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1992年,第25届奥运会在巴塞罗那举行。马国力别出心裁,提出在北京设立一 个体育电视报道大本营,用一种全新的操作方式进行体育报道。中央电视台派出一 支由23人组成的体育代表团前往萨马兰奇的故乡,大伙儿都想到奥运会现场去进行 报道,马国力就主动提出自己在北京坐镇。他率领同行们一道做了大量的采访和制 作,也开始出镜当主持人。 当时央视在巴塞罗那租用的奥运转播间的面积只有25平方米。每当宋世雄坐在 四五平方米的小套间里开始录音或现场转播,所有人都会变得非常紧张。一旦套间 外面的电话铃声响起,就会有人以百米冲刺般抱着电话冲出门外,压低嗓子在走廊 里接电话。广电部副部长刘习良、中央电视台台长杨伟光和记者们一道冒着酷暑在 25平方米的蜗居里工作着。与他们形成强大反差的是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的队伍和工 作环境。 1992年的巴塞罗那奥运会转播对中国电视是一个催生婆,当时只有两套节目的 中央电视台将播出时间由早上8 点30分改为6 点25分。这催生了中国电视改革的先 锋节目——《东方时空》的诞生,也推动了中央电视台90年代栏目创新和节目改革 之风。 从巴塞罗那回国后,杨伟光对马国力说:“今后的体育报道一定要自己来做。” 1993年,热情洋溢的中国人万众一心期盼2000年在北京举办奥运会。9 月23日, 中国申奥代表团受挫于蒙特卡洛。9 月24日凌晨,马国力在中央电视台体育频道主 持节目。虽然他事先写好了五个方案,但是当他得知投票结果后,出现在镜头前的 这个刚强的男子汉长时间默默无语。 1995年元旦中午12点,马国力站在中央电视台的播出机房,看着体育频道的片 头飞了出去,那感觉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子来到人世。他进入央视体育部已经整整 12年了,12年是一个属相的轮回。上一个狗年,他干上了体育电视;这一个狗年尾 巴,央视体育频道降生。他觉得自己的生命和央视体育频道已经融为一体。他不能 没有体育电视,那是他的命根子啊! 1996年,第26届奥运会在亚特兰大举行。 此时的中央电视台已经今非昔比,鸟枪换炮了。马国力提出大本营前移,中央 电视台派出了由60多人组成的体育报道团前往亚特兰大进行现场报道。他们拥有了 自己的演播室和评论席,用现代的体育报道标准衡量,中央电视台在奥运会上的表 现被西方同行评价为“有模有样”。这届奥运会期间,中央电视台的广告收入成倍 增长,马国力尝到了体育经济的甜头。 2000年,第27届奥运会在悉尼举行。中央电视台派出了由126 人组成的体育报 道团前往悉尼。以往在国外报道奥运会大多时差颠倒,尤其是在美国,十几个小时 的时差,中国人几乎等于天天值夜班。悉尼最大的好处就是和中国只有三个钟头的 时差,中国运动员发挥正常,表现出色。马国力一天只睡五个钟头,作为技术和节 目负责人,他所有的节目都要审查,生怕出一点纰漏。 2001年7 月13日,当中国申奥成功的喜讯传来,周围的人都在鼓掌,身在莫斯 科带领央视记者进行现场报道的马国力泪如泉涌。男儿有泪不轻弹,大伙儿懂得, 这是马头儿梦寐以求的结果。 2004年,第28届奥运会在雅典举行。中央电视台虽然派出160 多名前方记者, 但后方还有300 多人在忙碌。电视报道比的是经济实力,有钱了就尽量往好里做。 最终,1200多小时的节目时长创造了国内奥运报道的新纪录。在雅典奥运会现场, 中央电视台还有一支近60人的队伍参加了奥运会电视转播公共信号的制作。这是中 国人初试锋芒,他们做的信号受到国外同行们的交口称赞。 20多年过去了,马国力从一个体育电视战线的新兵成长为领军人物。他率领央 视体育频道从无到有,直至成为今天的体育电视转播的旗帜。他主管了从1988年后 所有奥运会的转播,改变了中国体育赛事转播的历程。尤其是筹办奥运会以来,中 央5 套一马当先,做了大量的体育现场报道。他觉得体育频道观众迫切需要你必须 有明星。有人对央视的收益津津乐道,说我们一年的广告收入有七八十亿元。马国 力觉得不能当井底之蛙,他说雅典奥运会开幕式黄金时间段的广告价格是30秒40万 元人民币;而美国NBC 当时的价格是30秒60万美金。体育频道要想深入人心,必须 办得丰富多彩,有明星压阵。 2002年央视播出了世界杯足球赛实况,收视率是平常体育赛事的几倍。看电视 的不一定都是体育迷,就拿世界杯足球赛来说,这是一个公众事件,哪个观众如果 不看世界杯,第二天早上在办公室公众话题上就插不上嘴。一个赛事如果能够吸引 大量不懂体育的人来观看,那才是电视人的胜利。马国力就曾经推出沈冰当世界杯 足球赛主持人,和刘建宏这样的足球行家一起侃球,收到了很好的效果。 马国力原本不是一个体育迷,但八年戎马生涯每天早晨雷打不动一个小时的晨 练和上大学后往返五个小时的自行车车程使他近距离接近了体育,锻炼了体魄。分 到央视体育部后,他不爱体育,体育却爱他。他很快就发现体育报道有三大好处: 一是远离“左”的意识形态的干扰,不用见风使舵;二是体育比赛的不可预见性。 没有任何两场比赛是一模一样的,你在比赛开始时并不知道比赛的结果,你和观众 一起等待一起期盼一起观赏,赛事的报道充满了悬念充满了诱惑;三是在体育比赛 中,你能够感受到真真切切方方面面的真实。歌星能够假唱,作家可以雇枪手,可 运动员的比赛是真实的,不可能掺假。在赛场上,运动员的汗珠是真实的,观众的 欢呼声是真实的,就连球迷闹事骂娘都是真实的情绪宣泄。社会越现代,人与人之 间的关系就越虚伪,而你所报道的对象是彻头彻尾的真实,这就是体育运动独特的 魅力,这就是干体育记者上瘾的原因。还有什么能比体育运动所展现的真实更打动 人心呢?还有什么能比体育运动所展现的眼花缭乱的结局更张扬个性呢? 体育的社会关注度很高,注意力经济是一种重要的经济形式。这是一把双刃剑, 电视节目关注度高比没人看好,但正因为观众懂体育的人多,才容不得体育报道出 现丝毫的漏洞。体育报道容易挨骂容易遭人质询的缘由就在于此。马国力觉得:体 育是最容易被一般人质询的,因为它最透明。所以尽管体育和其他行业相比发展得 比较晚,但是它在社会上得到的关注度却是最高的。这对于当事人来讲有些痛苦, 但是对于这个行业却是幸福的。注意力经济已经成为了一种重要的经济形式,被注 意的行业是可以在市场上活得比别人滋润一些。当然,它得付出被注意的代价。这 个代价对于个人来说是隐私,对于行业来说就是批评。因此,搞电视体育的要经得 起观众的挑剔和批评。 电视台五花八门的电视报道,很多不是观众真正想看的。只有体育比赛是个例 外。在媒体工作,获得观众的认同感很重要。而由观众认同感所带来的成就感,又 促使电视人马不停蹄乐此不疲。从上个世纪80年代末至今,中央电视台所有的奥运 会实况都由马国力负责转播,参与感、责任感和使命感压倒了一切。只要一到现场, 他就会全身心地投入。为了中国的体育电视,他煞费苦心夜不能寐;为了中国的体 育电视,他的一头青丝变成了皑皑白雪。 体育是个具有魅力的精灵,体育的魅力一下子攫住了马国力这个中国男子汉的 心。他从不懂体育,不爱体育到了解体育,酷爱体育,进而迷上体育。他的生命已 经和中国体育电视紧紧地融合在一起。他和中国体育电视一起成长,培养他成长的 摇篮中央电视台体育部从他加盟时的9 个人扩大到现在的900 多人;设备从三台简 陋的胶片摄像机增加到现在的多部高清转播车、音响设备、电子录像设备等几十亿 元的资产。 马国力是个豪爽真诚的人,他充满个性的提问和机智亲切的主持风格使体育频 道的观众有了主心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赢了球,看到了自己想看的比赛,观 众感谢马国力,称赞马国力,拿他当哥们儿;输了球,没看到自己想看的比赛,观 众埋怨马国力,辱骂马国力,拿他当出气筒。在大型体育赛事期间,观众们爱他想 他盼他看他也怨他恨他骂他,他就像老百姓熟悉的一位邻家大哥。 马国力最喜欢观看的比赛一个是乒乓球,一个是短道速滑。它们的共同特点就 是变化莫测。赛场形势转换得如此之快,常常使人惊心动魄,舍不得中途离开。马 国力在担任央视体育中心主任时与国际乒联有着良好关系,几乎所有重要的乒乓球 比赛版权都在中央电视台。但是从播出的安排上却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上个世纪 90年代初期的比赛组织者由于技术和资金的问题,往往只能提供半决赛以后的直播 信号。对于当时厚道的中国观众来说已经足够了。然而到了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 观众的视野宽了,胃口大了,马国力经常坚持组织者一定要提供从四分之一决赛开 始的直播信号。到了21世纪,信号的提供则更是要求从第一轮比赛开始。因为到了 决赛,往往是两个中国运动员在对垒,观看起来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