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监狱与政府要员——意大利“金子监狱”丑闻案 意国监狱,黄金铸起位于亚平宁半岛上的意大利是个迷人的国度,提起他人们 往往会想到历史悠久的罗马城,风光旖旎的水城威尼斯,充满传奇色彩的西西里, 还有漂亮的金发女郎。然而,谁能想到在这个令人憧憬的国度里,却能藏污纳垢, 罪犯横行。一条条狭窄的街道成了毒品贩子和吸毒者的“王国”。在西西里,撒丁 岛,在米兰,那不勒斯,在意大利全境,这样的的“王国”难以计数。 毒品交易异常猖獗,由此而引起的谋杀、抢劫、偷盗、卖淫层出不穷。在这个 面积30.12 万平方公里,人口只有546 万的国家里,竟有大小不同的监狱191 座, 关押着近4 万名犯人(其中四分之一的犯人为毒品贩子和吸毒犯)。 即使如此,意大利的现有设施还远远不能满足需要。于是政府年年增加拔款, 用来修造监狱的经费约有几十亿美元,相当于国家一年财政预算的0.3 %。 可是,年复一年,天文数字般的金钱花得干干净净,却没有几座监狱能够竣工。 1978 年2 月,都灵瓦莱特监狱发生犯人暴动和爆炸事件,监狱的许多设施遭 到了严重破坏,不加修理已难以使用。意大利司法部不得不同意追加拨款,委托建 筑公司日夜加紧修复。原计划拨款50 亿里拉,后来猛增至230 亿里拉。 佛罗伦萨的犯人用品仓库的最后造价比原计划多了7 倍。 维罗拉监狱计划1972 年动工修建,预计造价20 亿里拉,后来由于种种原因, 动工日期推迟10 年,竣工时共花去430 亿里拉。 这是什么原因呢?是因为意大利通货膨胀严重吗?最近20 年里,这个国家的 年通货膨胀率确实曾一度高达21.5%。但近年来却逐年下降,进入80年代后,一直 徘徊于4 %~6 %之间。通货膨胀无法解释监狱造价猛涨几倍的现象。 难道在意大利建造一座监狱真的是如此之难,确实需要如此之高的费用吗?如 果不是,这么多的钱又落到哪里去了呢? 意大利民众和舆论对此非常关注。一位记者针对这一疑问创造了“金子监狱” 的说法。如果把政府拨款分摊到仅造成的几座监狱上的话,无疑,这些监狱可以看 做是由金子铸成的。 “金子监狱”的说法在意大利家喻户晓,国外对此的传闻也越来越多。 意大利人对“金子监狱”的疑问在与日俱增。 丑闻败露,端倪初现1988 年3 月3 日,在意大利罗马闹市的众议院蒙特奇托 里奥宫,众议员们纷纷步入投票大厅,他们将就国家参与伊利集团的“资金丑闻” 案件加以表决。 就在投票表决之前,意大利爆发了一条更为轰动的丑闻——“金子监狱” 事件。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多年来一直令意大利人疑惑不解的“金子监狱” 问题此时才初露端倪。 原来,使得意大利监狱造价贵似黄金的原因是一些政府要员贪污受贿,薰心利 欲所致。这些人中有的是政府部长,有的是议员,有的是部长秘书,他们和公司的 老板、经理们互为勾结,狼狈为奸,利用修造监狱的机会象毒品贩子一样牟取暴利, 大发横财。谁能想到,那些在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衣冠楚楚,风度非凡,谈吐 得体的政界要人们竟会与这样的丑闻联系在一起。 但是,事实毕竟是事实,据意大利《快报》周刊披露,卷入丑闻的主要人物是 前公共工程部长尼科拉齐、前司法部长达里达、前邮电部长的秘书马扎尼等人,涉 嫌地位之高,范围之广在意大利近年来披露的丑闻中是很少见的。 这里需要介绍一下意大利一家名叫“科德米”建筑公司的老板“德米科”。 他的名字与公司的名字在意大利文里都是6 个字母,只是排列次序变了一下。 据意大利报刊报道,这位德米科大老板通过公共工程部局长加布里埃莱·迪帕尔马, 先后送给公共工程部长尼科拉齐的赃款达20 亿里拉之巨(约合150 万美元)。由 于政府高级官员和建筑商暗中勾结到一起,巧取豪夺,攫取暴利。于是,意大利出 现了一个又一个“金子监狱”。据报道,这都是科德米公司、伊科梅克公司、索马 克公司、那伏内兄弟公司等巧立名目,加以修筑的。 例如,佛罗伦萨的索利恰诺监狱,以“专家提出权威意见”为名,5 次追加预 算,最后光是追加的款项就高达410 亿里拉。科莫监狱原来是由伊科梅克公司承包 修建的工程,后来被科德米公司抢了过去,造价非但没有竞争性,反而增加了一倍。 建筑商与政府主管部门要员内外勾结,发了横财。 建筑商德米科以承包监狱修建工程为名,大行贪污贿赂之实,时间长达15 年 之久。被他贿赂的人很多,赃款难以计算。社会党议员米拉尼接受赃款8 亿里拉, 部长秘书马扎尼将2.7 亿里拉塞进了自己的腰包。还有一位曾任社会党副书记和运 输部长的“大人物”也卷入了丑闻,手脚很不干净,只是捞取赃款的数目未见报刊 披露而已。 在意大利,许多建筑公司贪污贿赂成风。《快报》周刊文章说:意大利的建筑 公司比理发店还要多,注册登记的多达7.5 万个。不少建筑公司拥有飞机、汽车等 现代化交通工具,但竟然没有挖土机、工程师和泥瓦匠。它们的拿手好戏就是通过 承包转包几次交易,将巨额赃款捞进自己的腰包。 据意大利司法部监狱司司长尼科洛·阿马托透露,意大利尚有33 座监狱正在 兴建之中。有的因为发生贪污丑闻,修修停停,旷日持久,平均新建成或修复一座 监狱需要10 年时间。那不勒斯以南的萨莱尔诺监狱始建于1963年,承建公司前后 更迭3 次,一直拖到1982 年才算竣工。有关部门验收这座监狱竞又用了3 年半时 间, 1986 年才正式启用。层出不穷的矛盾,频频爆发的丑闻,难以计数的赃款, 竟使这座监狱的问世历尽23 年的风风雨雨。 恐怖活动,有机可乘德米科能够在买通政府要员后为所欲为,巧取豪夺,还得 力于意大利国内的恐怖活动。 70 年代未, 80 年代初,意大利的恐怖主义活动席卷全国,象“红色旅”、 “卡莫拉”、“黑手党”、“亨特朗盖特”等恐怖组织猖獗一时。它们在国内不断 制造恐怖事件。意大利前总理莫罗、巴勒莫省总督达拉基埃萨先后遇刺身亡,波伦 亚车站大爆炸一次死伤100 多人,那不勒斯—米兰持别快车大爆炸数十人丧生都是 恐怖分子所为。他们为非作歹,心狠手辣,十恶不赦。 或者制造爆炸事件,或者刺杀记者、法官、警察和政界头目,或者冒充邮差上 门绑架,或者抢劫银行、企业。意大利政府采取了大量措施,竭力打击恐怖活动, 却招来了残酷的报复。有的新闻记者用笔名报道恐怖主义和反恐怖主义的斗争,几 天后就遭暗杀。有的法官在壁垒森严的司法大楼里暗中审查恐怖案件,连他的同事 亲友都一无所知,可几个星期之后就在家门口被恐怖分子绑架走,甚至惨遭杀害。 反恐怖主义斗争形势异常复杂,这种反常的现象要求司法部门、包括监狱主管部门保 持高度警惕。监狱规模多大,何时动工何时竣工,建筑材料来自哪里,哪个公司承 包,都要严加保密。“秘密” 两字就给德米科这类人提供了良机。建筑项目越是秘丽不宣,这类人便越容易 作弊。 德米科在这期间承包了许多监狱。一个又一个工地,来自四面八方的建筑材料, 运输公司的运输费,承包工程的子公司,他都有一笔细帐。他把公司职员的工资, 社会福利开支、材料费用等也都一一记了下来。可是,他却利用当时特殊的国内政 治形势,用一些别人难以识别的密码一样的记号加以登记。例如,他购买的钢材与 木材,使用的是“Z15NI ”、“DA2DA ”、“NI3MA ” 等等符号,他自己一目了然,别人却一窃不通。有了这些神秘的符号,就为贪 污贿赂、营私舞弊打开了方便之门。德米科通过公共工程部局长加布里埃·迪帕尔 马买通尼科拉齐部长之后,得意洋洋,大有旋转乾坤,舍我其谁之势。 因此可以说,德米科等人如此规模的营私舞弊、贪污受贿行为之所以能够得逞, 与当时意大利国内恐怖主义活动猖獗造成的特殊形势有着重要联系。 不了了之,风波平息“金子监狱”丑闻爆发时,尼科拉齐还是大名鼎鼎的社会 民主党书记,党的头号人物。消息传开,在党内外激起强烈反响。党内立刻分成两 派,一派要求他立即辞职,另一派则拼命为他辩解。意大利大街小巷,七嘴八舌, 议论纷纷。尼科拉齐则一脸委屈地在社会党会议上一再强调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他决定辞去党的书记一职,让司法部门“揭开事实真相”,“尽快弄个水落石出”。 罗马一家报纸则认为,尼科拉齐此举无非为了退一步进两步,准备东山再起。 热那亚税务警察指挥中心1988 年2 月16 日与17 日深夜展开行动,从科德 米公司及其他地方搜出几十万页的涉嫌资料。这些资料,光是仔细阅读一遍,就起 码得花上几个星期。“金子监狱”丑闻传遍全国,广播电视和报刊杂志开足马力, 大量刊登有关内容的文章。社会各界也是众说纷坛,有人要求司法部门一查到底, 依法严惩贪污犯;有人则冷冷一笑:看够了,向来如此!虎头蛇尾,大事化小,小 事化了。 那么,涉嫌“金子监狱”丑闻的政府要员们最终命运如何呢? 早在“金子监狱”丑闻曝光之前,曾从德米科那里得到20 亿里拉赃款,身任 社会民主党中央委员、公共工程部局长的加布里埃莱·迪帕尔马就听到了一点风声, 吓得惶惶不可终日。他畏罪潜逃,想去瑞士躲藏起来,避开即将来到的一场风暴。 但他还是在意大利和瑞士边境被抓获。迪帕尔马只好无可奈何地后悔自己”太倒霉 了”。同他秘密勾结的德米科也只好在法庭上承认自己贿赂了政府官僚,其中就有 迪帕尔马和尼科拉齐。他哭丧着脸说:“其实不是我一个人,几乎负责修建监狱的 所有承包商都大同小异..我同他们没什么两样。”“如果不这样,我有什么办法?” 涉嫌此案的部长结局又如何呢?意大利《晚邮报》1989 年12 月载文对此作 了报道。意大利法律规定,司法部门若要审判涉嫌部长,必须经议会通过。一般来 说,议会须先设立专门的调查委员会,对涉嫌犯罪的部长进行充分的调查,最终交 议会审核,投票决定。但是,意大利党派林立,互相争斗非常激烈,同时,各党派 内部的派系倾轧也非常严重,因此,在专门调查委员会的设立上,更是意见百出, 象委员会的人员组成、由谁负责等等,都是争执之所在,因此,不但专门调查委员 会难以建立,即使成立了,最终也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来。不得已,议会最后只好将 “金子监狱”丑闻案交“部长法院”审查,授权该法院3 位声望高、权威性强的大 法官,保罗·祖基尼、维托里奥·布卡雷利、塞巴斯蒂亚诺·拉格雷戈共同负责调 查此案。 可是,“部长法院”设立后不久,就有人对此提出了质疑。有人问,以“部长 法院”取代议会专门调查委员会,那么,“部长法院”与最高法院的关系如何处理? 又有人提出,按1988 年6 月5 日批准的一项法律规定,议会一旦同意审讯涉嫌部 长,审查材料应当全部提交共和国检察院。那么,“部长法院”和共和国检察院的 关系又将如何?本来,负责审查全国所有法律,有权提出异议和修改的宪法院完全 可以解决这些矛盾,然而,它却出人意料地对此保持缄默,一言不发。于是乎, “金子监狱”丑闻案的调查与审理工作也就一直停滞不前,难有进展。 如今,虽然尼科拉齐、达里达这样的大人物的名声在意大利已是非常之臭,但 意大利人却仍不禁要问:法律到底能否触动他们? 其实,正如罗马的《快报》周刊评论的那样:肮脏的手,肮脏的票,肮脏的交 易,永远使人迷离恍惚。“金子监狱”丑闻的暴露虽然在一段时间里激起了意大利 民众的愤怒,并使政府处于危机之中,党派、议会、政府也争论不休,吵得不可开 交,但到头来,终不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重归平静。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