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那么好吗？
關於郭沫若的專著《李白与与杜
甫》﹐通常都認為郭老以學術投權力之所
好﹐有意迎合毛澤東對唐代三李偏愛。龔濟
民和方仁念的《郭沫若傳》也延用這一說
法﹐寫道﹕“就在一九七一年十月出版的
《李白与杜甫》這樣的學術著作中，他(郭
沫若)也有意迎合毛主席的一些觀點，書中
過于揚李抑杜，有些認識明顯地与他過去的
看法是相左的。”
這種說法不符合事實。事實是﹐
郭沫若在一九二八年寫的自傳《我的童年》
裡就說了﹕“唐詩中我喜歡王維、孟浩然﹐
喜歡李白﹑柳宗元﹐而不甚喜歡杜甫﹐更有
點痛恨韓退之”。不能說﹐從童年時起他就
“有意迎合毛主席的一些觀點”吧﹖郭沫若
早期的詩歌氣勢奔放﹐想象力如天馬行空﹐
明顯是繼承了以屈原和李白為代表的浪漫主
義的風格﹐而很少可以看到杜甫的影響。一
九六二年郭沫若在廣州放言談詩﹐也說過的
揚李抑杜的話。我們甚至可以在他的山水詩
裡看到他對李﹑杜的不同感情。遊覽泰山想
起杜甫﹐“工部尤堪笑﹐浮誇徒自豪。”站
在長江邊上想起了李白﹐則是“借問李夫
子﹕願否與同舟﹖”多明顯的偏向啊﹗當
然﹐郭沫若的確寫過“世上瘡痍﹐詩中聖
哲﹔民間疾苦﹐筆底波瀾”的對聯﹐還曾經
並稱李白与与杜甫是“詩歌史中的雙子星
座”。但這對聯是為公眾旅遊場所杜甫草堂
所僎﹐“雙子星座”的讚語﹐是以文聯聯主
席的身份﹐在紀念杜甫誕生一千二百五十周
的大會上致開幕詞時所說。在這兩種特殊場
合下﹐郭沫若按多數人公認的觀點來定調﹐
是正常的做法﹐否則不就太霸道了嗎﹖但
是﹐即使在紀念杜甫的開幕詞中﹐他也沒忘
記捎帶著批評杜甫“每飯不忘君”的封建忠
君思想﹐同時還呼籲大家也要紀念李白。揚
李抑杜的態度依然掩蓋不住。
郭沫若是一個喜歡寫翻案文章的
人﹐寫一本“揚李抑杜”的書是順理成章的
事﹐与他過去的看法並不相左的。 問題
是﹐在“文化大革命”極左思潮的影響下﹐
他用所謂“今天的觀點”也就是當時流行的
階級斗爭理論研究兩個唐代的詩人﹐背離了
他自己以前主張的“我們評定一個歷史人
物﹐應該以他所處的歷史時代為背景﹐以他
對歷史發展所起的作用為標准，來加以全面
的分析”的原則(《關于目前歷史研究中的
几個問題》，見《沫若文集》第17卷)﹐但
這應屬治學的失誤而非做人的失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