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对生者说:“不!” 周老板因家事所牵,回到石狮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一个多月时间里灵仙发生了 什么他当然一无所知。当他回到灵仙,前脚刚迈进门,后面就跟进来宗山所长,这 使他大为吃惊: “宗所长,找我有事儿?” 宗山说:“随便聊聊。” 周老板脸露难堪之色:“一个多月没落脚,屋子里全是灰尘,实在有些不好意 思。” “没关系,咱们一块儿来打扫吧!”宗山说着便真的动手帮周老板干起家务活 来。 经过一番打扫,屋子里窗明几净,周老板心里的疑云随之散去。又闲聊了一会, 宗山才接触到主题:“周先生,你离开灵仙回石狮期间,镇上死了个人——” “谁?”周老板问宗山道。 “陈小瑛。”宗山一边说一边观察周老板脸色的变化,“就是南国OK厅那个 叫瑛子的小姐。” “瑛子?我不认识。”周老板在努力掩饰着什么,“宗所长,你来就为这事儿? 这是昆明到福州的往返机票,这是福州到石狮的车票,你们不相信,可以派人到石 狮我老家去调查。我可跟陈小瑛的死没什么关系!” 宗山笑了:“我也没认为你与陈小瑛的死有关系呀!我想问问你,你跟那位瑛 子小姐有没有另外的关系?” 周老板脸色缓和多了:“什么关系?” “性关系。”宗山不等周老板否认,便接着说,“陈小瑛死于艾滋病,凡是与 她有过这种关系的人,都应该去做血检。没病大家都放心,有病查出来也好及时治 疗。” 周老板被宗山的连珠炮射蒙了:“真……真的吗?陈……陈小瑛真的是得…… 得艾滋病死的?” “那还有假的吗?州里、省里都经过反复确认,陈小瑛是一名艾滋病患者,因 身体极度虚弱,衰竭而死。周先生,艾滋病的主要传播途径之一就是性。为了你和 他人的健康,是否去进行一次血检?” “我去,我去,我明天就去昆明!” 昆明的血检结果,证明周老板也是一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周老板一听说自己的血检呈阳性,后悔莫及。他痛苦万状地问医生:“难道我 真的没救了吗?” 医生说:“根据血检报告显示,目前你还处于艾滋病病毒的潜伏期,只是一名 艾滋病病毒携带者,严格意义上讲你现在还不能算一个艾滋病人。” “医生,你的意思是说我还能活下去?” 医生点了点头:“现在当然还能活下去,不过得加紧治疗,要不了多久潜伏期 一过,你的免疫力被艾滋病病毒彻底摧毁,那个时候就很难说了!” 周老板要求住院治疗,医生告诉他,在昆明目前有云南省卫生防疫站、云南省 皮防所、昆明市皮防所三家卫生机构可以咨询艾滋病的情况和进行一般的检查治疗, 如要得到较好的治疗,可去北京佑安医院、地坛医院,上海市疾病控制中心,广州 市传染病院和南方医院等主要收治艾滋病患者的医疗机构看看。 只要有希望就行。 周老板重返灵仙,关闭了公司,打点了店铺,把他在灵仙所有能变成钱的东西 都变成了钱,然后存入信用卡中,只身前往北京求医。 周老板感染艾滋病病毒的消息传到岩龙耳里,岩龙惟一一点侥幸心理被彻底摧 垮了。他周老板就是一夜风流染上艾滋病的,我岩龙鬼使神差也跟陈小瑛风流一夜 过,而且是他周老板在前,我岩龙在后,艾滋病如同恶魔附体那是百分之百的事了! 哎,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何必当初啊!! 当岩龙得知周老板把灵仙的产业完全变成了现金,只身一人前往北京求医时, 岩龙感叹万千:“他周老板有钱,仅在灵仙的杂七杂八也能值个百多两百万。我岩 龙行吗?千辛万苦积攒下来的产业也就十多二十万吧,虽然说在灵仙在老家好歹也 能算得上富甲一方,但每月一万多元的治疗费昂贵得咬人,我岩龙有几个身子骨让 它咬?与其那样拖一年两年,还不如现在就死,落下几个钱送母亲养老,给妻子儿 女留一条后路!” 一连几天,岩龙都躺在床上胡思乱想,店门从未开过。 这天一大早,宗山又来找他了。宗山坐下来还未开口,岩龙便对宗山说:“宗 所长,你不明说我也知道你找我是为什么,我知道我得了病,也知道自己得的是啥 病,而且还知道得了这病是医不好的,只有死路一条——” 宗山打断了岩龙的话:“岩龙兄弟你听我说——” “不不!我不听你说,听你说我也活不了。我知道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罪过! 宗山所长我告诉你吧,周老板怎么染的病,我也怎么染的病。当初我为什么没跟你 交代,因为我实在不愿意它成为现实,实在不愿意让家里的人,不,让灵仙所有认 识我的人知道我岩龙曾经被魔鬼附了体,缠了身,自己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 宗山终于插上了话:“岩龙兄弟,既然你承认与陈小瑛有过那种不正当的关系, 我建议你去昆明做一次血检——” “不,我不去昆明,听说血检又得花一大笔钱,我得节省下来,给我母亲,给 我老婆孩子留些钱,给他们留一条后路。本来我就对不起他们了,再去花千把块冤 枉钱,不值!” “那么你打算怎样?”宗山问。 “我打算学周老板,把我在灵仙的所有东西变成钱,给我母亲存一个户头,给 我老婆孩子存一个户头,然后外出打工,能挣钱就治病,不能挣钱就投元江自尽!” “岩龙兄弟,你要冷静点儿!现在说那些都是后话,明天我派车送你去昆明!” “我不去,我不愿再去花那个毫无意义的冤枉钱!” “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宗山语重心长地说,“我的好兄弟,明天随我去 昆明做血检,这是命令!” 第二天一早,宗山开着辆警车来到岩龙的店铺前。敲门,不见人应;再敲,没 有动静。宗山感觉不对,急忙用肩膀撞开了店门,直奔里屋而去。 可是已经晚了,岩龙躺在床上早已闭上了眼睛,床上床下还散落着几粒安眠药 片。一只空玻璃瓶静静地卧在床头柜前,默然诉说着主人的无知和悲哀! 宗山马上叫人找来镇卫生院的医生进行抢救,但是由于吃药量过大,吃药时间 过长,岩龙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宗山又命人抽了岩龙的血样,马上送往昆明进行血检。 两天后,他的血检报告送回了灵仙。宗山接过血检报告一看便傻了眼:岩龙血 检完全正常!虽然岩龙曾与陈小瑛有过一夜风流,但他还不是一名艾滋病病毒携带 者! 宗山将血检报告捏出了水:“岩龙兄弟,你好糊涂好糊涂呀!你连你是不是艾 滋病感染者的情况都还没有搞清楚,怎么就撒手人寰了呢?!” 在整理岩龙的遗物时,人们发现了岩龙用圆珠笔在记账本上歪歪扭扭写下的几 行字: “我走了,我今天的死是我昨天的罪过造成的,与其他人没有关系。艾滋病是 一个恶魔,我愿用我的生命去擦亮更多人的眼睛,时刻检点自己的行为,避免自己 毒害自己的生命! “我死后,骨灰火化肥田,财产一分为三,母亲、爱人、儿子各一份。我不愿 花更多的冤枉钱去治根本治不好的病,走得有些匆忙,望母亲和妻子、儿子原谅。 一个不可饶恕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