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总账(3) 当时,人们就知道马松十分嫉妒马克斯? 恩斯特和毕加索,同阿尔托一样,他 也缺乏“社会弃权主义”;人们对德斯诺斯的得意忘形也十分清楚;任何人都不怀 疑已经加入共产党的纳维尔(其父亲非常富有)很快就退出,其目的是自我宣传; 人们猜测乔治? 巴塔耶和米歇尔? 莱里斯马上会受到惩罚,因为前者创办了一家竞 争性杂志《文献资料》,后者担任该杂志的编辑秘书,他们二人都向超现实主义运 动的叛徒德斯诺斯、普雷韦、马松、兰布尔等人的文章开了绿灯。 《宣言(二)》添油加醋地说:维特拉克为剧团写的东西中“充斥着一些十分 肮脏的思想”,兰布尔的笔锋中带有“文学中惯用的献媚取宠、卖弄风骚”,苏波 只不过是个“整天围着大老鼠打转转的小耗子”的“无耻之徒”。[摘自安德烈? 布勒东的《超现实主义宣言(二)》] 总之,布勒东对属下的谴责面面俱到,甚至信口开河,讽刺挖苦侮辱之词到了 无以复加的地步。为反击布勒东,里伯蒙- 德萨涅、维特拉克、兰布尔、莫里斯、 巴龙、莱里斯、凯诺、布瓦法尔、巴塔耶、德斯诺斯和普雷韦发表了一份题目为《 一具死尸》的小册子,对安德烈? 布勒东进行了强有力的反击。实际上,布勒东只 是他们中一些人的假兄弟、另外一些人的假教皇或者主教、许多人的假朋友、所有 人的警察。他是地地道道的能置某些专业知识分子于死地,能随时将他们送进监牢 的恶魔。 这些偶像破坏者在他们的文章中引用了1924年纪念阿纳托尔? 法朗士逝世时, 阿拉贡一伙散发的宣传册采用的题目《一具死尸》。他们也使用了布勒东在他为纪 念阿纳托尔? 法朗士逝世而写的《悼念》文章的结尾部分:“此人应该得到死无葬 身之地的报应。”这句话使得布勒东气急败坏,两眼血红,头如针扎。 面对自己昔日信徒们的分崩离析,布勒东并不甘心,他仍然努力要将手下的新 旧信徒团结在自己周围。为了把他的理想变为现实,必须有一个明确的目标。他终 于找到了这个目标——向蒙巴那斯作最后的冲锋。丁香园已经随着第一批超现实主 义派的衰败而衰败,第二批蒙巴那斯超现实主义派选择了埃德加- 吉内街新开的一 家集酒吧—舞厅—晚餐—高汤功能为一体的酒馆,作为他们聚会活动的场所。这里 距离德帕尔街和蒙巴那斯火车站都不远。不幸的是,洛特雷阿蒙伯爵的骑士们不能 容忍在这个作为他们夜间娱乐场所的酒馆的门上,挂着取自洛特雷阿蒙的著作《马 尔多罗之歌》的名字《马尔多罗》。 1930年2 月14日晚上,超现实主义者为此组织了对该酒馆的讨伐。他们并非全 部到场,而且新加入运动的成员布努埃尔、贾珂梅蒂、马格利特、达利、萨杜尔、 蒂里翁也并未全部上第一线。他们中只有几个人出面帮了阿拉贡、佩雷和唐居伊一 把。布勒东口中喊着他是洛特雷阿蒙邀请的贵客,跨进马尔多罗酒馆的门,并且带 头抓起桌子上的酒杯菜碟向门窗玻璃砸去。 “超现实主义的人袭击我们了!”一位穿皮衣的女士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蒂里翁当胸挨了一拳,一个盛着新鲜黄油包香槟酒蜗牛的盘子砸在唐居伊的身 上,一块干火腿甩在艾吕雅脸上。他毫不相让,立即手脚并用,乱打起来。于是, 整个酒馆内混战的规模愈来愈大,范围愈来愈广。穿晚礼服的女士和穿燕尾服的男 士们都缩在洗手间一侧。勒内? 夏尔朝一块桌布开了一枪,一大块蛋奶酥中的厚厚 的蛋奶在用花边装饰的桌布上流淌;一只香槟酒桶中的酒气泡四溅;服务生班长扔 出一个水果正中阿拉贡的后脑勺,导致了一场用波尔多酒桶、桌子加椅子的进攻战。 被扔出的这些桌子椅子砸在厨房门窗上,伴随着劈里啪啦的响声,都碎了。三个厨 师冲出来,其中一个声嘶力竭地喊道:“快去叫警察!” 酒瓶、咸辣芳香的火腿继续在空中飞舞。警笛鸣响的警车向事发地点驶来,诗 人们重新集结在一起。他们发现勒内? 夏尔大腿挨了一菜刀,正在淌血,布勒东的 衬衣也被撕碎。 肇事者们都缩进门里,留出空让警察进来。在周围人们的一片喧哗嘈杂声中, 布勒东注意到马尔多罗酒馆内一片狼藉:满地杯盘碗碟碎片,桌椅断裂,墙上地上 到处流淌着菜汤、肉汁、调味品。为洛特雷阿蒙的荣誉得到报复,他深感痛快淋漓。 超现实主义者们撤了。夏尔被出租车带走送到医院,剩余的人沿着蒙巴那斯墓 地的方向去了。布勒东的眼睛中闪烁着打完群架之后常有的喜悦火焰。佩雷又在摩 拳擦掌,因为他发现一位教士从百米之外的人行道上正朝这里走来。阿拉贡的上嘴 唇开了个大口子,于是他丢下所有人,向德朗布街走去。到达瓦万街十字路口,又 向左拐经过多姆和罗童德酒馆,一直到了一家挂着绛红色帷幔的餐馆。从两年前这 家餐馆开张的那个晚上起,艾尔莎? 特里奥莱一直在那里等待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