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道挚友(久别重逢) 什么是同道?我认定为“人生之道”。给我生存以勇气,生活以快乐,生机以 能量的,都是我挚诚挚爱的挚友。同窗、同队、同行、同僚,都在同道之列。他们 和我一样有自己的“鸿鹄之志”,也和我一样走实现自己的人生之道。我也常和他 们在一起“论道”,没有什么最终满意的结论,倒是留下一个很难解释的怪题:有 没有同道的人生。时至今日,我终于清楚,同道人生处处有。 小学的时候我和他是同学,学校里我们又是同行,文字中我们是文友,他也是 和我探讨“同道人生”最多的人,他就是陈日久。 陈日久与我同庚,生日在我之后。小学毕业后,他没有升入初中,因为他是个 “坏学生”。他说老师给他的毕业鉴定一塌糊涂,这和我的如出一辙了,学习再好 也没有升学的机缘。可悲啊,这么小的孩子就是“坏孩子”了,我至今不能理解, 大概是那时候太“政治化”了吧,连年幼的孩子都不放过,被“政治”了。 些不说他怎么个坏法,就年龄而言,他能反共还是能破坏社会主义?其实,就 是老师不得意他,成了师道尊严的牺牲品,没等展开翅膀就沉落了。 虽然我们是小学的同学,但相处的时间很短,我不是随父亲的调转而“四处流 浪”嘛,而且我们不住在一个屯子里。直到我高中毕业后到乡里工作了,才有更多 的机会见到他,都当老师的时候,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任教。 陈日久患有先天性的“腰病”,干不了繁重的庄稼活,早年就在101 国道(当 年叫沈承公路,沈阳到承德)和辽德公路(辽中到德盛堡)的交汇处,开一个小小 的修车点,主要是修理自行车。他白天修车,晚上看书学习,想闯出一条人生之路。 70年代处,他曾写出一个大部头的小说,送到出版社很快就退稿了。理由很简单, 只有几个字:文笔可以,人情味太浓了,阶级斗争的弦绷得不紧。 毋庸讳言,阶级斗争的年代能有什么好的文学作品?又有哪个作家真心去写阶 级斗争?纯文学的东西在那个时代弱不禁风,纯文学人在那个年代更经不起风吹雨 打,一腔热血就这样被冻结了。但是,就凭“文笔可以”,他的作品足以证明他的 价值所在,足以引起很多人对他的“高看”,都把他看作是个农民自己的作家啦。 那时候我没有写作,但我有那个“花心”,自然会闻风而动,去拜见我的老同 学。我们谈论的话题除了他的大作,更多的就是人生之道。他对写作的“失败”很 是失意,也很茫然。我也觉得走这条路太狭窄太坎坷,就劝他莫不如退一步海阔天 空。退到哪里?我们达成了共识,以该行为先导,把希望依托于下一代…… 果然,陈日久凭借自己的文学素养和功底改弦更张了,当上了民办老师。三年 后,通过考试,他和妻子刘碧霞同时转正为公办教师,泥饭碗变成了铁饭碗,自己 的人生之路走上了正轨。从教期间,陈日久博览群,书写下了许多教改方面的论文, 他的成果得到省市有关部门的肯定与推广。1993年,他的两个儿子在他精心地辅导 下,同时考入中专学校,实现了他寄希望于下一代的的愿景。1998年,无党派人士 的陈日久被选为新民市政协委员。 我在乡政府上班,他在学校教书,平素很少有时间见面。但到了彼此“关键” 时刻,我们会不约而同地走到一起。1987年,那是我经济危机的时刻,大儿子在吉 林大学读大二,二儿子刚考入省重点高中,小女儿正在念初三,个个都是花钱的大 户,弄得我入不敷出捉襟见肘。更为要命的是,这时我家的房子年久失修,眼看就 要坍塌了,也就没有修缮的价值了,逼着我扒倒重建。 那个年月,别人家盖三间房子至少要花去1 万元,而我的房子只用了3650元, 笔笔费用我都有帐可查。扒房子重建宜早不宜迟,雨季怎么施工啊?更害怕连阴雨 冲倒了摇摇欲坠的破房子。那时候我手里只有500 元钱,其余的就得靠亲友帮助了。 我是个不爱张嘴的人,跟人借钱走到半路就回来过两次,难哪。但没有钱拿什么建 房啊?我又厚着脸皮出去了。 刚走出村子,我又回来了…… 我真没有想到,陈日久来给我送钱,我也没打算和他借钱,知道他和我一样靠 工资过日子,没有太多的闲钱。 陈日久解决了我近三分之一的建房款,之后我又从银行贷款500 元,勉强在雨 季来临之前把房子建完。两年后,我还完了所有的欠款,先是银行的,最后是陈日 久的。 早些年,陈日久一直为自己的理想和生活打拼着,加之他身体不是那么健壮, 婚姻也一直在拖延中等待。在农村,他是少有的晚婚典型,他的孩子比我的孩子就 小得多。我的孩子上大学高中了,他的孩子才上初中。我的三个孩子在初中时有好 多好多的课外图书,都是我出差时口挪肚攒的见证。有的是从沈阳买回来的,也有 的是去北京带回来的,还有一部分是我念初中的时候留下来的,每册每本都有一个 奋发学习的小故事在其中,值得我珍惜与珍藏。1988年暑假,经我整理,一共两大 袋子都送给了他的孩子们。他的孩子很听话的,我对他们也很有信心,所以我也把 我多年教育辅导孩子的做法与“经验”一起送给了他们夫妇。 记得我念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有这样一篇课文:工人爱机器,农民爱土地,战士 爱枪又爱炮,学生爱的是书和笔……我赠送他们这么多的书,一下子把孩子的精力 吸引过来。他们很快从玩童过渡到“书童”中来。 他们夫妇不愧是园丁,顺势鼓励孩子:“李伯伯家的哥哥姐姐,就是靠这些书 考上高中大学的,你们可得向他们学习啊。” 为着改变我们之间“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我做了很多让陈 日久到乡政府来工作的努力,比如到文化站当个站长什么的,适合他。开始他还挺 配合我的,不久又改变了主意。 他看到我们的工作很“辛苦”,下乡蹲点是家常便饭,吃住都在村上,很艰苦 的。陈日久有胃病,觉得自己身体受不了,再有就是上班也很远。所以,我的努力 只好半途而废了。我本想和他一起走“人生”之路,不想刚刚启动就告吹了。 “志同道合”没有错,但同“道”实在是难以实现了。这如同非洲草原上“同 路而行,同地而眠”的斑马,看上去那斑纹一道一道一模一样,实际上,没有同样 斑纹的斑马,相像就是“同类”吧。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以文学分野,吴书纯就是我的同道文友了。 吴书纯比我小很多,有十来岁吧,但他比我先到乡政府工作几年,在电影放映 站做放映员。他是我在乡政府里最先认识的人,因为他是我初中同班同学吴义纯弟 弟。他能干上这个差事,是他哥哥对他鼎力相助苦苦“举荐”的结果。 吴义纯是乡卫生院的大夫,和那时公社的一位大员“关系不错”,就极力地推 荐吴书纯做“文化工作”。吴书纯的绘画很出色,胜任做电影的“广告”,于世, “举荐”很快就一蹴而就。 没过多久,吴书纯在我任广播站编辑的时候,他当上了文化站站长,我们的文 化交流便开篇了。他最吸引我眼球的是绘画,尤其是玻璃画,达到了“炉火纯青” 的地步,好多人为了求得一幅玻璃画,至少要等上几个月,甚至是一年。我的内弟 结婚的时候,就是他给炕柜画的玻璃画,至今依然夺目如初。 有那么一天,我突然发现一个秘密,也是出乎我意料的惊喜,吴书纯不仅仅是 个“画家”,而且还是个诗人!他的处女作赫然间出现在沈阳日报上。“一诗惊四 座”,引起一个不小的轰动,也使我走上创作之路。 在这以前,除了我,我们那里没有谁的文字见诸报端,我的文字也仅仅是新闻 之类的,极少部分是报告文学。他的诗,无疑是个划时代的产物,开启了我们地区 文学园地的新篇章。 他不想做个平庸的,尸位素餐名不副实的文化站站长,力求名副其实。于是, 吴书纯潜心写作,终于有了可喜的成果,终于有了他实现梦想的根基——成立“文 学社”,那时就叫“新星”。因为我们乡叫以前叫“新兴公社”,文学社就以“新 星”为名应运而生了。 文学社刚成立时只有我们两个人,但我很惭愧,我不能算“文学人”,就和他 学习有关文学创作的基本功。我还没有入门,“新星”的土壤又有一颗新星崭露头 角,她叫王玉娥。王玉娥是写小说的女孩,20多岁,高中毕业后待业。其实,农村 的青年无所谓“待业”,毕业就失业很正常。由此,文学社的文学氛围愈加浓重了, 相继,段景汇、陈日久、周岐山、朱尚泉等十来个文学爱好者先后走进“新星”的 队列,文学创作在我们那里蒸蒸日上如火如荼。 大约1 年以后,我的散文《庄稼院的门与路》刊发在沈阳日报上,继而散文诗、 寓言等文学作品开始散见报刊上。与此同时,吴书纯的诗画不时地获奖,“新星” 也如日中天,引起文化部门和诸多媒体的关注。 为了提高“新星”的品味,在吴书纯的倡导下,我们一起去了沈阳日报,辽宁 日报(农村版)请副刊编辑来讲课。 那是夏天,辽宁日报的贾恩禾,沈阳日报诗人解明、胡中惠前来我们乡讲课, 受益匪浅。之后,著名作家马加不顾年迈也来看望鼓励他的家乡文学爱好者,是我 们的创作之路越走越宽广明亮。 一年后,根据工作需要和个人能力,吴书纯被调到新民文化馆任创作员。不久, 他又从新民调到沈阳群众艺术馆,工作至今。其间,吴书纯的作品难以数计了,成 了名副其实的作家。遗憾的是,自从他去了沈阳,我们一直没有谋面,只能在电话 里沟通情感。 2004年初春,我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我家的电话具有报号功能,这个电 话头一次打进我家。我没有想到,这个电话是吴书纯打过来的。他首先对我表示祝 贺,祝贺我获得辽宁省第一届文明短信大赛获得二等奖。 是的,颁奖仪式在昨天举行,地点在辽宁电视台演播大厅。“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有我的电话……”他笑了。 原来,颁奖的时候他就坐在贵宾席上,把我看得一清二楚,只是不能随便说话 打招呼,电视台在录像,五一要播出。 颁奖仪式上除了省市有关领导为我们颁奖之外,还演出了很多节目,都是些大 碗登场。这些语言类的节目,正是吴书纯主笔成就的。至于电话,他不说我也明白 了,是他从主办单位那得到我的“秘密”的。在以前,我们失去了所有的联系,我 不是去北京了吗,由来的电话作废的作废,改号的改号,升级的升级……若不是我 获奖,若不是他给节目组稿,我们真的很难再见了。 同道挚友“重逢”自然喜不自禁,感慨万分。那么,古有“花为媒”,我们是 什么为媒呢?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