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十年徒刑 1978年,比利时人终于把我投入监狱。在狱中关了九个月或十个月,我结识了 一个来自中东的人。他住在大马士革,他喜欢我,我们计划以后我L 他那儿去。我 在放风期间在操场上散步,呼吸新鲜空气,设想着再关几个月就可获自由。当时, 我主要是居住在加拿大,当然,现在仍在监禁之中。忽然,监狱的主管召我去办公 室。 “英国领事馆给你来了封信。” 我打开信封。“此件通知你,在缺席审判的情况下,你被判处十年监禁,一俟 你刑满即将被当地政府驱逐回英国。” 我瞧着这封信,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我实在不相信会有这样的事。但第二天 我就相信了,因为他们要我收拾行囊。 “把你转移到另一个城市,驱逐你回英国去服十年徒刑。” 我心神错乱,不知所措。“出了什么事了?”我心想,“这不对劲啊!” 他们把我转押到伊普尔,从伊普尔又转到另一个地方,又从这个地方转到另一 个地方,最后转到布鲁日。 我发现他们是在逐步把我向海边转移,以便什么人来把我带回家。 一天清晨,在布鲁日,两名比利时便衣侦探来把我拷上手铐,带出了监狱。我 听到一个可爱的英国口音说:“哈罗,莫里斯,你好吗!” 说话的人是两名英国警官员的一人,他认得我,他好像是姓赛格斯或斯奈格斯, 他说:“你做了什么事,判了十年徒刑!” 连他都不相信我会判十年徒刑。 “我还要问你哪!” “法官昏了头了。” 他们一定会以为我是个抢劫银行的江洋大盗,因为有这么多比利时警探包围着 我。上级告诉这些侦探,要把我押送到多佛尔才算把我押解回国。英国警探不喜欢 这种安排,因为他们认为从现在起,我已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英国警探要求去掉我 的手铐。我便有了个计划:我要跳入海中,不愿被押回多佛尔。此刻,我设想自己 就是詹姆斯·邦德。 我们上了渡轮,两名英国警探仍闷闷不乐,仍坚持要取下我的手铐,对那些比 利时人不肯下我的手铐很有意见。他们认识我,知道我犯罪的一贯手法。我不是强 奸犯,不是强盗,也不是谋杀犯,我只是个贼。 渡船在海浪上颠簸,浪尖耸得高高的,这是寒冷的12月的一天,我问他们: “我能到外面去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吗?” 英国警探说:“可以,让他出去。” 我从楼梯上到甲板上来,心想,我要跳进海中,游泳回去。可是我一见到大海, 心想还是去服十年徒刑吧。 我们抵达多佛尔,比利时人回去了、渡轮停稳,我从跳板走下来。我们遇卜一 位极其肥胖的妇女,推着一辆婴儿车。一位警探几乎要撞上她,她转过身来说: “特别分部。” 我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婴孩躺在小车里,一个妇女有280 磅重.竞会是“特别 分部”派出来的人。她说:“我听说你们在船上押着个罪犯。没出什么事吧!” “是的,没有任何问题。” 两位侦探用敬畏的眼光看着我。 我们乘火车在维多利亚火车站下车,他们把我带到范恩街警署,离皮卡迪利广 场不远。 我是依据“罪犯潜逃法”被抓回来的。第二天便把我送上弓街法庭。地区法官 决定把我送进旺茨沃斯监狱。判我十年徒刑的根据是我偷了一块表,这当然说服不 了任何人。 在旺茨沃斯羁押了一段时间,又要把我送到怀特岛上的帕克赫斯特监狱去,那 是关押连续抢劫犯、杀人犯、判终身监禁的重犯的地方。在这群重犯中间,竟有我 这个小老头。 于是,1979年春天,我便被送进帕克赫斯特,直到爱尔兰共和军炸弹爆炸事件 发生。 我在狱中呆了几个星期,走来走去,挠着头皮,实在想不通:“偷了一块表怎 么能判十年徒刑?”我请了一位律师,他给我写来一封信。 他在信中说,他已找人咨询。这个郡的首脑人物,一如英国的传统,是两个亲 兄弟,姓尼科尔斯。他们什么事情都按照传统的思路来影响政府。这两兄弟,是两 位地位显赫的英国王室顾问,我只有一位律师来帮助我。律师所找的咨询人名叫德 莫特·赖特,他在某个市镇任首席法官。他看了我的案卷,知道我在帕克赫斯特要 呆上十年,便写信给我说:“你不要激动,我想你不该呆在这种地方。” 当然,这正像大早遇到了甘霖,心情为之一爽。我又接到一封信说,德莫特· 赖特去见了尼科尔斯兄弟,他俩表示,把我从欧洲大陆带回来似乎就不符合法律程 序。这就像几名以色列人闯进阿根廷或别的什么国家去绑架艾克曼,这种作法完全 是非法的。艾克曼被绞死了,但把他捉回来仍属非法行动。 我在帕克赫斯特同重罪犯共同关押十个月之久。狱中的人也都为我鸣不平。我 又接到一封信,说我的案子将上诉到伦敦的高等法院,由院长韦伯斯特法官来审理。 我同监狱内的官吏相处得很好,我也从不给他们找麻烦。他们也认为我很有希 望出去。 听证的日于到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结果?”我问他们。 “今天晚些时候。” 大概下午两点钟,我碰上监狱内的法律官员,他看来挺高兴。 “有消息吗?” “我还不能告诉你。” 这个回答给了我一线希望。 长话短说吧。过了一些时间,我被唤到监狱长办公室。原来我以为这个监狱长 是个混蛋,是全世界最卑鄙的小人。他坐在那里神气十足,实际上是个大草包,而 他还以为他是上帝派来的宠儿。他开始对我说:“我通知你,你已经是个自由人了。” “什么?” “你的官司在高等法院打赢了,我已经接到授权证,你可以走了,越快越好。” 啊,我愣住了。即使我也预期到会有点儿好结果的,但没想到有这么痛快。 现在,没有收到法院签发的释放文书,你是不可能从监狱释放出去的。就算女 王说了可以释放,没有法院的文书也不能直接释放出去。 我镇静下来,认识到我已不再是个囚犯,我什么损失也不会有了,便感到胆壮 了。 我瞧着监狱长,觉得该对他说几句。 “你知道吧,先生,离开像你这样的人真是荣幸之至。你会把所有的人都抓进 监狱里来的,包括上帝在内,你要是能抓到他的话。躲开你了,真叫人高兴。” 他的面孔气得发紫。“斯珀林,你先别走,等我接到文书再说。” 全监狱的人都知道我战胜了法院,高兴得在国室门上砰砰地敲起来。就像是世 界杯决赛获胜。 监狱内的法律官员给我在伦敦的朋友打了电话,这个朋友让他的妻子拿到文件 乘渡轮来到怀特岛。当晚八点钟,我被正式释放。 回到滑铁卢已是午夜,我感到疲乏已极。 回到家——我想当时是住在圣约翰林地吧,有人对我说:“莫里,你被关了一 年,你可以去内政部申诉。” 我约见了德莫特·赖特先生,是这位律师真正用了力把我弄出监狱的。我送了 他一箱上好的红葡萄酒和一盒雪茄。他收下了。 我说:“赖特先生,您还能从他们那里弄出点儿钱来吗?” “我知道你是为这事来的。”他说。他斜倚在他的大皮椅里,在回答我的问话 以前,像大多数律师那样,拇指打了个旋。 “听着,你可以从他们那里弄到点儿钱。可是你赢了这场官司已经让他们恼怒 异常了。我要是你,我不会再去找他们的……” 我要永远记住他接下去说的话:“因为你会捅了马蜂窝。” 换句话说,他们可以随便找个罪名,诸如在大街上走路啦,抬头看太阳啦,带 狗出去遛啦,来整治我的。 因此我没有再去找事。就此拉倒。这就是我的判十年徒刑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