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旦之岛1 永乐十九年九月(公元1421年10月),当洪保和周满的舰队由加勒比海的出口 向西南,朝南美洲海岸航行时,他们已经偏离了周闻率领的旗舰,而后者正沿着赤 道洋流的北支向西北航行。我已经知道这个舰队后来想必抵达了与北京同一纬度的 亚述尔群岛,因为早在欧洲人发现之前,亚述尔群岛已经出现在《疆理图》上了。 我现在要做的是探究周闻在两次登陆期间是从何处航行的。 当周闻的旗舰抵达佛得角群岛的时候,他已经穿越了大半个地球。他想必知道 了神奇的扶桑之地就在他的西面。在伟大的地图学家朱思本时代(公元1273~1337 年),中国已经对太平洋大西洋之间的距离做出了准确的估计,但是扶桑会在西面 多远的地方?这取决于周闻对已经航行的距离的估计。疆理图显示,由于洋流的影 响,这个中国舰队对他们航行的非洲“突出部分”少估计了2000英里。当他在佛得 角群岛的圣安唐岛(Santo Ant 媜)抛锚的时候,周闻可能猜想扶桑可能在西面4000 英里开外,而不是2000英里,但是这一距离仍然在舰队航程的范围之内,途中无须 补充供给。 在赤道以北,大西洋是一个椭圆型风和洋流系统终年日复一日地依顺时针方向 旋转。英国舰队的海军上将告诉航海者如何利用这些风和洋流:“从马得拉群岛航 行,最好的航线是,从佛得角海域西面,在看得见群岛的距离上航行……再从佛得 角取直线(向加勒比海航行)……然后……赤道以北的洋流和赤道以南的洋流汇聚, 形成一个宽阔的洋流带向西流,平均速度达两海里/ 小时。”(1 )他们带着水手 从佛得角群岛向西驶向加勒比海,然后向西北,朝佛罗里达行驶,在洋流迫使其朝 向顺时针之前北上美洲海岸,在那里洋流变成墨西哥暖流,载着水手穿越大西洋带 向葡萄牙以西1000英里的亚述尔群岛。然后向南转弯,再回到佛得角群岛。已配备 足够供给的船长可以扬帆离岛并在暂停行程里无所事事。倘若他的船不被风暴倾覆, 他的航程会在他起航的地方最终停下来。这种事在北大西洋常常发生。 从佛得角西行的洋流在迫近与多米尼加群岛同纬度的加勒比海的时候,达到它 的高潮。结果导致一批又一批的探险家—第二次远航的哥伦布、16世纪初期的西班 牙探险家罗德里奥·德·巴斯梯达(Rodrigo de Bastida)和胡安·德·拉科萨 (Juan de la Cosa )以及拿破仑战争时期的英法舰队—都曾经通过多米尼加和瓜 德鲁普之间的通道进入加勒比海。如果获得了水果和饮用水的补给,这些中国人可 能在10月从佛得角群岛出发并应该在11月初进入了加勒比海。我相信这事有80% 的 可能性。 周闻将军的舰队穿过加勒比海的航行轨迹应该合乎逻辑地与哥伦布的航线完全 相同,因为风和潮汐从那一天到现在都是保持不变的。中国人发现了什么,哥伦布 在70年后就应该是重新发现了什么。通过考察哥伦布第二次远航的笔记,我应该能 够重构哥伦布最可能的航行线路。如果这些中国人在他们穿过北大西洋的航线上发 现了任何群岛或陆地,我料想这些发现会在永乐二十一年(公元1423年)他们回到 中国以后在海图上记录下来。正如我已经对南美和澳洲所做的,我现在开始查找一 个海图,就像皮瑞·雷斯和让·罗茨地图的出现一样,描述欧洲人未曾发现的大陆。 在那个时代,威尼斯是弗拉·毛罗的基地,为葡萄牙政府工作的威尼斯地图学 家领导着西方的地图制造业。如我所料,威尼斯人和卡塔兰(Catalan )地图(加 泰罗尼亚为阿拉贡〔Aragon〕王国的一部分;而加泰罗尼亚人都是可畏的航海家) 绘制于1423年以前,但是地图就西大西洋部分没有透露任何新东西。而成图于1424 年并署有威尼斯地图学家祖阿尼·匹兹加诺名字的另一幅地图则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匹兹加诺海图大约在70年以前被重新发现并于1950年代初被卖给了明尼苏达大学的 詹姆士·福特·贝尔(James Ford Bell )图书馆。它的出处和真实性从未受到质 疑,优秀的历史学家写的好几本书都谈到了它。 1424年的这张海图是地理学史上具有极重要价值的文献。从历史学的角度看, 毫无疑问它是托马斯菲利普先生在19世纪前75年来收集的独一无二的收藏中珍贵的 (即使不是最珍贵的)宝藏。这一海图的重要性蕴涵于这样一个我们以前全不知道 的事实:它第一次标示了大西洋西部被称为 Saya, Satanazes, Antilia 和Ymana 的四个岛屿。有很多好的例证足资以做结论:Antilia 四个岛屿在1424年海图中第 一次被标示应该可以看作是美洲大陆最早的地图学的标示。(2 ) 这确实是很高的评价。我对这个海图做了细致的研究。(参见引言)它与同时 代的作品截然不同。它不是像早先的海图那样以地中海为中心,而是穿过大西洋, 向西眺望两个大岛屿,到那时仍不为欧洲人所知的Antilia 和 Satanazes 被描绘 出来。另两个较小的岛屿也得到标示:Saya,一个在Satanazes 岛以南的岛屿和Antilia 岛以北球形的Ymana 岛。同时代的其他记录将这些岛屿放在加那利群岛以西“700 大里格”的地方。(3 )它们本该把这些岛屿放到巴哈马附近,但是那里没有描绘 大的岛屿。这些岛是虚构的吗?其他的海图绘制者清楚地相信它们是真实的,因为 这些群岛后来被标示在至少19张15世纪的地图和两个地球仪上,所有这些都在哥伦 布远航前被绘制成了。(参见第十七章)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后来的地图学家们 将这些岛画得越来越靠向西南,直到荷属安德列群岛(Netherlands Antilles)才 停住。 航海图上的葡萄牙语名词使我认为它们是葡萄牙地图学家的原创。而皮瑞·雷 斯和让·罗茨 航海图上也以葡萄牙语标示地名,但是他们应该不会是南极洲、巴 塔哥尼亚或大洋洲的发现者。里斯本的东波塔档案馆(Torre do Tombo)的葡萄牙 国家档案馆所藏中的葡文记录毫不含糊地说,航海家亨利在接到一份相同且稍后的 航海图(我们在第四章中探讨了1428年的世界地图)以后,派遣轻快帆船去探寻 Antilia 岛。(4 )还有,1424年时,葡萄牙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如此精确地勘测这些岛屿— 因为在当时地图学的 Antilia 还是个令人惊讶的事物。我认为那只能是中国人。 但是我需要进一步的证据,这是一问题。我又一次发现揭开这一谜底的最好途径是 走地图学家们曾经走过的路。当我们在海军的时候,我们常常在巴伦支海拍摄军事 设施以消磨时间。我们的部分训练科目是潜望摄影和在相近海拔构建航海图的模糊 技术。当我站在一艘中世纪的船的甲板上,与绘制匹兹加诺海图的地图学家大致相 同高度上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