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体主义的瓦解(2) 路过罗童德酒馆时,士兵们的歌声更加高亢,更加响亮,歌词也变了。军队与 路边看热闹的人们都向一些年轻人喝起了倒彩。其实他们也同样在为进军顺利干杯, 但身穿的不是军装而是五颜六色的衬衣,肤色也与我们不同。莫拉斯用更加刺耳的 嗓门喊道:“外国佬滚出法国去!”一眼就看得出来,那些年轻人的确不是本土人 :他们的口音、服装、行为举止、所做所想全部证明他们不是我们本土人。他们中 的一些人来自十分遥远的国家,而其他人与他们的习俗相似,大多数人不清楚他们 到底从哪里来。他们都避开跟随部队的大量群众,有的站在人行道上,有的站在路 边。 那一天,也有误会。外国佬们一个个躲进酒馆,藏在利比翁老头的幔帐后面, 不是因为他们软弱无能,而是为了免受辱骂。他们不讲话,是因为他们得到他们中 间的两位——意大利人利西奥托? 卡努多和瑞士人布莱斯? 桑德拉斯发出的命令: 法国的外国朋友们在法国逗留期间学会了热爱法国、眷恋法国,将法国看成是 自己的第二祖国,并且深深地感到十分有必要向它伸出帮助之手。 无论在何处出生,凡在这里居住的无论是知识分子、大学生、工人以及一切健 康的人,我们在法国找到了生存的手段,让我们联合起来,团结得像一个人一样, 自觉自愿地为伟大的法兰西做出我们的贡献吧。 他们之所以不讲话,是因为这一年的8 月1 日恰巧是星期六,他们在等待星期 一到来时,去征兵站应征参军。 星期一到了。首先到达征兵站的是波兰人。他们近一千人浩浩荡荡地开赴圣多 明我街报名参军。报名之后,他们手持登记证,涌向骑士广场购买上战场需要配备 的军大衣、裤子、上衣和军帽。 仅仅几个星期时间,“洗衣船”的那帮伙伴们就永远地分手了,他们在蒙巴那 斯的弟兄们也离开了培育他们的土地。他们都出发奔赴北方战场,为保卫将他们养 育成人的祖国——法兰西去战斗了。当时在尼斯的阿波利奈尔在那里参了军。巴勃 罗? 毕加索在阿维尼翁火车站送勃拉克和德朗上战场。穆瓦兹? 基斯林专门从荷兰 返回法国来参军。布莱斯? 桑德拉斯陪同他去,还有路易? 马尔古希,奥西普? 扎 德基恩…… 8 月2 日,秋季艺术博览会主席、开明人士弗朗兹? 儒尔丹惊呼道:“立体主 义终于彻底瓦解了。”这也许既不是参了军的莱歇、洛特、迪努瓦耶? 德? 塞贡扎 克以及他们的同龄人卡尔科和马克? 奥尔朗的思想,更不是拒绝参军的莫迪利阿尼 和意大利—智利画家奥尔蒂兹? 扎拉特的思想。迭戈? 德? 里维拉陪同布朗库西Brancusi (1876—1957),罗马尼亚的巴黎派雕塑家。、格里斯和毕加索留了下来。 藤田去了伦敦,后来又去了西班牙,最终返回了巴黎。帕森去美国之前,在英 国逗留了一段时间。毕卡比亚与马塞尔? 杜尚在他之前已经到达了美国。德劳内呢? 他需要找个托词。有些人说他退伍是因为神经有问题。桑德拉斯像其他许多人一样 与他断绝了关系,于是他干脆和妻子索尼娅躲在西班牙和葡萄牙。 接下来的几天和几个星期内,蒙马特尔和蒙巴那斯发生了一些什么事呢?大街 小巷空空如也;由于宵禁,天一黑酒馆被迫关门;布里埃舞场被改造为军需仓库; 到处一片凄凉景象,没有热烈的欢庆活动,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巴黎十六区区 长、索邦大学的教授和语法专家费尔南德? 布鲁诺从大学辞职,专心从事区里的工 作,他组织向贫困的穷人舍粥。但留下来的画家们仍遭受着贫穷与饥渴的折磨。 “蜂箱”住宅被征用,供从香槟省流落来巴黎的难民使用。原来绿油油的草坪 如今成了菜园,树都被砍伐当柴烧了。冬天的一个上午,夏天经常用水喷洒房客的 那位看门人上楼进了夏加尔(夏加尔于大战前夕去了白俄罗斯的维特布斯克度假, 没有能够回来,1923年才回到法国)的画室,将里边所有东西一搬而空。在确认全 部绘画作品都进行过防水处理之后,他满意地下到一楼。手拿画家的作品,向他那 间天花板已经严重破损的小屋走去。在手脚麻利地将那些破天花板拆除之后,用那 些从天上掉下来的保护物——夏加尔的绘画作品,代替了刚刚被拆除的天花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