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还是像上次采访一样,先找到了管事的人。这人是给美国老板打工的当地人, 平时就在这里管事儿,被称作厂长。而真正的美国老板一年也未必亲临一次。在我 探问这个厂子的相关情况时,他出语审慎,对我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仿佛他们这里 是保密厂。 如果不是随同来的新工业区管委会的人向他介绍了我,他肯定不会接待的。但 是,即使他接待了,却也不难看出他的消极方式。 头一天还算顺利,我让他给我找五位年轻的女孩子过来。他出去了一会儿,就 将五位打工妹陆续找到了会议室。 这几位纯正的打工妹一见到我,都显出很新奇的神态。可能她们从未接受过采 访,甚至对于这种形式,都充满好奇感。我向他们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我自己。然后, 我对她们说,我不仅长得像好人,事实上,我也是好人呀。你们感觉我是不是好人 呢?女孩子们就笑。她们刚进来时的那种拘束,让这么一笑,就完全没了。 我开始按顺时针方向,依次让她们自我介绍。每介绍完一个,我就插科打诨一 句,而我的话刚一落地,她们就开始笑。我故意逗她们,轻轻一逗,她们就笑,她 们在我面前好像特别爱笑。能够将这些女孩子逗乐,就说明采访有一半成功了。 起初,那个厂长站在一边儿,像个督察,板着面孔。后来,他看到女孩子们笑 得前仰后合,也不得不跟着抽动一下面部的皮肉。但是,他终于发觉他站在这里有 点不合适了。因为,我跟这些打工妹说明白了,希望她们每一个人谈的内容是自己 的爱情经历。我让她们从头开始轮,轮到谁那里,谁就得如实谈,我还说了“游戏 规则”,首先是不许说谎,其次是不许吞吞吐吐。女孩子们之间这么坐在一起闲谈 爱情之类的话题,肯定不曾有过的,何况,她们彼此之间,也并不熟悉。全厂2000 多人,分好多车间,怎么可能认识呢?其实,让她们五个人坐在一起访谈人家的带 有隐私性质的爱情话题,这是十分冒险的,我也并不是胸有成竹,假如人家要是拒 绝呢?当时,我想得也比较简单,让她们在一起谈,会显得热闹的。何况为了更有 效地掌握打工妹更多更丰富的生活与情感经历,把她们弄到一堆儿采访,也算是一 次大胆的尝试吧。这个场面果然很有气氛。 开场白已经很成功了,往下关键的问题是第一个发言者。我发现女孩子们这时 候有点不自然,她们不时地瞅一眼她们的厂长。她们感觉那个厂长站在那儿挺别扭。 终于,这个不知趣的厂长被她们瞅得离开了。 (为了尊重她们的隐私起见,在此我将她们的真名隐去,文中所谈的姓氏,均 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