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堡街的赖学生(1) 我们的大部分时间都在蒙巴那斯这个永久性集市上闲逛。 马塞尔? 杜阿梅尔 以普雷韦为首的那帮人,为了显得精神饱满一些,在第一次去见布勒东之前吸 了大量的可卡因。因为感觉在城堡街十分自在,所以阿拉贡、凯诺、马克斯? 莫里 斯、米歇尔? 莱里斯等人每天都到那里去。第一天,米歇尔? 莱里斯坐得笔直,拿 起一瓶金酒,一饮而尽,然后坐得越来越直,越来越沉默寡言,越来越让人猜不透。 后来他经常这样。 邦雅曼? 佩雷呢?他一到那里就操起一架手风琴,深吸一口气,双手猛然往两 个方向一撑,手风琴突然从正中间断裂成了两块。 后来,他再也不干那样的蠢事了。 《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第八期上发表了马塞尔? 杜阿梅尔拍摄的一幅照片, 解说词是《邦雅曼? 佩雷谩骂神甫》。这样,就产生了佩雷最喜爱的体育运动是追 逐神甫的笑话。当时,他们陪同普雷韦夫妇去接唐居伊夫妇,他们将一起赴马松在 尼斯附近萨那利的家度假。马松不久之前在那里租赁了一座房子。他们乘坐的汽车 在快速行驶,车窗敞开,佩雷边开枪,边吼叫驱赶着沿途的行人,其中有一位教士。 佩雷手枪不离身,而且到处滥用,一点儿不比二十年前的阿尔弗雷德? 雅里逊色。 马松十分了解佩雷的过激行为。在他搬家到勃洛梅街之前,佩雷每天到画家在 塞居大街的家看他。在半个月之内每天重复发生同样的事情:佩雷每次从一家底层 敞开的窗前经过,恰好看门人和他的妻子及孩子正围坐在一桌热气腾腾的餐桌前吃 午饭,饥肠辘辘的他每次都从窗口探头进去,向一家人提出同样的问题: “这一盘盘的屎好吃吗?” 他有一次甚至两天滴水未进了。 在忍了两个星期之后,受到挑衅的家庭忍无可忍,奋起反击了。当佩雷又出现 在面前时,看门人用力地清了清嗓子,小声地嘀咕道: “该死的德国鬼子!” 然后猛地把窗户关闭,以免挨打。 佩雷十分欣赏布勒东,而布勒东也为此十分感激佩雷。佩雷拥护布勒东的一切 思想和行为,时时处处为他辩护。只有每当根恩巴赫神甫坐到布勒东身边时,佩雷 就立即站起来,扇他几个耳光,神甫只能离开。布勒东当时正在劝说神甫加入超现 实主义运动,但他对佩雷毫无办法,他的这位最忠实的信徒根本不听从他的任何劝 告。很久以后,佩雷向他人承认说:“根恩巴赫加入不加入超现实主义运动跟我有 什么关系。”这位神甫爱上一个女演员,常身穿长袍到“赛马师夜总会”跳舞,常 到罗童德喝酒,逛窑子。当他身无分文的时候,就退避老家——卢瓦尔河沿岸的索 莱斯姆……但道貌岸然的他仍然是神甫。《超现实主义革命》杂志第五期上登过该 神甫同一个情妇小姐的一张照片。佩雷无权阻止杂志做什么,于是他在大街上予以 报复。每当他在街上瞅见穿教士长袍人的影子,就怒火中烧,免不了冲上去教训他 一通。这类过激行为发生的时候,经常同佩雷在一起的普雷韦也不阻止,他从心底 里赞同其朋友的做法。 一天晚上,布勒东和城堡街的超现实主义者们一起在克里西大街的人行道上等 着电影院开门。街上闲逛的人熙熙攘攘,天下着雨,行人人手一把雨伞。布勒东特 别讨厌雨伞,尤其是当雨伞挡住了他去路的时候。此时,怒不可遏的他抓住一个路 人的雨伞,双臂一伸,不费吹灰之力将伞折成两节。普雷韦看见很好玩,也学着他 的样子折断了另一行人的雨伞。德斯诺斯也不甘落后,折断了第三个人的雨伞。接 着,佩雷、唐居伊和杜阿梅尔边走边夺过行人们的一把把雨伞,全部照此办理…… 群众被激怒了,责骂与抱怨声连成一片。佩雷带头动起手来。很快警察赶到,结果 显而易见:事件平息了,但看电影就只能等下一回了。因为他们被带走了。 另外一次,普雷韦、杜阿梅尔和唐居伊都在布列塔尼的海滨。普雷韦在用创作 讽刺词的方式搞了一些恶作剧之后,他躲进了一家酒菜丰盛的餐馆。上甜点的时间 到了,他敞开所有的窗户,咒骂聚集在餐馆前广场上的农民。只因他的运气好,才 未被那些人揍死。几天之后,一个骑自行车的人不小心撞倒了他,他起身狠打了那 人一顿。 在周围邻居的心目中,城堡街54号是一个妓院,否则,整天有那么多的人来来 往往作何解释呢? 白天,住在54号的人都不工作,他们整天在蒙巴那斯泡酒吧,逛电影院和剧院。 据说德斯诺斯每天去一次电影院,普雷韦也一样,因为他的弟弟皮埃罗是塞纳河右 岸电影院的放映员,可以放普雷韦和他的朋友们免费进去。有许多电影他们都反复 看了无数遍。晚上,他们回来阅读乔治? 巴塔耶秘密出版的书——《眼睛的故事》。 他们一起住的人总是很多。以三个人的名义租的房子里常常住十五六个人。每 天睡觉之前,他们都听美国的华尔兹舞曲的唱片,喝酒,吸烟,玩一些稀奇古怪的 游戏。 什么样的游戏呢? 大家围坐在一张桌子边,桌子上摆放着一些纸片。他们轮流传递一张纸片,每 人都背着其他人在纸上写自己想写的东西,折叠好,传给下一个人。一圈结束后, 另取一张重新开始。这种小纸片游戏是查拉发明的,而普雷韦赋予了它文化内容: 正是他给出了下面一句名言的开头: 老鞋也将走出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