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陶大可在府韵居的大厅里找了个角落,点了一个火锅,两盘羊肉,一盘肥牛, 还有几样蔬菜。又要了一壶茶就开始打电话催促。十几分钟以后,罗格和欧阳夏雪 匆匆赶到了。 罗格说,案子已经有些眉目了。陶大可问罗格七天破案,有把握没有。罗格摇 摇头,说现在自己还不敢把话说死。这次的事情太复杂了。不,应该说李尚文周边 的关系太复杂了。夏雪吃了口菜,用餐巾纸抹了抹嘴,道:陶队,我给你汇报一下 我调查到的情况。这就要先从栋梁集团说起。 栋梁集团的前身,是李尚文与两个同学一起开办的。二十年前,李尚文、姜正 刚和万海涛为清源城在蒙阳山上寻找矿藏。他们三个人是地质大学的同学,这一年 他们三个人同时退了下来。他们对蒙阳山的地质情况非常熟悉。这个山区过去曾经 采掘过金矿,只是品位不高,被放弃了。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地方政府为了这一 方百姓脱贫致富,成立地质公司,在蒙阳山寻找金矿,重新开发。李尚文三个人很 快就在蒙阳山上找到了金矿。而且还是一大片金矿。这时,清源城里的地质公司因 为机构改革解散了。李尚文几个人便承包了蒙阳山金矿的开发。几年下来,当地的 老百姓富了,李尚文三个人也富了。他们毕竟是有经济眼光的知识分子,他们一方 面继续开发着金矿,一方面把资金撤下来,投入到刚刚兴起的清源城,他们在清源 城开发了第一批房地产业。而这个时候,姜正刚和万海涛却突然去世了。去世的原 因是他们在蒙阳山采矿时,缆车绳索断裂,坠落山谷身亡。李尚文和公司其他股东 商量的结果,便让姜正刚的儿子姜山担任了公司的总经理;万海涛的儿子万川担任 公司的副总经理。而公司大的决策则由李尚文做主。 欧阳夏雪眼中迸发出惊异的光亮,道:这个姜山可是公司里最大的大股东。 姜山对于清源城来说,是一个明星人物。他不到四十岁,手中有十几个亿的资 产。可是这位总经理总是深居简出,他不进歌舞厅,也不去高档的饭店。几乎没有 人见过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清源城里的一些抛头露面的活动,总是他的副手们去 参加。他的专用车是一辆高级奔驰,却常年由他的秘书开着。他很少坐这辆车,常 常打出租车或者坐公共汽车。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板呢?他平常是怎么样的一种生 活方式呢?这是许多人常常猜测的话题。 去年姜山要结婚,全市便闹得沸反盈天了。据说他像戏中的皇帝选妃子一般, 很是挑拣了些姑娘。经过几轮的竞争淘汰,有三位漂亮的女子入选,但谁是新娘, 还是一个谜,只能等到婚礼当天,姜山把事先准备好的一枚戒指戴到谁的手上,那 位姑娘便是新娘了。余下的二位,便是伴娘了。这似乎是一个富人在捉弄这些姑娘, 这像是在菜市场里买菜。很难想象,这些漂亮的女子们怎么都成了一个个任人挑拣 的西红柿或者茄子黄瓜了呢? 结果,结婚典礼那天,姜山突然失踪了。三位待选的新娘,呆若木鸡般站在婚 礼台上,直直一天都没舍得下来。 夏雪笑着说,也许艺术家都是奇奇怪怪的吧。陶大可疑惑地问,艺术家是怎么 回事?谁是艺术家?罗格给夏雪夹了些菜,让她边吃边说,一边对陶大可说,姜山 不仅是公司老总,还是一位不折不扣的艺术家。姜山喜欢绘画,在清源城的字画市 场上,有一间画院,占地十余亩。他的画院免费招待各地画家来此交流,报销往返 路费。还有些潦倒的画家,干脆常住姜山的画院。姜山也心甘情愿地款待。时间久 了,姜山竟像孟尝君一般,门客三千了。姜山一门心思扑在绘画上,全然不理会生 意上的事情。直至前一段时间,由于他的经营不当,违反了与鹏达集团的合同协议, 赔偿了八个亿。为了不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姜山卖出自己的股份,填补公司的亏 空。但是,八个亿也没能给姜山教训,他依旧终日泡在画院里,搞他的艺术。今年 春天,姜山和李尚文的女儿李倩文订婚了。李尚文出事的当晚,姜山和李倩文正在 法国,建盖他们的新居。据说,姜山准备结婚后,定居法国。 罗格道:或许,李尚文的死,与姜山和李倩文订婚有关系。 夏雪笑了笑,赞许的目光望着罗格:老罗不愧是老罗。姜山和李倩文订婚,在 某种意义上,确实是一种联盟。如果说他们的婚姻联盟确实是为了利益,那么,自 然就有人的利益受到威胁。陶大可问,谁受到的威胁最大。夏雪望着罗格,说,受 到威胁最大的是万川。 万川是栋梁集团的另一位大股东,是万海涛的儿子,继承了万海涛的股权。万 川比姜山小六岁,喜欢摇滚乐,一头长发,染得金黄,满脸的胡子茬,宽松的衣服, 身上文满了刺青。万川行为怪癖,或者说他的精神有些问题。他喜欢虐待动物、老 人、残疾人甚至雕塑。据他家的保姆讲,有一次,万川从宠物市场买了十来只小猫, 然后放到锅里,把温水慢慢加热,直至烧开。看着小猫儿在锅里垂死挣扎,万川便 是一脸很满足的笑。万川曾经追求过李倩文,被李倩文拒绝了,用李倩文的话讲, 万川纯粹是一个变态。仗着父亲留给他的股权,万川在公司恣意胡来,也没人敢说 他。李尚文偶尔训斥几句,万川便是扯着喉咙大嚷:我父亲是栋梁集团的创办者, 他是为了公司才死的。如今你们想一脚踢开我,门儿都没有。 陶大可道:姜山和李倩文订婚,也就意味着公司三位股东中的两位形成了联盟, 万川在公司的地位,便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夏雪点点头,她很赞成陶大可的推测。 还有一件事情。万川一直喜欢李倩文,但是李倩文看不起万川,拒绝了他。万川对 此一直耿耿于怀。为此,万川多次在酒后宣称,早晚有一天,他要给李倩文点颜色 瞧瞧。陶大可点点头,说万川也可能是嫌疑人了。罗格喝了口啤酒,说按理论讲, 万川具备杀人的动机。夏雪对罗格的说法表示赞同,可是万川有不在场证据啊。李 尚文的汽车爆炸时,万川正在蓝月亮酒吧,参加一个摇滚乐队的演出。在场的很多 观众,都可以为他作证。 罗格点燃一支烟,道:我们现在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我们首先要打开张越 之这个缺口。他的嫌疑最大。夏雪蹙着眉头说,可是,张越之没有杀人动机啊。罗 格告诉她,动机可能在表面,也可能掩藏得很深。动机有直接的,也有间接的。动 机还可以在某种关系下,作为交换的条件出现……夏雪似乎明白了一些,问罗格: 也就是说,万川出钱雇佣张越之行凶也是有可能的了? 正说着话,罗格的电话响了。他接起电话,脸色一阵灰白,道:我知道了。陶 大可问他出了什么事情。罗格狠狠吸了口烟,说局里的同志来电话,说案发现场发 现的遥控器,可遥控范围最多不超过一百米。换句话说也就是在他们发现遥控器的 地方,根本就无法引爆炸弹。 陶大可疑惑地道:遥控范围只是一百米吗?如果在有效范围内引爆炸弹,那引 爆者也会受到爆炸的伤害。作为凶手,肯定知道炸药的威力,为什么要放这么大量 的炸药呢?罗格神情暗淡地道:真是有些棘手啊。夏雪神情失落地道:咱们先回队 里吧,恐怕张越之已经等得不耐烦了。陶大可说:先吃饭。只顾谈案子了。羊肉都 没下锅,快化了。说着,陶大可把一盘子羊肉倒进了锅子里。还没开锅,电话便响 了。罗格和夏雪仿佛被什么刺痛了,突然警觉地望着陶大可。 陶大可挂了电话,道: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