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通广大的义父 显而易见,阿坦一直吹嘘我及我的阿古—阿古,因而这四个人现在等着观看奇 迹出现。他们脸上的表情显得非常热切而认真,满脸胡须的胡安·豪亚越逼越近, 说话声中带有蔑视的挑战口吻。他像是喝醉了酒,但实际上并非如此,而是处于一 种自我催眠的状态,或者说几乎是处于一种出神的状态中,因为他认为自己就是阿 古—阿古的化身。 我也往前挪动了两英寸,两个人的胸脯差不多贴在一起了。接着,我深深地吸 了口气,以对付目前这一严重情况。 “你的阿古—阿古如果跟我的阿古—阿古一样神通广大。”我说话时也使用鄙 视对方而又努力控制自己的口吻,“那么,你可以请它上外边去,请它到奥朗戈顶 上去,请它到下面拉诺考的火山湖里去,请它到维纳普原野去,到拉诺拉拉库的巨 大石像那儿去,到阿纳基纳、汉加罗阿及全岛各地去。你可以问问阿古—阿古,本 岛是否变了模样?岛上的一切是否都比以前好了?问问阿古—阿古,那古老的墙垣 和建筑物是否又出现了?不知名的巨像是否在地上重又耸立了起来?等你的阿古— 阿古回答以后,我将问你:你是否还需要进一步证明我阿古—阿古的神通呢?” 胡安·豪亚毫不犹豫,立即同意了。他叫我坐在他身旁的一只矮凳上。 小阿坦又感到信心十足了。他和安德烈斯立即请求这位兄弟把“钥匙”交给我, 同来的那个人也和他们一起彬彬有礼地建议他给我“钥匙”。但是,那位坐在我身 旁的主角却一动也不动,不理睬他们所提出的要求。他叉着胳膊正襟危坐,犹如坐 在皇帝的金色宝座上一样,紧闭着嘴,双唇突出,与那些巨大石像的嘴唇一模一样。 他纯粹是通过自我暗示,在自己眼里和朋友们的眼里把自己的身价大大抬高,好像 是个自我崇拜巫医或兼任国王的教士,他似乎刚从古代的雾霭中回到人间,套上了 现代人的衣裤。 其他三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央求他拿出“钥匙”来。他毫不理会。于是,他们 伸出双手,犹如进行虔诚的祈祷那样不断祈求,其中一个甚至跪倒在地苦苦哀求。 我身旁的那个人坐了好一会儿,似乎对他们的祈求颇感兴趣。他安坐着,像是 沐浴着阳光一样舒适自在,慢慢地环顾四周。他不时装模作样地转向我,强调他拥 有马纳,强调他神通广大。他那超自然的神力来源很广,因为他的血管中流动着两 个最重要的部族的血液,而这里又是阿古—阿古之家。四周都有阿古—阿古在保佑 他,屋后就是岛上神通最为广大的阿古—阿古,他就住在老姑母塔胡—塔胡的小屋 前面,而塔胡—塔胡是他妻子的姑母。此外,附近没有别的邻居。右边再远一点儿 是一间无人居住的空屋,原先的主人是一位老太太,她已不在人世,现在只住着一 个阿古—阿古。他的屋后有阿古—阿古,左右两侧各有一个阿古—阿古,屋里面还 有一个阿古—阿古。 满脸胡须的豪亚的眼里闪过一丝神秘的光芒:他愈是自我标榜,愈是显得狂热 而危险。于是我急忙打断他的话,并且开始自吹自擂起来,好像我借了他的打气筒 来为自己打气,为自己的名声大肆吹嘘。他听着听着,身上的虚劲儿逐渐消失了。 我对他说,我从台里也鲁那里继承了威力超群的马纳。台里也鲁是我的神通广 大的义父,他是塔希提岛上最后一位了不起的酋长。临终前他给我取了台瑞·马泰 阿塔这个美好的名字,它的意思是“蓝天”。十年后,我们的“康提基”号木筏在 拉罗亚登陆时,我获得了更大的马纳,当时人们为了纪念岛上第一代国王蒂卡罗阿, 正在举行宴会,他们奉我为“瓦罗阿蒂卡罗阿”,即“蒂卡罗阿之灵”的意思。 这番话把我的对手制服了。这位满脸胡须的豪亚终于让步了。他慢慢地站起来, 我们几个人也一块站了起来。接着,他指着他的魁梧而庄严的朋友说:“图穆,请 你作证。” 我从前在一本书里见过“图穆”这个词,“图穆”并不是人的名字而是一种称 号。以往的探险家曾提起过这个词,认为它是个神秘的词,从这个词可以追溯到复 活节岛上最早的社会制度,其意义连当地人都不懂,也无法解释。现在这位活生生 的“图穆”站在我的面前了,他的职能并没有随着消逝的岁月而被废除掉,今天他 却正在积极发挥作用。后来阿坦告诉我说,此人名叫胡安·纳霍,是豪亚家族里的 “图穆”,是他兄弟们家庭事务的仲裁人和调解人。 满脸胡须的豪亚笔直地站在我面前,而这位“图穆”默默地走上前来站在他身 边。 “我家有两个洞穴,我谨在此将其中一个洞穴的‘钥匙’移交给你。”他说话 时显得非常阴沉,像是宣读死刑判决书。 其他几个人也默不作声站在那里,连烛光也停止摇曳。这时,我感到自己正处 在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是不是我现在就得叉起胳膊说“不行”呢?现在豪亚口头 上已经将“钥匙”给我,但并没将“钥匙”交给我,我也看不到“钥匙”究竟在哪 里。我犹豫了一阵,然后冷冰冰地回答道“谢谢你”,但一点儿也没有动弹。他在 我面前站了好一会儿,两只炯炯有神的乌黑眼睛盯着我,接着他很快转过身来,以 傲慢不逊、挺胸凸肚的姿态走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