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作家(3) 阿波利奈尔写的时候不遗余力,读者读的时候也同样不遗余力。但文章却引发 了一片抗议声:像《法国信使》如此严肃的文学杂志,怎么可以容忍将艺术家沃尔 特? 惠特曼描绘成是一个道德败坏、酗酒成性的同性恋者呢? 八个月之后,阿波利奈尔在1913年12月份出版的《法国信使》杂志上发表文章, 出面承担了该文章的全部责任。他提醒大家注意他的文章是根据一个目击者的叙述 写成,而坚决拒绝透露这位目击证人的名字,仅仅指出“当时一位年轻的天才诗人 布莱斯? 桑德拉斯在场”。 桑德拉斯确实从头至尾活灵活现地编造了沃尔特? 惠特曼的死及其葬礼的整个 故事吗? 是的,的确完全是他臆造出来的,因为没有任何人在他所说诗人的床边看到过 诗人。 阿波利奈尔一直十分敬佩桑德拉斯,他从未对桑德拉斯隐瞒过这一点。尽管在 他们的关系中有时存在着一些谁也说不清楚的隔阂,其实是由嫉妒引起的猜疑,桑 德拉斯也十分敬佩阿波利奈尔。 桑德拉斯在《吊床》中写道: 阿波利奈尔, 1900年至1911年 十二年中惟一的法国诗人, 为什么仅仅十二年呢?因为桑德拉斯于1912年才来到法国…… 战后,曾经笼罩在他们二人间的乌云很快被驱散。1918年,布莱斯? 桑德拉斯 担任文学室主任的警报器出版社发表了阿波利奈尔的《塞纳河两岸的闲人》。布莱 斯在他后来的信件中,重新在签字前对阿波利奈尔恢复使用纪尧姆的朋友们都很熟 悉的最至真至诚的用语:用我友好的手…… 1914年8 月3 日,即德国向法国宣战的第二天,布莱斯? 桑德拉斯报名参军了。 一个月之后,他结了婚。又过了几天,他成为巴黎外国军团一团的正式成员。 他在部队为保卫收留他的祖国战斗了一年。起初,与阿波利奈尔、科克托一样, 桑德拉斯发现了一个使诗人着迷的新世界。但这样的时间持续不长,因为他不愿放 弃他的无政府主义,在军事生活中仍然一味地坚持他的自由散漫、目中无人、对任 何事均持冷嘲热讽的批评态度。在他的笔下,什么事都值得他大惊小怪,大加评论 :部队经过尚蒂利时,若弗尔Joffre(1852—1931),法国元帅。正在那里俯身在 参谋部的地图上与他的部下研究工作;步兵团的士兵迈着有节奏的步伐从街上走过 的脚步声打搅了大元帅,他很不高兴;为了不干扰法国军事首长们的军事战略会议, 若弗尔下令在市内的街道上铺上稻草…… 他所在的团开始重返北海时,他更加起劲地嘲笑指挥官们的指挥才能,并且口 出狂言:当时应该迅速进发截断敌人的通道;为了适应更加艰苦的战斗,最好能够 就地休整部队;军官们有他们自己的指挥艺术;军事指挥艺术与非军事艺术从来就 不是一回事,这一次,这些火车本来应该运输士兵,可是现在让火车陪送士兵上前 线,真是岂有此理!士兵们背着行装筋疲力尽地沿着铁路线蹒跚前进,而得到了很 好休息的空火车头黑炭似的目光却窥视着艰难地行进中的士兵,多么伟大的指挥艺 术啊! 但布莱斯? 桑德拉斯能够忍耐一切:侮辱、苦力活、上前线,与敌人面对面地 拼。在任何情形下他都能够顶住,因为他的身边时刻还有一位虚无缥缈的小家伙, 他很快就会把他培养成为一个大人物:莫拉瓦季纳。这是战时他的一位最好、最忠 实的战友,因为其他人一批一批地都牺牲了。 1915年9 月28日,在香槟省,一枚炸弹击中了作家的手,布莱斯? 桑德拉斯失 去了右臂。 5 月份,在卡朗西战役中,勃拉克头部负伤,而基斯林挨了一刺刀。他们受的 伤使他们二位因祸得福。除了无穷无尽的口头安慰之外,他们都被授予了金棕榈战 争奖。特别值得高兴的是,许诺将授予基斯林、桑德拉斯以及所有在战壕中战斗过 的外国艺术家们一个特别的奖赏:法国国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