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至28日晨,我逾3 万同胞中的29 000余名分由水陆空3 种途径、欧亚非6 个方 向撤离利比亚国境,其中约2 500 名已经回到祖国;约23 000名暂时安置第三国— ——希腊克里特岛约10 000名,马耳他瓦莱塔约1 600 名,突尼斯杰尔巴岛约11 000 名,苏丹喀土穆及阿联酋迪拜约400 名;另2 800 名乘外籍游轮正漂在前往马耳他 瓦莱塔的水路上,近600 名乘祖国“天福河”号在沉沉的雾霭中已经远远望见克里 特岛的大致轮廓…… 是日,温家宝总理通过中国驻希腊、马耳他使馆,分别向希腊总理乔治·帕潘 德里欧、马耳他总理劳伦斯·贡奇致口信,代表中国政府和人民感谢希、马两国政 府和人民在中方撤离在利人员方面所提供的支持和帮助。 当日上午08:00,中南海,张德江副总理主持国务院应急指挥部第七次会议。 听取撤离工作进展汇报,针对撤离工作艰巨性、复杂性、紧迫性提出新的要求。 午后,张德江副总理直接致电民航局长李家祥,对民航系统前期工作给予充分 肯定,代表党中央、国务院为这支特别能战斗的队伍加油鼓劲,就“确保安全、科 学调配、加大运力、尽快撤离”作出新的指示。 午夜23:30,中国民用航空局下达中国政府包机紧急指令———第5 次增援令 :埃及开罗方向,由国航增派1 架(340 余名需撤离);突尼斯杰尔巴岛方向,由 国航、东航、海航分别增派1 架,南航再增派2 架。 自当日午夜始,中国民航执行紧急撤离任务运力飙升至20架。20架集群满载祖 国的殷切牵挂,起飞于北京、上海、广州、乌鲁木齐等4 地5 机场,扑向地中海… …一往一返40架次远程宽体重型客机穿梭欧亚大陆、地中海上空,日起日落间即有 6 000 余名同胞回到祖国怀抱。 “敦刻尔克大撤退……”我的宝贝儿子小飞飞神情肃穆自语———这个13岁少 年面对电视画面,思绪一下飞到了1940年五六月间二次世界大战中的英吉利海峡, 令人心生悲壮…… “最快5 日深夜,尚在境外的13 000名同胞将回到祖国,届时35 000多名撤离 利比亚的中国人全部归国。”北京,3 月3 日下午,“两会”吉林代表团,张德江 副总理成竹在胸。 1.百计千方来自中国民用航空局的消息:自明天起,中国民航接回我在利比亚 公民的飞机将由15架增至20架……每天在中国与地中海地区穿梭飞行的中国民航飞 机将达到40架次,平均每天可以接回我同胞超过6 000 人。民航局同时也表示,为 完成国家紧急航空运输任务,尽快将我同胞接回祖国怀抱,承担飞行任务的4 家航 空公司,均从各航线上紧急抽调了执行航班任务的大型飞机,对正常航班造成了一 定影响,希望广大旅客能给予理解。 ———2 月28日,CCTV-1、CCTV-4、CCTV-13 多频道滚动播出。 赴万里海外执行国家紧急撤离任务,“远程重型宽体客机”是唯一最佳选择。 组成20架宽体重型客机集群的国航6 架B777、B747,南航6 架B777、A330,东 航5 架B767、A340,海航3 架A330、A340,都是国内京沪、京穗等干线以及国际航 线运营主力,按照民航局局长李家祥“保留、取消、合并、调整”的思想指导,4 家航空公司统筹安排,保留一定的国际航线航班,取消、合并部分航班。国内干线 采取小飞机替代大飞机的“以小换大”措施,来保障日常航班运转,以确保执行国 家紧急包机任务与日常航班运行双线作战两不误。 据民航局运输司运行数据显示,执行撤离任务包机由正常航班运营线撤下后, 直接影响国际、国内1 800 多个航班,调整9 000 多个航班。仅国航一家公司,抽 调28架远程宽体重型客机后,就取消了106 个航班,调整942 个正班;海航最多一 天5 架宽体机执行政府包机任务,国内5 条干线全部换由窄体机执行117 班,同时 取消9 个航班、调整900 多个正班…… “最近计划乘飞机出行的旅客需要特别注意,由于大量重型远程宽体客机执行 中国从利比亚撤离我公民任务,部分航班存在机型调整、部分线路航班可能取消, 出行前务必查询清楚……” 为尽量减少给旅客出行带来的不便,大规模调整前,国家民航局通过CCTV、新 华社等媒体,特别向公众发布乘机提醒。各航空公司也通过多种媒介发出相关通知, 一个个电话联系已经购票的受影响航班旅客,承诺提供免费改期、签转和退票服务 ……功夫下于先,效果显于后,如此大规模的航班调整变化,没有接到过一起旅客 投诉,足显中国民航超凡的协调组织力。 航空器问题解决了,人的问题怎么办?春运尚未结束,撤离任务空前,“两会” 运输进入运行阶段,飞机已达5 周定检周期不说,行业规章限定的空勤人员月100 、 季270 的飞行小时接近完成———况且每班政府包机洲际往返都会在30小时以上, 必须安排双套甚至三套机组轮换执飞,人力资源十分紧张。 “宁肯牺牲当下及日后正常航班的商业运行,也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受困海外 的同胞接回来”———成为从国家民航局到4 家航空公司决策层的最高原则。 中航集团及国航股份,在抽调经验丰富的飞行骨干执行包机任务的同时,把持 有飞行执照的高层领导紧急派到一线,执行日常航班客运任务,缓解正常航班运行 压力。为避免远程包机机组人员过度疲劳,确保飞行安全,以派双套机组保障、安 排最高舱位休息,完成一班包机任务后不少于48小时休息调整;派遣地面保障组以 高效的包机过站服务,减少机组等待时间;南航,以暂停飞行人员休假、乘务人员 国际航班过夜,国际货运航班全部取消,加入执行撤离任务,缓解包机飞行任务重、 运行资源紧张难度,同时根据机票销售情况对航班作出调整,预留备份运力,在民 航局包机任务准确下达后,发布航班计划;东航、海航,将模拟机训练等资源,全 部让位于政府包机机组……事后据国航《关于撤侨包机机组成员飞行和执勤时间的 报告》显示,个人累积在21~43小时不等,14名2 月份超10小时,8 名一季度超19 小时…… 民航局所属空中交通管理局按照职责,加强与外方当局的沟通协调,帮助航空 公司获取境外机场航行资料,协助做好对外飞越落地申请、任务布置等各项工作; 空管运行中心密切关注政府包机飞越航路、经停机场天气变化、目的地机场开闭等 重要运行信息,及时通报;运行控制值班室增设专职席位,监控包机动态。 架次密集,多点起飞、多点降落,复杂航路、万里长程,空中、地面,境内、 境外,十万火急、分秒必争,牵涉行业相关区域所有岗位、环节———非比寻常的 历史时刻,严密组织,规范操作,保证安全,显得尤为重要。 3 月1 日,民航局分管安全工作的持照副局长李健,根据局党组当日专题会议 精神,签署第8 号政府指令:充分认识任务的艰巨性、复杂性,严格4 个“精心”, 确保飞行安全;各地区管理局要严密组织协调,航空公司、机场、空管等单位要密 切协同…… 3 月1 日晚20:00,中南海,国务院应急指挥部召开第八次会议。 会议确定在利人员总数约36 000余名, 9 000余名已回到国内;民航局副局长 夏兴华向会议汇报了排定的后续包机全部运行计划,保证按时完成任务…… 同日,联合国大会中止利比亚的人权理事会成员国资格。 同日,美军两栖攻击舰“基尔萨奇号”、两栖运输船坞舰“庞塞号”由红海驶 入苏伊士运河,奔向地中海。 次日,美军于地中海海域完成5 艘军舰集结,“企业”号航母游弋红海……很 有点儿1986年三四月间对利比亚实施“草原烈火”、“黄金峡谷”打击行动前的征 兆…… 2.决战杰尔巴岛气候温和、沙滩迷人的杰尔巴岛(Jarbah),系突尼斯东南、 地中海加贝斯湾中500 平方公里的岛屿,以海堤连接本土,靠近利比亚西部塞卜拉 泰。 23日起,从利比亚陆路撤出的首批2 900 多名中国公民陆续通过拉斯杰迪尔口 岸,进入突尼斯国境,乘我使馆租用的大巴通过海堤登岛。 北京时间26日12:21,南方航空首架政府包机CZ2001(B777A )自广州起飞, 12小时后飞抵杰尔巴岛- 杰尔吉斯国际机场,3 小时后满载我350 名同胞飞向祖国 首都北京…… 在暂时安置第三国“突、埃、希”3 个主要方向上,杰尔巴岛航程最远,而至 28日集结于3 地的23 000名同胞中,杰尔巴岛一处居半,并有继续增加之势。民航 局于当日深夜作出第5 次增援部署调整,确定杰尔巴岛为主攻方向,令南航再增派 2 架至4 架,同时令国航、东航、海航分别增派1 架赴该岛,形成4 家公司9 架政 府包机同赴一地的决战态势…… 上半天先后飞走2 架,机坪上同时并肩3 架,自北京、上海、广州、乌鲁木齐 飞来的航路上飘着4 架,18个架次在这小小的杰尔巴岛上频繁起落,会让人错觉为 中国本土的某个中型机场…… 而守在雷达屏幕前,头戴耳麦的希腊、土耳其空域管制区的管制员们,一见CCA 、HU 、MU、CZ们露头儿,便直接汉语“你好!”…… MU、CZ、CCA 、HU这些机组兄弟们,万里航路同一频率电波里会不时听到对方 熟悉的国际呼号,既亲切又温暖,相互总会简短地送上一句“一路平安”,而信心、 力量倍增…… 乌鲁木齐,南航新疆航食公司采购部党支部书记、藏族女经理尕文娥接到紧急 保障任务,已是2 月28日傍晚,组织900 箱方便面、260 箱火腿肠、100 箱八宝粥、 180 吨矿泉水、5 吨香梨等全部到货时,已经次日凌晨03:00;生产部成品车间徐 殿元团队一小时内刚刚完成4 架空军包机1 200 份餐食保障,便又投入到南航“乌 鲁木齐- 杰尔巴岛”4 架包机960 份机组餐食、3 040 份客舱餐食任务上…… 南航A330机务黄瑜华、欧之璋、缪爱兵,B777机务朱少辉,地服经理招展、项 明,货运经理李炳棠,与海航徐志存、东航运控中心张奇等20多名战斗队员,分工 合作,无休无眠…… 黄瑜华、李炳棠们当地时间3 月2 日13:00发自杰尔巴岛Caribbea World Djerba 的来信说:这个夜班从1 日下午17:00开始。机场内没有可供休息的地方,外面又 寒风凛冽,大家便在国际到达厅入口处,报纸一铺,便地铺打就———不错,正对 着跑道,我们的飞机下来一目了然……“地铺”招来了执勤警察,问是否从利比亚 来,翻翻齐全的证件,莞尔一笑…… 我们可以在机坪上随意拦车,把我们送到任意一个停机位,每个人都不拒载… …南航的两架保障都很顺利,落地后很快加油上客,然后撤离。第二架和第三架相 隔4 小时,是否回酒店成为纠结,便继续地铺……而打盹儿,也带着余悸,唯恐耽 误了包机…… 每到来一班,机组的热情异乎寻常,乘务总是忙着为我们端茶热饭,酸奶呀、 午餐肉呀、方便面呀,恨不得把飞机上所有的东东都让我们带回酒店。如果酒店有 微波炉,我一定会把所有烤箱里的米饭带走…… 最后一个航班出了问题。我们送走第二班A330以后,两小时后来了B777,然后 是国航的B747、东航的A340、海航的A340,再然后是我们的A330,平均相隔不到50 分钟。这下问题来了———油车不够了,拖把不够了……大使馆委托的外包公司手 忙脚乱。这个时候,同胞登机就成了问题:飞机一架架排开,而执机柜台少的瓶颈 减缓了登机速度,结果就是一个字———“等”。每架飞机都差不多等了5 个小时 才起飞。送走A330,已经2 日正午了,19个小时,我们渴望什么,您或许猜到…… “当地机场安检相当松懈,撤离人员登机前必须经过严格的二次安检。”4 月 15日,广州白云机场,南航空保经理杨军介绍说。 南航保卫部(空警三支队)一夜间从北方、北京、新疆等8 个分公司调集9 台 爆炸物探测仪,在大南航范围筹组15个“空防精英”4 人安保组跟机,配发爆炸物 探测仪、金属探测仪88台次。 安全员梁忠浩,由北京首都机场边登机边打电话,被一旁的马旭辉挤对,“浩 子,才离开几天啊,就和老婆难舍难分啊!”“现在医院呢,快生了,我问问……” “那你还飞这班?” “这个时候,怎好意思请假?加班这么多,人手这么紧……” 行李集中箱全部打开,梁忠浩们持爆探仪一件件过完,李炳棠开始监督集中箱 入货舱。撤离人员尚未摆渡过来,人身二次安检等待间隙,在马旭辉提醒下,浩子 看了看时间,北京2 日02:00,犹豫了一下,打了个电话。 “没事,还没呢!” 同胞们开始登机,浩子手执金属探测仪在客梯旁站定。深蹲,起立,再深蹲, 再起立,一位检查完毕;下一位……245 名同胞,两个小时下来,9 ℃的地中海大 风下,身心紧张的安全员们个个大汗淋漓…… 几天下来,浩子们出动260 人次,在杰尔巴岛机坪对托运行李、随身行李、乘 机人身百分百的爆炸物、金属探测检查,大件行李全部开包……查留撤离人员用以 防身的刀具等违禁登机物品600 余件。 11小时飞行过后的北京,与欢天喜地的撤离同胞一一道别完,浩子打过电话, 开心地笑了,“我听到了女儿的声音……她哭得好大声……” 泪花,在他的眼角,闪亮…… “upper people,upper people(上层人),”欧盟救援组织工作人员目睹中 国撤离工作边境有接应,酒店有住宿,一车车送抵机场,一队队通过边检,一架架 政府包机飞走,组织得力,紧张有序,眨眼撤走几千人,跷着拇指对徐志存说, “Your Chinese people are upper people.Thou-sands of Chinses!Only took China such a short to evacuate. (仅用这么短时间就撤离几千人,你们中国人 是上层人!)” “Oh,God !Chinese people will evacuate immediately from here.How about us? What shall we do ? What shall we do ?”躺在候机楼专区里一大片不清 国别的难民,见到神色匆忙的徐志存们,便是另一番大呼小叫,“哦,我的上帝, 你们马上就撤完了,我们,我们怎么办?怎么办?” 4 月19日,海口,平头、精悍、血气方刚的徐志存就坐在对面,他绝不谦虚地 说,“这是我们的实力所在!这是包括我们民航人在内的中国政府所有救援人员赴 汤蹈火在所不辞的精神所在!我为此感到自豪!” 再来看看徐志存的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吧! 开罗时间3 月1 日11:00,接到本部“前往突尼斯杰尔巴岛支援”紧急指令。 “开罗- 杰尔巴岛”无直飞航班;而“开罗- 法兰克福- 杰尔巴岛”最早的航 班已是次日08:00,即便成行,也来不及保障海航首赴杰尔巴岛包机;旅行社无车 船;四方打听中忽然得知埃及航空当日有“开罗- 杰尔巴岛”直飞包机,“真是天 助我也!”但埃航值班经理以“非商业运行”一口回绝。怎么办怎么办? 两小时后,机灵的徐志存手捧中国驻埃及、突尼斯使馆介绍信传真,再次出现 在埃航,该值班经理惊讶得目瞪口呆,便建议徐作为埃航合作伙伴公司职员加入机 组登机。但签证问题怎么办?请求驻突尼斯使馆出具“落地签证”证明,再传埃航 驻杰尔巴岛机场工作人员,由其转呈突尼斯海关并获得许可……几多周折办妥,距 埃航包机起飞时刻仅仅10分钟……当晚11:00杰尔巴岛落地,联系地面代理公司办 理机场通行证、介绍这个陌生机场及基本运行,向驻突使馆人员了解撤离人员情况 和登机顺序,拉上南航的招展,一起熟悉站坪场内环境……天亮了,HU8011远远地 朝徐志存笑了…… “整整5 天4 夜的时间,身体紧张,精神紧张,高度兴奋,总觉得有股使不完 的劲儿支持着。自己给自己打气:你还可以再努力些,你还可以想得更全面些…… 回到开罗‘百度’了一下‘杰尔巴岛’———原来是世界顶级旅游景点,有128 公 里的瑰丽海滩啊!就忽然回想起酒店服务员给房卡时说的是‘海景房’。但是入住 期间根本就没有拉开过窗帘……128 公里的海滩也没踩一寸。再见了杰尔巴岛…… 我25年来最难忘的回忆……” 《民航局运输司要报》(3 月3 日18:00):本日,民航共派出18班包机(累 计77班),预计可接回5 280 名,届时累计接回23 902名;根据与外交部及前方使 馆确认的最新情况,拟3 月4 日再派9 班包机,届时可将我公民全部接回…… 1 )国航4 架赴克里特岛、1 架赴杰尔巴岛包机已经起飞;2 )东航4 架赴瓦 莱塔、1 架赴杰尔巴岛包机已经起飞;3 )南航5 架赴杰尔巴岛包机,2 架已起飞, 另3 架晚间起飞;4 )海航2 架赴克里特岛、1 架赴杰尔巴岛预计晚间起飞…… 的黎波里,3 月4 日,卡扎菲发表电视讲话,誓言“将为保卫利比亚战斗到底, 直到最后一个人!” 同日,反对派武装上千兵力一度占领拉斯拉努夫……的黎波里西侧30公里的扎 维耶被政府军夺回大部…… 公元2011年3 月5 日这一天,于中国党和政府、于中国民航来说,是极其特别 的一天! 08:10,CZ8008搭载344 名北京建工集团员工从杰尔巴岛直飞广州,南航执行 此次国家紧急撤离我在利比亚公民任务至此结束———22班政府包机、44架次,接 回同胞6 647 名。 10:55,国航执行的最后一班杰尔巴岛包机CCA030D (B747)满载330 名同胞, 抵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15:21,CCA060B 执行克里特岛撤离行动最后一架包机抵 达北京首都国际机场,国航执行此次国家紧急撤离我在利比亚公民任务至此结束— ——28班、56架次、接回同胞8 754 名。 08:20,海航A340满载258 名同胞,由杰尔巴岛起飞,历时10小时16分,飞行 9 232 公里,18:36抵达首都国际机场,杰尔巴岛决战宣告结束!海航执行此次国 家紧急撤离我在利比亚公民任务结束———15班、30架次,接回4 117 名。 而前一日晚上21:00,人民空军轰-6飞行教员出身的东航(上海航空)机长罗 世晓7 人组,驾驶FM607 由虹桥起飞后,此时仍飘在空中。飞越郑州- 西安- 兰州, 由乌鲁木齐出境,12小时的艰苦飞行,于当地5 日凌晨05:00(北京09:00)逼近 瓦莱塔机场。罗世晓本人也不知道,他们这一班飞行,其中蕴含深意…… 途中每小时都以卫星电话与本部联系,每次都会有更新的天气信息,而愈接近 目的地,愈令人心头发紧———当地天气状况欠佳,不符合落地标准。 罗世晓与副驾驶郁宗萍、翟银炳不间断与上海本部、当地区域及进近、塔台管 制对话,研究天气信息、计算油量,核实45分钟航程、耗油6.20吨的西西里岛备降 方案……飞抵前一小时,瓦莱塔机场2 600 英尺能见度不是问题,但100 英尺的云 底高度只及标准一半…… “上次的盲降信号是否正常?” “正常!” 罗世晓求证,郁宗萍肯定。 “试降一次!” 飞抵10分钟前,云量减少。 “争取落地!”罗世晓嘱咐机组作好200 英尺决断高度重新拉起的准备…… 下降至280 英尺,漆黑的夜空中闪出个云缝儿,跑道引进灯在望。 “OK!”…… 3.飞回祖国一架架包机自祖国飞向地中海,又一架架飞回祖国;把同胞们的梦 靥甩到地中海去,转而把安全、温馨与幸福带给每一位…… 一张张绽开桃花般笑靥的面孔,一张张惊恐过后做梦似的面孔,一张张睡相不 雅但鼾声香甜的面孔,一张张兴奋得合不拢嘴的面孔,一张张大老爷儿们哭得孩子 似的面孔…… 音画一:整个城市被坦克、装甲车的轰鸣、枪声、炮声淹没,机场隔离区内外 人山人海,腿脚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没有足够的力气难以挪动脚步,混乱拥挤中 分辨不出方向,没票的无票可买,有票的不知道何时会有飞机……已经在此凄凄哀 哀煎熬了两天两夜的20多位台湾老人团,绝望中忽由人缝中远远瞅见了五星红旗的 一角,漆黑无边的暗夜中寻得一丝儿光亮,便一寸寸挪动老迈的身子,一寸寸向五 星红旗靠拢,靠拢,朝五星红旗挥手,挥手…… “没问题!”中国外交官当即答应放行,搭乘中国政府包机飞离,抬手向通道 口导引。面对这“上帝之手”的突然降临,作为领队的老太太张开口,却又半天说 不出一句话来……转身,面向五星红旗,深深地鞠躬…… 由机坪赶回来接应下一拨同胞登机的罗成看在眼里。“我们的祖国,是世界上 最最伟大的国家……”那难以名状的激越由心中荡漾铺排开来…… 中国台湾的老太太顺利登机飞走,另一个老太太出现了。她身背行囊,怀抱外 孙女,身后是她的女儿,祖孙三人举步维艰。“I am American.God ! Where are the American air-crafts ?”这是个美国老太太,在不停地朝各个方向呼唤,呼 唤,我是美国人,美国的飞机在哪儿啊我的上帝?无人回头,无人回应、无人理睬, 呼天不应、唤地不灵。这时她抓救命稻草一样抓住了一个黄肤色中年男子的衣袖。 “I am Chinese,I will help you.”罗成说我是中国人,我会帮你的。罗成 说他没看见有美国的飞机,也没看到过美国使馆外交官,只能在人缝中帮把她们导 引到一个靠近入口的地方。“抱歉,我只能帮到这些,我必须离开你了,那边有更 多的中国人需要我的帮助……” 罗成说,这些天来,亲历中美两国两个老太太遭际的情景令他无法释怀……他 想了许多许多许多…… 音画二:飞机停稳,摆渡车缓缓驶来,只见满车的人个个脖子上都系着一角鲜 艳夺目的红领巾……飞机客梯旁,一过完二次安检,一个个“红领巾”便奔跑着上 了飞机,与机舱里点缀的国旗交相辉映…… 音画三:各位同胞大家好!欢迎搭乘中国政府民航包机返回祖国! 我是机长。在此谨代表本班三套机组全体成员,并以中国民航人的名义向大家 致意问安! 在遥远的异国他乡,看见五星红旗,就意味着祖国近在眼前;踏进机舱这块移 动的国土,就意味着你们已经转危为安。 请把心中的余悸通通丢进地中海,开始享受祖国怀抱的安全、和谐与温馨吧! 强大的祖国与你我同在! 走向强大的中国民航与你我同在! 13小时后,我们将飞入祖国领空。请一同期待这一激动人心时刻的到来吧! 音画四:这是一位普通的中年母亲,她,手牵着孩子,顺着客舱过道,在不停 地鞠躬,给这边的坐席鞠一个,走两步给那边的坐席鞠一个,嘴唇翕动,默默无语, 走着鞠着,鞠着走着———踏上移动的祖国国土、终于获得安全感的她和孩子,在 感恩,感激那些在危险降临之时一起把孩子护在身后的同胞,感激在饥寒交迫中把 仅有少许的食物和水留给孩子的同胞,感激撇下待乳的幼子、住院的父亲飞赴前线 接自己和孩子回家的中国民航机组同胞…… 音画五:头等舱,已经长到21天的婴儿周毅轩,香甜地酣睡在母亲的怀里,醒 了就吃,吃了就睡,不哭不闹,吃得香甜,睡得踏实……乘务组领队沈文君,小心 翼翼地把重新温过的饮品递到年轻母亲的手里…… 这时,两位同胞由深深的后舱急忙忙一排排地找人找到前舱来,原来是寻找婴 儿的着落,询问是否已经登机,待确认后用力地作出“OK”的手势;不一会儿,又 上来3 位……机上272 名同胞呢!沈文君们因此不得不将“21天的婴儿宝宝周毅轩 就在头等舱”的消息,“广播”给大家…… “感谢祖国第一时间营救我们!即使在中途最困难的时刻……(哽咽)……我 们一家……我们大家都一直坚信,坚信我们一定能回到祖国的怀抱!” 同样的话由周凯说出来,分量尤其重! 音画六:整架政府包机机舱内,满载200 名女同胞、7 名儿童,17名伤员和老 人。3 名孕妇及7 名儿童一一在宽敞舒适的头等舱落座。只见乘务员在轻柔地为一 名男同胞嘴部、面部的创伤消毒、换药,又端上流食,送上了吸管;用餐过后,有 几位妇女开始为没能一起撤离的丈夫啜泣抹泪,只见,悉心的乘务员们俯下身子, 在轻声细语地安慰;一位女留学生双手攥着配发的金灿灿的橙子,放在胸口,说要 把这特别的橙子带回家供着…… 音画七:MU167 起飞6 小时后客舱早已进入夜航阶段,所有的同胞都入梦乡。 正在后客舱巡视的乘务长陈辉,看到一位男同胞憨厚地笑着迎面走来。原来,他醒 了,口渴了,想喝点儿水。 连忙递上一杯,他看也没看就一饮而尽。添二杯,倒三杯,捧四杯,他这才摆 了摆手,“啊———”了一声,道,“谢谢您,不用了……好家伙,这一觉睡的, 那叫一个踏实!您这水也甜,真甜!” 他说他姓徐,秦皇岛人,去利比亚已经10个月了,在一家建筑公司做事。其实 在一个多月前,利比亚已经有过一次动乱,只是很快就平息了下来,没想到就在复 工20天后,大规模的暴乱又开始了,不可收拾了。 他说白天常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在工地外开着车乱转,晚上就来抢劫,车、 电脑、财物,包括刚盖好的房屋都被抢走了不少,枪声不分白天夜晚,工友们晚上 睡觉不再脱衣服……2 月26日,以平时5 倍的价钱雇到了一辆敞篷卡车,仅仅带了 一瓶水就开始了逃亡历程。 他说,到突尼斯边境总共不到5 小时的车程,沿途竟然遇到了十几次明目张胆 的拦路抢劫,“拿枪抵着你的后腰,你还能怎样?”到达利- 突边境的最后十几公 里,撒哈拉沙漠的边缘地带,只得扔掉所有负重的行李,弃车徒步……大大的五星 红旗就飘扬在口岸那边,在乌压压的人群中,唯独中国人有专门的绿色通道…… “逃亡的时候可能还顾不上流泪,但是大家一看到国旗那个激动啊!都疯了似 的往国旗跟前跑。接着大家就坐上了大使馆派来的大巴,一直将我们送到了突尼斯 杰尔巴岛的酒店,五星级大酒店啊,顿顿自助餐……还是我们国家好啊!还是中国 共产党好啊!” “国家强大了真好。我现在想起我那个孟加拉朋友就难受……孟加拉在那边有 60 000人,他们国力不济,政府无法组织大规模撤离行动……我们都走了,他留下 了,分别的时候,他那个无助的眼神,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在我们建筑公司打工, 几个月就会说流利的中国话了,可聪明了,现在我们都回家了,希望他……没事儿 ……” 音画八:“同胞们,我们将马上飞入祖国领空。我们一起来———” “5 ,4 ,3 ,2 ,1 ———万岁祖国,祖国万岁……” 满舱红旗飘舞,满舱泪花纷飞,满舱感激无限,满舱幸福无边…… 音画九:北京南苑、广州白云、上海浦东、青岛流亭,一下飞机,个个热血男 儿五体投地,亲吻祖国家乡的土地…… 音画十:宁波。“菲律宾总统阿基诺三世不是说了嘛,政府没有人力财力派包 机去利比亚撤侨嘛!我们呢?如果也这样,现在不照样沦落为难民一个么?现在不 照样像成千上万的难民蜷缩在利比亚边界的难民营么?或早就葬送战火中了……” 倪永曹述说着,电视里也在播放着:米苏拉塔一家医院里,医生徒劳地给失血 过多的蒂姆做了整整15分钟的心脏按压抢救,他身边是昏迷的克里斯———两名优 秀的战地记者,为美国著名杂志《名利场》工作的蒂姆·海瑟林顿、盖蒂图片社摄 影记者克里斯·洪德罗斯,在米苏拉塔街头遭到迫击炮袭击,于4 月20日先后不幸 离世…… “从利比亚回来的人,知道什么叫和平、稳定、安宁与和谐。‘祖国’的概念 在我们心中不再抽象,我爱我的祖国!我会更加珍惜、更加努力……”杨学良说。 音画十一:广州,白云机场。回到南航本部的李炳棠们,每每午夜一两点钟, 便梦回杰尔巴岛,“噌”地起身,要看看包机是否已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