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人生(2) 卡萨热马斯的死成为毕加索创作的转折点。在这之前,他以图鲁兹? 劳特累克 风格绘画,他十分欣赏他在“四只猫”酒馆中发现的这位艺术家。毕加索选择的无 论人物还是主题都是这位长者认可的,使用的颜色均为人民大众喜爱的鲜亮色彩。 1900年作的《加莱特风车》便是一例。自从朋友不幸离开人世之后,他逐渐抛弃了 这一风格,其作品侧重反映的是悲惨的事件和凄凉的内心世界。这样的风格与当时 在蒙马特尔的那一帮西班牙人生活的贫困窘迫、心情的忧郁寡欢相吻合。这就是毕 加索创作史上的“蓝色时期”。 这个时期的作品反映出画家刚到巴黎的那个阶段,精神生活十分贫乏,心情既 悲伤又苦恼。他多次赴圣拉扎尔的女子监狱探视那里的犯人,因此在他的作品当中 常常出现女犯人。这充分表明,毕加索在那个时期对当时社会生活中呈现出的悲惨 与痛苦比较感兴趣。 蓝色既符合画家对当时社会现实的悲观看法,也符合他当时的工作条件——在 夜深人静之时,单独一人封闭在画室内,在昏暗的煤油灯下从事创作。 他和朋友们一样,经常向自己提出以下三个问题:如何生活? 如何绘画? 如何 饱腹? 他们中最富裕的要算雕塑家帕克? 杜里奥了。帕克? 杜里奥曾经是高更的学生, 同时也是他的朋友。他拥有在波利尼西亚群岛马尔吉丝岛流亡者的一些素描画、水 彩画和15幅油画。正是他介绍毕加索结识了高更。帕克经常留朋友在他家住宿、吃 饭。别人不来,他就出去与他们聚会。他常常在毕加索的门前放一块面包或一盒沙 丁鱼罐头。他最割舍不下的就是朋友,临终前,他留下的最后遗言是:“十分遗憾 的是,再也不能和朋友们在一起了。” 从帕克的慷慨中受益最大的并非毕加索,而是一位加泰罗尼亚人——马诺鲁。 此人黑头发、黑眼睛,虽穷困,但十分忠诚,遇事办法多,很乐观,机灵活泼得像 个孩子。只有他同毕加索讲加泰罗尼亚语。马诺鲁爱好雕塑,但由于缺乏胶泥和其 他必要材料不能从事雕塑,才被迫从事绘画。人们很佩服他的勇气,因为没有人买 他的画,但他仍然坚持不懈地画。他三天两头吃不上饭,哪里能睡就睡哪里,见到 什么就偷什么。 一年夏天,帕克把自己的房子借给马诺鲁住。当帕克外出几个星期后回来时, 雕塑家强装笑脸迎接他归来,把钥匙还给帕克之后,悻然离去。帕克在屋里转了一 圈,一切都未变,惟独高更的画全部不翼而飞了。无疑,马诺鲁把它们全部卖给了 沃拉尔德Ambroise Vollard(1868 —1939) ,法国画商、收藏家、法国艺术出版商。。 一天,毕加索对他的朋友说: “你呀,将来上刑场,都没有人能够处决你。” “为什么? ” “因为你太逗人,他们会乐死的! ” 他简直成了不劳而获、玩着混吃混喝的大师,他掌握着一整套炉火纯青的专门 技术。他天天在做弥撒的圣地演练其手艺。来巴黎后,他首先参观的就是教堂。他 以做弥撒者的身份小心翼翼地做出不知该往哪里坐的样子,此时从教堂昏暗的大殿 角落走来一位妇女,她递给他一把椅子,他给了她一个铜板,他就座之后,她却消 失不见了。于是,马诺鲁也模仿那个妇女的样子,向来人递上椅子,无数遍地重复 着同样的花招,赚取几个零用钱。他在这同时,还可以获得比在盛圣水的碗中浸泡 过的圣体更加实惠、更加富有营养的食物。 不去教堂时,他就玩抽奖、碰运气。他挨门挨户地敲蒙马特尔所有人家的门, 向他们出示一幅他计划雕刻的大理石半身像的草图。 “一个号,100 生丁! ” 他用一个带编号的硬纸卡片换一个币。但买卡片者中无人能够中奖,因为那个 半身雕像根本就不存在。当人们问他中奖号码时,他回答说:“萨尔蒙的号码! ” 这样混了几年之后,他有钱购买从事雕刻所需的材料和工具了。卡恩维莱Daniel-Henry Kahnweiler(1884 —1979) ,祖籍德国,法国艺术作家、油画商。经常买他的雕塑 作品。一天,卡恩维莱来订货时,马诺鲁企图狠宰他一下。在谈到其中的一件雕塑 作品时,马诺鲁要求画商加钱。 “为什么? ”画商问。 “因为它将比其他的好。” “您常这么讲。” “这一次,是真的。” “咱们以后再说吧……” “这样,我没法干了。” 卡恩维莱不仅仅是商人,也是审美家,是艺术家们的朋友。而马诺鲁不了解这 一点。他坚持说: “这一件雕塑作品将比其他的大,我需要用的材料比其他的多,您也能卖出比 其他的更高的价钱。” “它将比其他的大许多吗? ” “是的,非常大。”卡恩维莱多付了他几张票子。此时,马诺鲁乱蓬蓬的黑发 下,那双黑眼珠乐得闪闪发光。 夏末秋初,卡恩维莱收到了这位西班牙人的雕塑作品,是一个蹲着的女人,不 大不小,同他以往买的作品一般大小。画商召见马诺鲁,说: “您反复地强调这一件作品比其他的大。” “情况确实如此。” “但我怎么也看不出来……” “您没有看清楚……” 马诺鲁站在其作品前。 “这是一个女人……” “我知道。” “这个女人是蹲着的……” “我知道。” “可是,如果她站起来呢? ” “如果她站起来? ”卡恩维莱疑惑不定地重复道。 “是啊,如果她站起来,她不就大了吗? 而且大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