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零六年七月二十三日 刘建华看见母亲在大暴雨中穿着肮脏的衣服,正拖着满满一车沉重的东西。他 忙去打伞,却发现家里连一把完整的伞都没有。 家里有许多菜干头,刘们不在家,家人就只吃这个。 有一种苦叫做老来苦,做不动也得做,干不了,为了生活还得干;爷爷连脱衣 服都没什么力气,让自己的小孙子帮着脱了两次,但还是要不得不穿着衣服背着粪 桶去干重活。中国的农民苦啊!经济繁荣的时候,他们却得不到尊重。难道现在工 人和农民就不需要赞美吗? 刘母走路非常的吃力,关节炎的搅扰常伴左右,一步步往下走,她不得不上床 休息了,一会就醒,发着高烧,穿着一件大洞的裤子,坐在座位上发呆,爸爸看了 看,只是叹气: “要不,去医院看看?” 她没有回答,目光呆滞。 对岸的大妈称赞同村的一个姑娘考入了银行,那是要享一辈子的福了。刘建华 突然觉得自己父母老了,一回到学校,一想起母亲犯哮喘时的痛苦摸样,他就愁苦 不堪。 深夜里,刘哭着听见母亲在另一个房间大口大大地喘着气。 零六年七月二十四日 父亲让刘同学下去秤番茄的重量,父亲的裤子到处缝补,正中央的那个位置敞 开着,并没有什么纽扣。他在自己房间看书,听见隔壁清晰不断的母亲的咳嗽声, 瘦骨嶙峋的爷爷蹬着破旧的三轮装满了番茄到很远的县城去贩卖。 一个平凡的人,在一个普通的屋子里面咳嗽了一个晚上。一颗常人的心就这么 碎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母亲并没有去医院,只是目光呆滞地在家里的短凳上坐着, 坐着,一直坐着。直等到天边的微曛都酸透了果实,直等到太阳的微笑都失去了光 芒,直等到土地都低声寒哑着来呼唤自己的血液,可是咳嗽,很久都没有停止。 零六年七月二十七日 刘建华偶感风寒,母亲不停地咳嗽,还给他熬姜汤,爱的手在抖动。刘也在抖, 颤得厉害。 以前刘去同学家,他们家里的狗都比他吃得好,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听说, 一位清华学子因为延期毕业而出走了。 今天,表弟设法养了一只蜘蛛,并且经常抓蜻蜓来喂它。 零六年八月二日 刘母哮喘,向地上的盆里不断呕吐,不能睡。房间里的灯一直亮着,不停地咳 嗽和声响,刘在隔壁可以清清楚楚地听到一声接着一声。 外婆带来两个柿子,别人都说泡了酒就可以治哮喘,问及伯父的身体,也兴奋 地说起自己邻家有人保送了同济大学。 零六年八月四日 刘建华替邻居掮化肥。 爷爷开始担忧刘的工作和婚姻,奶奶卖糠得了些钱,一遍遍计算有没有什么错 误。 父亲得了胆囊炎,不能吃煎蛋,把唯一的一个给了自己的儿子,父亲躺在了床 上。刘建华整日为父母的疾病忧愁,睡不着觉。 看着母亲整夜整夜的坐在床上,不能安睡,父亲向人讨了个蛤蚧的方子。 有一只鸟在屋旁的树顶报时,早上六点,中午十二点,晚上六点,准确无误。 刘在家里发现了一只大老鼠,取名叫小黑狗,养了一只几公分的小狗,取名叫做小 黑鼠。小黑鼠好象只相信鼻子不相信眼睛,因为这个,常常一个劲地嗅着就撞到了 桌脚。 零六年八月十三日 奶奶: “邻居小美结婚了,她们家现在过得可好了,父亲在外挣钱,叔叔是作干部的, 给他们一家人都安排了工作,还在县里买了大房子。我们就是没人当干部啊,就是 没有关系啊,就是没人当干部啊!就是没人哪!就是没人当干部啊!!就是没人哪!! ……” 零六年八月十八日 小黑鼠吃饱后,四肢一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还对刘巴巴望着。 表弟总是为学费担忧,他用废气的水管装在自来水龙头上,却漏水,然后想到 用井水吊起来放在洒水桶上浇,他只是想洗澡。他把家里的吊扇叫空调,把水井叫 做冰箱。他喜欢“糖、香料和一切美好的东西”,象制造飞天小女警一样制造美好, 他喜欢把话梅吃完后,再用很大的自家做的木头榔头砸出核来吞。 刘喜欢看蚂蚁搬家,为了它们方便,就把食物放在它们的近处。 等刘临走的那天,父亲愁眉苦脸的哀叹: “我的脚越来越胖,怕是得了腰子病哪!” 零六年八月十九日 黄航生日,出租屋。 黄航: “黄建军用了八千块买的证在网上可以查得到了,好象是武汉的什么解放军工 程技术学院之类的,而我们却已经用了五六万还不知道能不能拿到毕业证书,我的 同学在长城教育那边已经毕业了,现在找的工作试用期一千,招财也说那个培训机 构觉得后悔去上了,那些东西自己看看就懂了,还花了一万多。” “北师大的现在都可以办,好象是八千。” “黄建军他叔还问他,他的朋友和同学有没有想办的。” “当时就可以拿到吗?” “不是,他说是每年毕业的时候。” 女孩子诚实地考虑着: “如果是北师大的,别说是八千,一万我都愿意出。” “哦,现在不要急着去交学费,听说学校被告了,说是广告和实际不符。” 宿舍办公室,大黑板。 “交费时间18、19、20、21,23号前不交费,在阅览室自习。26号前无正当理 由不交费的,予以开除!” 年年如此。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