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李浩对我说:“阿姨你最好等我高考以后再来采访,尽管我很自信,也尽力了, 但在高考这个事情上的变数很大,能不能考上,我真的心里没底———我明年最想 报考的是计算机软件开发专业和应用心理学专业。我选择这两个专业是想以我能学 来的知识再加上我的经历来帮助别人———因为我知道,当一个人绝望时,在你的 面前突然伸来一双主动要帮助你的手时你有多么的高兴,绝望没了,那手就是希望 就是鼓励,就是你的决心和动力。现在在我面前的不仅有我父亲的手,母亲的手, 还有无数双同学的手,老师的手……是他们的帮助他们的爱心,让我一点儿也不感 到我是个残疾人,我认为我跟别人一样地健康。 “人无非就两种活法:一种是快乐地活着,一种是痛苦地活着,我选择了前者。 既然我对生活的态度有选择的权利,我干吗要去选择后者?我得到了比常人多出好 几倍的别人对我的爱,为此我拥有了一颗感恩的心,我也比常人更加地感到幸福。 如果我不是有病,我的父亲就不可能来陪读,他也会跟别的父母一样,种田或打工, 痛苦地去挣钱,而我也和别的孩子一样,痛苦地去迎考。我们父子就不可能这样朝 夕相处,共同体味人生的甘甜和人与人之间的这种博爱…… “人的一生每一个过程都很重要,无论它是什么样的过程,每一个经历都是一 笔难得的财富。至于结果,我认为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过好每一天,上好每一 堂课,做好每一道习题,这就够了……未来交给上帝。我相信我不会让我老爸失望 的,也不会让所有爱我的人失望的———当然,我所指的不一定是高考……” 孩子和我谈论时,脸上一直带着宽宽的笑。在我的心里,他已经被人生的大学 录取,而且优秀地毕业。 我问李其龙,假如孩子如愿考取了某所大学,你有什么打算? “为了这事,我经常整夜整夜睡不着。首先担心的是有没有大学愿意录取他, 然后又想,他如果被录取了,那么高的学费从哪儿来?我肯定还是要去陪读的,房 租费、生活费……他妈妈一个月拼了老命只能挣一千多一点,我们都把嘴扎起来, 也不够啊!有时我又想,真不行,我就一边陪读一边捡破烂,哪怕是讨饭也行,再 帮人家打零工……可是我的孩子身边离不开一个人啊……” 在李其龙的“打算”里,有的只是对孩子上学困难如何解决,而对于儿子上还 是不上大学的问题他却没有一点犹豫和退缩。儿子生病前,他是一位村干部,为了 儿子的病,为了儿子的读书,他放弃了一切,将自己的全部人生和儿子的生命完全 焊在了一起。他岂止只是儿子的一双腿,他简直就是儿子身体的一部分,是儿子精 神上的轴。 晚上我要回去的时候,赵为丽说她去她的寝室,我们正好一道。我说我到她们 寝室里去看看。赵为丽笑着答应了。 什么寝室啊,不足10平米的空间里摆了四张复式床,住了8 个女孩。衣服晾在 过道上,还有水瓶塑料盆和那种活动的木板桌……杂物塞得到处都是。看到这个样 子,我从心里对陪读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 进了门,赵为丽对里面喊:“我的妈妈来了———” 孩子们听到有同学的妈妈来了,反应得特激烈:“啊———赵为丽,你太幸福 了!阿姨,你的女儿可是我们这里学习最好的!” 赵为丽的这一突然袭击真的让我大跌眼镜,我一点也没防备这女孩跟我开了这 样一个玩笑。我理解这不仅仅是孩子淘气,也可能是赵为丽有点想妈妈了,而忙在 庄稼地里的母亲又不能来看她,于是就来了个“借代”法。但我事先一点儿心理准 备也没有,更后悔没有带一点零食什么的来。哪有妈妈来看女儿空着手只拿着相机 的! 看到我有些尴尬,赵为丽笑了,又告诉同学们,这不是她的亲妈,是干妈。 我赶紧答话:“是的,我是为丽的干妈,今天是临时路过,等下次来,给你们 带好吃的。” 周六上午,我上街割了2 斤半的瘦肉,又找了儿子让我给他寄去我还没来得及 寄走的羊毛衫和全毛外套,拎着去了李其龙的租住地。 周六孩子们没有上学,我去时,李浩正坐在轮椅上和几个同学聊天。 两个女同学在洗菜,一个女同学在洗衣服。赵为丽不在。 我把肉拿到厨房,让李其龙烧了给孩子们吃。 放下东西我又出去了,找了补习班的老师们聊了聊。 这里的老师基本上都是市重点学校的老师,他们说并不是他们要找什么外快, 而是各个重点学校都是人满为患,一个班都在70人以上,早就超过教委规定的名额。 再加上有相当一部分农村的孩子上重点学校复读不起———于是补习班就应运而生 了。虽然这几位老师都说补习班的教学和正规学校是一样的,但我从他们那疲倦躲 闪的样子里看出,他们话的真实性绝对要打折扣。 第一次来采访李其龙,有日报记者郑红梅陪着。第二次来因为是周六,怕打扰 她,我又是以送衣服和肉为主的,所以就没有再跟她联系,但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她让我去她家吃饭。这就怪了,她是怎么知道我又来这里采访了?她在电话里笑 着说:“大姐你忘了,那天你就说双休日要来看他们,我想你的周日肯定要在家里 读《圣经》,你是一个守信用的人,算准了你周六要来的……” 真是一个细心的小妹!让我不要急着走,她骑车来接我,顺便也来看看孩子们, 她也是一个跟我一样心地善良爱管“闲事”的人。 李其龙拿了12只碗,高低让我和他们一起吃饭。我说我在红梅家吃,我的这份 子就省给李浩了。说得孩子都笑了起来。 红梅到来时,孩子们开始吃饭了,到底还是孩子,他们一点儿也顾不上谦让了, 所有的筷子全都伸到了装肉的盆子里,大家一句话也不说,只顾吃肉,只有李其龙 一个人在装咸菜的碗里夹菜。 我说,李其龙你也吃一点儿! 他摇了摇头说:“我行,我是大人———让他们吃,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现在的肉太贵,我们买不起,开学以来,这是第一次吃肉———孩子们这样馋,让 大姐见笑了……” 李其龙说着,眼圈红了。 这时红梅赶到了,看到孩子们吃肉的样子,她的眼睛也红了。我们都是心里酸 酸地离开的。 只要我们家中能走出一个大学生,别说是15年,30年我都陪! 那天我去毛坦厂的路上,曾听到一对乡下的陪读母亲这样问话:“哎———冯 姐,你的儿子是什么结构的?” 我一听这话,心笑,这些乡下人,还真能转文,虽然有点十三不靠,但她竟然 会讲出“结构”二字! 紧接着听到了对方的回答: “我儿子不照(方言,不行的意思),是砖混的,哪像你丫头,整个一个框架 式钢筋混凝土结构,滴(这)基础那是,相———当地扎实!” 这个叫冯姐的学着宋丹丹的台词声调,逗得一车人都哄堂大笑。 向坐在我身边的人打听了,她们说的结构和基础,是指孩子的书在什么地方念 的,如果从小学到高中都是在农村念的,那就是土坯茅屋结构;如果在农村和城里 都念过,那就是砖混土瓦结构;如果从小学到高中都在城里念的,那就是框架式钢 筋混凝土结构。 那个框架式钢筋混凝土结构的丫头怎么没上市内重点中学而是来了毛中?我至 今没搞清楚,也不好去问。 带着孩子从小学就进城里来陪读的情况原不在我的采访计划中,因为我压根儿 就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情况,采访到这样的例子完全是个意外。 我只要工作起来,吃饭已不在我的日程安排里了,饿了,到烧饼摊前买只烧饼 也能就合一顿。那天就是在二中门口买烧饼时遇上了这个姓洪的陪读父亲。 我在付款时就这么随便一问:“请问师傅,你也是一位陪读家长吗?”我之所 以这样唐突地问话,不仅是我听出他的口音不是六安人,同时曾有朋友听说我要开 始对“陪读”进行采访调查时,他在我面前说过这样一句话,“你到所有的重点学 校门口或附近,随便逮到哪个卖大饼、卖水果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都是陪读家 长。” 果然这位烧饼先生答道:“是的。” “你是寿县或淮南那厢的人吧?” “是的,俺是淮南人。” “孩子在二中上学?” “讨大姐的好口气———俺孩子要是能上得了二中就好了!他还在上小学哩!” “怎么?才上小学你就来陪读?” “不陪不行啊!俺是淮南乡下的,原来俺在矿下干活,是协议工,也就是农民 工。大姐你也知道的,矿上曾出过事,压死的都是乡下人,都是像俺们这样的,活 啦啦的人,就活活地闷了……没有文化就只能出苦力,干危险的活…… “俺们那乡下学校里很少有能考上大学的,到最后都要送到城里念。原来基础 打得不好,送到城里受拖跟不上,钱花了,孩子还受罪。俺有一个亲戚,他的孩子 因为考不上大学,他们就让他下井,他不干,自己借钱去复读,结果又没考上,结 果就疯了…… “俺和老婆商量了,俺们就这一个孩子,俺们不能再让孩子下井,更不能让孩 子疯了,俺们就拖家带眷来六安了,俺们租了房子,托亲威把孩子送进了皖西路小 学……” “据我所知,我们六安对外地的学生收费是要加额的,就你一个烧饼摊,怎么 能保得住开销?” “俺们早上卖烧饼,晚上卖馄饨,还行,能保得住,反正俺和老婆好几年都没 买过衣裳了,俺们从来不敢上街,更不要讲进商场了,也很少像样子去为俺们自己 做顿饭菜,俺们吃的都是摊子上剩下的———有时给孩子单独炒点肉啥的……” “孩子的成绩怎样?” “老师说是中等,俺们不识字,也看不了。俺想,在这里的中等生,比在俺们 乡下最过劲(最棒的)的还要过劲些吧?” “你这一陪要多少年啊?漂在外乡,心里踏实吗?” “陪上多少年,俺不问了,俺高低要陪到俺孩上大学为止。俺们的命不值钱, 那些压死在井下的人,有的比俺还年轻,就是因为没文化,老板不把俺们当人,俺 不能让俺的孩子再下井,不能让他疯了……有时也急啊,不说别的吧,就说俺爸、 俺妈,他们年纪都大了,让他们在老家,俺们孝顺不上,还要他们为俺们看家种地 ……想到这,心里就不得劲……” 我为这位不愿向命运屈服的乡下汉子祈祷。我还从他那里了解到,仅一所皖西 路小学里最少有20多个陪读的。然后我又顺藤摸瓜,得知市内的几所重点小学全都 有陪读的,特别是城北小学,不完全统计就有100 多人。 如果说从小学开始陪读这是千里走单骑的话,那从幼儿就开始陪读的,他们所 要走的路简直就是万里长征了。 那天早晨我去一家菜市观察陪读母亲们买菜,回来路上,一个正在吃早点的姓 马的熟人叫住我,问我怎么有闲空逛到这个菜市来了?他是市文化局的干部,他的 妻子是市内一家很有名气的幼儿园的负责人。我对他说明了来意,他笑着一挥手, 说每所学校的周围二里地全都住满了陪读家长,这菜市早上溜达的三分之二的人都 是陪读母亲…… 我近乎开玩笑地问,他妻子的幼儿园有没有家长来陪读的?他笑了说:“你们 作家的想象力也太荒唐了,我倒是听到有初中生甚至小学生有家长来陪读———哪 有幼儿园就开始陪读的!这不是要人命了……” “马领导,你说这话我不爱听,怎么从幼儿开始陪读就是要人命?”打断老马 话的是一位正蹲在路口水池边洗衣服的中年妇女。 我听到她的话中有话,于是便站下来问她:“你是———陪读奶奶吧?” “还是这位妹子眼扣(六安土话:意思是看得准),一下子就看出我是陪读奶 奶。” “孙子还是孙女在这儿上幼儿园?” “是大头孙子!上的就是他的幼儿园(她用嘴努了努老马),他认不得我,我 可认得他!你还给我们开过家长会哩!” 老马被她说得有点尴尬,就笑着说:“你这不叫陪读,你不就是普通的孩子家 长嘛!” 女人站起来,甩了甩手上的水说:“我可跟普通的孩子家长不一样,我的家不 在城里,我是从乡下来的,我家住在分路口,分路口乡你们晓得吧?我在家栽秧割 稻锄地兴菜园(方言:种菜的意思)充当全劳力哩!孙子三岁了,有一天我跟他爷 爷商量:”眼下村观村户观户,凡是有点活泛的(六安土话:意思是指日子过得去) 都跑到城里陪读去了,我们孙子大了后,也把他送到城里去念!‘哪晓得他爷爷说 :“要送就早些送,送迟了就跟盖房子用土坯砌墙根又用砖砌山墙再用瓦盖房顶是 一样的,根基不打牢,那房子就不牢靠。’我的儿子和儿媳都在广州打工,打电话 跟他们一商量,没说的,都支持我把孙子送到城里上幼儿园———这不,我就来了, 租了房子,当起了陪读奶奶……” 老马说:“你们这样……从幼儿就开始陪……也太有点那个了!” “马领导你不晓得我们内情,因为乡下穷,那时我和孙子的爷爷从小一天书没 念过,我的儿子只上过初一,儿媳就上过小学五年级。我们一字不识啊,活活一个 睁眼瞎子也就不说了,我儿子和儿媳因为没什么文化,在外打工也是低着头曲了身 子做人……我们眼下独独能做的,就指望我的大头孙子能给我们扳扳直了!从幼儿 就开始又怎么的?我正好从小就没上过学,现在跟着大头孙子沾沾光,过过上学的 瘾……我们这一家子老小就是要豁上去,我一直陪他考上大学,让我们乡下人的老 坟也冒股子那带着字香的烟!” 我问:“听说现在乡下也办了幼儿园了?上幼儿园在哪儿不一样?” “能一样吗?那些来城里读中学的,不都是因为乡下学校教得不照!幼儿园的 老师都是乡政府的家属什么的,只会带小孩子们玩玩,哪像马领导你们这幼儿园, 有这个琴那个琴的,都能响动,好听死了,老师都是正规学校毕业的,个个都能教 小孩子们唱歌、跳舞、画画……看我孙子天天都能学到真本事,我做奶奶的心里比 吃蜜还甜!” “我帮你算了一下,幼儿园3 年,小学6 年,初中3 年,高中3 年———不包 括复读,15年啊!你要一直陪下去?” “嗯哪,我肯定要一直陪下去,不就是15年吗?只要我们家里能走出去一个大 学生,别说是15年,只要我能活得长,30年我都陪———讲你们城里人不明白,我 们乡下人煌烤日晒的,黄牛累出黑牛屎来,伸不直腰杆子,有多伤心!” 我说:“你可是一字不识啊,你现在陪陪幼儿还可以,到时你孙子上小学了, 上中学了,你这样跟着陪,不一定效果就好。” 女人抡起棒槌在石板上将衣服砸得水花四溅,不再理我。 离开这位陪读奶奶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理清自己紊乱的思绪。 儿子的一个招呼,我差一点成了“陪教”的了! 就在我采访快要结束,对我手头所拥有的琐碎资料进行梳理的时候,我儿子从 南京打来了电话,问我:“老妈,你最近有空吗?能不能到我们这里来帮忙打理打 理?我和陈晨都快要累死了!” 我说:“年轻人是累不死的,你老妈在家差点累死了!” 说是这样说,我到底还是有点不放心,好在南京离六安也就3 个小时的车路, 那天上午我赶到了南京。 去了以后,我才知道。儿子和他的女友陈晨因为是新教师,学校压给他们的任 务确实重了点,他们各人带了三个班的课不说,还都担任了两个班的辅导员。 两人看见我,都争着向我倒苦水。从他们的话语里,我听出了一个大概的意思 :就是他们对于课时多、教学担子重这两项累基本上都还能应付得过来,最让他们 头疼的是辅导员的职事难对付,这些大学的新生们,太难带了! 儿子说:“一个个孩子,看着都像大人了,但就跟小孩子似的,为一点小事都 能杠起来,大多数的孩子都不懂得谦让,吵嘴、打架……恼了,就哭着跑来找辅导 员。他们之间的调解工作特别难做,都是那么任性、自私,一点儿团队精神也没有。 至于自理能力和独立处理问题的能力就更让人哭笑不得了。有一天,我点名时发现 少了一个学生,打她的手机,她回答说她正在回家的路上。刚刚放完国庆长假才从 家里回来怎么又回家了?她说,她病了。我说你病了学校里有医院,干吗要朝家里 跑?我知道她的家在湖北的一个小镇上,什么病在南京解决不了,要跑那么远的路 回家?她的回答差一点让我晕菜,她说:”我上大学之前,都一直是妈妈陪着的, 我生病都是她带我看医生的……‘遇事找妈妈,找不到妈妈就找辅导员,是这些大 学生们的通病,也是让我们这些新生辅导员们感到最棘手最尴尬的事……“ 儿子自小因为我和他爸都是上班族,再加上我是个粗心的不会娇惯孩子的妈妈, 所以他的独立能力还是过得去的。即便这样,他也感到“头疼”和“晕菜”;而陈 晨呢,就更难为她了!她是个性格内敛的女孩子,说是大学教师了,但也才24岁。 她从小体质不大好,她的父母给予她的呵护和照顾少不了要加进一些溺爱在里面的, 所以她在这些“有事找妈妈,找不到妈妈就找辅导员”的大学生面前,确实有点手 忙脚乱。 “他们什么事都找我,而且是那种吩咐和命令式的口吻,就好像我是他们的保 姆似的……” 看着陈晨委屈伤心的样子,我很心疼,但也觉得十分好笑,问她:“是不是因 为看着你太年轻,他们有点不拿你当碟菜?别理他们,你是老师,哪能当他们的保 姆!有时候要拿出点威严来……我当老师时,学生们就不敢跟我来这一套……” “今非昔比了,老妈!”儿子打断了我的话,“你当老师时是什么年代了,这 时的孩子哪能跟那时的孩子比?那时你听说过陪读吗?这些不懂事、自私、任性、 不能自立的孩子几乎全部都是被陪读进大学的。陈晨年轻,我看上去该像个老师的 样子吧,还有我们的同事,都是老教师了,他们遇到的跟我们都是同样的问题,同 样为此头疼。 “国庆节放假,就有许多学生打我们的电话,要我们去帮他们买车票,那一点 不容商量的口吻就跟主人使唤仆人似的。养成他们这种习惯的不是别人,就是他们 的父母。父母在他们的身边乐意当孩子的仆人,习惯了让他们使唤,一旦习惯养成, 想改就很难了。有个学生的手机丢了,竟然要借我的手机去用,用完了不知道还。 在他们的世界中,他自己就是中心,从不愿为他人着想。 “丢手机对于大一的新生简直是家常便饭,这些孩子的处人交际以及简单的生 活能力都是如此的缺乏,真是令人担心!陈晨的学生,天凉了想买件衣服,拿着钱 跑了一天也没能买得到合适的,后来还把自己跑迷了路,哭得呜呜的,打电话给陈 晨让去接她。陈晨去了,发现她正蹲在一街道拐角处哭哩……他们不仅自理能力差, 心理承受力也是脆弱得要命,一有逆境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听不得批评,听不得相 反的意见,” 儿子向我诉完苦后对我提出来:“老妈,我们现在真是让这些陪读生们搞得焦 头烂额的,每天他们总有人给你捅个纰漏出来,他们就像是小孩子人来疯一样,借 故意捣乱捅纰漏来引起老师的注意,他们每一个都恨不得老师就是他一人的,就像 在家时爸爸妈妈只为他一个人转是一样的———说真话,我真想在班上招呼一声: 凡是原来家里有陪读的,干脆动员你们的家长也来南京租房子,把陪读进行到底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