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的伤口(2) 进入贝里- 奥巴克阵地战之前,阿波利奈尔请了两天假。返回部队时,他十分 失望:战时的巴黎是那么温馨得让人恋恋不舍!马克斯? 雅各布的风凉话更加令他 心里凉了半截:他说据估计,这场战争将要持续三十年。这肯定是过于夸张了,但 纪尧姆也不认为它能够在1917年底到1918年初结束。 惟一的好消息——很长时间以来最好的消息,是几天前他收到的一封官方来信。 信纸抬头印有司法部民事局大字的这封信,授予了名叫纪尧姆? 科斯托维斯基、别 名叫纪尧姆? 阿波利奈尔的他法国国籍。啊!终于到手了! 阿波利奈尔将这封信珍藏在他的衣袋中,与一期《法国信使》放在一起。他用 手摸摸那本杂志,拿出来,把它打开,展放在面前。这份杂志和这封信似乎就是他 的护身符。周围的轰炸仍然在继续,但除了防卫之外,别无他法。 1916年3 月17日下午4 点钟。 他专心致志地读着那本杂志,翻了几页。突然,惊雷般的爆炸声在距离他四十 来米处传出的同时,他的右太阳穴部位的头盔被什么东西轻微地撞击了一下。阿波 利奈尔用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头盔上有个窟窿,一股热乎乎的东西顺着面颊往下淌 :是血。 他喊人来。他被撤往急救站,右太阳穴内进入了炸弹的碎片。246 团的医师为 他包扎好头。人们拿来他的小行李箱,让他睡觉。第二天凌晨两点,他被塞进一辆 急救车送往医院。在那里,医生从他右太阳穴取出几块弹片。3 月18日,他在写给 玛德莱娜的信中说:我受的伤不严重,只是感到很累。 22日,医生为他拍了张片子。他感觉痛苦难忍。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在日记中记 录下当时的伤势,也未耽误他给玛德莱娜、伊芙? 布朗克和马克斯? 雅各布写信。 25日,他必须从医院向后方撤退,但他高烧不退,直到28日仍然无法起床。29 日,他到了巴黎的瓦尔德格拉斯医院。他的朋友们都赶来探望他,他的神志完全清 醒。表面上看起来他的伤没有恶化,伤口也愈合了。 然而,阿波利奈尔一直抱怨头疼和头晕。医生们说他过度疲劳,需要充分休息。 但他的左臂越来越沉重。4 月9 日,当时在意大利大使馆当护士的塞尔日? 费拉特 将他转到位于巴黎塞纳河边盖道尔塞的意大利政府医院。日子一天天过去了,阿波 利奈尔身体的瘫痪在日趋严重,而且经常昏迷。5 月9 日,阿波利奈尔在莫里埃别 墅接受了环钻手术,切除了一个脑肿瘤。11日,他给玛德莱娜发了一份电报,告诉 她手术进行得很顺利。 他经常写一些简短的信件,随时告知她病情的发展情形。8 月份,她表示希望 能来探望他时,他恳求她不要来。他要求她写信告诉他一些愉快的事情,不过一个 星期不超过一封信。他请求她给他寄回他的炮兵手记、一本诗集《炮车》、玛丽? 洛朗森的两幅水彩画,以及他过去托付她保管的一枚戒指。他对待玛德莱娜同对待 路易丝一样:收回属于他的以及他给出去的一切东西。 不久,玛德莱娜也离开了阿波利奈尔的生活。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来莫里埃别 墅看过阿波利奈尔,而且不久以后取代了玛德莱娜在他身边的位置呢,还是如同他 在最后一封发往阿尔及利亚的信中所说的那样承认自己变得“更加容易发脾气”了 呢?总而言之,从他恢复平民生活之后,他身穿挂着6 月份颁发的战争勋章的漂亮 制服,摘掉了头几个星期缠在头上的绷带,换上皮质船形帽,纪尧姆? 阿波利奈尔 换了个人,不再是原来的纪尧姆? 阿波利奈尔了。他表现出了极端的爱国主义热情, 令他的所有朋友大为吃惊。但他并不高兴,整日闷闷不乐,他周围处处可见的个人 主义以及与前线的苦难相距甚远的巴黎生活使他深感失望。 然而,他还是将要回到位于圣日耳曼大街他的房子里去,将加入这样的生活, 也将去参加五彩缤纷的活动与宴会。但遗憾的是他只能坚持到战争结束:一共还仅 仅能在人世间再生存27个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