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为千方百计保障我数万同胞的生命安全,中南海一声号令,从中央政府所属国 家民航局、外交部等相关部委局到中央企业本部,从中国民航客机到人民空军运输 机,从亚丁湾护航中的人民海军舰艇到远洋中的中国货轮,从中国驻外使领馆到中 国民航企业驻海外办事处,四面八方第一时间扑向风暴眼…… 法国《欧洲时报》2 月25日评论称:从2006年东帝汶、所罗门撤员至今,中国 已经组织了大大小小数十次撤员行动,成千上万的中国公民得到及时援助。但此次 不但规模最大、难度最大、情况也最复杂。而中国却表现得及时、有力,知难而进、 方式创新、立体高效……体现了中国对其海外人员保护能力的提升,体现了中国政 府处置突发事件能力增强以及应急机制的日益完善,也体现了中国国际影响力的提 升。更为重要的是,在此次撤员行动中,中国上下一心、团结一致…… 1.CAAC我飞来了北京时间22日夜,52名中国外交官奔赴驻利比亚周边国家各使 馆…… 的黎波里25日18:00,外交部领事司参赞费明星6 人组到达利比亚西部边境、 突尼斯拉斯杰迪尔口岸;在经过24小时3 次转机13小时轮船折腾后,领事保护中心 李春林8 人组抵达班加西;驻苏丹使馆武官吴树陈大校由喀土穆赶至利比亚腹地塞 卜哈…… 海航驻比利时办事处副总经理师智伟,25日19:30匆匆出发,“布鲁塞尔- 雅 典- 克里特岛”两个航段5 小时飞行、中途5 小时等待,次日06:00一落地便与国 航同仁会合,冒雨为翌日抵达的机组联系住处、用餐、交通,协调停机坪、油车、 水车、摆渡车,基本就绪时,已是30小时后的27日中午……由柏林赶来增援的陈瑶, 一进站便投入保障,没顾及提取的托运行李只好寄希望于挂失……AKALI 酒店一听 师智伟是“‘中国人’,为‘中国机组’联系住处”,立马同意“签单支付”…… 雅典26日14:00,克里特岛干尼亚机场迎来赴该岛的第一架中国政府包机CCA062 (B747-400),盛海滨们同机。3 小时后,该机满载328 名同胞飞回祖国,盛海滨 们留了下来。 “我们是作为国航本部派赴希腊、突尼斯两个‘外站保障工作组’之一留守的。” 他及同伴白冰洁、王振伟、李全胜等4 位来自北京飞机维修工程有限公司(简称Ameco ),是这“之一”里面“运控、商务、地服、机务、空保”之“机务”。 北京时间25日15:00,一接到政府包机保障紧急任务,盛海滨们便按照Ameco 工程处下达的保障工作清单,机械类、电气类、电子类计1 500 余项3 吨重器材逐 件清点、装箱。一切停当,伸出手腕一瞅,已经次日02:00. 席地而坐喘息,这才 想起大家都没用过晚饭。04:00,没与家人招呼,就飞了…… 在盛海滨们接受任务前的12:00,运输司司长史博利4 小时内第2 次去敲局长 李家祥办公室的门,就14:00参加国务院应急指挥部第五次会议事宜、运力调配等 事项汇报与请示。 这时手机响了,是国航总裁蔡剑江。“博利司长呀,您下达的克里特岛任务我 没法飞、没法执行啊!” 原来,经对克里特岛伊拉克利翁机场技术分析研究发现,该机场跑道硬度不够, 大载量运行受限,必须减载。就是说,A330-200飞过去,也就只能运五六十人。起 飞回程时,倒是可以增加一点载量,但前提是必须少加一些油,再加降雅典国际机 场,再多加油,以保障长程回程。 那怎么行啊?你就是能载100 人也不行啊!一趟大型客机洲际飞行,拉100 人 那不等于没拉啊。克里特岛已经汇聚14 000多同胞,后面或许还源源不断呢,即使 再多调些飞机过来,就这么个运法,还不撤到猴年马月了…… 史博利脑袋都大了。 匆匆嘱咐孟平,请局领导14:00向国务院应急指挥部报告此情。 15:00,史博利办公室,飞行标准司司长金宜斌、航空器适航审定司司长张红 鹰、安全监察专员刘恩祥落座。四位重量级技术专家,铺开去,卷回来,再铺开去, 几个回合也没下文…… 16:00,孟平自中南海电称,外交部那边说应该没问题,专机都飞过的。 是的,专机是飞过,但那只是专机的载量啊我的朋友!而我们这回是要满载同 胞飞回祖国的啊!金宜斌的主意则是,或可考虑请该机场当局给予我适当减载豁免, 出具批复。但这其中又问题多多……史博利几乎崩溃。 18:30,史博利处理完一批急件,拦住已经回家半道的金宜斌,分头赶往国航 飞行总队飞行员公寓。 中航集团分管飞行的副总经理宋志勇、国航总裁蔡剑江、总飞行师徐传钰、专 机办主任薛海城们,已经有点儿坐立不安了。 这个静谧的周末傍晚,人心难静,一场有关希腊克里特岛机场的沙盘推演,紧 张激烈地在餐桌上展开。 克里特岛,爱琴海最大的岛屿、最南面的皇冠,诸多希腊神话的源地。过去是 希腊文化、西洋文明的摇篮,现在则是美景难以形容的旅游度假胜地。岛上的几个 民用机场,除伊拉克利翁机场稍微大点儿外,其他更小,私人小飞机倒是来去自如。 飞行员出身、曾出任国航副总裁兼飞行总队总队长的宋志勇,专机飞过伊拉克 利翁机场。虽然只有两个停机位,但专机载量小,当然不受限制,确实没问题。 “唯一的办法,动用外交努力,请希腊当局向我开放该岛干尼亚军用机场。” 宋志勇掷地有声,一拳砸向餐桌,神情凝重面向史博利。 “那个军用机场你去过吗?军用机场距离转移我公民的伊拉克利翁港,有多远 呢?路好走吗?” 宋志勇没去过,但100 多公里的路走过,有段山路,但整体路况还好,由港口 到该军用机场,多花些时间是一定的。 史博利们精神振奋。打开这个突破口,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史博利不打算 再继续用餐…… 21:00,回到民航局的史博利,终于等来了驻希腊使馆的消息反馈:武官李杰 大校,已经在赶往克里特岛干尼亚军用机场的路上,“军方已经松口,有突破余地 ……” 只有两个停机位的干尼亚军用机场,坐落在克里特岛西端岸边,跑道条件不错, 但缺少盲降系统,也缺少像盛海滨这样的机务等地面保障人员。飞行12小时一落地, 航空器航后维护不说,给飞机加航油、加滑油,清洁、加放饮用水等所有勤务工作, 全得由他们机务保障组完成。4 ℃,大雨,把着舱门一望,雨雾之中远处群山的凄 美尽收眼底,未及欣赏,便裹着雨衣下机,分工协作地例行过站检查、加油…… 这时,海航飞行部A330机型总飞行师温建平,率领责任机长张鑫、副驾驶帅崇 源等4 套8 人机组,操纵本公司首架政府包机,绕过厚厚的云层,也快马杀到…… 王振伟、白冰洁立即去支援单枪匹马的师智伟,由雅典移师至此的国航欧洲区总经 理李江登机进舱,握着温建平的手说,“这个时候,就不分你我了……” 而另一边的盛海滨,正在与机场当局反复地协商再协商,硬是把随机备用的3 吨航材卸下,搬到机场器材间存放起来。乖乖,3 吨、 3 000公斤,卸下3 000 公 斤随机器材意味着什么? “可以多载几十位受困同胞,保证撤离满载!” 异常坚定的盛海滨们,两脚泡在雨水中,维护完飞机,卸下了器材,现场协助 组织同胞登机,指挥机组滑出、起飞,22:40又帮海航A330送走213 名同胞,“北 京- 干尼亚”41小时,第二次出现10小时未及进食、饮水…… “顾不上啊!”盛海滨说,“您不知道,当您向机组做出可以滑出的手势,挥 手向满载的同胞告别,看到小小的舷窗里满是挥动的双手———不见面孔分不清男 女老少,满舷窗只有挥舞的手的时候……”盛海滨嘴唇翕动、哽咽,“———值了!” 回到住处,已是午夜。国航载重平衡中心高级经理曹新革们却继续和另3 位写 着登机牌,4 个人一空闲下来就写,6 天手写6 650 张登机牌、5 490 张行李牌, 写到手肿手软…… 4 小时后盛海滨们又爬将起来,赶往现场接机。随着由水路撤离同胞数量的增 加,民航局指示国航于当日开始,每天各增加1 架B747-400和B777-200,以减少同 胞在该岛滞留时间,加快飞回祖国的速度。由于出发得太早,酒店的早餐还没开。 令盛海滨兴奋的是,落地的机组不仅带来了餐食,还为他们带了一个烧水壶——— 待凌晨03:00送走包机,与师智伟、樊磊、王永清们不会再冷水泡面了! 又送走了一架!十几双干涩红肿的眼睛相互对视,不约而同地击掌鼓励……这 时师智伟提了一句:突尼斯杰尔巴岛那边是个啥情形?同胞们由陆路撤至这个杰尔 巴岛,想必速度更快,负责那边保障的南航弟兄们比我们更忙吧…… 是够快的,也够壮观的,瞅瞅吧:广袤无垠的荒漠上,200 多辆大客车组成一 条有首无尾的长龙,缓缓朝这边———突- 利边境拉斯杰迪尔口岸驶来,那是北京 建工2800名、中国交通300 多名……五星红旗正眼巴巴地朝他们飘着呢…… 但只60余辆顺利抵达口岸,后续百余辆遭遇3 公里处一检查站极为苛刻的阻拦, 所有同胞被迫下车接受搜身,车辆而自行返回。中国政府前方联合工作组立即前往 交涉、沟通…… 您瞅,那是林先昱———前方联合工作组参赞、负责协调撤侨联络事宜的北京 出入境边防检查总站的二级警司,他集合整队百余名受困同胞,手举红旗、高唱着 国歌,徒步朝口岸这边开进…… 2.侨团兄弟顶上了雅典时间23日16:55,驻希腊使馆租用的游轮驶进班加西港 的同时,希腊中国和平统一促进会、华侨华人总商会、华侨华人联合会、华侨华人 总会等多个侨团的旗帜,先后插上克里特岛。一个个黄皮肤、黑眼睛急匆匆由雅典 赶来,从萨洛尼卡赶来,从起初38名随罗林泉大使登岛,到50名、70名……在伊拉 克利翁港、市区酒店、干尼亚机场,他们冒着连日的雨水,协调、导引、答疑、抚 慰、解难、转运,忙碌的身影出现在任何需要他们的地方…… 他们协助使馆与当局及业界伙伴协调,半日内租到3 艘巨型游轮,当日两艘起 航;在旅游淡季关门歇业的克里特岛,一夜间敲开11家、14家、20家四星级酒店大 门,落实6 500 、 7 500、13 000个床位…… 希腊华侨华人总会会长陈雷兵和太太张蓓艳负责第11号酒店服务,每日早07: 00至午夜12:00在酒店大堂登记处迎候撤离来的同胞,提供咨询、资讯,分派电话 卡———夫妇俩作为第一批登岛成员,为同胞购买大量常用药品和每张300 分钟祖 国长途的500 张电话卡……“给亲人们报平安,肯定是同胞们的最大心愿。”陈雷 兵喉咙沙哑着说。 年过不惑的希腊温州籍侨领翁进东及侨胞李昂、吴旭辉,分工将撤离同胞由酒 店转往189 公里外的干尼亚机场搭乘祖国包机,一趟七八小时,3 天7 次往返…… “是很远,是很颠簸,是很累。但是当被送到机场的同胞们跟你握手、拥抱、说谢 谢的时候,什么累都没有了,都过去了……”胡子拉碴的翁进东说。 负责码头接应的总商会会长徐伟春,从“韦尼泽洛斯”号靠岸,到最后第2 898 名同胞下船入关,最后一个离开———他是在闻知同胞受困利比亚后,毅然中止温 州生意洽谈,北京时间24日13:00一飞北京、二签迪拜、三转雅典、四抵克里特岛 ……小舅子入伙,岳母大人加入安抚伤员……“我们这些是小事,国家这些是大事。” 双眼布满血丝的徐伟春说。 “都是自己的同胞,所以大家十分热心。”志愿服务总协调人、和平统一促进 会会长兰孝程说,“如此大规模从利比亚撤离公民行动,身居海外的侨民们强烈感 受到了祖国对每一位公民的责任感和保卫每一位公民的决心。” 这天夜里,一位撤至该岛,终于在酒店安顿松弛下来的江苏盐城籍小伙儿,忽 然于深夜乱奔、喊叫,精神出现异常。驻希腊使馆武官李杰赶来了,和平统一促进 会会长兰孝程、青田同乡会的吴海龙赶来了,抚慰、叫救护车、在医院陪护,再送 回酒店,天已经亮了,又一船同胞要登岸了…… 3.祖国军舰贴身了当地时间2 月24日凌晨,亚丁湾索马里海域,正于此执行护 航任务的人民海军第七批护航编队“徐州”号导弹护卫舰(舷号530 ),受中央军 委之命,破开五六米大浪,由曼德海峡南口起航,万里祖国外“千里走单骑”,傲 视北半球20个维度,以27节全速航行,驰援2 000 海里外……两天两夜后的26日下 午通过红海入苏伊士湾,在“提前申请,依次通过”等限制下,管理当局破例允许 我“徐州”号先于其他排队商船,第一时间驶入苏伊士运河,其后斩浪地中海…… 3 月1 日10:30,于利比亚班加西以北海域,与满载我2 142 名同胞的“韦尼斯罗 斯”号游轮会合,随即伴随警戒…… “徐州”号进入地中海当日,人民空军4 架伊尔-76 型运输机由乌鲁木齐完成 集结再次起飞———巡航高度9 000 ~12 000米,最大起飞重量170 吨,飞越巴基 斯坦、阿富汗、伊朗、沙特等5 国领空7 000 公里,经停苏丹喀土穆,转飞2 555 公里外的利比亚腹地塞卜哈…… 24日,美国外交关系委员会网站发表中东问题专家阿伯拉姆斯文章:“中国坚 决保护本国公民并派军舰为撤员船只护航行为,比美国的‘含蓄谨慎’更像一个‘ 超级大国’……中国人不饶舌,而是用行动、以实力……” 当地23日凌晨03:35,在附近海域运营的中国远洋运输集团6.9 万吨级远洋集 装箱货轮“天福河”号,受国家交通运输部协调之命调转航向,43小时1 275 海里 航行后靠岸米苏拉塔港码头,559 名同胞登船……中远“康诚”、中海“新福州” 等也从不同方向相继赶来…… 北京时间26日08:00,国务院应急指挥部第六次会议在中南海召开。 会议通报我在利比亚公民总数升为 37 000 名,已有14 000名撤至克里特岛, 7 200 名撤至马耳他瓦莱塔,5 000 名撤至突尼斯杰尔巴岛,利比亚中南部塞卜哈 4 900 名拟撤至阿曼首都马斯喀特。会议建议以中、外民航包机为主辅,未来10天 内完成接运任务……民航局副局长李健,就政府包机执行、整个运力调配运行、塞 卜哈机场的进一步分析,作汇报建议。 张德江副总理对民航方面第一时间飞出去、把中国政府工作组送达前方,第一 班安全接回223 名同胞给予肯定。就“抓紧转运、密切配合、作好衔接”作出指示。 就登船安全、登机安全、国内转运,前方与后方、部门与部门、企业与企业、政府 与企业、军方与地方的密切配合,提出要求。 当日,民航局运输司拟定每日投入15架运力的运行计划,并就我公民回国去向 城市及数量统计、飞越及落地许可协调力度、境外机场航油等保障能力确认、赴境 外保障人员签证食宿、天气原因返程备降国内其他机场的协调疏散等11个需要协调 的问题,报告国务院…… 同一时刻,中水电十三局女工程师张丽娜等260 名中国员工,在驻苏丹使馆协 助下,包乘苏航飞机由塞卜哈飞抵喀土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