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段时间后,终于有几所民办公助性质的初中校陆续通知女儿参加考试,师达 中学,北达资源中学,上地实验学校,由于这些学校的考试时间都相对集中,忙得 我们像赶场一样前后奔波。紧张的赶考之后,接下来却是漫长的等待。虽然女儿考 试感觉正常,但面对全市成千上万的竞争者,面对十里挑一甚至是丙m 挑一的选拔, 结果会怎样谁都心里没底。等待是被动的,每一天时间的流逝对我们内心都是一次 煎熬。成败与否无从考证,女儿命运到底如何?我们似乎只能听天由命等待上天的 安排…… 杨晓升:一味被动的等待于我而言难以接受,我开动脑筋,日夜不停全方位寻 找各种新的可能。工作之余,我翻阅电话簿,一次接一次地给我认识的人打电话, 希望能够找到关系助我一臂之力,帮助女儿联系到理想的中学。我所联系的人当中, 既有朋友,也有工作关系认识的人,既有当官的也有经商的,既有文人也有武将, 我甚至求助于一些中央媒体专事跑教育的记者,三教九流,各行各业,形形色色, 不一而足,几乎掘地三尺。然而,一切都徒劳无功。普遍的说法都是,孩子想上好 学校这事最难办,如果说计划生育是天下第一难,给孩子联系上好学校这事,算得 上天下第二难。可是我也知道,再难也有不少人能办到啊,谁不知道北京的好学校 每年都录取那么多的条子生?谁不知道北京的好学校每年都录取那么多的赞助生? 谁不知道北京的好学校每年都有与一些特殊单位以共建名义录取的形形色色的特权 生?我寻思,不是女儿没有资格进入这些学校,而是我没有找到过硬关系! 天无绝人之路。山穷水尽之际,我突发奇想:亲自给中国人民大学附属中学的 刘彭芝校长写信。在常人眼里,人大附中在北京是翘楚的中学,全市的优秀学生打 破头都争着要上这所学校,人大附中的刘彭芝校长简直比国务院总理都难找,你跟 她素不相识、非亲非故的,八竿子都打不着。何况女儿从北京东边崇文区的光明小 学,一下子跨越到西边海淀区人们都梦寐以求的人大附中,你给她写信请她帮忙, 不是疼人说梦、异想天开么?然而,我认定的事,就非做不可。在我看来,世间只 有想不到的事,想到了就要尽力去尝试。即使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在你身体力行去 尝试之前,怎么可以断言不可能呢?世间一切的可能,都存在于行动与实践当中。 如果你只坐而论道,不去尝试,即使可能也会变成不可能。 决心己定,我开始奋笔疾书,给刘彭芝校长写信。为了引起刘校长的重视,我 先作自我介绍,而且一上来就希望引起刘校长的注意我说我的长篇报告文学《只有 一个孩子——中国独生子女意外伤害悲情报告》,目前正在《北京青年报》以醒目 的头条位置每日连栽,想必您已经注意到了。接着我简要介绍了自己的身份和职业, 再接着我进入正题,介绍女儿的情况,当然包括她荣获学校“计算机能手”、“十 佳少先队员”、北京市“三好学生”等等一系列荣誉。然后我笔锋一转,进入这封 信的核心部分也是这封信的目的所在,我言辞恳切地请求刘校长给我女儿一次报名 参加人大附中小升初选拔的机会,让我女儿这株不错的幼苗能够进入人大附中的沃 土,沐浴更好的阳光和雨露,茁壮成长。信的最后,我留下了自己的联系电话。这 封长达数瓦纸的信写好之后,我背着妻子和女儿一个人到邮局挂号寄出。信寄出了, 我并不惦记。虽然我写信时激情满怀,言辞恳切,寄信时也郑重其事。但寄出后我 也不抱希望,因为这件事难度确实太大,我觉得刘校长回复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马克燕:丈夫在悄悄寄出信件几天之后才告诉我此事,丈夫的行为让我不知说 什么好,也有几分哭笑不得!看来丈夫真是急了,居然采取这么“纯洁”“幼稚” 的做法,简直是异想天开,做无用功。想想,成千上万学生打破脑袋都想进去的学 校,谁会有时间看你这封信,要知道人大附中每个找上门来的关系和条子都够校长 “扛”的,唉,没办法,信已经寄出去了,就让他“幼稚”一回吧。 杨晓升:妻子对我的嘲笑和不以为然并非没有道理。我写信和寄信本身,似乎 只是为了完成我直觉中认为可以做、也必须做的一件事,至少,我为女儿增加了各 种可能中的又一种可能。令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没几天,刘彭芝校长竞然亲自将 电话打到我的家里来,让我某曰某时带女儿去人大附中报名参加该校小升初选拔考 试。我大喜过望,如获至宝,接电诂时掘诂茼的手激动得几乎如抖,真不敢相信这 会是真 的。我受宠若惊,诚植诚恐地抓过纸和笔,按照刘校长的提示,一笔一画地记 下了报名的地点和时间,对刘校长千恩万谢。放下电话,我高兴得差点儿跳起来, 得意地告诉愣在一旁的妻子和女儿,大声说梦想成真啦,我写的信起作用电——人 大附中的刘彭芝校长亲自给我打的电话!妻子和女儿惊喜得目瞪口呆,都感觉这事 情真不可思议,怎么跟做梦一样啊!她们不敢相信这事是真的,可现实偏偏证明这 事就是真的。我这个异想天开的人,这回真的赢了! 接下来我们全家开始了去人大附中报名的一切准备,其实跟到别的学校报名没 什么两样,无非是学籍复印件,各种成绩单和获奖证书,还有在报刊发表的文章等 等。但不一样的是,刘彭芝校长的电话让我们全家看到了一线希望,也让我们全家 异常兴奋。 周末的时候,我们终于带着女儿驱车前往人大附中的报名处报名。 没几天,人大附中的小升初选拔考试电话通知很快下发。女儿接下来连续参加 该校的三场考试。第一场考数学,女儿铩羽而归。走出考场时一脸沮丧,她说数学 太难了,基本上是奥数、华数题,她只做了少数几道题,其他一概不会。第二场, 语文考试,女儿尚可。第三场,英语考试,女儿总算感觉良好。经历了这三场考试, 女儿的受挫感大于成就感,因为数学让她大受打击,因为没有学奥数和华数,她感 觉根本无法与人竞争。而本次参加人大附中小升初选拔考试的,大都是人大附中属 下的华数“占坑”班的学生。所以,虽然参加了本次的选拔考试,但对于上人大附 中,我们已经基本不抱希望‘能够拥有这样的一次考试机会就足以让我们心存感激 了。 这期间,女儿原先报名并已参加考试的那些学校则陆续发来了录取通知。最早 的是师达中学,接着是北达资源中学,再接着是上地实验学校。正当我们犹豫该上 哪所中学的时候,人大附中也电话通知,女儿被该校英语实验班录取。全家人喜出 望外。我们奄不犹豫地放弃了早先巳经给我们发通知的那几所学校,理所当然地选 择了人大附中。 现在看来,女儿上人大附中初中,不见得是十分明智的选择。很大程度上,这 种选择是因为太过看重这所学校的名气,而这所学校的名气对女儿到底是有益还是 无益,至今都难有定论。 那一年,人大附中初一设立了两个英语实验班,即初一(9 )班和初一(10) 班,女儿上的是初_ (9 )班。 人大附中可谓高手云集,在这所学校里,孩子们可以真真切切体会到什么是山 外有山、天外有天。这所北京市数一数二的名校聚集的全是各个小学的尖子生,如 果不是出类拔萃,你就会成为这个优秀群体里的普通一员,湮没其中。 人大附中几乎每周都要统练(即考试),每次统练,试题的难度都很大。学生 得个六七十分或七八十分很平常。这让原本在小学阶段总是满分居多的初一新生, 瞬间丧失了优越感,同时也闻到了应试竞争的硝烟。由于缺少奥数和华数的基础, 在高起点的平台上,女儿的数学成了“短腿”,考试成绩大都只停留在六七十分, 无形中,这又削弱了她对数学的兴趣。也由于数学拖了后腿,女儿的总成绩在班里 大都排在中上游靠前一点的位置,小学阶段的荣誉光环也随之褪去。 而真正让我们担忧的是,女儿班级所配备的老师整体力世偏弱,于是,应了那 句话,选择一个好学校不如选择一个好班。 女儿所在的班是英语实验班,各科老师在第一次家长会的亮相就让我们隐隐感 到不安,因为仅从多数老师的表达能力就感觉到太过普通和一般,很难和想象中人 大附中老师应有的水平挂上钩。仅从表达能力上看,甚至不如女儿小学阶段的老师。 家长会尚且讲得乏味无聊,课堂教学效果也可想而知。 针对心中的疑问,我们也曾和孩子同样在人大附中就读过的朋友聊起过,他们 则说学校确实有许多有实力的老师,只是那些颇有名气的老师,孩子直到初屮毕业 也没有遇到一个。 如果压根就没有享受到人大附中优秀老师的课堂教学,说是人大附中的学生, 多少就有些徒有虚名了。 女儿自己对初一的科任老师,大都评价不髙,她说那些老师的课大都讲得乏味, 无趣,不大注意讲课艺术和授课效果,缺少小学老师讲课时的那种感染力。尤其是 数学,老师讲得味同嚼蜡,面无表情,而且每节课自始至终总是一个声调,声音又 低,让人难以提起兴致。这种情况,无疑进一步削弱了女儿学习数学的积极性。 面对此种现状,我们十分担心,甚至开始怀疑当初让女儿选择进人人大附中是 否正确。一开始,我们找女儿所在的班主任沟通,希望引起老师重视,有时间多关 注关心一下女儿,帮助女儿克服目前学习上存在的障碍,让各位科任老师尽可能帮 助她。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女英语教师,对我们反映的情况和提出的要求很重视,表 示尽量与其他老师沟通,让他们多关注、关心我们女儿。我们后来从女儿口里,也 知道班主任老师曾经找她谈话。尽管如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发现老师的帮助 效果并不明显,女儿虽然稍有进步,但进步微乎其微,数学成绩依然在拖后腿,她 对数学老师的评价依然最低。我们想为女儿请数学家教,女儿却不愿意。女儿不愿 意的事,我们又从不强迫,比如当初学钢琴刚通过二级考试便半途而废,奥数班只 上两次课她便死活不再去。我们想尽可能为女儿提供宽松的环境,因势利导,让其 健康成长。 虽说女儿的学习成绩并不十分突出,但是,初中的三年特别是初中的前两年却 成为女儿最放松、最快乐、最自由的时光。一是人大附中的校园环境、硬件设施、 生活条件让孩子沉浸其中,使这个年龄段的种种“不安分”有了释放的空间,时常 是她和好伙伴一起想出许多可折腾的花样,且不亦乐乎;二是班里聚集了许多聪明、 快乐、不乏搞些恶作剧、犯些小错误的男同学,课上课下总有一些让人听起来乐不 可支、且只属于那个年龄段的孩子才会惹出的小祸,当然有些祸也会让班主任头疼 不已、恼怒不已;三是不十分突出的成绩倒也让女儿少了一些心理压力,“享受” 到了没人关注的快乐,性格变得更加开朗、活泼。 然而,仅有快乐毕竟不行,女儿并不突出的成绩和缺少努力的行为让我们越来 越担心,这样的状态、这样的成绩是否会影响到孩子将来进人一所好的高中? 初三,作为升人高中的准备之年,班里的学习氛围日渐浓厚,女儿也开始感受 到压力并逐步调整状态。令我们惊奇和欣喜的是,女儿居然在书架上贴了两张励志 的小纸条学数学!学物理!“”加油!“见此状况,我们便问她是否需要找个数学 家教,女儿竟然爽快答应。于是,我们在家教网上给她找了个老师,几次课下来, 女儿成绩多少有所提高。 初三的上学期,女儿的综合成绩在班里就进人了前10名。在全区统一出题的大 考中,女儿的成绩全级排丨80多名(共800 名学生),海淀区大约能排前500 名。 这就意味着女儿有望在中考时考人理想高中并冲刺本校高中。这时候我们不再对女 儿施加任何压力,除了保持每周一次的数学家教辅导,只是全力做好女儿的后勤服 务,确保女儿的正常生活和上下学时的后勤服务,确保女儿的正常生活和上下学时 的安全。 相比于小升初和高考,中考可以说是当今学生时代最公平、公正,也是最让学 生和家长踏实、省心的一次人生选择。尽管中考竞争同样十分激烈,但是,它避免 了小升初没有任何依据、标准的茫然和无措,小升初拼的是家长的关系、家庭的实 力,透支的是孩子快乐的童年。而高考第一志愿的唯一性则在很大程度上带有赌博 的意味,稍有闪失,将会一落千丈,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之所以说中考相对公平、 公正,是因为考生可以填报8 个平行志愿,且8 个志愿呈现梯度式降低,不是极端 情况下,考生即使发挥不理想也还是可以录取到自己心理能够接受的学校。 尽管中考填报志愿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了,但是,我们还是面临了一次艰难 的选择。 所有经历过中考的考生和家长都知道,中考也是各中学争夺生源不容错过的良 机。很多学校都会在学生填报忐愿前进行总动员,尽量劝说成绩优异的学生第一志 愿填报本校。对于排位海淀第一的人大附中当然不存在“劝留”的现象。 但是,在填报志原期间,班主任老师开始和学习比较靠前的学生谈话,其中包 括我们的女儿。老师建议他们只填报人大附中本校和分校,条件是,只要进人分校 的录取线,就可以大幅减免每学期不低的学费(由于分校属于民办公助性质,每学 期要交11000 元的学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