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一)心事 炎热的五月天,我坐在单位的长排椅上傻傻地发呆,手指一碰曝了皮的脸马上 火烧火燎地疼,那段时间,我连笑都不敢笑,笑的时候也不敢用力,那样会牵扯到 面部肌肉,很疼的,还是进屋倒怀水吧,在外面混的,自己再不疼惜自己那可就真 的没人疼了,刚呷一口水,来车了,聒噪的笛鸣声孤立地响着,热热的天,伙计们 都躲在棚里乘凉有的干脆打下盹儿睡着了,真不忍心打扰他们,累了一上午了,也 该歇歇了,车又响了几下,“车来了……”我没精打采地喊着,“他妈的,大热天 的谁还跑来洗车?有病啊?”个个抱怨,但还是蔫蔫地跑去,开水匣、换水、开气 泵、拿水枪……终于忙完了这一阵, 那边又来了一辆奥迪,我认识那车,看也不用看直接就把车牌号记下来,继续 喝口水。咦?谁放进里面一只小虫?上火……车停稳了,脚踮也懒得踮上了,吹水 的活儿也不干了,谁爱吹谁吹,轮胎腊也不打了,谁爱打谁打……咦?小锋哪里去 了?这家伙干吗去了?人又少了一个,我上,开门擦玻璃吧,还有车把手,车顶棚 ……收帐,开门,送客。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个下雨天。天气那么闷热,整得人心晃晃的,下着倾 盆大雨,好像老天爷要把以往的委屈都哭出来似的,明天还有大爆雨,估计两天不 会有人来洗车了,下雨天,真好!一个月难得放一天假,只要一下雨就停工,嗯, 是应该好好休息休息,要改善火食了,这不,王姐又买了好多菜。当然少不了啤酒 了,其实我比男孩子们幸运多了,王姐谈生意有人请客时,王姐就让我和她一起去, 在那里将是一顿盛情的款待,海鲜、火锅一顿海吃,认识的不认识的,大老板,小 经理围在一起高谈阔论,我也不懂他们到底在谈什么,王姐很疼我,席上大人们谈 话,王姐把一只若大螃蟹放在我的小盘里对于那些老板,王姐只是静观其变,偶尔 也会和他们一起谈谈工作上的事情,然后帮我剥虾虎皮和扇贝壳,满汉全席我尝过 了一遍,而王姐却吃得很少,她只享了几串羊肉串和两只虾虎,我渐渐发现,吃, 也是一门艺术。那些男孩子们根本不知道王姐这般疼我,如果他们知道了肯定会因 为吃醋过多而酸掉两颗大门牙的,嘻嘻……不说了,先看看王姐在忙什么?她做饭 确有一招:不让人进厨房。大概因为人太挤吧,她只让我进去帮忙:递递盘子、鸡 蛋、切切黄瓜什么的,而王姐连开两个门气灶外开一个电磁炉,忙得是乱糟糟的, 顾这又顾那,好一阵忙活,王姐说她以前不会做饭都是没办法才学会的,在家她从 没下过厨房,只是,王姐,何时变成了一个家庭主妇? 外面天气阴沉沉的,但整个房间里气氛融洽,欢乐融融。 王姐做人很有准则,她也时常教导我们,当我们几个中间有谁心情不好的时候, 可以应王姐的允出去散散心,“心情好了干活不累”这是王姐开会经常说的一句话, 男孩们起哄:“是,就是!”点头如小鸡啄米,其实这帮大男孩挺贪玩,王姐买了 一副羽毛球网拍,他们像孩子一样抢着打,当然,前提是没有顾客的时候,我发现 他们竟然个个身怀绝技,背对着打,侧打,斜打,速打,若是网拍换成了宝剑那就 真的像武侠小说里的一样,可精彩了,我偶尔也来上那么一两下,不过,球到我手 里就不好使了,它老是往旁边脏水池里掉,打球,图的是享受那份快乐贵不在输赢, 让人忘记烦恼和忧伤,甚至炎热的天气。后来因为影响到了工作所以王姐暂把它收 回,其实不难发现我们身边的人有的还是个童心未泯的孩子,包括我们自己在内, 只是……奔波在这个城市中央,使得我们不得不世故,不得不面对现实中的种种问 题,不得不收敛一下自己的任性与孩子气,以至于长大了还会找不到那种快乐的感 觉,那份失意与伤感,我想但凡在城市里漂泊的人大都有过这种体会。 王姐开心起来像个孩子,在阳光下张大嘴巴哈哈大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好灿烂!鲁主管对此颇有评价:“笑什么笑啊?像个小熊似的”当然这话被王姐听 到他又少不了一份追打,场地上又会出现一道亮丽的风景线:王姐拿着大扫把追得 鲁主管哇哇叫,然后投降,被王姐揪住耳朵托回来大声喊:“你再说一遍!”其实 这些都是闹着玩儿的,人之间,没有隔阂能相处得这么融洽、诙谐确也不容易,这 需要积缘与时间的。 ——敞天肚皮大声地笑,有几个能做到参透人生这本经? 王姐喜欢吃口香糖,木糖醇的:洁白的牙齿慢慢地嚼,有滋有味地品味着人生 中的苦短与甘辣! 王姐喜欢吃的一道菜是鱼籽,我比她残忍多了,我爱吃的是鱼妈妈,她爱吃的 是不谙世故的鱼宝宝,可鱼妈妈心疼自己的宝宝被人吃掉,于是我就干脆把鱼妈妈 也吃掉了。 (二)藏在我心里的一段过去 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没心没肺地笑上它三天天夜不休眠;如果可以的话,我愿 是一粒尘埃,躲在角落里一辈子也不出来;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是一滴眼泪,划落 伤心人儿的脸,永远藏在泥土中,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是长眠不醒的青蛙,把世俗的 一切关天眼外,熟睡唤不起我沉痛记忆,但我是醒着的,所以我要把我唯一的一点 隐私伤痛揭下来,永远的隐藏并不代表没有发生过,那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教训, 不过我要感谢那个人的,是他给我上了一堂课,还好有惊无险,但我还是感谢他的 一时善良,读吧,亲爱的读者,读完后,你就会明白的。 事情发生在初三的一个星期六傍晚,夏。 我乘县城到我们家的车回家,(一般一个月只放这么一次假)下车后,到家要 走很元的路,以前都是妈妈接我回家,可是唯独那一天我打电话没有人接,夏季是 一个繁忙的季节,大人们忙去浇地了,咬咬牙,自己走吧,夜渐渐深了,我是一向 害怕走夜路的。 走了没几步远,在工厂里工作的人们下班了,这是一个镇,离我们村很远,我 两个姑姑家都在这里,其实我是可以让姑姑送我回家的,可我知道,为了供姐姐们 读书,姑姑家很忙的,我不想去麻烦他们,所以背着书包自己走进渐渐昏暗的小路, 拐弯也不过十米远后面来了一个穿着黑皮大衣的男子,大约三十几岁左右,头发竖 立着像鸡冠:“你去哪里?”这是他骑车越过我后回头跟我说的第一句话,这时我 才发现他的面部大体轮廓,鼻梁高高的弯弯的鼻尖儿像是猫头鹰的嘴,他的眼睛像 只公鸡的眼,他骑车的速度很慢,总是拐弯抹角的,我知道他这是故意放慢速度, 我继续走我的路,那段时间流行一句话,叫做“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我记住了, 但他还不肯罢休,出一礼貌只好无奈地回敬他几句,他竟同我一速度了,难得路上 有个伴儿,况且路上也有行人,他也不能把我怎样,交谈中,我发现他谈吐文雅, 一向对文学情有独钟的我天真地以为遇到志同道合的人,却不知正一步步走向了他 设下的一步步圈套,我记得他还问我累不累,然后说允许我驮我一段路程,对于他 的好意——无论是真的还是假意,我婉言拒绝,虽然和他谈话已有一个小时但我的 头脑非常清醒:他毕竟是陌生人!而且从一开始他就说看我长得漂亮才想和我搭个 伴儿的!这句话,我怀疑了他一路,一路,我始终精力充沛。大概这与我的高度警 惕的缘故有关吧,而且路上有人谈话也觉累,“你是不是应该早到家了吧?”我的 目的很明确是在催他赶紧走,天黑了,多一个人多一个伴,但只多一个人就不是什 么好兆头了,这一点我是晓得的,因为,我是女孩,“哦,我去那边有点事,正好 和你顺路。”对于我的问他自有一套说词,于是我很焦急,但没有表现出来,我们 又走了很远的一段路,幸而这条路上有人家,灯光在我恐惧的心里添了一抹温暖, 不过,我必须想办法赶紧摆脱眼前这个人,这个“善良”的要我坐他自行车的人, 他是不是好人与我无关,当务之急就是要在我害怕发生的事情之前保护自己,天一 点点地黑,时间一点点地过,我的心跳加快,加快……要镇定,但我却不能跑,因 为离家还有很长的路,等我跑累了万一他骑着车追上来怎么办?而且我的心脏一直 不太好,尤其在跑的时候,我的心会剧烈地疼痛,令我无法呼吸,好几次上体育课 我几乎昏厥过去!表面上依旧是谈笑风声,但内心却因为恐惧得要命想拼命地哭喊 出来!我们智斗着,谁也不知道孰败孰胜,这简直成了战场! 走到快上桥时,他突然从后面搭住了我的背。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着,那感觉 简直有人在掐住我的脖子马上令我窒息!“我们去桥右边的小坡上走走……”他说, 终于,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过了这座桥离我们村子就不远了,在危险还未到来之前 赶紧想法逃,问题就在于我要怎样上桥?这段距离虽有十米之远,但对我来说,实 难走上去,因为桥的这边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危险像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样随时都有 可能发生,若昌然行动势必因小失大,那我之前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费了,这对我来 说是一个考验,在智力的较量中,我们暗自做着自己的打算,并一步一步地实施着, 一路的风吹使我的大脑变得更加清醒,理性占据了我的心扉,除了时间我还要等待 时机!分秒必争的时候,必须理智再理智,镇定再镇定……终于,有人给他打来一 个电话,这个电话简直成了我的救命草!我是如此珍惜这点时间,他接着电话,我 看了看前面,还有五步之远!够了,我看他接电话专注的样子,慢慢地向后倒了几 步,脱离了他的手,他没有察觉,然后扭头,拔腿就跑! “哎!等一下,别跑啊……”听到他在后面大声喊,我就一路狂奔……最终我 平安归家。 事隔多年,现在想想心仍有余悸,也为当时的自己捏了一把冷汗,那个小小的 教训给我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后遗症,就是每当别人从后面拍我的肩膀时,我都会哭, 或是很害怕,而每当我走过那条小路时,我都感觉很冷,和那个夜晚的温度一样低。 这是我个人的亲身经历,有些事情说出来心情就会释然,得到解脱,那仅仅是 对我的一个教训,也为我的读者敲响一个警钟。就让所有的不愉快随着夏天的一阵 风吹过,不管它飘向哪儿,都与我再无关。 (三)我的工作与生活 处在男孩堆里的女孩当然有很多孤独的时候,男孩毕竟是男孩,又处在身体发 育的时期,难免在谈话中夹杂点恶心的话语,那时候,我便十分痛恨那些拍卖黄色 录像带和黄色书刊的人:看把男孩们的思想污染成什么样子了?其实他们本性并不 坏,只不过是人生这一路走得太短而看不清回家的路而已。只是,我难以忍受他们 那种低俗的样子:审美观真是太次了。逝去的年华是可惜的,那要是年华还没有逝 去呢?那就应该珍惜了…… 我的脸被晒黑了,披散着零乱的头发照着镜子,我怎么越来越老了呢?看着自 己的“黑猫脸”感慨油然而生唉!都是太阳惹的祸。好想回到学生时代,那无忧无 虑的日子是多么快乐!唱班歌,开团活,发表演讲稿……好怀念,还有初三好友马 静,昨天还在梦里梦见她,她又削了一半苹果给我吃,那时候,我们带了好吃的都 会分给对方一半,这一半苹果的友谊,只有我们俩体会过它的甘甜,还有丹丹,梦 里也梦到她了,她还拿了书本敲了我的头,对我说:“咳咳,放学了……” 睡吧,明天我可不想变成蔫了的茄子。 记得有一次,小强(单位里刚来的一个技师)和王姐要去海边溜哒溜哒。去玩, 当然也少不了我。 我们有说有笑地一路开心走着,忘记了白天工作的疲劳,小强拿手机在霓虹灯 下为我和王姐拍照,波光艳影,高楼大厦富丽堂皇,好一个繁华的海滨仲夏夜!海 岸的地面是由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工艺精湛,这里,凝聚了劳动人民的创造与心 血,上面有好看的图案:鱼、虾、寿桃、猴子、龙、马等均由五颜六色的鹅卵石铺 成,煞是好看,充现了别具一格的艺术风格。海浪击打着石阶“啪啪”作响,海风 吹着,让人倍感惬意,我脱下凉鞋赤脚踩在鹅卵石的路上想与大自然更加亲近,突 然想爬上那个小丘,于是我兴奋地跑上去,鹅卵石虽磨着脚有些痛,但我感觉像是 有人在给我的脚做按摩,舒服极了,于是提着鞋子光着脚丫去攀爬那个由鹅卵石砌 成环绕小山丘的路,王姐和小强在后面闹着玩儿,向上走着,海边真是一个让人容 易忘记烦恼的地方,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放松!在这里,有诗的意境,有诗 的血脉!跑到上面,什么都没有!抬头是星辰满天,低头尽是白色的鹅卵石,也许, 美丽不需要任何的装扮。我坐了下来,盘起腿数着天上的星星,听着海浪击打石岸 的声音,颇有一种登峰造极的神韵。王姐他们走上来了,我们谈论着与工作无关的 话题。“唱一首歌吧?”不知谁那么罗曼蒂克提出来的,好,我们开始唱歌。王姐 拿着高跟鞋作麦克风在群星下,在卵石上站着边唱歌边跳舞,至于唱的什么我已记 不得,只看到平日里温文而雅的王姐何时变得像个小孩子?还拿着高跟鞋追打小强, 那快乐的样子无法形容,从来没有看到过她这般放松自己的压力。其实,如果没有 生活的种种烦恼的地方,我们人类都还是一群长不大的孩子。 夜深了,我们玩到十点多。未了,我和小强还想去海边走走,王姐穿得太单薄 海风吹得冷,见她疲惫了,我们只好作罢,王姐在前面走,好静,谁也不知道她在 想什么,亦忧亦悲,刚才还那么喧闹和疯狂,一下子又变得这么安静,好像变了一 个人似的,“人,一到年龄都这样”,这是小强告诉我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自己 的心理路程,就这样…… 王姐,你在想什么?没有人可以告诉我答案,因为它是藏在王姐淡淡的忧伤里。 何时再来唐岛湾?散心的时候罢。 “小娜以的不许咬人!”王姐又一次给我下了诸葛令,我耷拉着脑袋,我知道, 我错了。 小师傅和我闹着玩,他伸出手臂对我说:“你不敢咬!”“谁说的?”争强好 胜的我毫不犹豫地张大嘴巴上去就是一口,一口一个牙印,紫紫的。被王姐在摄像 头里看到了,被咬过的小师傅沉默了,他不理我了,我看到他长长的睫毛上湿漉漉 的,他看着天空沉默不语,我不敢上前道歉也不敢让他看到我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我怕他会说出那个我不愿听到的字,便绕着他走……果然,他好几天不笑笑,也不 和我说话。 下雨了,小师傅躺在棚子下那排长长的椅子上,其他人都进屋去玩扑克了,他 却一个人在外面躺着,雨水深得可以淹没我的高跟凉鞋,进了屋,我拿出两把伞跑 出去,“给”,我笑笑,雨中撑着伞,另一把递给他。“你进屋吧,我想一个人静 一会儿……”他淡淡地说,然后闭上眼睛,“你走不走啊?”我问,比他还急,他 的表情使我良心不安起来,看来他是不肯原谅我了,“呶,往这儿亲一下我就走” 他无赖地指指自己黑瘦的脸,天那么冷,雨又下得那么大,我们相对沉默了一 会儿,他依旧闭着眼睛,我探过头去,只想让他进屋暖和暖和,他睁开眼,我忙把 伞递过去。“走”他说。幸好,我没吻过去,那可是我的初吻!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