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德国的大学和中国的乡村无论是文化背景还是生活方式均有着天壤之别。三次 留学,年过40的薛芳森却没有半点水土不服的感觉。和少年及青年时期一样,他走 到哪里身边都能聚拢一帮可以掏心窝子说话的朋友。 为什么能做到这点? 薛芳森说:“你首先要有入乡随俗的心态,不要用自己的成见去对抗现实环境。 更重要的,你要多替他人着想,用你的修养和热诚去化解他人对你的疑虑。” 这些道理或许并不新鲜,能真正做到却十分有效。 举个很小的例子,在德国住留学生公寓时,大家都喜欢在公共厨房洗菜做饭, 却没人愿意费神清扫做饭制造的垃圾。这让负责公寓公共卫生的德国清洁工很是懊 恼,这些中国留学生的行为虽然不违背任何法律,却给他的工作带来了许多额外的 麻烦。这使得他一面吃着哑巴亏,一面在心里滋生着对中国人的恶劣印象。 薛芳森把一切看在眼里,就常常默默去替那些留学生清扫生活垃圾,这种工作 劳动强度很低,也不会太费时间,在那位清洁工的心里起到的作用却特别大。后来 他每次看见薛芳森,总要露出善意和接纳感很强的笑容,对于中国人的偏见也逐渐 减少。 中国和美国的互相信任源自著名的乒乓外交。薛芳森和许多外籍留学生的沟通 也是靠小白球的旋转带动的。 薛芳森从小就是体育迷,乒乓球水平自然不低,和国外的留学生相比更有乒乓 大国的技术和心理优势,曾得过整个留学生楼道楼级乒乓球冠军。他和一些国外留 学生的友谊,也在球来球往中日益深厚。 有位以色列籍的留学生,乒乓球水平与薛芳森相当,课余常在一起切磋球技, 在无数次此消彼长的比分交替中,他们的关系很快由同学升级为哥们儿。这位以色 列同学知道薛芳森的女儿酷爱集邮后,一激动把自己攒了多年的600 张各国邮票全 送给了薛芳森。 此后薛芳森每次给女儿写信,就寄出一张精美的国外邮票,不断地带给女儿惊 喜,以弥补长期不在女儿身边的情感歉疚。 2002年薛芳森第三次到德国时,为了喂养蝴蝶做实验,种了两块青菜地,面积 约半分地。 当时在德国,一只鸡的价格约为3 ,5 马克,一公斤青菜的价格却要7 马克。 薛芳森带来的青菜籽是上海的优质品种,又是用科学手段种植的,半分地的青菜如 果要按市场价出售,又是一笔不菲的财富。薛芳森却把它们全分给德国的同事和中 国留学生们吃,有时还亲自下厨烹饪。这半分地的青菜,让六七个留学生从5 月一 直到9 月都不用去超市买7 马克一公斤的高价菜。其中的一位中国留学生说:“在 德国这几年都没吃过这么多的青菜。” 除了热情与行动,薛芳森还是个善于倾听的优秀听众。 有个漂亮的法国姑娘经常找薛芳森玩儿,这多少令同学们感到诧异。法国学生 和中国留学生关系深的本来就不多,更别说漂亮年轻的法国女郎和中年中国男人。 不过大家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浪漫联想,他们不过是一对中国人所说的“知己”罢 了。薛芳森说,那位法国姑娘那阵子正处于失恋期,苦闷无处诉说,就经常来找他 倾诉。之所以要找他,是因为薛芳森不仅耐心倾听,还常以东方式的处世哲学去开 导她,这令她对薛芳森倍感亲切和信任。 不只是在熟人环境,即便在陌路上,薛芳森也总能轻松赢得陌生人的信任。 在德国留学,要收获的不只是专业上的知识,还有对西方文化的深入了解。这 些就必须靠到处行走,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薛芳森留学的大学,几乎每 个月都会组织学生外出旅行一次。三次留学,薛芳森利用节假日出行,几乎走遍了 欧洲各国。 1997年5 月,那次西班牙海滨之旅给他的印象尤其深刻。之所以选择5 月去西 班牙,主要是因为那个时节海水比较凉,每天平均温度25度,旅行和住宿费也相对 便宜,跟旅行团过去,9 天的总费用才350 马克。不管是做“土插队”还是“洋插 队”,在经济上,薛芳森一直很注意金钱的投入与产出比。 除了薛芳森,整个大巴上全是德国人。他倒没有因此把自己当什么局外人,很 主动地用不算流利的德语与身边人交谈。春末的欧洲海滨,以泛着雪白浪花的海岸 线为界,一边是无边的绿色地毯,一边是更辽阔的蓝色地毯,色彩美得令人感动。 不过更令薛芳森感动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德国老人和他的一见如故。 老人是二战老兵,战争结束后在苏联服了五六年苦役才被释放回国。但那时的 德国还是一片废墟,他回了国,却回不了家。工作难找,老婆更难找,此后的十多 年,一直和贫穷与孤独为伴,直到40岁那年才娶上老婆。 但是很显然,他老婆并不愿听他唠叨那些陈年旧事,老兵跟薛芳森唠叨时,她 撇着嘴,不屑地打着瞌睡。 那9 天,这位老人不断地请薛芳森去海边的酒吧喝酒,排毒似的把那些在心里 积压了几十年的痛苦和孤独倾倒出来。 后来,这位老人成了薛芳森的跨国忘年交。 另一对德国老夫妇,年龄都在60岁以上,他俩关系倒是很亲密,就是爱酗酒, 经常醉得回不了房间,像麻袋那样瘫在楼梯口。 薛芳森正好住在他们楼下,目睹老人的醉状,就主动上前帮忙,半搀半扛地把 “麻袋”运回房间。 这些细微的举动让老人很感动,有空常来薛芳森的房间看他,还送给他一些硬 币和香肠以示友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