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曾祥炜的众多头衔中,还有一个四川省黄埔后代联谊会主任的职务。 曾祥炜的父亲曾任黄埔教官,淞沪抗战中担任过敢死队副队长,立下过赫赫战 功。近十几年,曾祥炜付出了很大精力,广泛联络海内外黄埔后代,共同为中华民 族的振兴作贡献。每次与黄埔老人或后辈相聚,都使他获得更大的动力。有一次, 他们谈起了《国歌》:在新的历史条件下,中国人,应当用什么筑起新的长城呢? 大家认为,应当用我们的科技创新成果,筑起新的长城。 加仑桶,洗脸盆,洗衣机水管,1980年,曾祥炜开始从事“差流可调梭阀”研 究,就是用这样简陋的实验装置。 这是研究压力管道的非能动控制,所谓非能动就是用压力管道自身的能量来实 现控制与调节。 曾祥炜当时是基层干部。算是非职务发明人。这意味着没有国家立项,没有资 金支持,没有科研院所和大专院校的实验条件和学术背景。一些专家嘲笑说,什么 叫非能动?非能动就是没得动力,是在空想嘛! 国内学术界和相关领域认同太少了,交叉的学科又太多,你的研究算哪一类? 算流体力学?算自动化?算智能控制?算通用创造?好像哪一门也挨不着。 他成功了。用最简单的差流可调梭阀,实现了双向差流调节。曾祥炜自信这个 发明运用广泛,甚至蕴涵着一个大产业。 加仑桶,洗脸盆和洗衣机水管,加上自制双向可调阀,1994年9 月,曾祥炜扛 着它们直飞美国。 美国人从简陋的装置一眼看出曾祥炜送来了多么有价值的发明。 在美国举办的世界发明展上,曾祥炜荣获了金奖。美国专利报纸三次刊登这个 项目,并评介说,简陋的装置,奇妙的差流原理。后来,此项目又获中国国家技术 发明奖。 这一发而不可止。 进入九十年代,他以房产证做抵押,自办了一个研究所,把研究成果推向机场、 核电站、石油与天然气开采等500 个点。进入21世纪以来,他每年在本行业的世界 权威期刊ASME和SCI 杂志上发表文章。大会主席多次邀请他主持“非能动控制技术 专题会议”,由于种种原因,至今也没有实现。二十多年来,他发明了差流可调梭 阀、梭式系列控制阀、管道爆破保护技术,拥有专利73项,其中获得了中国、美国、 日本、德国等国发明专利22项。 他曾收到了来自德国的贺电。在伊拉克对中国工程师不屑一顾的约翰。在贺电 中写道:亲爱的曾,你真棒!过去对不起你。短短一封贺电,竟让曾祥炜泪流满面。 泪水。洗尽屈辱,让曾祥炜扬眉吐气。 如今,责任与荣誉接踵而至:曾祥炜是中国创造学会副会长、四川省政协科技 委副主任、四川省当代十大发明人,中国拥有外国专利最多的非职务发明人之一。 历史,终于给曾祥炜机会,让他能大声呼唤了。他心中最想呼唤什么? 中国是制造大国,却是创造发明的小国,中国的GDP 已经排在世界第4 位,而 中国的创造力在世界排46名! 中国堪称巨无霸的彩电王国,由于缺乏自主知识产权,出口一台彩电只能赚1.7 个美元。 大名鼎鼎的格兰仕微波炉,占全球50%的市场份额,大部分利润贡献给品牌拥 有者,而中国人得到的只是微薄的加工费。 中国女工拼死拼活,要制造8 亿件衬衣才能买上一架最新的空中客车飞机…… 为什么党中央号召我们一定要走科技创新之路?因为,“创新,是一个民族进 步的灵魂”。反过来说,缺乏创新的民族,只能人云亦云,邯郸学步。最后丧魂失 魄。细细分析,中国的GDP 是血汗与生命换来的,是某种程度破坏了生态环境换来 的。我们为世界卖苦力,已经把自身的价值贬到不能再贬的悬崖边上了! 起来,起来,我们中国十三亿人最有价值的不是卖苦力,廉价出售血汗,而是 动脑筋,创造出“当惊世界殊”的新技术新产品。 但是,在积习深重的中国,发明人要经历多少艰难曲折,才能看到些许曙光? 曾祥炜很沉重地说,老一辈一再告诫他,中国人的创造发明首先应该为中国服 务。但是,一个势单力薄的非职务发明人,要把自己的成果推广出去有多么艰难啊。 他成天为给研究所的小伙伴们筹集工资而奔波。要把想法变成实物,把系列的新产 品不断地推出去,让散落的500 个试验点的“星星之火”,形成燎原之势。他期盼 有个小小的实验室和组装车间,这是几十年的期盼。 最近,让曾祥炜又激动又酸楚的是,在全球大力发展核电之时,经法国、俄国 和美国激烈竞标,我国最终决定出资数十亿美元,引进了美国西屋公司的设备和技 术。新华网记者在深度报道这一消息时披露,引进技术里最重要、最量大面宽的就 是当今最推崇的非能动控制技术! 非能动控制技术?从上世纪六十年代高原雪域起步,苦苦求索几十年的,不正 是非能动技术吗? 经四川省和国务院的专家力荐,曾祥炜这个“游击队长”。最近陆续与“国家 队”的专家接触。他的奋斗历程让大专家们震惊。王大珩、杨家墀院士听取了他的 汇报后评价说:“其应用价值很高,是工业自动化仪表一项重要的创新成果。” 曾祥炜说。我没有能力与法国比,也谈不上与美国比。我只想说,四十年来, 有个中国人,不懈地致力于非能动控制技术的酝酿、发明、运用,终于见到了曙光。 少年时,由于出身不好,生活相当困难。他曾擦过皮鞋,当过架架车手的“飞 娃”(助手),从朝天门拉着沉重的货物去沙坪坝,挣得五角钱贴补学费。拉货上 坡时,脚蹬泥巴嘴啃土,手脚并用,要不展劲,连车带人要滚下坡。只觉得大颗大 颗的汗,嗒嗒地溅在滚烫的街面上,绳子上的力量一直扣进肉里。 此时此刻,曾祥炜仍然感到是在拉沉重的架车上坡。只不过,过奉是为个人的 命运:如今是为了筑起新的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