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生活,就像一层层起伏不定的海浪,智者,常在浪尖击水面歌:而愚者,常被 淹没。 黄桂兰属于智者,也不属于愚者,但她常常会被生活捉弄。 由于生活的艰难,余观保再次当了渔民。 一个复天的早上,天刚朦朦亮,余观保就起床同伙计们撒网捕鱼了。 由于昨晚睡得不好,余观保一不小心双脚踩仓,整个人从船沿上跌进了海里。 余观保从小就在海上作业,他水性极好,他想凭着自己的功夫爬上甲板,免得 被老板发现了炒掉他“鱿鱼。”他在慌乱中,用力地挣扎着甲板高,加上人老了, 体力有所减弱,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无法爬上甲板来。 在他快要挣扎得筋疲力尽的时候,幸好被发现了,伙计们连忙找来大绳,把另 一端丢给余观保,然后大伙合力把他拉上甲板来。 余观保被拉上甲板后,他跌坐在甲板上,气喘吁吁地说:“我真的老了,如果 不是你们帮忙,我真的爬不上来了。” 大伙笑笑,说:“发生这种事情,应该叫一声,别拿生命开玩笑。” 余观保“嗯”地点了头。他想,他真的是老了,如果,不是家庭经济拮握,五 十多岁的人了,他绝对不会再来吃这般苦。 中午船老板买菜拿到甲板上来了,不知道是那个伙计把余观保跌海的事告诉了 他。 船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健壮男人,当他听到余观保跌进海里后,他的脸色变得 沉重了起来,他连忙找余观保来谈话。他单刀直入地问余观保道;“听说你今天跌 进海里了?” 余观保如实地回答道:“是啊,不小心跌进海的,但没关系,这点事,不用大 惊小怪!”他“哈哈”地笑了一笑,权当自己跌进海里,是一场小小的娱乐。 船老板又看了看余观保,然后低下头,略有所思地说:“跌进海里,并非娱乐, 弄不好就弄出命来的,这样吧,你也五十多岁了,体力也大大地减弱了,并且大海 风大浪并不像陆地这么安全,你还是回家吧!” 听着船老板的话,余观保的脸拉得直直的,他最不想听到的话,终于从船老板 的嘴里直嘣出来,并像风儿一样灌进了他的耳里,他愣了愣,说道:“老板,我还 没老,这种苦,我还能吃得了,并且我家庭经济也不是很好,你就再给我干个一年 半截再说,好吗?” “我并不是不想留你,而是我怕担当不起你的安全。再说现在海势也不是很好, 就算你再做一年半截也赚不了多少钱,对你的家庭帮忙也不是很多。就这样定了吧! 下午吃完饭后,我把工钱算给你,你就回家吧!” “老板、、、、、、”余观保还想叫船老板留他多干一个月,可是话到嘴边又 忍了下去。 下午,吃完饭后,余观保结完帐就收好衣什物件,乘坐船老板的游艇上了岸。 一路上,余观保闷闷不乐地想着心事,他知道这次离开渔船,是他这一辈子渔 民生活的结束,他这一辈子大半的青春都是挥霍在大海上的,此次离开,他心中很 不是滋味,四十多年的渔民生活中,有过苦,有过泪,有过风险,有过悲伤,可是 都支撑着走过来了,直到今天,还是逼不得己地离开了大海,他不知道是祸还是福, 不知道以后的生活怎么过。 余观保抱着行襄闷闷无乐地回到了白水观村,还没等到他走进家里,就被从外 面回来的黄桂兰看见了,她说:“你不是去捕鱼了吗?怎么抱着行襄闷闷无乐地回 来了?” 余观保二话无说,只是“嗯”了一声就走进了屋里。他一走进屋里,就把行襄 放在床上,整个人也跟着躺到了床上。 黄桂兰不解,连忙来问:“这是怎么啦?你病了?” 黄桂兰不问还好,一问,余观保忍了一天的愁苦就化作眼泪流了下来。 知夫不如妻,看着余观保流着热泪,黄桂兰就知道了事情的大概,她说:“给 辞掉了?” 余观保擦掉了眼泪,说:“是的,老板嫌我老了,体力减弱了。”接着,他把 今天跌进大海被伙计救上来的事向黄桂兰说了。 黄桂兰听着余观保的诉说,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紧紧地抱着丈夫,心有余悸地 道:“如果不是家庭经济实在太拮据,我也不会让你去受这般风险。回来了就好, 再说,你在海上漂泊也有四十多年了,也赚不到几个钱,现在回来了,不知祸福, 以后就跟我耕田吧,免得我再为你担惊受怕!” 余观保回家不久,就和黄桂兰商量做点东西,他在海上作业习惯了,不习惯种 田,于是他要求去养山羊。 放养山羊,是脱穷致富的一个门路,于是,黄桂兰答应余观保买了十只小山羊 回家放羊。 每天天一亮,余观保就高高兴兴地赶着小山羊上山,天黑后,又高高兴兴地赶 回来,虽然他刚刚结束了四十多年的捕鱼生涯,心情有点不好受,但放养小山羊的 乐趣渐渐地占据了刚回家时那般纳闷的忧郁。 眼看着小山羊们一天一天地长大,余观保和黄桂兰仿佛盼到了生活的喜色,夫 妻商量等到11月前后,就把它们一卖,准会卖个好介钱。 可是事不愿意,就在余观保和黄桂兰商量着把小羊卖掉的时候,十只小山羊在 山坡上全都跑丢了。 余观保慌了手脚,找遍了整个山坡就是不见山羊的踪影,他到处呼喊着山羊, 就是听不到山羊们的“咩咩”叫声。 余观保害怕了,眼看着太阳就要下山了,他连忙跑回家把山羊跑丢的事告诉了 黄桂兰。 黄桂兰半信半疑地跟着余观保上了山坡,她们一边呼喊着山羊,一边分头寻找, 可是连整个山坡都找遍了还是看不到山羊的踪影。 黄桂兰觉出了事情的蹊晓,她不相信山羊好好地赶在山坡上放养会跑丢了。早 不丢晚不丢,偏在这个时候就能卖个好价钱的时候跑丢了,这不是添乱吗? 黄桂兰坐了下来,她气喘吁吁地对着余观保说道:“你别找了,山羊绝对是被 人家偷走了,等我一会儿,我和你回村里报案。不能让这十只山羊白白地给偷了。” 黄桂兰和余观保从山坡回到白水观村的时候遇见了余观轩,黄桂兰忙把山羊跑 丢的事告诉了余观轩,并说道:“山羊绝对是被偷了,你认识人多,看能不能想想 方法向派出所报案找些人把山羊追回来?” “依我看,山羊是跑丢的,并不会是别人偷走的,你想报案就报吧!再说我没 认识派出所什么人,我帮不了你,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找我帮忙,余观轩看了 看黄桂兰和余观保,好不耐烦地说。 “这样的事情你就不耐烦了?你做为余家的子弟,亏你能出人头地,却连帮忙 都不肯帮兄弟,还说风凉话。我夫妻没拖累你什么,也没想过要拖累你,你放心吧! 以后,我不打扰你就是了。”黄桂兰不好声气地拉起一声不出的余观保就想往回赶。 还没等到黄桂兰和余观保离开,蒋玉华就把夫妻俩叫住了,她说:“怎么夫妻 俩一见到我就想走,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接着,蒋玉华对着黄桂兰说道: “是你夫妻没有拖累到余观轩什么,可是,余观轩既不当官也没致富,他能帮你什 么?就拿山羊跑丢的事情,你要余观轩帮你什么?如果你儿子余立庭当官就好办了, 可惜他没那个命。” 蒋玉华把那个命安拖得特长,她要让黄桂兰和余观保知道,余立庭不是当官吃 国家粮的料。 一听到余立庭三个字,黄桂兰的心都碎了,“是啊,余立庭是没有那个命,可 是,我相信余立庭虽然不能当官,但他可以在其他方面也能发挥他才华,他迟早都 会出人头地的。”黄桂兰似乎是含着眼泪说出这句话的,说完,她就伤心欲绝地跑 回了家。 当晚,黄桂兰想念着余立庭,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她翻 身起床,走到了庭院。 转眼间到了八月十五了,月亮像玉盘一样又圆又亮地高挂在空中,把整个庭院 都照得亮如白昼。黄桂兰看了看那玉盘般的明月,便又陷入了沉思、、、、、、 穷人常常是多灾多难的,但坚强之人的意志,就像原野上的小草,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山羊跑丢后不久,黄桂兰就要求到各村去卖鱼。 每天早上,黄桂兰一吃完中饭就踩着自行车到码头去购鱼,然后就沿着一村庄 一个村庄地叫卖。 刚开始时,黄桂兰都觉得很不好意思,熟人多,她怕别人看到会说闲话,但是 她想想,现在余家的处境大不如从前了,她可不能再顾面子让全家人受穷,无论如 何她也要靠自己的双手维持好自己的家。 于是,每想到这里,黄桂兰就不再拘束和害怕,而是提高嗓门,逢人必叫: “卖鱼哦,又大又甜的鲜鱼快来买哦!” 由于黄桂兰的有缘好,加上她的鲜鱼又大又便宜,受买她的鲜鱼的人很多,于 是每次她都能很快就鲜鱼卖完。 卖鱼是一条致富的门路,黄桂兰乐意去做,为了生活为了余家能早日致富,她 愿意一辈子都做下去。 八月十五越来越近了,中秋节前天上午,余观保到集市买米时和米店老板吵了 一架。 余观保买了一包大米五十块钱,他递了一张一百元的钞票给米店老板,米店老 板接过钱一看,说钱是假的,要余观保另换一张。 米店老板五十多岁了,长了一身肥肉和一张凶脸,让人看起来并觉得他是善良 之人。余观保说:“不可能啊,这一百块钱是我老婆给的,她不可能给假钱给我啊!” “是真是假,你自己看看吧!快另换我一张,我没时间听你解释。”米店老板 把钱递给余观保,不屑一切地说。 余观保接回钱,看了看,说:“哎呀,真是假钱怎么办呢?我全身只有这么一 张钱了?” “怎么办?想拿假钱骗我,没门,你再不给钱,我可要报警了!”米店老板发 火了,他睁开灯笼般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余观保。 余观保害怕了,他说:“我不是存心想拿假钱骗你,我全身就只有这么一张钱 了,不如这包米钱我就不买了。” “你说不买就买了?开玩笑,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现在就报警叫人把你抓起来!” 说完,米店老板就走回店里拿起话筒就想拔电话号码。 余观保呆在原地,他急得头上都出了汗。 正在这时,米店老板的母亲从外面买早餐回来了,她认得余观保,她和余观保 打过招呼后就径直往屋里走。 余观保仿佛遇到救星一般,连忙走上去,对着米店老板的母亲说:“何大婶, 我遇到困难了,你要帮帮我。” 米店老板的母亲何大婶八十多岁了,驼着腰,两鬓全白了,她看着余观保道: “发生了什么事?急得你头上都冒汗了?” 余观保忙把刚才的事情如实地告诉了何大婶。 何大婶看了看余观保,然后又叫住了米店老板,她说:“余观保我认识,他是 个老实人,你先别急报警。”然后,她又对着余观保说:“你是个老实人,本来这 包米可以先赊给你,但是今天还没开门,没头彩。我看这样吧,你不是有个别胞妹 叫余观春吗?她就住在集市,你去找她借点钱来,我好让人你把米拿回去。” 余观保经何大婶点醒,他心里也高兴,连忙离开向胞妹余观只的婆家走来。 余观春刚起床,一听到余观保要和她借钱,就鼓了一肚子气,她说:“天刚亮, 我哪里有钱借给你,我就不相信,你这么大的一个家庭,连五十块钱也没有。” 余观春不肯借钱,余观保敢怒不敢言地返回了米店,他如实地把余观春不肯借 钱的事告诉了米店老板的母亲——何大婶。 何大婶一听,快气昏了,她拍了桌子道:“余观春,真你个好东西,胞兄有难 上门来借你五十块钱都不肯借,你真有修养。” 余观保低着头,一言不出,心中的委屈一阵涌上一阵。 最后,米店老板的母亲何大婶看了看余观保,道:“算了吧!看你这么老实又 不得余家人的疼爱,这包米我就破例赊给你先拿回去,有时间你再把钱送过来吧!” 一听何大婶的话,余观保双眼含上了眼泪,他谢过何大婶后,忙踩着大米离开 了米店。 一回到家时,余观保便把早上发生的一五一十地告诉了黄桂兰,黄桂兰不信忙 接过钱一看,看完后,她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也不知道钱是假的,我差点 害死你了,哎,人情冷暖啊!好在傻人有傻福,有贵人相助啊!” 说完,黄桂兰忙跑回屋里取出一百元的钞票放在余观保的手里,说:“快,你 快把钱送过去,别人能给我们方便,我们也应该急别人之所急。” 余观保“哦”地一声,忙放下大米,推起自行车飞快地向集市赶去。 光能似箭,日月如梭,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余立苗转眼就长大成人了。 余立苗十八岁那年复天,余家来了两位陌生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 身材高挺,留着少许胡子,自称姓李名福;女的姓吴名梅三十多岁,身材稍瘦,留 着一头乌黑发亮的长头发。 李福和吴梅一走进余家,看见黄桂兰时就双膝跪了下来。 吴梅眼泪汪汪地对着黄桂兰说道:“大姐,可怜可怜我夫妻,把女儿还给我们 吧,以后就算作牛做马,我们也要报答你的大恩大德。” 黄桂兰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她说:“你们怎么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 快起来说话!” 黄桂兰连忙把李福夫妇扶起来。 李福擦干了眼泪,忙把十八年前只因自己家穷,实在无法拉扯女儿成人而被逼 送给余家抚养的事说了一遍。 李福说:“据我调杳和了解,我知道你家的女儿余立苗就是我家的女儿,我希 望你大发慈悲,把女儿送回给我,你的大恩大德,我全家永世难忘!” 黄桂兰听李福这么一说,她更加犯糊涂了,她说:“我和你们非亲非故,又没 往来,加是我家余立苗是我生我养的,凭什么说是你家的女儿?” “大姐,我不骗你,你家的余立苗就是我爱的女儿,只因当时家穷没方法抚养 才让林生送给你,我希望你能把她还给我。”吴梅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诉说着。 经吴梅这么一提,黄桂兰似乎想起了什么,十八年来的辛酸和苦楚,一下子把 黄桂兰堵得似乎喘不过气。 吴梅接着道:“我知道你十八年来,你为了女儿吃了不少的苦,但我会补偿你 的,只要你肯把她还给我你出多少钱,我都愿意!”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难道十八年来的辛酸和苦楚能用金钱买得到的吗?女 儿是我生我养的,我决不会让你带走。”黄桂兰发了火,声正词严地呵责着面前那 对无情的夫妇。接着,黄桂兰又说道:“到底余立苗是不是你的女儿,我也不知道, 既没做过亲子鉴定,也没有其他指证之人,凭什么说她就是你的女儿?再说,余立 苗就算是你女儿,我也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十八年来,我母女相依为命,她己成了 我生命的一部分,我绝对不会让你把她带走。” 正在说话间,余立苗从外面回来了,正当复季,余立苗穿了一套格子花裙,留 着一头长发,青春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余立苗一走进家门,就对着黄桂兰道:“妈,我回来了。” 黄桂兰中是简短地“嗯”了一声,连看都没有看女儿一眼,如果是往日,她早 就上前对余立苗问长问短了,可是今天情况特殊,就少了往日的热情。 李福和吴梅一看到余立苗,就目不转睛地看了余立苗很久,最后,吴梅走上前 去,对着余立苗道:“我的女儿可长得这么大了,妈都认不出你来了。” 面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冒认女儿的女人,余立苗疑惑不解地看着吴梅,然后对 着黄桂兰道:“妈,她是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黄桂兰忙把李福和吴梅从天而降,冒认女儿的事从头到尾地告诉了余立苗。 完后,黄桂兰说:“你是妈生妈养的,无论如何,妈都不会让她们把你带走。” 余立苗说:“妈,不管是以前,还是往后,你一直都是我的妈,我也只有你一 个妈,别人是不可能把我和你拆散的,你永远都是我的妈。”余立苗走近黄桂兰紧 紧地抱着黄桂兰。 吴梅见状,忙上前对余立苗说:“我真的是你的妈,只因以前家穷,无法把你 拉扯成人才把你送给别人,今天我们母女相认,你就跟我走吧!” “我不会跟你走,你不是我的妈。就算你真的是我的亲生母亲,你以前无情地 抛弃了我,现在你又想把我带走,没门。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一个妈,永远永远, 只有她才是我的妈。”余立苗紧紧地搂着黄桂兰,眼泪悄悄地流了出来。 “女儿……”黄桂兰紧紧地抱着余立苗,她本来想说些什么但被余立苗打断了, 余立苗说:“妈,你什么都别说了,无论了发生什么事都无法改变我只有你这么一 个妈妈的现实,你永远永远是我唯一的好妈妈。”接着,她转身对着吴梅道:“我 不是你的女儿,我不认识你,你走吧!以后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女儿……”李福本来想说什么,但被余立苗喝断了,“们走吧!你们认错人 了,我不是你女儿。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们。” 李福和吴梅听了余立苗这么一说,话也不说就走了。过了一个多月,他们又来 找过余立苗,余立苗又把它们撵走了,往后他们就再也不来找余立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