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2011年7 月21日凌晨四时许,哈尔滨联部街一栋六层居民楼的一部分突然坍塌, 刹那间,五个家庭刚刚还在的家化为瓦砾,同坍塌楼一体的另外三十几户居民因为 房屋出现裂缝、倾斜等危险迹象,都纷纷惊慌地逃出家门。因为灾难发生时,绝大 多数居民都在睡梦中,逃生时,居民们都没来得及拿取家中的任何物品,有的人甚 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只裹着一条床单便逃出了家门。 让居民们没有想到的是,坍塌事件已经过去数月,他们大多数人还只能望家兴 叹,有家难回。究竟是什么阻挡了他们回家的脚步?坍塌事件发生后,身为记者的 我就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进行了有关采访,事发后,又进行了多次跟踪采访,以试图 客观地还原坍塌事件发生的背景,坍塌事件发生后有关部门的处置情况,以及受灾 居民失去赖以生活的家的尴尬、无奈和愤怒…… 2011年7 月21日凌晨两点三十分左右,租住在哈尔滨市联部街58号楼403 室的 夏元福被一声类似鞭炮的响声惊醒,因为担心惊吓到已经进入梦乡的妻子李明雪, 怀疑家里进了小偷的他摸起身旁的手电筒,悄悄翻身下床,将卧室、客厅、厨房和 洗手间都仔细查看了一遍,并没发现有人,便躺回到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了。三 点十分,房间里突然再次传来响声,那是一种“吱吱”的、连续不断的声音,仿佛 是一个不知名的动物的挣扎嘶叫,又像极了一根钢筋被外力扭拧发出的呻吟。这让 刚刚萌生了一点儿睡意的夏元福不由得惊恐起来,他再次悄悄下了床,拿着手电筒 将各个房间查看了一遍,仍旧没有发现有“贼”。但“吱吱”声却没有停,并且比 原来还大了,夏元福心头的惊恐又被罩上了一层疑惑,他喊醒了李明雪,李明雪把 每个房间又查看了一番,也没发现响声发自哪里。这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三十分, 夫妻两个睡意顿无。夏元福在屋内来回地走着,当他走到一处暖气管时,当过五年 武警兵的他在部队养成的自救常识让他下意识地将手中的铁质手电筒一头顶到暖气 管上,将耳朵贴在另一头,屏气静听。这一听,夏元福不由得心一惊——暖气管中 传来“滋滋”的响声。他立刻跑到窗前,打开窗户,探头向外望去,触目惊心的景 象犹如闪电般击中了他,新粉刷的楼体出现了一条条裂痕,有的呈S 型延伸,有的 是一条直线,自家窗户边的裂痕仿佛一条张开的大嘴。他急忙打开灯,更加惊心的 一幕映入眼帘,屋子的墙壁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道道裂痕,宽的足足有二三 厘米,而天花板上的墙皮哗哗往下掉着,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坏了,要地震, 楼要塌!”夏元福急忙喊李明雪:“快跑,地震了!”夏元福的惶恐吓得李明雪一 下怔住,双脚不听使唤了。而担心房屋变形导致房门无法打开的夏元福,已经快步 跑到房门口,打开了房门。夏元福回头,见李明雪呆怔着,急忙跑过去,一把拉过 李明雪,跑到门口,将李明雪推向楼下,嘶喊着:“快往外跑!”看李明雪向楼下 跑去了,他则手脚并用地开始砸、踹起邻居家的房门,一边砸踹着,一边大声喊叫 着:“楼要塌了,快跑啊!”四楼的邻居喊完了,急忙跑向三楼,开始砸、踹三楼 居民家的房门。楼体发出的吱呀声更大了,夏元福感觉自己身上的所有汗毛仿佛都 立了起来,夏元福心中清楚,此刻,每一秒钟都可能决断着生死,他嘶喊的声音不 由得颤抖着。终于,三楼的居民家都喊完了,他急忙跑向二楼……等夏元福一层一 层把邻居家的门都砸踹、喊叫完,跑出门洞时,那吱呀声更大了。夏远福跑到马路 对面后,才惊魂未定地停下来,他回头看向自己居住的58号楼,发现58号楼楼体中 间出现了一条自上而下的大大的裂缝,而他的身边除了李明雪,只有三四个邻居跑 了出来。他声嘶力竭地朝着56-58 号楼喊起来:“楼要塌了,快跑啊!”一声、二 声……太恐慌了、太担心了、太紧张了,每一声嘶喊几乎都用尽了气力,嗓子居然 已经嘶哑了,当他喊到第四声时,他看到,58号楼楼体的一部分与另一部分之间的 裂缝已经足足有一尺多,他的心更加惊恐,第五次嘶喊时,声音已经颤抖起来: “楼要塌了,快跑啊!”嘶喊声刚刚落地,“轰”的一声,58号楼的一部分轰然坍 塌,一股气浪险些将他打翻在地。夏元福惊呼着:“完了,完了,邻居们都没跑出 来!” 夏远福从踉跄中站稳,才意识到,惊恐的一幕并不是地震。让他不敢相信的是, 他看到,有邻居一个接一个地从已经坍塌掉一部分的58号楼的楼门洞惊慌地跑出来 …… 此次坍塌事故中,和夏元福家一同坍塌的,还有58号楼203 室、303 室、503 室、603 室。 身为新闻记者的我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现场聚集着56-58 号楼惊慌出逃的 居民,因为坍塌发生时绝大多数居民在睡觉,被突然惊醒“逃命”的居民们都没来 得及拿取衣物,有的居民只穿着短裤、睡衣,有的甚至只裹着一条被单,一个个衣 衫不整、惨不忍睹。恐慌、无助、焦躁、愤怒……居民们各种情绪交杂,议论纷纷, 但对于居民楼倒塌的原因却惊人一致,都将罪魁祸首指向58号楼旁边的大坑。我第 一时间采访夏元福时,夏元福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也指向了那个大坑:“都是那个‘ 要命坑’惹的祸!” 那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大坑呢?为什么居民们管它叫“要命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