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杨宇霆的眼睛盯上了如夫人 “我不认为张汉卿会真正改革东北军政,更不相信他能成其大业。他虽然青年 得志,但他不可能像他死去了的父亲那样,成为东北军真正的灵魂。我为什么这样 说,就因为我看透了张汉卿,只要他身边有那个唱戏的女人,我就断定他必败无疑。” 说这番话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穿黑色西装的汉子,他就是现任东北交通委员会委员 长的常荫槐。此人乃是吉林省梨树县刘家馆子人,早年在奉天政法学堂二期毕业, 历任黑龙江省军法处长、吉江两省剿匪总司令部参谋长、京奉铁路局长和东北交通 委员会委员长等要职。现在,常荫槐出现在沈阳小河沿的杨宇霆公馆客厅里。 “汉湘,你是说张学良将来要败在谷瑞玉手里?”总参议杨宇霆坐在一张宽大 的太师椅子上,正闭着一双眼睛吱吱的抽水烟。当年他作为张作霖身旁最得志的重 要僚臣,问鼎东北军的军政大事。那时的杨宇霆在东北军的地位仅逊于一言九鼎的 张作霖。晚清年间曾去日本士官学校镀金,归国后在长春第23镇中任过哨官的杨宇 霆,从来都不将张学良放在眼里。可是,现在张学良毕竟已任了东三省的最高长官, 他心里对此难以接受。现在他望着小河沿公馆外那被秋风吹落的满园树叶,心头升 起一股失意的凄凉。 “对,女色古来就是刮骨的钢刀嘛!”常荫槐对张学良年轻得志,特别对他在 张作霖殁后的崛起充满了深深的妒忌。现在他正在为自己将来在东北政坛上的地位 日夜苦想的时候,忽听杨宇霆谈论起张学良执政后的东北政局,急忙说出他对张学 良前景的估计。常说:“张汉卿身边本来已有个于凤至了,可他却另寻个年轻的戏 子谷瑞玉。邻葛兄,一个沉醉在女人温柔乡里的将军,难道还有心思去治理东三省 的军政大业吗?” 杨宇霆闭目抽烟,他对常荫槐的话心领神会,甚至从内心感到默契,但是他是 个城府甚深的政客,即便在常荫槐这样的密友面前,也从来不肯过于直露。他故作 失望地叹息说:“可是,人家张汉卿现在的地位是众所周知的,谁能把一个三省总 司令推下台去呢?” “当然,现在不可能跳出几个人来,出面将张学良推下台去。那样会招来许多 人的非议,有人会说推翻张学良的人是阴谋家和野心家。”常荫槐嘿嘿冷笑起来: “但是,我认为没有人跳出来推翻他,并不等于张学良能持久地坐在那里执政。因 为他现在已经开始自己毁灭自己了,就因为他过于沉溺酒色。” “有理!”杨宇霆抽足了烟,随手将水烟枪搁在桌子上,对振振有词的常荫槐 说:“色是刮骨的刀,酒是软化英雄志气的毒药。而自认为聪明的张学良,现在偏 偏染上酒色二字,看他还能热闹多久?” “他如果不能戒掉酒色,失败当然是迟 早的事情。”常荫槐见杨宇霆明确赞许了他的观点,又是嘿嘿一阵冷笑:“但是, 也决不是说,我们坐在这里静观风云就能够看到张学良下台的,墙倒总要有人推才 行啊!” 老谋深算的杨宇霆虽然早已窥探了对方的心,却不想说得过于直露,他眯眼望 着跃跃欲试的常荫槐说:“此话怎么讲?” 常荫槐说:“我是说,最好我们能利用那条美女蛇。如果能让那条美女蛇也为 我们服务的话,那么他张学良倒台的时间就会缩短了许多。可是,谷瑞玉是个女流, 我们如何可以利用她呢?因为这女人是张学良身边的尤物,一般泛泛人物,连接近 她都办不到,又怎能谈到利用她呢?” “这你不必管,我自有办法让她为我们效力。”杨宇霆显然已经暗自思考了许 久,现在见常荫槐和他不谋而合,心中暗暗窃喜,他向常荫槐眨眨眼睛,那神态已 经在向这位委员长作出了明确的暗示。 “邻葛兄,如若够把那个谷瑞玉也抓在我们的手上,就可以加速张学良下台的 步伐了!”常荫槐见他和杨宇霆的谈话已到彼此心领神会的程度,情知继续多说无 益,于是就起身告辞了。 常荫槐离开以后,杨宇霆向后宅一拍手,片刻,内室的门帘一挑,走出一位仪 态丰腴,风情万种的标致女人来。她就是杨宇霆最宠爱的三姨太。此人虽是一介女 流,可是在杨宇霆多年的从政生涯中,三姨太始终都是杨宇霆身边最得力的内助。 由于此人善于交际和应酬,所以在东三省的官场之上,可以称得上是位了不起的女 中豪杰。当年张作霖在世时,也对杨宇霆的三姨太礼让三分。所以,现在当杨宇霆 在仕途上遇到了棘手难题时,他不得不搬出三姨太这个救兵上阵。 “又在为张汉卿白费脑筋吗?”三姨太识文断字,且又生得秀美绝伦,因此深 得杨宇霆的喜爱,她进门后就把杨宇霆想说的话说出来,从她口气中不难看出,三 姨太早就为杨宇霆伤脑筋的事情出过种种心力了。 “怎么是白费脑筋?夫人,现在快到了有我没他,有他无我的境地了。”杨宇 霆请他的三姨太坐定,然后吐出了心里的苦衷:“你当然知道,我杨邻葛多年来在 张雨亭的鞍前马后闯荡,可是到头来不但没有得到什么重要的任命,反而成了张学 良手下的一个僚臣了。这又让我如何在东三省生存呢?” 三姨太沉吟说:“张学良骑在我们头上,确实太不成话。论资历他有什么资格 当总司令?论才学他就更不是你的对手。至于论他在东北三省的威望,他与你又怎 么敢相比呢?可是,一切都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他是张作霖的儿子呢?” 杨宇霆心里愤愤然,将桌子重重一拍:“是张作霖的儿子又怎么样?东三省的 天下是东北军打下的,又不是他张家的一统天下。既然是公众的天下,为什么还允 许世袭的继承?如果张作相有一点公心,他就不该睁着个眼睛将张学良推到前台去。 我们这些早在民国初年就随张作霖打天下的老臣,为什么就得不到应有的地位呢? 夫人,这就是我和常荫槐不服的原因。” “我懂我懂。”三姨太对杨宇霆的心思虽然理解,可她毕竟无法改变东北政坛 的既定局势,叹息说:“邻葛,张汉卿虽然年轻,可他终究是张作霖的儿子,在东 北军里有盘根错结的基础,你又怎能动摇得了他呢?” 杨宇霆却不以为然:“老三,你休要被他表面的威势吓倒。现在的张汉卿早就 不是老帅在时的他了,他身边因有那个姓谷的如夫人,如今在沈阳不问政事,到处 花天酒地。我想他用不了太多时间,就得让位了。”三姨太听到这里,忽有所悟地 笑了:“邻葛,这不是天大的好机会吗?既然张学良沉迷酒色,身边的谷瑞玉又是 个梨园界的人物,我们为什么不可通过她来打破缺口呢?” “老三,你真是聪明过人,我找你来正为了这个。”杨宇霆见三姨太说到他的 心坎上了,顿时高兴得眉飞色舞,附在她耳边说:“你何不马上和她也拜个干姐妹?” “让我和谷瑞玉拜干姐妹?亏你说得出呀!”三姨太听了他的话,立刻大惑不 解地撇了撇嘴说:“你开什么玩笑?莫非你当真忘了,前些时于凤至老是托人上门 想和我套近乎,和我拜什么干姐妹,不是你以辈分不对头给推掉了?既然我和于凤 至拜姐妹辈分不对,为什么和谷瑞玉就对上了辈分?” 杨宇霆嘿嘿冷笑了起来, 他高深莫测地说:“老三,我还真以为你是个有本事的女流呢,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前些时于凤至为什么想攀你拜姐妹?还不是因为张学良多次受我的冷落,于凤至才 找你套近乎?你要知道于凤至是代表张学良来的,所以我坚决给她顶了回去。可是, 现在谷瑞玉则大大不同了,这个人你倒不妨和她把关系搞近些。” 三姨太茫然:“我不明白你这小诸葛又在做什么戏,于凤至是张学良的夫人, 那谷瑞玉难道就不是夫人吗?” “可她毕竟是如夫人呀!”杨宇霆显然对张学良和于凤至、谷瑞玉的关系了若 指掌,他坐在椅上沉思了许久,忽然说出了他思考许久的主意:“尽管她现在和张 汉卿打得火热,可是谷瑞玉到底没有真正的名份。听说她为此事不断和张汉卿产生 磨擦,既然有磨擦就对我们有利,你不妨和谷瑞玉处得近些。拜干姐妹也不过是个 手段,而利用这个人为我所用,才是我们的目的。老三,现在你可听明白我的主意 吗?” 三姨太望着心怀叵测的杨宇霆,心里顾虑重重,半晌没有说话。她在想是否可 以实现丈夫的计划,想着想着她终于微微地笑了,只说:“试试看吧,谁知道谷瑞 玉是不是可以利用的人呢?” 北国仲秋,落叶萧萧。 一辆小轿车沿着通往小河沿的马路疾疾驶来。那辆黑色的小轿车刚一驶进小河 沿,附近就招来了许多行人的目光,因为熟悉官场的人都知道那辆轿车是大帅府里 的官车。可是车里面坐着的却是仪态万方的谷瑞玉。 坐在车里的谷瑞玉,心里有种胜券在握的自豪感。她感到自己经过多年的随军 生活,历经千辛万苦之后,终于以她的真诚之心赢得了张学良对她感情投入的回报。 她在沈阳虽然仍住在经三路小公馆里,但是,她现在无忧无虑,不但可以经常陪同 张学良出入各种酒楼舞厅,而且也可以公开参加一些官方的应酬。她知道自己年轻 漂亮,比长她几岁的于凤至更独具魅力。正是谷瑞玉有早年在梨园场上周旋应酬的 经验,所以她在东北官场一旦出头露面,肯定会施展出她善于应酬的本事。谷瑞玉 心里所以高兴,不仅仅因她正得宠于少帅,已经从张作霖为她所定的“约法三章” 中彻底的解放了出来,同时,让谷瑞玉心里快活的是,她现已在东北官场上成了引 人注目的角色。 “瑞玉,就凭你这漂亮的脸蛋和八面玲珑的官场经验,汉卿他也不敢再把你打 进冷宫了。”谷瑞玉一边透过车窗眺望远方浑河上一丛丛艳丽的荷花,一边想着她 最近和杨宇霆三姨太越来越密切的关系。在暗自庆幸与杨夫人交往的同时,也在心 里暗暗地发笑。 谷瑞玉是在笑于凤至。她笑说:“于凤至啊,如今我再也不是从前的谷瑞玉了。 从前我被困在经三路小楼上不得出门,可是现在呢,我却比你还要风光百倍。”她 所以暗暗讥笑于凤至,是因为今天杨宇霆三夫人主动约她去小河沿杨宅作客。当然, 聪明的谷瑞玉完全知道她到杨家作客的不同凡响。 此前在和杨夫人的多次接触中,她都本能地感受到这位总参议夫人对自己的青 睐。特别让谷瑞玉感动的是,杨宇霆毕竟是东三省军政两界最有人望的重要官员。 尽管张学良已大权独揽,可是谷瑞玉早就知道在野的杨宇霆,在关内关外仍旧人缘 浩浩,远非年轻资浅的张学良可比。而三姨太那么清高自傲,居然会主动驱车前往 她经三路的小公馆里,和她打麻将、听戏和出席各种晚会,这就决不是件寻常的小 事了。 因为谷瑞玉十分清楚,就是这位三姨太,不久前曾将于凤至主动送上门去的一 张庚帖无情地退了回去。谷瑞玉想起这桩事心里就暗笑个不止。她知道三姨太此举 在客观上已为自己出了一口气。 谷瑞玉当然不会知道杨宇霆三姨太退于凤至庚帖 的内中含意,但她能够通过这样一件小事,看出杨家三姨太决不是个寻常人能够轻 意接触的人物。更让谷瑞玉感到自豪的是,对于凤至不加理睬的杨家三姨太,居然 对她百般阿谀,甚至主动提出和她结拜干姐妹。这不能不让冷居多年的谷瑞玉受宠 若惊。她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的身份,已经可以和于凤至比个高低了,她甚至已经 看到了胜利的曙光,那是她多年来辛辛苦苦在困境中挣扎的必然结果。 “啊哈,如夫人驾到了!”当谷瑞玉的汽车驶进小河沿揖门,她就从车窗里望 见了杨宅那幢气势恢宏的小楼。杨家三姨太亲自到中门迎接她,更让谷瑞玉心里感 动的是,当三姨太喜滋滋牵着谷瑞玉的手走进杨宅后院时,她忽然发现小楼客厅的 门前居然迎迓着一位熟悉的官员身影,他就是从前在东北画报上常见的要人杨宇霆! “总参议,您怎么可以给我这么高的礼遇?”谷瑞玉从来不敢奢想到杨家会见 杨宇霆。她虽然不参政,可是谷瑞玉却早就从报上见到杨宇霆在官场上的各种新闻 镜头。第二次直奉战以后,就是面前这位身穿黑绸马褂,手拎闪亮文明棍的官员, 曾就任了江苏省的督军。那时的杨宇霆简直是威风八面,后来张作霖出任海陆空大 元帅,杨宇霆也是北京政府里摇羽毛扇的人物。 这样一位周旋在国内政界官场上的东北政治要人,居然也礼贤下士地等候在客 厅的门前,迎接一位从前在东北唱过戏,后来又在沈阳经三路长期过隐居生活的如 夫人。这对谷瑞玉来说简直是个意想不到的殊荣。她见到杨宇霆的时候,眼睛里真 想落泪了,可是,她现在毕竟是张学良的如夫人,尽管对方礼仪隆重,她必须将自 己的身份撑起来才行。 “没什么,没什么。谷小姐,其实我们早就该认识了,”杨宇霆故作谦恭地向 客厅里作出请让的手势,不失身份地对她笑笑:“只是,唉,怎么说呢?如果不是 汉卿这么多年始终对你实行所谓的‘约法三章’,也许谷小姐早就是东北官场上一 位非常活跃的女杰了。” “不敢当,不敢当!”谷瑞玉一边和杨宇霆拉着手,一边在他的谦让下坐在了 客人的席位上。看着杨家有那么多女佣跑前跑后,为她恭敬的献茶端水果,谷瑞玉 心里简直高兴得想哭了。因为她自嫁进张家以来还是头一次在外应酬,又是平生第 一次受到如此隆重的接待。况且对她这般客气恭维的人,又是让张学良时时感受威 胁的总参议和参议夫人。这就更加让谷瑞玉感激涕零了。 “其实你也没什么不敢当的。谷小姐如此有教养,为什么长期过着隐居的生活?” 三姨太见状不失时机地插上一句,致使会客的气氛更加热络。 “就是嘛!”杨宇霆以官场老臣的语气说话,又将一只荔枝放在谷瑞玉面前瓷 碟上,说:“今天你和老三要换帖子拜姐妹,这也正遂我的心意。因为你毕竟和于 凤至不同,她是汉卿的结发,无法和你这随军夫人相比。因为在我们看来,能真正 代表汉卿出面到外边交际的,不是别人,只能是你谷小姐呀。你才是张家的有功之 人嘛!” 谷瑞玉万没想到在沈阳官场资历甚老的杨宇霆,居然会对她如此评价,心里越 加高兴。但她也想到如果继续这样捧她,心里也觉惴惴不安,就说:“总参议可千 万不要这样说了,再这样说,可就真不敢当了。其实在大帅府的许多人眼里,我谷 瑞玉只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人啊!……” “什么叫名不正?什么叫言不顺?”杨宇霆正色地说:“你和张汉卿鞍马劳顿 了多少年?哪一场大战之中,不见你谷小姐的影子!应该公正地评价一个人,坦率 地说,你其实是张家最有功劳的人啊!” “总参议,这……可是……”谷瑞玉也 觉得杨宇霆对自己的赞许过于偏激,于是她心里发慌,有些坐立不安了。 “不要再叫我总参议,我的总参议早就随着大元帅的去世名存实亡了。”杨宇 霆将手斯文的一弹,仿佛想挥去他心头的种种积怨与苦闷,他叹息说:“从今以后, 你谷小姐应该叫我一声姐夫了。” 谷瑞玉心里一惊。她没有想到大名鼎鼎的杨宇霆竟然如此平易近人,心里为他 和三姨太对自己的尊重暗暗感动着,她说:“姐夫,我能和夫人拜姐妹,实在是有 些高攀了。我听说连于凤至想拜这个姐妹都没能拜成,而我……” “不要再提别人。”机敏的杨宇霆担心言多语失,反而引起谷瑞玉更多的猜疑, 忽将话题一转,说:“将来有一天我会对汉卿直说,在你们张家,应该把谷小姐扶 正才对。为什么?就因为你随过军,打过仗,立过功劳啊!而别人谁上过前线呢? 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吗?” 谷瑞玉见他说得那么仗义执言,心里就越加感动。三姨太见杨宇霆接见的时间 已过,担心他的话太多,反而引起谷的怀疑,于是就亲昵地拉起了谷瑞玉的手说: “瑞玉,咱们马上就是换了帖的姐妹了,彼此之间无话不说。将来你真成了总司令 的夫人,那我们也怕有事相求到你的门下呢。” 谷瑞玉说:“大姐只管放心好了,汉卿就是我,我也就是汉卿。将来你们的事 情,还不就是我的事情?”杨宇霆见她们两人谈得投机,索性中途退场。他对谷瑞 玉说:“好,你们姐妹俩谈吧,我还有客呢。只是老三,千万不要忘了留饭呀!” 杨宇霆趁机上了楼,原来楼上的客厅里果真坐着一位客人,他就是常荫槐。此 时他正坐在那里吱吱吸水烟,见杨宇霆进来,就笑笑说:“邻葛兄,你究竟唱的是 哪一出戏?你如此屈尊,去和一个如夫人闲谈,而且又让三夫人去和小她一辈的谷 瑞玉拜什么姐妹,到底是什么主意?” “你懂什么,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我让老三紧紧拉住了谷瑞玉,也就等于把 张学良系在我的裤带上了。”杨宇霆坐在太师椅上嘿嘿笑了起来,自负地说:“汉 卿他少不更事,他现在当了总司令,有点盛气凌人了。他竟敢委任我这样资历的人, 去任他的什么保安委员。笑话,简直就是笑话。当年张作霖在世的时候也不敢小看 我,可他小六子竟然狗眼看人低。他为什么给我任个保安委员,可他居然当上了高 高在上的保安总司令,这不是笑话又是什么?” 常荫槐心里也正窝着一股怒气,现在他见杨宇霆冷笑,索性也趁机大发脾气, 说:“他妈的,小六子真不识抬举。为了我想当黑龙江省长这件小事,没想到他竟 百般掣肘,刚才我去了大帅府,还和他在大青楼里吵了一架,太不成话了!” “就是嘛,汉湘,为了你省长任职的事情,我昨天也和他吵了一架。可是,他 就是不肯松口啊!”杨宇霆想起昨天在大青楼和张学良就常荫槐任黑龙江省长一事 所发生的冲突,心里越加愤愤不已,说:“我早就想给他点颜色看看了,这叫以牙 还牙。” 常荫槐见杨宇霆气得咬牙切齿,也火上浇油地说:“对,应该打打他张学良的 傲气了,可是,咱总得有个办法才行呀,不然的话,又如何打掉他身上的傲气?必 要的时候,只好来个刀兵相见了。” “我自有办法。”杨宇霆手一摇说:“我现在想,要利用个机会,把丢失的大 权从张学良手上夺回来。”常荫槐听了他的话,眼睛一亮,一拍即合地说:“好,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只是你尽管有千条妙计,张汉卿他却不肯上钩,你有什 么高明的办法让他让位呢?” 杨宇霆嘿嘿一声冷笑,指了指楼下说:“有了下面这条美人鱼,你还怕我引不 来姜太公吗?”常荫槐忽然大彻大悟地“哦”了一声,随即翘起了大拇指,叫好说 :“邻葛,你真不愧是东北军里有名的小诸葛啊!”两人都不约而同地仰面大笑起 来。他们的笑声惊动了楼下谈得热火的一对干姐妹,只听三姨太在楼下叫着:“邻 葛,瑞玉她说什么也不肯在这里吃饭,还不快下楼来挽留她?” 杨宇霆和常荫槐相视一笑,就快步地向楼梯口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