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祝建国长期透支的身体终于亮起了红灯。 2008年2 月27日,祝建国在单位值班,突然感觉胸口又痛又闷,于是去县医院 看门诊。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胃病,开了胃药,并且还要约时间给他做胃镜。祝建国 说:“先吃药看看再说吧,所里忙着呢。”拿了药便匆匆赶回派出所。 2008年3 月1 日早晨,祝建国手里拿着毛巾还没洗完脸,就有点儿站不住了。 妻子张秀荣扶他坐到沙发上,见他头上直冒虚汗,一时手足无措,慌慌张张要打电 话叫救护车,可祝建国却说“先等等”。五分钟后,疼痛渐渐消退。他勉强站起身, 擦擦头上的汗:“没事了,不疼了。” 妻子说:“这哪像是胃病啊,咱先上医院看看吧。” 祝建国说:“你去忙你的吧,一会儿我自己去。”说完穿上警服出了家门。 对于丈夫的病,张秀荣放心不下。儿子祝延飞在网上查了半天,告诉母亲,根 据父亲的症状,他怀疑是心绞痛!娘儿俩赶紧跑到派出所,硬是把祝建国拽到了医 院。下午,医生终于确诊,祝建国得的是“不稳定心绞痛”,应该马上住院治疗。 可祝建国却说:“没那么严重吧,今天我值班,离不开呀!先开点儿药,我吃 几天再说。” 就这样,一直拖到3 月5 日。在去派出所值班的路上,祝建国的心脏病又犯了。 同事们赶紧送他去医院。他在车上吃了几片药,觉得没太大问题,没进医院就要回 单位。同事们不干了,坚决把他送进了医院。医生让祝建国办住院手续。祝建国说 :“行,只是所里没人值班,等我回所安排一下就回来。” 医生说:“你这是玩命啊!” 可不论医生怎么说,祝建国还是回了所里。正巧县公安局领导来检查工作,祝 建国一直忙到晚上七点,才住进医院。第二天,他转到北京市安贞医院做了心脏搭 桥手术,术后只在医院住了四天便出院了。在家里休息了没几天,他又出现在派出 所。 同事们大吃一惊,“祝所长,怎么不多歇几天?” 祝建国笑呵呵地说:“手术挺成功的,没啥大事。现在所里这么忙,人手又紧, 我住院的这些日子,政委和副所长两个人轮流值班,累坏了。我上班后,可以三班 儿倒,也能让他俩喘口气。放心,我扛得住。” 民警王磊记得很清楚,2008年12月,沈家营镇有十几个村子连续发生盗割照明 线案件,几十户村民家中断电,直接影响到村民的生活。连续七个晚上,祝建国带 领民警们冒着严寒,在犯罪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区域进行重点蹲守。民警们都知道他 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不能着凉,不能过度劳累,都劝他回去休息,可他却依然和民 警们一起坚守岗位,直到抓获了犯罪嫌疑人。当晚回到所里大家都累坏了,祝建国 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民警们煮了一大锅热气腾腾的面条。 就这样,祝建国挺着带病的身躯扛过了2008年北京奥运会、2009年建国60周年 大庆等重大活动的安保任务,扛过了2010年元旦、春节、“两会”、五一、国庆的 安保任务,也扛过了2011年的元旦、春节。 2011年2 月2 日,农历除夕,是值得祝建国全家记住的日子。二十多年来,一 家三口终于能坐在一起吃顿年夜饭了。 那天祝建国给家里打电话,说他今天可能回家吃年夜饭。妻子和儿子高兴极了, 一起忙活着准备菜肴。傍晚,祝建国终于回来了。一进家门,他就歪倒在沙发上。 妻子张秀荣赶紧让他先歇歇,一会儿全家人一起放挂鞭炮庆祝庆祝。可话还没说完, 祝建国的手机响了。 放下电话,祝建国一脸的歉意:“单位有事,一会儿就走。” 张秀荣看到儿子失望的神色,赶紧说:“咱们提前开饭!”说着,用最快的速 度,勉强拼凑了一桌饭菜。三口人终于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匆匆忙忙的年夜饭。 饭没吃完,门外响起了汽车喇叭声,接祝建国的车来了。祝建国穿上警服,出 了家门。等接父亲的汽车走远了,儿子祝延飞才想起来,连一句吉祥话都没来得及 跟爸爸说呢。 除夕之夜,祝建国去了哪里呢?沈家营镇党委书记张绍芬说——“今年大年三 十,我值班。由于入冬以来一直没下雪,气候干燥,村里干草又多,再加上除夕夜 大量燃放鞭炮,特别容易发生火灾。镇政府工作人员和派出所民警兵分两路,到二 十二个村挨村检查。我开完市里的防火工作电视电话会,已经是凌晨1 点多了,就 张罗着叫值班人员一起吃个年夜饭。大家都到齐了,却不见祝所长。给他打电话, 才知道八里店村有一起小火情,已被及时扑灭,他一直在现场负责善后工作…… “我让大家先吃饭。可大家都说要等祝所长回来一起吃,谁都不肯动筷子。凌 晨2 点多,祝所长才和民警们一起回来,我们终于吃上了这顿迟到的年夜饭……” 2 月18日,镇里在兴安堡村举办九曲黄河灯会,祝建国提前作好了安保预案。 政委曹进亮怕祝建国累着,对他说:“老祝,你身体不太好,就留在家里吧。” 祝建国说:“这是全所行动,我怎么能不去?” 到达执勤现场,副所长李永存特意准备了一辆车停在执勤点附近,以便祝建国 感觉疲惫的时候到车上休息一会儿。可整整一个晚上,祝建国不但没上车休息,还 把车让给了两位年岁大的老民警,让他们轮流休息,而祝建国始终在拥堵路段疏导 人流…… 2011年2 月26日,星期六。 雪还在下。巍峨的八达岭长城和古老的妫川大地都笼罩在茫茫的大雪中。 电视里说,这是京城今冬的最后一场雪。 7 点50分。祝建国像往常一样,准时来到单位。车子进入镇政府大门,祝建国 鸣了一下喇叭,将车子停在了派出所专用车位上。祝建国的第一件事是和政委曹进 亮交接班。他去了曹进亮的办公室,把昨天晚上县局关于“两会”安保工作会议的 精神传达给政委,然后和他商量下一步工作。 之后,祝建国和几名民警一起,拿着铁锨、扫帚来到院子里。他们从镇政府办 公楼的大门开始扫起,一直扫到大院的门口。随后出来扫雪的书记张绍芬说:“老 祝呀,悠着点儿,别累着。” 祝建国笑着回答:“没事,就当是暖暖身,活动活动。” 雪花纷飞。十几分钟后,祝建国和民警们的头上身上便落满了雪花。 9 点30分。民警张存广告诉他:“县局治安大队来电话了,说一会儿要来听汇 报。”看到祝建国气喘吁吁的,他又说,“祝所长,要不今天先干到这儿吧,您身 体不好,千万别感冒了。” “好,咱们先去准备汇报材料,一会儿县局的人走了,咱们再扫。” 回到办公室,张存广发现祝建国大汗淋漓,脸色蜡黄,便说:“所长,您身体 不要紧吧?” 祝建国勉强笑笑,“胸口有点儿憋得慌,我刚才吃了药,好多了。”说罢便和 民警一起研究汇报材料。 10点30分。县局治安大队的苏中队长来到了沈家营派出所。祝建国迎了出来: “大星期天的,你们也不休息。” 苏队长笑道:“大家不是都一样嘛!哎,祝所长,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身体 不舒服?” “没事,我刚吃过药。” 汇报过程中,苏队长敏锐地感觉到,平常思路敏捷的祝建国几次停了下来。仔 细一看,祝建国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老祝,你咋了?” 祝建国擦了擦汗,说道:“没事,老毛病了,一会儿就过去了。”说完,继续 汇报工作。 11点30分。祝建国强忍病痛,汇报完情况,然后带着苏队长等人来到食堂,打 了工作餐。他刚刚拿起筷子,便对苏队长说:“苏队,实在对不起,你们先吃,我 回去歇一会儿,等会儿咱们再聊。”说着,拍了拍苏队长的肩膀,离开了食堂。 12点。民警张志刚的手机响了,是祝所长的电话。听筒里传来祝建国低沉而有 些颤抖的声音:“你到我这儿来一趟……” 张志刚顿时感觉不对劲,所长平时声音宏亮,而且在单位的时候是很少打电话 找民警的。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所长办公室,推开门,看到祝建国歪倒在床上。 张志刚大惊失色,立刻拨通了“120 ”。 张秀荣得知祝建国发病,急急忙忙赶到了县医院。看到面色发紫的丈夫,她泪 如泉涌,哽咽着说:“你要挺住,要挺住呀!” 祝建国艰难地睁开眼睛,指了指自己的胸部。 12点30分。祝建国被推进了延庆县医院的急救室。 急救室外,挤满了焦灼的人们。 北京市公安局领导,县委、县政府、县公安局的领导,祝建国的战友,以及辖 区内的群众,纷纷从四面八方冒雪赶到了县医院。两百多人焦灼地等候在急救室门 前,关注着医护人员传递出的每一个信息,盼望着祝建国化险为夷。 “祝所长好人呢,做了这么多好事,肯定会好的,好人有好报嘛!” “听说已经上了心脏起搏器了。” “怎么会这样呢,刚才不是还能说话吗?” 19点30分。两辆轿车疾速驶进延庆县医院, 999急救中心的院长和安贞医院的 三位专家从北京城区赶来了。专家们急匆匆进入急救室,对祝建国进行会诊。专家 组提出了穿刺的建议…… 21点45分。急救室里的医生们无奈地摘下了口罩,他们已无力回天。祝建国永 远地离开了他的亲人、战友和辖区的百姓,离开了他深深热爱的这一片广袤的沃土。 急诊室外的人们失声痛哭…… 此时,距祝建国四十八岁的本命年生日还差不到三个小时。 祝建国不幸牺牲的消息牵动着公安局领导的心。在抢救过程中,延庆县公安局 领导密切关注抢救进展情况,对有关事宜进行协调。祝建国牺牲后,县局领导第一 时间赶到祝建国家,表示哀悼和慰问。第二天,北京市公安局领导也赶到延庆,看 望祝建国的家人…… 2011年3 月2 日上午8 时,延庆殡仪馆哀乐低回,气氛肃穆。市、县有关领导, 市、县公安机关的民警以及自发赶来的各界干部、群众近一千三百人,满怀悲痛, 为祝建国送行。 4 月24日,祝建国被评为“第二届感动延庆十大人物”之一。 4 月30日,祝建国被北京市总工会追授“首都劳动奖章”。 5 月9 日,祝建国被北京市委追授“北京市优秀共产党员”称号。 英魂长逝,精神永存。祝建国,一名普通的派出所所长、党员民警,没有铿锵 激越的豪言,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但他却用自己的一腔热情赢得了人民群众的拥 护和爱戴。他用四十八载的人生追求,诠释了一名人民警察对人民群众的深情厚爱, 这是爱的最高境界。 在延庆县公安局指挥中心的巡逻记录中,依然保留着这样一条信息:“B33 , 沈家营所此时段无警情,今日带班领导祝建国,现在辖区巡逻。报告人祝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