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上学!” 2001年世界艾滋病日前夕,在北京广播学院举办的以防治艾滋病为主题的 晚会上,一个中年男子拉着自己8岁的女儿在掌声和泪光中出场。他出场不是表演 节目,而是向台下师生们、向全社会发出呼唤: “我的女儿是无辜的!我想让她活下去,希望社会救救她!” 这名中年男子名叫张建启,他的年仅8岁的女儿名叫夏青,是一名HIV感染 者。 张建启是河南雎县河堤乡的一个农民,2001年4月,女儿得了一场大病, 开始以为是感冒,吃了一些药仍不见好转,高烧不退长达50多天,而且身上开始 起疱疹。 张建启感到女儿不是一般的“感冒”了,便带着孩子来到雎县人民医院进行医 治。 前段时间,河南个别农村发生的大规模HIV感染事件震动了社会各界,引起 了社会各界特别是医疗卫生机构的高度重视。雎县人民医院收治夏青时,就觉得这 个孩子的病有些异常,要求对夏青做血液检验。 血检结果出来了,夏青的HIV抗体呈阳性,基本认定夏青是一名HIV感染 者! 张建启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医院建议张建启带孩子到省上进一步确诊。 于是张建启带着夏青来到河南省皮肤病性病防治研究所再次进行血检。 最后结果出来了,血检报告单上醒目地写着:HIV抗体呈阳性! 痛苦悲愤之余,张建启不明白孩子怎么染上这种怪病的。 医生耐心地告诉他艾滋病传染的三个主要途径:性、血液、母乳。 第一个原因完全可以排除,第三个原因可否排除呢? 夏青不仅可以直接从母体染上艾滋病,她母亲也为孩子输过血啊!如果说夏青 染上HIV是一个严重的医疗事故的话,如果说张建启要向有关医院讨个说法的话, 对夏青母亲进行血检将是必不可少的一关,只有排除夏青母亲传染HIV的可能性, 才有可能追究相关医院的责任。 检测结果出来了,孩子母亲的HIV抗体试验为阴性。证明夏青感染艾滋病与 母亲无关!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惟一有关的感染途径就是输血了。 经过回忆,张建启认为女儿感染上艾滋病,很可能与六年前的一场大病有关— — 1995年农历五月二十八日,年仅两岁的夏青因肠坏死手术,在河南雎县某 医院接受过输血。当血输了不到25毫升时,医生说血稠,便改输夏青母亲的血。 1999年底,小夏青又得了血小板减少症,医院又给孩子输了4个单位的血 小板,并连续输了三次血。这次所用的是某血站供应的血小板和血液,是经过医生 全面检查的,应该没有任何问题。 关键是1995年输的那25毫升,难道十恶不赦的艾滋病魔鬼就藏在那25 毫升狭小的容积里? 张建启找到医院,医院方面作了明确的答复:“1997年血液统筹后出了事 我们管,之前管不了。” 对于此一答复,张建启当然不服,虽经多方奔走,向医院讨说法的事至今仍无 进展。 跟医院交涉没有结果,总不能拉下孩子不管吧?正当张建启一筹莫展的时候, 一位好心人闯进了他们的生活。 这位好心人就是国家天文台研究生李丹。 2001年1月,在好心人李丹的帮助下,张建启带着女儿来到北京地坛医院 进行治疗。 可爱活泼的小女孩夏青来到北京治疗艾滋病的消息,经北京电视台《晚间新闻 报道》报道后,父女的命运受到社会的广泛关注。其中也有人视艾滋病人为洪水猛 兽拒绝给予关怀的,比如张建启父女俩租住房子的房东,在看到当天北京台播出的 有关新闻后,立即让父女俩搬出去。万般无奈,张建启带着女儿顶着寒风,在北京 的大街小巷穿梭,寻找一处栖身之地。 虽然张建启父女俩遇到了不快与烦恼,但今天社会的光明度,还是足以暖开这 对不幸父女的心扉的。对于社会的包容与关爱,对于多数好心人伸出的援助之手, 张建启感慨万千: “从内心讲,我很庆幸。在地坛医院,我们遇见了像徐克沂、张福杰这样的好 医生;而且夏青的事情在媒体上报道后,我们得到了社会上很多人的关心和帮助。” 说到这里,张建启的眼睛潮湿起来,他举例说:“住在上地桥的一位谢老师, 托女儿专程来医院看望夏青,还捎来了500元钱并热情地告诉我,说如果在北京 没地方住,他们一家可为我们提供免费吃住的地方。这种好心人,北京多得很呐!” 张建启又指着床上一堆礼物说:“这些都是同情夏青遭遇的人送给她的礼物。 这是和她同龄的小朋友送她的毛毛熊和书包,还有热心的阿姨叔叔买来送给她的图 画书和文具盒。” 小夏青是一个聪明好动的孩子,但是在医院里,生活的空间很狭小,她无法接 触到同龄的孩子,与他们一起唱,一起跳,一起玩儿。在病室里,她最开心的朋友, 就是叔叔阿姨们送来的毛毛熊和小布猴了。爸爸看见小夏青特别喜欢动物,抽空带 她进了一回动物园。小夏青本是农村出来的孩子,没见过北京有这么大,也没见过 动物园有这么大,更没见过有那么多各种各样的动物,她高兴极了。看够了地上跑 的,又看天上飞的,她最喜欢的就是金丝猴和小猩猩了。 她跟金丝猴说话,金丝猴不理她,“刷”地一下跃到树梢上,给夏青做着鬼脸 ;她又逗小猩猩,小猩猩这家伙人的灵性还不小,它挤眉弄眼抓耳挠腮地直冲着小 夏青乐呢! 以后每当小夏青遇到不开心的事儿,总要缠着爸爸上动物园。 当然,最令爸爸难堪的事儿就是小夏青吵着要上学了。 叔叔阿姨送的图画书看完了,小夏青觉得不解馋,便扯着爸爸的衣角说:“爸 爸,咱们回家吧!回家我好上学。” 张建启该怎么回答女儿的正当要求呢?想到女儿的病,张建启鼻子一酸,眼泪 直往肚子里咽:“青青,你需要上学,但现在你的病情不允许你去上学。如果你想 上,爸爸将来找一个阿姨来教你,不过你得听话,知道吗?” “我知道。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小夏青有些急了,她着急,也许就是 为了那个回家上学的愿望吧。 张建启觉得,回家是个无奈的结局,但这却是必然。 张建启心里很清楚,全家老小五口人,全靠他一人在建筑工地打工维持生活, 即使是全家人不吃不喝,一年到手的钱也不过三四千块钱。而女儿在医院治疗,每 月药费最低也得5000元左右,相当于张建启一年的收入。而且这还是一般性的 治疗,如果采取一些比较有效的方法如鸡尾酒疗法等,花的钱更多!并且夏青一旦 用药,就不能中断;假如停止用药,病情就会反弹,甚至危及女儿的生命。如果现 在就不用药,医生说,小夏青最多还能活一年多时间。 对于张建启这个30多岁的农民来说,摆在他面前的,是一种两难的选择。 由于新闻媒体介入,张建启又有了第三种选择,那就是本文开头那一幕,他带 着他的女儿向社会发出泣血的呼唤: “我的女儿是无辜的,我想让她活下去,希望社会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