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992年,为国际航天年,也是中国改革开放重要的一年。这一年,美国、苏联 制定了新的载人航天计划;西欧、日本加紧了追赶的步伐;而中国的载人航天问题, 也终于第一次正式摆在了中南海的会议桌上。 1992年1 月8 日,中央专委召开第五次会议,专门研究中国载人航天问题。中 央专委是中央专门负责重大科技项目的一个特殊机构。该机构自1962年诞生起,至 “文革”初,均由周恩来担任主任。“文革”后期,中央专委名存实亡。赵紫阳当 政时,中央专委恢复工作,后再次搁浅。李鹏出任总理后,出任中央专委主任,中 央专委工作再次恢复正常。 这次专委会由李鹏主持。此前,航空航天部联合论证小组突击完成了《载人飞 船工程实施方案》,并将方案上报中央;863 航天专家委员会也完成了《关于发展 我国载人航天的意见》,并由首席科学家屠善澄向中央专委第四次会议作了汇报。 而这次会上,主要由任新民汇报载人飞船工程的立项问题。任新民做事一贯细心认 真,他担心有的领导听不懂某些技术问题,特意将一个1 ∶10的飞船模型带到了会 场。所以汇报时,他一边讲解,一边用飞船模型做演示,一边还用手打着比喻。汇 报结束,他只提了一个请求:希望中央尽快立项。 中央专委经过讨论,最后形成的意见是:从政治、经济、科技、军事等诸多方 面考虑,立即发展我国的载人航天很有必要,而且应当从载人飞船起步;但还要在 “863 ”专家委员会和航空航天部过去论证的基础上,由国防科工委牵头,组织全 国有关专家,再作一次技术、经济可行性论证。 于是会议结束后,国防科工委成立了以丁衡高为组长的载人航天领导小组,下 面再分设两个小组:一个是技术经济论证组,即工程论证组,组长王永志;另一个 是专家评审组,组长任新民。两个小组下面再分航天员组、飞船组、发射组、统计 组等九个小组,共由二百余名专家组成。 王永志说,92年1 月17日这天上午,刘纪原部长通知我说,下午3 点,到科委 丁衡高主任办公室去一下。我下午去了,丁衡高主任一见面,就对我说,中央专委 同意载人飞船工程上马了,你来做工程论证组的组长,组织飞船工程的论证工作, 这是科委和航天部一致的意见。我一听,忙说,丁主任,我干不了,还是请任老总 (任新民)干吧,我当副的。丁衡高说,任老总年纪大了,要考虑他的身体情况。 任老总大你18岁,你再干10年,他还大你八岁呢!我们认为,你来干合适。我听了 后,感到有压力。但组织决定了,我只好服从。 二百余名专家接到通知后,迅速秘密云集北京,即刻展开论证工作。此次论证 与之前最大的区别,就是由务虚转入务实,因为中央已经明确要搞载人飞船了。即 是说,只要专家们这次拿出一个能让中央认可的方案,载人航天工程便可正式启动, 研制经费也就有了保证。因此,当来自全国的二百多名航天专家聚首北京,满面春 风地坐在会议室时,六年来第一次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踏实感——如同一艘漂泊多 年的小船,终于遥遥望见了杨柳依依的彼岸。 然而,论证第一天,一则来自大洋彼岸的消息,便给专家们当头一击。这则消 息说:举世瞩目的美国“发现号”航天飞机,在卡拉纳维拉尔角发射场成功地发射 升空!“发现号”航天飞机上的国际重力实验室内,安装了15个国家的科学试验载 荷。其中有中国的材料加工和空间碎片两项试验载荷。 这则消息看似平常,却刺痛了专家们敏感的神经,甚至伤害了某些专家的感情。 因为如此高难度的航天飞机,美国早在22年前就上了天,而且已被数十次掌控于天 地之间。现在又一艘新型的航天飞机再次扶摇直上,中国却只能在别人的飞机上搭 载一点“材料”和“碎片”!这当然就让身为同行的中国专家们心里很不好受。于 是,不少专家当晚挑灯夜战,尤其搞飞船总体方案的专家,几乎通宵未眠。 接下来不久,中国自己的一次发射,又让这二百多名专家惊出一身冷汗:1992 年3 月22日,中国在西昌发射场发射“长二捆”大型运载火箭。“长二捆”火箭是 准备改进后用于发射载人飞船的,已被专家们写进了论证报告,此次发射的结果将 直接影响甚至决定载人飞船的命运。成功了,证明中国火箭具备了发射飞船的能力 ;失败了,说明火箭还不可靠,载人航天的事很可能随之化为泡影。因此,二百多 名专家们连晚饭都没吃,早早便围坐在电视机前,忐忑不安地观看这次发射;心脏 不好的专家,还提前在自己兜里放好了速效救心丸。结果,“点火”命令下达后, “长二捆”火箭咕嘟了几下,便一屁股坐回发射架上,一个劲儿地冒烟,就是不升 天。发射场顿时浓烟滚滚,一片慌乱!尽管火箭侥幸没有爆炸,发射却被迫中断! 面对如此的失败,专家们犹如亲眼看见自己的孩子夭折在自己怀里。他们非常清楚, 倘若“长二捆”火箭的失败之“风”一旦“刮”起来,“刮”到航空航天部,“刮” 到国防科工委,“刮”到中南海,那么他们正在论证的载人航天工程,很可能就像 这枚“长二捆”火箭一样,刚“点火”,便中止“起飞”。 果然,“长二捆”火箭发射失利后,航天界气氛紧张,风云突变,尽管航空航 天部两位部长主动向中央写了检查,专家们也很快查找到了火箭故障的原因,但反 对载人飞船工程上马的“风声”还是很快“刮”了起来:有人向航空航天部提出了 反对意见;有人向国防科工委表达了不同的观点;有人向中央诚恳地反映了情况… …这些“风声”传递的中心意思其实就一点:“长二捆”火箭之所以失利,就是因 为太着急、太功利!搞载人航天不能急于求成,应当放慢步子,等等再说。否则, 会愧对国家,愧对人民! “风声”很快也“刮”到了王永志组织的论证会场,二百余名专家的内心自然 有了微妙变化;会场气氛也明显出现异常。有的专家的心里忐忑不安,先前那份踏 实的感觉好像一下去了不少;有的专家睡不好觉,满脑子里都在画着一个个的问号 ;有的专家担心中央会改变决心,夜半三更,竟跑到林宗棠和刘纪原两位部长的办 公室,打听“内幕情况”。 两位部长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但两位部长毕竟久经风雨见多识广,而且对中 央的决心知根知底深信不疑。一日,两位部长来到专家论证会场,向专家们表态说 :请大家放心,中央并没有因为这次发射失败,而失去对我们的信任。现在,我们 不要再顾虑什么,也没什么可再顾虑的了,关键的,就是我们要加快论证工作,6 月份拿出一个完整、满意的方案来,上报中央审批! 二百多名专家的心这才踏实了许多。 然而,要拿出一个保证中央满意并通过的载人航天方案,谈何容易! 难就难在,方案要好,花钱要少。 此前,不少专家都做过预算,开始说30个亿差不多,后来说39个亿够了,再后 来又说得50个亿,而且向有关部门和李鹏都作过汇报。可中国搞载人航天是第一次, 究竟需要多少钱?用什么标准来花这些钱?搞起来后钱还会出现哪些变数?统统没 有经验。此前预算出来的经费,只能是一个大概,一个理论上的估算。而这次专家 组一算,包括基建费用至少需要90个亿!也就是说,超出了最初预算的两倍! 这可怎么办? 专家组急忙请来财政部和国家计委的相关人士,帮着一起算。大家围在一起, 先掰着指头一笔一笔地算,再拿出计算器一项一项地算;算了一遍不行再算第二遍 ;算了第二遍不行再算第三遍;甚至,有的竟一口气算了四五遍!但无论怎么精打 细算,算来算去,最后还是少不了90个亿,而且很可能还要超出90个亿! 不少专家开始担心了:如此一大笔经费,中央能批吗?万一不批,岂不前功尽 弃? 于是推倒再算! 一段时间下来,有的专家算得头晕脑涨,筋疲力尽;有的专家算到深夜,算着 算着,趴在桌上竟睡着了……人睡着了,手上拿着计算器,还在算,算了九九八十 一遍,还是不够,最后不知算了多少遍,终于算好了,这才发现,计算器算烂了, 头发算白了,好不容易算出的方案上报中央后,居然没批……专家一声惊叫,伸手 一摸,额头全是冷汗——原来是在做梦! 专家们为何如此自找苦吃? 为了省钱。 何以如此省钱? 为了通过方案。 专家们很清楚,要搞载人飞船,没有相当数量的经费做保证,根本无法进行; 同时也明白,国家口袋里就那么多钱,要想通过方案,唯一的办法就是每个系统、 每个环节都抠着算——能省一分是一分,能省一元是一元。他们中不少人都还记得, 上世纪50年代搞“两弹一星”时,每个部门的经费预算做得相当精细,一般经费预 算,精确到了几百元;非一般经费预算,精确到了几十元;最典型的是第一枚导弹 的研究规划经费预算,居然精确到了一元钱!这是1956年9 月15日聂荣臻给周恩来 的一份工作报告中留下的数字。这份报告的原件是这样写的:关于导弹管理局及导 弹研究院所需要房子,已经习仲勋同志批准今年在西郊先建2.5000万平方米,房屋 造价连同移民、移坟、赔偿、管理、勘探设计等费用,共计需款344 万零550 元… …为便于教学和工作准备,急需购置一部教学仪器、技术图书和一笔开办费,初步 计算约需27.1541 万元……妥否,请批示。请注意,这笔经费的最末一位数字,是 一元钱!据说分管科技工作的聂荣臻元帅最初审计到这笔预算报告时,感动得流出 了热泪,他说,哪怕从我们工资袋里抠,也要给科学家们多抠出几块钱来搞科研! 是的,今日之中国早已今非昔比。但专家们心里明白,只有开动脑筋,发挥智 慧,在方案上下功夫,精打细算,下决心搞出一个花钱不多、方案又好的方案来, 才能顺利通过中央这一关!反之,要是搞出一个花钱不少、方案不好的方案来,中 央肯定通不过。好比一个公司要搞某个项目,首先得用方案说服老板,只有你的方 案打动了老板,老板才肯掏钱。而载人航天的“大老板”,就是党中央国务院,就 是李鹏、江泽民,就是“邓大人”邓小平! 王永志说,我是组长,为了论证好这个方案,每天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脑子 里整天琢磨的都是方案!你想啊,为了一个方案,全国动用了二百多名专家,我们 只能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但问题是,人家的飞船早在31年前就上天了,中国现在才 搞飞船方案,怎么搞?是搞三舱方案还是两舱方案?是先上一个航天员还是两个航 天员?诸如此类的问题多得不得了,全都摆在我们面前,急需拿出一个具体可行的 技术方案! 1992年6 月,二百多名专家们经过长达半年的论证,终于完成了《中国载人航 天工程可行性论证报告》。 然而,这个《报告》关系到上百亿的人民币,中央最后能否批准,又成为专家 们心头的一大悬念。 两个月后,即1992年8 月1 日,中央专委召开第七次会议。这天是“八一”建 军节,军内军外,喜气洋溢。中央专委选择这个日子商议中国载人航天问题,似乎 别有一番深意。会议由李鹏主持,14名中央专委委员和航天领导小组成员几乎全部 出席了会议。因会议涉及经费问题,财政部副部长刘仲藜作为特邀嘉宾也参加了会 议。会议开始后,国防科工委主任丁衡高首先汇报总体情况,而后由王永志汇报载 人航天工程的具体技术方案。 在中国科学家中,王永志属于那种很有表达口才的人,他任火箭研究院院长期 间,凡中方与外宾的技术方案谈判,一般都由他亲自出马,效果奇佳。但王永志说, 这次向中央汇报非同小可,我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为了能顺利通过这一关,我反反 复复,做了很充分的准备。王永志首先汇报了载人航天工程的主要技术途径、技术 指标、关键技术、解决途径,以及研制阶段的划分、进度的安排、航天员上天的时 间、经费的概算和使用等问题,然后展开随身带来的图纸,一边展示,一边汇报, 他说:经过反复论证,我们认为,中国的载人航天不能不搞,但也不能大搞,先从 飞船起步,稳步发展。我们虽然起步晚,但起点要高,要跳跃式发展,而不能跟着 别人的屁股后面跑。所以我们瞄准的是俄罗斯第五代“联盟号”飞船,这样可以一 步到位,迎头赶超。我们的设想是分三步进行:第一步,在2002年前,发射两艘无 人飞船和一艘载人飞船,建成初步配套的试验性载人飞船工程,开展空间应用实验 ;第二步,在2007年左右,突破载人飞船和空间飞行器的交会对接技术,发射一个 八吨级的短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实验室;第三步,建造20吨级的空间站,解决有较大 规模的、长期有人照料的空间应用问题。王永志说,我一口气汇报完后,本想就此 打住,但犹豫一下还是补充了一句:载人航天的技术难度实在太大,希望中央能给 这支队伍一点特殊待遇。王永志说的“特殊待遇”,指的就是钱的问题。他担心经 费概算上了100 亿,会影响中央的决心,所以特意强调一下。 听完王永志的汇报,大家开始发表意见。 李鹏说,这三步走得好! 任新民老总说,这个方案思路清晰,主体概念强。 其他中央专委也认为,这个方案不错。 于是经过一番讨论,会议最后形成三项决议:一、同意载人航天分三步走;二、 载人航天由中央专委直接领导,国防科工委负责统一组织实施。要像过去抓“两弹 一星”那样,下决心把这件事情办好;三、实现第一步目标,所需经费约120 亿至 150 亿元,由国防科工委按阶段提出,中央专委按阶段实行一次性审批。国防科工 委具体安排年度经费使用计划,国家财政专款下拨,专款专用。 三项决议通过后,刘纪原非常兴奋,最先带头鼓掌。刘纪原说,决议通过后, 大家以为会议结束了,没承想李鹏却让大家留步,还要与会者一个个地表态。等大 家一个个表态同意后,李鹏又说,搞载人航天的事,今天中央专委就算通过了。但 这是一件大事,必须上报中央批准。所以,为对历史负责,对国家负责,凡是今天 参加会议的人,必须在会议纪要上签名!李鹏说完,接过秘书手上的会议纪要,第 一个郑重地签下了“李鹏”两个字。 接着,姚依林、刘华清、邹家华等28位中央专委和航天领导小组成员,也在会 议纪要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秘书向李鹏报告,甘子玉出国了,今天没法签名。 李鹏说,甘子玉回来后,一定要补签!记住,千万别忘了! 甘子玉是国务院计划部副部长,兼中央专委办公室副主任。本来,按惯例,中 央专委的会议无需人人签字,缺席人员也不必补签。但后来甘子玉回国后还是在《 纪要》上补签了自己的名字。甘子玉说,中央专委的每次会议我几乎都参加了,可 没有哪一次会议像这次会议,每个人都要签名。在我的记忆中,这是唯一的一次。 11年后,我从《中央专委第七次会议纪要》上看到了这30人的亲笔签名,他们 是:李鹏姚依林刘华清邹家华王丙乾宋健迟浩田赵南起丁衡高越东宛林宗棠柳随年 周光召刘华秋刘仲藜李世忠沈荣骏刘纪原迟海滨胡启恒王永志邢永宁谢光怀国模屠 善澄王寿云陈达植王统业王盛涛甘子玉会议结束前,李鹏又特别强调,载人飞船的 事实在太重大了,中央专委定了不能算,还得向中央政治局常委汇报,由中央政治 局最后决定! 会后,《中央专委关于开展我国载人飞船工程研制的请示》报告经李鹏签字后, 正式呈送中央政治局。 然而,据说还有持不同意见者向中央反映情况,说搞载人航天花钱多,目前又 看不到实际效益,不如把经费投到别的方面,希望载人航天工程暂缓。 而李鹏的回答是,载人航天是政治决策,是国家的需要,政治的需要,暂不考 虑经济效益问题。 1992年9 月21日,中央政治局在中南海勤政殿召开常委会议,专题审议《中央 专委关于开展我国载人飞船工程研制的请示》报告。会议由中共总书记江泽民主持。 与会者除中央政治局全体常委外,应邀出席会议的还有杨尚昆、万里、薄一波三位 固定列席常委,以及国防科工委主任丁衡高、副主任沈荣骏、航空航天工业部部长 林宗棠、副部长刘纪原、航天专家王永志、计划部副部长王盛等。 中国载人航天何去何从?最终是搞还是不搞?命运由此决定。 会议开始后,李鹏简单说了几句开场白,便由丁衡高汇报总体情况和组织实施 方案;然后王永志汇报载人飞船的技术方案。听完丁、王二人的汇报后,与会者当 即展开讨论。讨论中,常委们的态度很坚决,一致认为搞载人航天意义重大,有利 于推动和带动中国的技术进步,增强国力;这个技术方案,符合国情。 讨论到经费问题时,会场气氛出现高潮。一位政治局常委问,载人飞船的研制 工作,目前最大的困难到底是什么? 王永志说,搞载人飞船在技术上没什么问题,主要的是经费问题。从目前国家 的经济状况来看,这笔经费还能支撑;但我们担心的是,万一今后国家的经济状况 不好了,下一步怎么办? 李瑞环说,如果经费出现问题,不管想什么办法,也要搞载人飞船!刘华清说, 如果实在没有钱,就是动用国库,把黄金拿出来卖了,也要搞!杨尚昆说,老一辈 搞了“两弹一星”,如果现在没有新的任务,我们的队伍就无法完成新老交替,就 会断档。用大工程培养新人,这个路子很好!还有几位常委说,载人航天是一件大 事,即便砸锅卖铁也要搞!当年如果我们不搞“两弹一星”,后来就进不了联合国 ;现在我们要是在空间领域不占有一席之地,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席位也很难说能 呆多久。 最后,财政部的负责人提出一个问题:根据现在物价上涨情况,经费问题,能 不能采用包干的办法? 李鹏说,我看就不要包干了,现在物价上涨厉害。但总的经费就不要上涨了。 上次在专委会上提出的149 个亿的总经费,中央已经批了,原来“863 计划”中还 有36个亿,剩下的由财政部一定要补足! 经费问题由于此前已经反复有过多次议论,所以很快形成决议。但当讨论到载 人航天工程中另外几个重大问题时,会议表现出相当的谨慎。刘纪原说,会议大概 开到一半的时候,江泽民停下来,和李鹏说了几句,便让秘书把宋健叫到会上,询 问了几个问题,会议才继续进行。而且,载人航天的事到底干不干,江泽民一个一 个地征求意见,先问几个常委,又问杨尚昆、薄一波,再问万里,最后又问丁衡高 和我。大家都表示同意后,李鹏又强调说,要把困难估计得充分一些,要像当年抓 “两弹一星”一样抓载人航天工程。有事可以直接报告中央。王永志也说,开会途 中,薄一波还特意离开座位,来到我的身边,拍着我的肩膀,悄悄问了我一句:王 永志同志啊,我们中国搞载人航天,到底行不行啊?我拉着薄老的手说:薄老,您 就放心吧,行,肯定行!薄老这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会议接近尾声时,江泽民作总结性发言。他说,大家主张干,我也主张干。这 是个大事,要下决心搞这个东西。搞这个在政治、经济、科技、军事上都有意义, 是综合国力的标志。但怎么搞?要关起门来,悄悄地搞,坚持不懈地搞,锲而不舍 地搞。要多干少说,甚至只干不说! 最后,会议正式批准了《中央专委关于开展我国载人飞船工程研制的请示》报 告,批准了我国发展载人航天分三步走的设想。 由于中央批准载人航天工程的时间是1992年9 月21日,故中国载人航天工程的 秘密代号叫——“9 ·21工程”! 至此,长达七年的大论战终于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