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山东农学院坐落在济南市郊的桑园,其历史可谓相当悠久,一直可以追溯到清 末的“新政”时期。 解放初期,学校实行供给制,每月54斤小米。主食以窝头为主,难得吃上一次 白面。早晚都是成菜就稀饭,中午算是有一顿正经菜,但基本上也就是白菜、黄豆 芽和胡萝卜之类,菜里还很少有油,有点肥肉片简直就是过年了。所有学生都在大 餐厅里就餐,一桌8 个人,大家还要轮流当伙食团团长。 衣服也实行配给,甚至包括棉衣,但发下来的也都是黄军装之类。不过每月倒 是发有5 元的零花钱。集体宿舍很拥挤,一个大房间住一组学生,每组6 到8 人, 上下铺睡觉,中间摆着一张桌子。李振声在这种艰苦的环境下苦中作乐,刻苦求学。 但就是在条件如此简陋的山东农学院里,李振声与小麦结下了不解之缘,并绵 延终生。 小麦是目前世界上种植面积最大的粮食作物。人类种植小麦的历史源远流长, 最早可以追溯到近万年前,这是考古学家在中东地区一座古墓里找到的答案。 “人类最早种植的小麦,是‘一粒小麦’。叫‘一粒小麦’,并不是一个穗子 上只长一粒种子,而是指每一个小穗上只结一粒种子,所以叫它‘一粒小麦’。而 每株小麦的麦穗却是由很多小穗来组成的。” 半个多世纪后,李振声在中央电视台《大家》栏目与中国科学技术馆联合主办 的“大师讲科普”讲坛上,讲述着《小麦的进化与远缘杂交育种》,下面的年轻听 众则认真地听着、记着。这一场景,不禁令李振声回想起自己当年在山东农学院的 求学生涯…… 在这里,有两位老师对李振声的影响十分巨大。 一位是沈寿铨,这位专事小麦育种研究的老教授,从燕京大学来到山东,为学 生教授小麦的分类、进化、遗传和育种。另一位是余松烈,教授遗传与生物统计, 一直在该校教书。 余松烈比李振声大10岁,全国解放前夕才来到山东农学院。在一次遗传课考试 时,李振声没有记住课本上的标准答案,但却获得了高分。为此李振声请教了余松 烈,余松烈告诉他:读书不能死背,而是要注重理解。这件事给李振声留下了十分 深刻的印象。 老师们的课讲得都很精彩,对学生影响极大。正是从他们的课上,李振声了解 到了小麦的来龙去脉一 首先,一粒小麦与拟斯卑尔脱山羊草发生天然杂交,染色体加倍,形成二粒小 麦;此后,二粒小麦又与粗山羊草发生天然杂交,染色体再次加倍,形成今天的普 通小麦……这些都是经过植物分类学家、考古学家和小麦细胞遗传学家多个学科的 长期努力,在20世纪40年代揭示出的小麦进化的全过程。 由此可见,小麦进化的历史,本身就是一部远缘杂交史。而“大师讲科普”的 解说词则将李振声的演讲作了更为形象的比喻:“与野草的两次自由恋爱,为小麦 的种族带来了新的基因,也带来了重要的变化。” ——但在60年前,尚在山东农学院课堂听讲的李振声并不知道,小麦与野草的 这两次“婚姻”,为小麦远缘杂交育种奠定了历史基础;他更没想到,小麦与野草 的第三次“婚配”,将由他直接充当月老,亲自牵线搭桥。 其时正上大二的李振声,所能做的只是把学校农场的种子带回家去播种。 在当时,大学教学还真是实打实地联系实际,农学尤其如此,老师会亲自带领 学生深入农村选种。农学院的学生还可以到学校农场领取种子,带回家去种植。回 乡时,李振声把一袋种子交给家人,果然让自家的小麦产量提高了。这样一来,邻 里乡亲的农民全都来换取优良种子。 这些事对李振声触动很大,农民就认可这样一个朴素的道理:“良种确实能增 产。”这让李振声更加坚定了自己毕业后的选择和方向。现在的大学生毕业后都是 自己找工作,而当时的大学毕业生却是要由国家统一分配的,当然自己也可以提出 意愿供分配部门参考。李振声在毕业分配前夕,在毕业意向表上填写的第一志愿就 是“山东农业科学研究所”(山东农业科学院的前身),他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 到农业研究所里去研究“小麦育种”。 可没想到的是,毕业分配方案下来之后,年仅20岁的李振声竟被分配到了北京 中国科学院遗传选种实验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