红场上举行了传统的阅兵式。战士们 直接从红场开赴前线。 这件事对于巩固军队和苏联人民的士气起到了巨大作用,并具有重大的国际意 义。斯大林的演说重申了党和政府有信心一定能够消灭德国法西斯侵略者。 同时在受到威胁的地段设备了纵深梯次配置的对坦克防御,构筑了防坦克支撑 点和防坦克地域。部队补充了人员、武器弹药、通讯工具、工程器材和其他物质技 术设备。从11月1 日至15日,西方方面军共补充了103 名官兵,300 辆坦克和2000 门火炮。 这些从内地调来的步兵和坦克补充兵团是最高统帅部组建的预备队,集中使用 在最危险方向上。 11月初,我和最高统帅进行了一次不愉快的通话。 斯大林问我:“敌人现在情况怎样?” “敌人突击集团的集中接近完成,看来很快就会转入进攻。” “你认为敌人会在什么地方实施主要突击?” “从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古德里安坦克集群看来可能绕过图拉向卡希拉实施 突击。” “我和沙波什尼科夫认为,应先敌进行反突击以粉碎敌人正在准备的突击。应 向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实施一次反突击,从谢尔普霍夫地区向德军第4 集团军的侧 翼实施另一次反突击。看来,敌人在那里集结大量兵力,准备向莫斯科突击。” “最高统帅同志,我们使用哪些兵力实施这些反突击呢?西方方面军没有机动 的兵力。我们仅仅有防御的兵力。” “在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可以使用罗科索夫斯基集团军的右翼各兵团,以及坦 克师和多瓦托尔指挥的骑兵军。在谢尔普霍夫地区可以使用别洛夫的骑兵军,格特 曼的坦克师和第49集团军的部分兵力。” “我认为现在不该这样做。我们不能把方面军最后的预备队投入到没有把握取 胜的反突击中去。当敌人的突击集团转人进攻时,我们将无法巩固各集团军的防御 阵地。” “你方面军有 6个集团军,难道这还少吗?” “但是,要知道西方方面军的防线大大加长了,加上弯曲部目前长达600 多公 里。我们的纵深内,特别是防线中央的预备队很少。” 斯大林生气地说:“关于反突击问题就这样决定了。今晚就将计划通知下去。” 15分钟后,布尔加宁来到我这里,并且一进门就说:“刚才我受到了斥责。” “什么斥责?” “斯大林说:‘你和朱可夫骄傲了。但我们将设法管束你们!’他要求我立刻 来找你,迅速组织反突击。” 两小时后,方面军司令部命令第 16 、第 49 集团军司令员和兵团指挥员实施 反突击。但是这些主要由骑兵实施的反突击,未能取得最高统帅所预期的效果。敌 人兵力还相当强大,我们只在阿列克欣地区取得了较大效果;敌第4 集团军在此遭 到了巨大损失,未能参加对莫斯科的总攻。 为了继续向莫斯科进攻,希特勒统帅部增调了新的部队。截至11月15日,在西 方方面军正面集中了51个满员师,其中31个步兵师、13个坦克师和7 个摩托化师。 在沃洛科拉姆斯克—克林方向和伊斯特拉方向,罗科索夫基集团军的正面,敌 人集中了第3 和第4 坦克群(编有7 个坦克师、3 个摩托化师和4 个步兵师),并 有将近2000门火炮和强大的航空兵群支援。 在图拉—卡希拉方向,第50集团军正面,敌军突击集群由摩托化第24、第47军 和步兵第53、第43军编成,总共兵力为12个师(其中4 个坦克师和3 个摩托化师)。 他们还得到强大的机群支援。 由6 个军编成的敌军第4 野战集团军展开在兹韦尼戈罗德、库宾卡、纳罗福明 斯克、波多利斯克、谢尔普霍夫等方向。 德军统帅部于11月15日向我加里宁方面军的第30集团军实施了突击,从而开始 了进攻莫斯科的第二阶段。 敌人投入了600 多辆坦克来进攻加里宁方面军第30集团军,而该集团军总共只 有56辆武器较差的轻型坦克。抗击不了敌人攻击,很快被突破了。 从11月16日起,敌军开始从沃洛科拉姆斯克地区向克林急速发起进攻。 同一天,德国法西斯军队在上述地区实施了强有力的突击。 11月17日23时,最高统帅部命令把加里宁方面军第30集团军转来给西方方面军, 方面军的防线由此重新向北延至伏尔加河水库。列柳申科少将任命为第30集团军司 令员。 11月16日到18日的战斗,对我们来说是很困难的,敌人不顾一切,不惜一切代 价,用坦克在前头开路,虽然缓慢,但却是日益逼近莫斯科。 我已记不清是哪一天了,当德军在加里宁方面军的第30集团军的地段取得了战 术突破后,不久,斯大林打电话问我:“你坚信我们能够守住莫斯科吗?我怀着内 心的痛苦在问你这个问题,希望你作为共产党员诚实地回答。” “我们能够守住莫斯科,这是毫无疑问的。但是至少还需增加 2个集团军和 200 辆坦克。” “你能有这样的信心,这不错。你打电话到总参谋部去接洽一下,看把你所要 的2 个预备队集团军集中到哪里。它们在11月底将准备好,但是坦克现在还不能给。” 半小时后,我同华西列夫斯基已商量好,第1 突击集团军和第10集团军,以及 第20集团军的所有兵团将转来西方方面军。新编成的第二突击集团军将集中于亚赫 罗马地区,第10集团军在梁赞地区集中。 在图拉—莫斯科战役方向上,敌人于11月18日转入了进攻。11月21日,乌兹洛 瓦亚和斯大林诺戈尔斯克被古德里安坦克集团军的主力所占领。11月26日,敌人坦 克第3 师在图拉以北地区截断了图拉—莫斯科铁路和公路。 11月27日,别洛夫骑兵向古德里安部队实施了反突击,在韦尼奥夫方向把敌人 向南打退了10—15公里。 11月30日以前,在莫尔德韦斯以南地区进行了激烈的战斗。敌人在此未获胜利。 德军坦克第2 集团军司令官古德里安确信在卡希拉—图拉地区不可能粉碎苏军的顽 强抵抗和从这里冲向莫斯科。希特勒匪帮被迫在该地段转入防御。 在方面军左翼伊斯特拉、克林、索尔涅奇诺戈斯克地区情况仍很糟。 11月23日,敌人坦克冲进了克林。 11月25日,第16集团军又从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撤退。 11月29日傍晚,敌人坦克部队利用我亚赫罗马地区莫斯科伏尔加运河桥上的防 御薄弱,攻占了桥梁,越过了运河。经过激战后被击退到运河对岸。 前线的战况确实非常复杂。 12月底,根据敌军各个集团行动的特点和突击的力量判断,敌人已精疲力竭, 再无实施进攻行动的力量了。 在莫斯科会战过程中,敌人将各突击集团展开在宽大的正面上,并以装甲坦克 部队作为拳头实施纵深的突破,从而迫使自己军队的战线铺得太宽,以至在莫斯科 接近地的最后战斗中失去了突破能力。希特勒统帅部没有料到会遭受如此重大的损 失,而且无法弥补这些损失和加强自己在莫斯科附近的军队集团。 西方方面军的部队也蒙受了很大损失,精疲力竭,但仍坚守防御阵地,而且由 于得到预备队的加强,在同敌人的战斗中成十倍地增加了自己的力量。 在进攻莫斯科第二阶段的20天中,德军伤亡155000官兵,损失约800 辆坦克、 数百门火炮和大量飞机。 前希特勒的将军和元帅们企图把攻占莫斯科计划的破产以及整个战争计划的破 产归罪于希特勒,似乎希特勒没听他们的建议,在8 月份停止了“中央”集团军群 向莫斯科挺进,而将部分军队调回到乌克兰。 古德里安将军、霍特将军以及其他人认为,除了希特勒的错误外,他们军队在 莫斯科附近败北的主要原因是俄国的气候寒冷。 问题不在于天气,而在于法西斯上层领导集团政策和战略上的过失。 至于在谈到暂时不进攻莫斯科和将部分兵力调到乌克兰的问题,可以说,如果 不进行这次战役,德军“中央”集团的情况会更糟。因为9 月被用于填补西南方向 缺口的最高统帅部预备队,在12月反攻时,可以在敌人“中央”集团军群进攻莫斯 科时用来向其侧翼和后方实施强有力的突击。 由于第二阶段进攻莫斯科的完全失败和闪电战计划的破产而发疯的希特勒,为 自己找到了“替罪羊”,撤销了陆军总司令布劳希奇元帅,“中央”集团军群司令 冯·博克元帅、坦克第二集团军司令古德里安将军和几十名其他将军的职务。而在 一个半月到两个月前,他还慷慨地授予这些人十字勋章。希特勒宣布自己为陆军总 司令,看来,他认为这样就可以对军队起到魔术般的作用。 1941年12月11日,希特勒德国政府宣布对美国作战。显然,希特勒以此想达到 两个目的,第一,他想表明,德军虽然遭受了损失,仍然是强大的,不仅能够同苏 联、英国作战,而且能够同美国作战。 第二,他想加速推动日本对美作战,以避免美国在欧洲参加对德战争。 有人不止一次地问我,苏联在莫斯科附近怎样粉碎了强大的德国法西斯军队以 及如何把敌人残部赶到西边去的? 关于在莫斯科附近粉碎德军的问题有过不少记载,而且据我看基本上是正确的。 但是,曾作为西方方面军司令员的我也想对这个问题说说自己的意见。 众所周知,法西斯德军统帅部在莫斯科方向上实施代号为“台风”的战役,企 图在维亚济马—莫斯科方向和布良斯克—莫斯科方向上消灭苏军,然后从南北西面 迂回莫斯科,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占领莫斯科。敌人打算用两次包围的方法逐次达 到这一战略目的。首先计划在布良斯克和维亚济马两地区实施第一次包围,消灭苏 军,为了实施第二次包围和攻占莫斯科,敌人企图用装甲坦克部队经克林和加里宁 从西北,经图拉和卡希拉从南对莫斯科作纵深迂回,以求在诺金斯克地区完成战略 合围。 但是,希特勒最高统帅部在计划实施这样复杂的战略性战役时,在兵力和兵器 的估计上犯了很大错误。它过低地估计了红军的力量,而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 法西斯德军统帅部集结的兵力只能够在维亚济马和布良斯克地区突破我军防线, 把西方方面军和加里宁方面军部队击退到加里宁—亚赫罗马—红彼利亚纳—克留科 沃—纳拉河和奥卡河—图拉—卡希拉一线。 因此,敌人10月初达到其当前目标后,不可能开始“台风”战役的第二阶段。 为了实施“台风”战役的第二阶段而建立突击集团时,敌人同样犯了严重错误。 敌人的侧翼集团,特别是在图拉地区作战的侧翼集团力量很薄弱,其编成内没有足 够数量的诸兵种合成兵团。在那种条件下,对装甲坦克兵团的指望落空了。它们受 到很大损失,丧失了突破能力。德军统帅部未能同时向西方方面军的战线中央实施 突击,尽管他们在那里有足够的兵力。这样就使我们有可能从次要地段上把所有的 预备队(包括师的预备队)自由地从中央调往两翼,来抗击敌人的突击集团。 某些军事历史著作断言,莫斯科会战的战役中不包括西方方面军、预备队方面 军和布良斯克方面军10月份进行的战斗;说什么敌人起初在莫扎伊克防线完全受阻, 尔后希特勒统帅部才不得不准备新的“总攻战役”。 以上所谈的关于“台风”战役破产的情况,就驳倒了这种说法。关于德军在11 月份大量补充兵员、物质器材和对其左翼坦克兵团的部署作某些调整的引证,同样 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众所周知,在每一次战略性进攻战役中,通常都采取这些措施,因而也不能成 为决定此次战役开始和结束的因素。 主要的是,11月初,我们成功及时地查明了敌人突击集团向我防线的两翼集中, 因而正确地判定了敌人的主要突击方向。为了对付敌人的突击,我们建立了大量反 坦克兵器的工程器材的纵深梯次配置的防御。这里,在最危险的方向上,集中了我 们全部坦克部队的主力。 在莫斯科会战中,苏军同样损失很大,但他们直到防御战役结束时仍然保持着 应有的战斗力和胜利的信心。最困难的时期过去了。 红军粉碎了希特勒企图攻占列宁格勒并使德国法西斯军队同芬兰军会合的计划。 红军在季赫温地区转入反攻,消灭了敌人,占领了城市。与此同时,南方方军也转 入反攻,占领了顿河河畔的罗斯托夫。 在此条件下准备了莫斯科附近的反攻。这一反攻的思想早在11月就有了,它是 在防御战役的过程中最后形成的,是苏联最高统帅部一切企图和计算中最重要的一 个不变因素。 由于当时情况极其复杂,不可能为组织实施反攻创造比较有利的条件,我们不 得不在艰难的防御战役过程中准备反攻,其实施的方法是在一切征候表明希特勒军 队还不能再抗击我军反突击时才能最后确定的。为防御战斗的胜利所鼓舞的我军, 没有任何间歇地转入了反攻。 11月 29 日,我给最高统帅打电话、汇报情况,请他下令开始反攻。 斯大林认真地听,然后问我:“你确信敌人已接近危机状态而没有可能投入的 重兵集团吗?” “敌人已极端虚弱。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消除敌人楔入的危险,敌人将来可 能从其‘北方’和‘南方’集团抽调强大的预备队来加强在莫斯科地区的军队,那 时局势可能严重复杂化。” 斯大林说,他同总参谋部商量一下。 11月29日晚,我们接到通知,最高统帅部已决定开始反攻,并要我们呈报反攻 战役计划。11月30日早,我们把方面军军事委员会关于反攻计划的意见,报告了最 高统帅部。 报告中指出,根据情况,方面军内各集团军不能同时转入反攻。进攻时间规定 如下:“第1 突击集团军、第20集团军、第16集团军和戈利科夫集团军——自12月 3 日晨至4 日;第30集团军——12月5 —6 日。” 我们规定西方方面军的任务是:“……向克林、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和伊斯特 拉方面实施突击,粉碎方面军右翼的敌军主要集团,向乌兹洛瓦亚和博戈罗季茨克 古德里安集团的侧翼和后方实施突击,粉碎方面军左翼的敌人。 航空兵主要集团(四分之三)用来与右翼突击集团协同动作,其余部分用来与 左翼戈利科夫中将集团军的协同动作。“ 斯大林在计划上简单地写“同意”,并签了字。 尽管给我们增调了3 个集团军,但西方方面军在数量上并没有对敌人占优势 (除航空兵外)。在坦克和炮兵上,敌军占优势。这是我军在莫斯科附近反攻的一 个主要特点。 1941年11月30日,最高统帅部命令加里宁方面军在近2 —3 天内集中兵力不少 于5 —6 个师的突击集团,向图尔吉诺沃实施突击,前出到敌人克林集团的后方, 以协助西方方面军部队歼灭该集团。 方面军司令员科涅夫将军接到最高统帅部的命令后报告说,他因兵力不足,缺 少坦克不能执行这一命令。他建议,实施夺回加里宁的局部战役,以代替最高统帅 部预定的纵深而强大的突击。 最高统帅部完全正确指出,加里宁方面军司令员的建议不仅不符合,而且直接 违背在莫斯科附近实施坚决的反攻这一总目的。 斯大林委托副总参谋长华西列夫斯基将军与科涅夫将军谈谈,说明他的错误和 事情的实质。华西列夫斯基告诉科涅夫:“只有积极的行动和坚决的目的才能破坏 德军向莫斯科的进攻,从而不仅解救莫斯科,而且为重创敌人奠定基础。如果我们 近日内不这样做,那就会贻误战机。加里宁方面军在达成这一目的上占有极为有利 的战役态势,不能袖手旁观。你必须集中一切力量打击敌人,你当面的敌人是不强 大的。请相信,胜利是有保证的。” 他强调说:“现在每一小时都是宝贵的,所以,必须采取一切措施,不迟于4 日晨开始战役。” 方面军司令员只好承认最高统帅部的计算正确,并保证将集中一切可能的力量 实施突击。科涅夫在最后说:“我豁出去了。” 12月4 日,最高统帅打电话问我:“除了已给你们的以外,方面军还需要什么?” 我回答说:“需要得到最高统帅部预备队航空兵和国土防空军航空兵的支援。 此外,还需要至少200 辆坦克。方面军没有坦克就不能迅速地扩大反攻的战果。” 又同上次谈话一样,斯大林说:“现在没有坦克,不能给你们,航空兵可以。 请你同总参谋部接洽一下。我立刻打电话去。我们已下令12月5 日加里宁方面军转 入进攻。12月6 日酉南方面军的右翼战役集群在叶利奇地区转入进攻。” 1941年 12 月 6日晨到来。西方方面军的部队从首都南北两面进行了反攻。在 加里宁和叶利奇地区友邻方面军也向前推进。敌我双方展开了大规模战斗。 进攻的第一天,加里宁方面军就突破了敌人防御前沿。12月13日,西方方面军 列柳申科指挥的第30集团军和第1 突击集团军部分兵力逼近克林,于12月14日夜肃 清了克林之敌。 12月12日第20集团军将敌人逐出索尔涅奇诺戈尔斯克,第16集团军于12月8 日 解放了克留科沃,并向伊斯特拉水库发起了进攻。 12月19日,近卫骑兵第2 军军长多瓦托尔少将和骑兵第20师师长塔夫利耶夫中 校在帕拉什基诺村地区(鲁扎西北12公里处)阵亡。 12月3 日,在方面军的左翼,第50集团军和别洛夫将军指挥的骑兵军开始消灭 图拉地区敌古德里安坦克集团军。 12月6 日,第10集团军在米哈伊洛夫地区投入战斗。12月8 日,第50集团军的 其余部队也从图拉地区转入进攻。方面军和最高统帅部航空兵不间断地支援第10和 第50集团军的行动以及别洛夫将军指挥的骑兵军的突击。 古德里安集团军被从两翼纵深包围。经过10天战斗,西方方面军左翼部队使其 遭到了严重损失,并向前推进了130 公里。 在西方方面军左侧,重建的布良斯克方面军各兵团也在顺利地向前推进。当我 军进抵奥列什基—斯塔里察—拉马河和鲁扎河—小雅罗斯拉韦茨—吉洪诺瓦普斯藤 —卡卢加—莫萨利斯克—苏希尼奇—别廖夫—姆岑斯克—诺沃西利一线后,苏军在 莫斯科附近反攻的第一阶段即告结束。 对图拉的威胁被最后解除了。 在战斗中极度削弱和疲惫不堪的德军遭受了重大损失,并在我军压力下向西败 退。我们认为,对于西部方向(西方方面军、加里宁方面军和布良斯克方面军方向), 反攻的下一阶段应当是加强以相应的兵力兵器,继续进行反攻,直到取得完全胜利。 也就是说,恢复这些方面军在德国法西斯军队开始进攻战役之前所占领的态势。 如果当时我们能从最高统帅部得到4 个集团军的加强(加里宁方面军和布良斯 克方面军各加强亚个集团军,西方方面军加强2 个集团军),那么我们就有实际可 能对敌人实施更强有力的突击,把他们驱逐到离莫斯科更远的地方,甚至有可能进 抵维捷布斯克—斯摩棱斯克—布良斯克一线。 苏军12月份在中央战略方向上反攻所取得的胜利,具有很大的意义。德军“中 央”集团军群的突击集团损失惨重,并向后退却。 1942年 1月 5日晚,我作为最高统帅部的成员被召到最高统帅部,商讨红军的 总攻计划草案。 在沙波什尼科夫通报了前线情况和谈了计划草案后,斯大林说:“德军由于在 莫斯科附近的失败而惊慌失措,而且他们过冬的准备很差。现在正是转入总攻的最 好时机。敌人企图把我们的进攻拖延到明年春季,以便他春季集中力量再转入积极 行动。他想赢得时间,获得喘息机会。 我们的任务是,不给德寇喘息机会,不停地将他向西驱赶,迫使他在春季以前 就消耗尽自己的预备队……。 到那时,我们将有新的预备队,而德国人将不会有更多的预备队了……“ 最高统帅部的设想是:考虑到西线各方面军反攻的顺利进展,总攻的目的是消 灭各个战线的敌军。 计划向敌人“中央”集团军群实施主要突击。预定粉碎该部敌人的方法是,以 西北方面军左翼部队、加里宁方面军和西方方面军从两面迂回继而围歼勒热夫、维 亚济马和斯摩棱斯克地区敌人主力。 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部队,西北方面军右翼部队的任务是:粉碎 敌“北方”集团军群。 西南方面军和南方方面军的任务是粉碎敌人的“南方”集团军群,解放顿巴斯, 而高加索方面军和黑海舰队的任务是解放克里木。 预定在最短时期内转入总攻。 说明计划草案后,斯大林让在座的人员发表意见。 我报告说:“在西线,这里条件比较有利,敌人还未来得及恢复部队的战斗力, 应当继续进攻。但是,为了取得进攻的胜利,必须补充人员和技术装备,增加预备 队,首先是坦克部队。如果得不到补充和加强,进攻就不可能胜利。至于谈到我军 在列宁格勒附近和西南方向上的进攻,我军将遇到敌人顽强的防御。没有强大的炮 兵支援,他们不可能突破敌人防线,而本身会弄得疲惫不堪,遭受不应有的重大损 失。我主张加强西线各方面军,在这里实施强大的进攻。” 沃兹涅先斯基支持我的意见说:“我们现在还没有掌握足以保障各个方面军同 时进攻用的物资。” 斯大林说:“我同铁木辛哥商量过,他主张还在西南方向进攻。应当尽快消灭 德寇,使之不能在春季进攻。谁还想讲话?” 没有人回答,对最高统帅的意见也就没有讨论下去。 走出办公室后,沙波什尼科夫对我说:“你的意见白提。这个问题最高统帅早 已决定了。” “那为什么当时还要征求我们的意见?” 沙波什尼科夫说:“不知道,不知道,老兄!”并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1942年1 月7 日,西方方面军司令即接到进攻的训令。 总攻的计划很大,然而在许多方向上,其中包括主要的西部方向上的兵力兵器 都没有足够的保证。 1 月10日,各方面军和集团军司令员接到最高统帅的指示信,信中最重要的段 落如下:“为了取得 1942 年的胜利,我军必须学会突破敌人的防线,学会组织对 敌防御全纵深的突破,从而给我们的骑兵、步兵、坦克兵开辟前进道路。德军不是 只有一道防线,他们正在构筑并很快建成第二道防线和第三道防线。如果我军不学 会迅速而准确地摧毁和突破敌人防线的本领,我们就不可能前进……” 尔后,指出斯大林所说的取得战斗胜利必须遵守的两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是以突击集团进攻。 第二个条件是关于“炮兵进攻”的指示。即炮兵不能只限于进攻前1 —2 小时 内的一次行动,而应与步兵一起进攻,应在整个进攻期间不间断地进行射击,直至 突破敌防线的全纵深;步兵进攻不是在炮兵射击停止后,即常说的“炮火准备”之 后,而应同炮兵一起,即在炮兵射击的轰鸣中,炮火的乐曲下进行;炮兵不应是分 散地,而应是集中地行动,它不是用于战线的任何一个地方,而是应集中于集团军、 方面军突击集团行动地域,而且只能集中于这一地域。因为没有这个条件,炮兵进 攻就没有意义了。 最高统帅部的指示应无条件地执行。但是,我想再次说明,1942年冬季我们还 不具有足够的兵力兵器,来实现所有这些总的看来都正确的广泛进攻的思想。而没 有兵力,军队就不能建立必要的突击集团,不能实现有效的炮兵进攻,在1942年粉 碎像希特勒德国这样强大的有经验的敌人。 事实证明这种看法是对的。只有西北方面军前进比较顺利,因为敌人在那里没 有绵密的防线。 我认为有必要扼要地向读者介绍一下1942年初苏军在莫斯科附近进攻的过程。 1942年1 月 10 日,西方方面军部队(第20集团军、第1 突击集团军部分兵力、 近卫骑兵第2 军、坦克第22旅和5 个滑雪营)开始进攻。 1 月16日和17日,方面军右翼部队占领了洛托希诺和沙霍夫斯卡亚,切断了莫 斯科到勒热夫的铁路,看来正需要在此增加兵力,以扩大战果,但结果却相反。 1 月19日,最高统帅命令我们把第1 突击集团军撤出战斗,编入最高统帅部预 备队。 我直接给斯大林电话,申述说一撤出该集团军会削弱突击集团。 回答是:“无条件地撤出。你那里军队很多,算算有多少集团军!” 结果我们只好加宽第20集团军的进攻正面。由于我们西方方面军的右翼被削弱, 当逼近格扎茨克时被敌人的防御所阻挡,不能继续向前推进。 1 月20日前,在中线进攻的第5 集团军和第33集团军解放了鲁扎、多罗霍沃、 莫扎伊斯克和维利亚。第43和第49集团军前进到多马诺夫地区。 这里我想比较详细地谈谈我军在维亚济马地区的行动。 第33集团军从纳罗福明斯克地区向维亚季马的总方向发动进攻,于1 月最后一 天迅速到达尚斯基扎沃德和多马诺夫地区。敌人没有绵密的正面使我们有理由认为, 德军在该方向没有足够的兵力来可靠地防守维亚济马。因此,我们决定:在敌人调 来预备队之前,从行进间攻占维亚济马。 叶夫列莫夫中将决定亲自率领集团军突击群,向维亚济马急速推进。 2 月3 日到4 日,当这个突击群的主力3 个师到达维亚济马附近时,敌人向我 突破口根部实施突击,切断了突击群,并在乌格拉河一线恢复了防御阵地。 别洛夫骑兵军,在到达维亚济马地区并与叶夫列莫夫指挥的军队会合后,自己 的后方道路却被敌人切断了。 这时德军统帅部从德国和其他战线抽调了大量预备队到维亚济马的森林地区。 4 月初,维亚济马地区的情况大大复杂化。敌人集结了大量兵力,开始扫荡该 突击群。 根据别洛夫将军和叶夫莫列夫将军的请求,方面军首长允许他们突围同我主力 部队会合。同时严格规定他们从维亚济马地区经过游击区和森林向基洛夫的总方向 突围,因为该处敌人防御比较薄弱。 别洛夫将军指挥的骑兵军和空降部队准确地执行了命令,于1942年7 月18日到 达第10集团军地段。 遗憾的是,不是所有部队都突围成功。叶夫莫列夫中将请求允许他沿最短的路 线——经乌格拉河突围。 我绝对不同意,但最高统帅部命令方面军组织相向突击。在向乌格拉河运动时 德寇发现并打散了突围部队。叶夫列莫夫司令员负了重伤而自杀。 现在批判地评价1942年这些事件时,我认为我们当时在估计维亚济马地区的情 况上犯了错误。我们过高地估计了自己军队的能力,而过底地估计了敌人。这个 “胡桃”比我们事先设想的还要坚硬…… 1942年2 月和3 月,最高统帅部要求在西部方向上加强进攻行动,但这时各方 面军的兵力和兵器已大大地消耗了。 1942年2 月底到3 月初,最高统帅部即决定加强西线作战的各方面军的兵力和 兵器,但是已经迟了。 部队虽已精疲力竭和大大削弱,但仍然不得不艰难地克服敌人的抵抗。我们不 只一次地报告和建议停止进攻,巩固已夺得的地区,但这些报告和建议都被最高统 帅部拒绝了。相反,1942年3 月20日,最高统帅又发出训令,要求我们竭力去完成 先前交给的任务。 3 月底到4 月初,西线诸方面军努力执行这一训令,粉碎敌人勒热夫—维亚济 马集团,但是我们的努力未能奏效。 最后,最高统帅部不得不接受我们的建议使部队转入防御。 西方方面军在冬季进攻战役中仅向前推进70—100 公里,但已在一定程度上改 变了西部方向上的战役战略总态势。 在莫斯科会战中,德军总共损失了50多万人、1300辆坦克、2500门大炮、15000 多辆汽车和很多其他技术装备。德军被迫从莫斯科向西退却了150 —300 公里。 1941年至 1942 年的冬季反攻是在复杂的条件下进行的,特别是如我所述的在 兵力上不占优势的条件下进行的。此外,各方面军都没有掌握真正有用的坦克和机 械化兵团,而战争的实践证明,没有它们,要想进行决定性的和规模巨大的进攻战 线是不可能的。要超过敌人的机动能力,迅速迂回到敌人侧翼,切断其后勤补给线, 包围和割裂敌军集团,这些都只能借助于强大的坦克和机械化兵团。 红军在莫斯科会战中,在战争的6 个月中,第一次使希特勒军队的主要集团遭 到巨大失败。 莫斯科会战的结局和红军的冬季进攻都表明,如果前线情况复杂,德军就不能 取胜。 在莫斯科附近粉碎希特勒军队具有重大国际意义。 德国法西斯军队转入了防御。为了恢复军队的战斗力,希特勒的军政首脑被迫 采取了一系列全面的措施,从法国和其他被占领国把大量部队调往苏德战场。他们 不得不向仆从国政府施加压力,要求他们向苏德战场输送新的兵团和补充物资,从 而使这些国家的内政情况更加恶化。 人们经常向我提出关于斯大林在莫斯科会战期间的作用问题。 在整个会战期间,斯大林一直在莫斯科组织人力和物力,应该给他以应有的评 价。他领导了国防委员会并依靠了各人民委员部的留守成员,在组织必须的战略预 备队和物质技术装备以保障莫斯科附近的反攻方面做了大量工作。由于他要求非常 严,所以他使得可以说几乎做不到的事情都做到了。 每当有人问我以往战争中记忆最深的是什么,我总是问答:“莫斯科会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