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一名侦探跌进我的口袋 在哈顿花园,有人介绍我认识一名手表与钻石中间商。我考虑了一下,觉得有 机会从这人身上捞到一大笔钱。 那是七十年代,我想出一个周密的计划。我要先花点儿钱,一两个星期以后赚 回更多的钱。我从买表开始。我付给他现金,当然没有任何问题。然后,有一天, 我去找他,说要买这块表、那块表……加起来总数不小。我给他编个故事,说明为 什么这回没有现钱。总说有个姑姑在伯恩茅斯或有个叔叔在日本等等。谈话往往是 这样的:“他们的品味挺高的,我又不想选错了牌子。” “哦,那没有问题。” “可是,你知道,我手头短缺现金。” “噢,那也没有问题。” 我料到他会这么说的,还会说下面这句话:“这个周末再来结算吧。” 大获成功。一些品味很高的钻石与手表到手了。带着这么多供试用的珠宝大摇 大摆地出去,可不简单哪。我是指,店主人实实在在地知道你带着他的钻石珠宝走 出店去,只凭口头一句话。而这一切都是合法的。他的钻石一去不复返了,但我不 会坐监狱。 我从这位珠宝商拿走了五六块名贵手表、五六件钻石首饰,当时总共价值四万 三千英镑。此时是上午十点钟。下一步我将去桑通公园赛马场,把货物卖出去。顺 便说一句,赛马场一直是出手东西的好地方。赌注登记商都是好主顾。这一天,我 又达到了通常的结局。就是说,又通统输光了。我失去钱,他失去珠宝。当然,我 是十分沮丧地回家的。 你必须记住:无论哪个时代,在伦敦西区向警察行贿都是家常便饭。最终,许 多不正派的警察被抓住了——署长肯·德鲁里,侦探长比尔·穆迪,都完蛋了。六 十年代、七十年代,伦敦警察系统内有一些非常不正派的人。只要行贿,什么事都 可以办到,几乎是任何事情都可以办到。后来,我还知道有些警官腐败堕落,而这 些人还都是高级警官。我认识他们,是因为有人把我介绍过去。每一个在伦敦活动 的人,口袋里都装着个警察。你可以打电话给他们说:“听着,干这干那。”给钱, 几乎什么事都可以办。 从桑通出来,钱都输光了,我都要气疯了。我把事情同一个朋友讲了,他说他 认识两个不正派的警察。 这位朋友是个扒手,他每天上午都在地铁作案。他们按时作业,就同人们按时 去办公室或商店上班一样。最好的时间是上下班高峰期间。他们掏上下班的人们的 钱包,诸如此类,我不爱干这种活。 我对这个扒手很熟悉。我们常在杰明街上一家名叫朱尔斯的小酒吧见面。 “你不会有问题的,”他说,“凑几英镑钱,我去跟一个警察说,他能给你摆 平的。也许要花你一千英镑。” 当时,一千英镑可不是个小数目,不过我确实不想坐监狱。于是,先凑了几英 镑,这位朋友跟警察说了,过了几天,我在海德公园里同他见面。他说,“听着, 摆脱这个局面的惟一办法是你让人扒一次。” 我已经在警察的手掌心了。我那位朋友是专家,他会拿我五百英镑的。所以我 得先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作法。我问他:“在什么地方?人家在什么地方扒我?” “到赛尔弗里奇斯去,我认识一个玛丽蓬警察署的不正派警察,赛尔弗里奇斯 是他的辖区。” 计划是这样的:我在赛尔弗里奇斯乘自动电梯上上下下,突然之间,有个家伙 抢去了我的钱。 我就像要拍电影了,得学会所有的动作。于是,我去牛津街练习最关紧要的一 句话:“啊,我的钱包!”喊的时候还要有惊吓的表情。 我来到赛尔弗里奇斯,从自动电梯上奔下来,直奔安全部门,处处都装出是个 无辜的受害者。 “我们无能为力,你得去玛丽蓬警察署。”安全人员对我说。我很高兴,这正 符合坏警察编写的脚本。我就到了那个地方,现在,我是演主角了。我损失了这么 一大笔钱可真伤心呀! “哦,我的钱包,我的钱包。我的钱包丢啦!” “里面有什么?”一张挺和气、挺关心人的脸盯着我看。 “值好几千英镑!钻石!手表!两个菲律宾人撞上了我,我想一定在他们身上。” 我到了警察署一点儿也不用担心,因为我知道署长拿了几百英镑就会睁一眼闭 一眼。他是一位侦探长,是高级官员。值日的警佐问我:“先生,您有什么事!” “我丢了价值四万三千英镑的钻石珠宝。我被人偷了。是在赛尔弗里奇斯的自 动电梯上被人扒走的。” “什么!”他几乎要晕过去了。 “钻石珠宝!我被偷了。” “啊,我要报告刑事侦察处。” 好吧,我不担心刑事侦察处,我知道刑侦处明白我想摆脱困境。 警佐说:“请您等一等,先生。刑侦处马上有人下来了。” 下来的这个人是已经打点好的。同他一起来的有一个大个儿的像是橄榄球队员 的家伙,有六英尺六英寸高,是刑侦处的警官,像是下院议员那样的大人物。只要 看他一眼,就能把我吓死。“喂,莫里,我都听说了。有人可向我们申诉了啊!” “上楼去一会儿。” 他使劲把门碰上,叫我坐在他们对面,说:“别跟我玩花招。你带着那么多的 钻石、手表,在赛尔弗里奇斯的自动电梯上碰上混蛋被他们掏了?你对我们说这些 乱七八糟的东西干什么?”我心想,“这就怪了,他是应该来受理这案子的呀,他 是该站在我这边的呀!” 我相当惊讶,他拿了五百英镑,应当对我客客气气的呀。他应该是我的哥们儿 呀。得啦,你这会儿不认账了。生活就是这么不讲理的。 他用拳头捶了一下桌子,对我说:“别把屎盆扣我头上,”秃头莫里“,你拿 走了人家的钻石珠宝,你又玩光了你的钱。我要你做出供述。我过一会儿再来见你。” 他对着他的哥们儿“橄榄球队员”说:“你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从门口冲进来的。 “你做完供述了吗?” “我” “别糊弄我。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你以为我们是糊涂虫吗?我们,警察,会 是糊涂虫?我们知道你所有的花样经。” “噢,天哪,”我暗想,“他跟我玩什么把戏?”我的脑子里开了锅。他是拿 了钱的。他在跟我玩把戏。我蒙了,不知所措。 这样,他们就把我扔进一间小囚室,让我等着。我能听到附近什么地方,有那 个珠宝商说话的声音,还听到警察署这两个人的说话声音,他们在告诉珠宝商,他 的珠宝都被偷走了。我听见珠宝商说:“我的钻石哪儿去了?幄,我的买卖,我的 妻子,我的小孩。钱上哪儿去了?” 我坐在屋子里琢磨他们会怎么对待我?这个警察本该站在我一边的,可是这个 珠宝商现在在这里叫着喊着要收回他的钻石。——突然,门打开了,警察进来了。 “我把珠宝商弄走了。你的日子好过了。告诉我们真相吧。”“砰‘地一声,他关 上了门。 橄榄球队员又来了,“把供述给我。”我的脑子又乱了,混身颤抖。 我焦急万分,苦苦地思索该怎么办。门打开了,他们扔给我一块不新鲜的夹肉 面包,放下一杯水,还明确地毫不含糊地告诉我:“你可以骗任何人,可是骗不了 我们。”说话的可是警察呀,我什么话都没说,不过我确实忧虑。 大约六个小时以后,他们把我带到讯问室,侦探长同大个儿“橄榄球队员”坐 在桌子那边。他们询问我有关的具体情节,问了我十分钟或十五分钟话,侦探长对 那个大高个儿说:“请你给我弄杯茶来好吗?” 那个家伙一走出去,侦探长就瞧着我,向我眨眨眼睛。我的胃整个翻转过来了。 他隔着桌子探过身向我耳语说:“我不得不装装样子。” 现在我明白他在玩什么把戏了,这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不表演一番,他是没法 子让我脱钩的。 这就是当年发生的一桩事。我从警察署保释出去,从此再也不提此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