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窗学友(寒窗同寒) 这个女同学就是我前面提到的张柏芝。她比我大两岁,为人热情热心,心地善 良质朴。她是班级的团支部书记,学习并不是很好,但她从来不以自己的政治优势 而嫉妒他人。相反,她很喜欢羡慕那些学习优秀的同学。在她的眼里,只要是学习 好,其他的毛病都可以原谅的。我就是在他这种坦荡的宽容中,丢掉后进生的包袱, 鼓起勇气,再接再厉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好同学、好团员、好的团支部书记, 也没有逃出“政治漩涡”给他带来的厄运! 1960年冬,罗家房公社的二道房等几个大队,在有关文件地指导下,经历着一 场“改造落后地区”的政治运动。张柏芝的父亲被定为落后地区中的“历史反革命 份子”,不久被关押。有这样的老子,其子女的“政治标签”刹那间变得一文不值。 张柏芝所以愿意接近那些学习好的同学,是她有一种强烈的渴望和远大志向的 流露,渴望在学习上后来居上。如今,一切美好的梦幻,都被这个铁的事实击得粉 碎。不久,他便人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学校,加入另一类“盲流”中去。一时间, 全校哗然,这个在全校大名鼎鼎的知名人士“逃跑了!”,同学们难以接受这个 “政治事件”。 1985年夏,我听说她在沈阳市新城子区一家商店当经理,顺便去看她。不巧, 张柏芝那天不在,我只好请她的同志待我向她表示问候,以期日后再见,但至今没 有实现我的愿望。后来,她的堂弟告诉了我她的电话,打过去原来是一家公用电话, 好不失意。 如果有人问我:按你的体会,是初中好呢,还是高中好呢?我会毫不犹豫地说 :初中好! 初中时期,虽然我受了那么多的打击和苦难,但有那么多的同学给予我莫大的 帮助同情与鼓励,终生难忘。初中,是我人生启航的加油站!他给了我继续远航的 机会,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考上了上一级学校。而高中呢?我搁浅了,永远的搁浅 了! 到了高中,我像一叶扁舟,在风口浪尖上行驶,随时都会倾覆。我的夙愿,也 像一条千疮百孔的破船,随时都会被巨浪吞噬,最终不还是沉没了吗?这就是我对 初中与高中的印象,就是最实在的评价!但是,我留恋我高中时代的同学,没有他 们,我不但“沉没”海底,恐怕我的灵魂也要彻底地沉默了,还会有我现在的“流 水人生”吗?(这个纪实文学的题目曾经定位‘流水人生’)。我所以又漂浮上岸, 是我高中的同学们,分担了我这首破船被潜流抽打的痛苦,是他们竭力地把我拉起, 拽出水面,有抚平伤痕蹒跚上路,不是升学的另一条人生之路。 高二上学期,我就被学校列入“个别生”的黑名单,并在全校生活会上“公审 示众”,当时我的心就凉了。试想,有哪个大学愿意要一个个别生入学啊?我不知 所措,茫然若失。同桌的程德昌对我的境遇很同情也很着急。他劝我从此往后好好 地表现,多在学习上下功夫,学校和班主任对你的印象是会改变的。 对此,我半信半疑。信,他的话有些道理,这也是我的强项,办得到。不信, 也有道理,可我怎么好好地表现啊,得付出多大的牺牲才算得上好好地表现啊?我 曾幻想过:我能想刘文学那样多好啊,被地主份子杀死了,成了英雄。最好是我能 杀死一个反革命,做活着的英雄更好!但这可能吗?思来想去,还是信他的了,只 有信,才有一丝希望和可能,才有出路。但是,在信与不信的折磨中,我总是消沉 掺和着彷徨。越是彷徨的心态,程德昌越是对我体贴关心,我们就越是密切了。 不想,我们的关系被“激进”的老师发现了,他偷偷找到程德昌对他进行严厉 的批评和严肃的指教:你怎么和他形影不离呢?难道你也想当个个别生吗?为了拆 散我们的关系,老师把我们的座位分开了。 我好悲哀,我成了什么人了?不可救药的阶级敌人了! 为了不影响他,我们的来往少了,但我始终没有放弃学习,这都是程德昌的话 让我在无望中坚持读完高中的三年学业,没有让光阴白白地流逝。“好好学习”我 做到了,但这不叫“天天向上”。最后,我还是在老师毕业鉴定的阴沟里翻了船。 唉,三十六计走为上,走上山下乡这条不容我不去选择的道路。 一个学习上的尖子生,一心想升学的人,突然放弃了自己的意愿,所有的同学 无不为之震惊,也让刘文孝老师瞠目结舌,因为他分明在我的毕业鉴定中写道: “对参加农业生产没认识”的定论。他也挨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我以我最大的牺 牲,出了我一口怨气。但是,好多同学怎么也理解不了,想不通我会这么做。他们 替我惋惜,甚至是叹息。对于我的“革命行动”,他们是不敢直言相劝的,也怕落 个“打击进步”的罪名,落个救人不成自己反到也掉进万丈深渊里。然而,一些胆 大包天的学友,还是想方设法要把我拉回高考复习的轨道上来。赵鸿德,就是其中 的一个。 赵鸿德,是我的老乡,新安堡村人。小学时我们就认识了,但我们不是同班的 同学。初中的时候,我是3 年2 班的,他和郭志彪是3 年4 班的,是梁文富老师的 学生。到了高中,我们有幸分配到了一个班级,3 年2 班。听说我要上山下乡了, 便直截了当地问我:“我的意见还是试一试吧,万一……”没等他说完话,我的眼 泪就下来了:“我的心已经死了,你劝我也没有用,我在农村干一年,等有个好鉴 定在考吧。” 他不再劝我了,同意了我的“曲线升学”的战略。学校老师给我的鉴定是不能 修改的,只能砍去“对参加农业生产没认识”那一条。其余的,老师会出尔反尔吗? 当然了,我的“罪恶”也许都会涂抹掉,可是,你还能参加高考吗?你用假“革命 行动”来换取“高考”的资格,这可能吗? 无可奈何花落去,赵鸿德对此也由反对到理解,由同情到支持。那年,他考入 东北重型机械学院,常来信鼓励我实现自己的梦想与夙愿,还寄过来很多的复习材 料。 得到同学们的安慰,我的心境暂时平和了一些。但我对高中时期的老师依然耿 耿于怀,对同学们依然恋恋不舍,经管我已经是个农民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