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一忍就是三十六年(2)
访:您那天没上医院检查?
马:也没有,我也不瞧了,就买了点小药,我还没说是给打的,我跟大夫说了
症状,给我药吃,吃也不管事,这样我也就不瞧了。说实在的,两个儿子没娶媳妇,
我也舍不得这钱。那会儿我也不讲究找街道。为什么说不找街道呢?我如果要找了
街道,居委会的人也就是说说完了。按他的脾气,他骂人家!因为他骂过居委会主
任,我不敢找到居委会,我再找人家不是给人家找骂吗?何苦呢!
我为什么要跟他分居?他从来不尊重我
访:平时鲁大爷干活儿怎么样?
马:我跟您这么说,家里活儿他根本不干,都是我。一开始他种田,后来转到
厂子里,公社这些个厂子他都跑到了,哪儿都呆不长!我从到地里干活,就跟他挣
一般多,1983年开始调到公社去,一到公社我挣他两人的钱,有几年挣他两个半人
的钱。
那他也要摆出他大男人的架子。跟他外甥就这么说:“你们怕媳妇?我告诉你,
你问你舅妈,我打她她连个屁都不敢放,我让她干什么她就得干什么,不给我干一
个试试。”当着他姐姐这么说,他姐姐就说:“你别这样,他舅妈这辈子不容易!”
他不听她的。
访:他打孩子吗?
马:不打,就骂孩子,打就只打我,我就成了他的出气筒似的,今天不高兴今
天就骂你,喝完了酒也骂你,这一天老骂你。
骂我也不还。为什么我现在站出来?确实是,有时候电视也演妇女受了折磨就
怎么忍,说现在有的家庭,男的打了不敢言语,就这么忍着,为了什么?为了这个
家,确实是为了这个家。忍,忍什么呢?忍儿女,忍这个家。我老说这话:作为一
个妇女,你如果不忍的话,要拆散这一个家特别容易。拆散一家容易,可是你要维
持一个家就难了。作为一个妇女,我本人这么想,就得有一个忍字,我跟我们家孩
子也这么说:忍字心上一把刀,为什么中间一个点,这就是你要忍,心里头不流血
你就得要流泪。这回说:“那你这么忍,为什么不忍了呢?”确实我忍不下去了,
他把我胳膊都打折了。“爷们打媳妇天经地义,你牙疼去告去。”确实没有一句安
慰的话。
访:就从胳膊打折了开始,觉得不能忍了?
马:觉得不能忍了,胳膊折了,脑袋还缝了6 针呢!
访:这是哪一回?
马:2001年3 月25日下午3 点半。
大儿媳妇爱较劲。有什么事我都跟大儿媳妇商量,在我心目中你是老大,你再
较劲,我做婆婆,我跟你商量,她历来不跟我商量。
我这3 个儿媳妇都是结婚单过。我给你们创下财富,我给你们留下,分的楼我
给你们一人一套,你们不住租出去,那是你们的事情,多少人都说,你这步棋走错
了,分的房不应该给她们。我说我盖房子为什么?给儿子盖的,分了的房就得要给
他们,他们孝敬我不孝敬我,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儿。合着大的(大儿子)他们把房
子都给租出去了。
2001年3 月25日早上8 点多钟,大儿媳妇来了,三儿子还没起床呢。三儿子在
家刚住了有一个月,为什么在家住呢?三儿媳妇上班走的早,他们住的地方特别背。
从我这里上班近。我说,你们要在家住,要跟你嫂子打好招呼。按道理说不应该跟
她打招呼,可是我知道她较劲,你别说我不跟你商量。这俩孩子就跟她商量:“顶
多住上3 个月,天一长就走了。”我还跟她说了两回,她也说成,这么着我才同意
(三儿子在家住)。这天,她就到家找我来了,说要搬到我这儿住,我说不成。三
儿子听见就起来了:“妈,我搬走吧,我别给您找气生。”二儿子一瞅我:“不搬,
我看她能怎么着。”她上她公公那屋,我也不知怎么说的,说完她就走了。我想,
老二两口子都没有正式工作,日子挺苦的,我就骑车上早市买了点菜,给他们弄点
吃的。
我买回菜之后,三儿的媳妇就给做饭,二儿子硬要找他爸说说,他大哥也在那
儿喝酒呢。我和他爸爸分居着哩。老三一瞅他二哥去了,他就走了:省得回头你们
吵起来我生气。二儿子过去也不知怎么说的,我就听见有砸东西的声音,我这一回
头,看见鲁保南拿着一个盆举起来就要打老二,他哥哥就在当前拦着,我赶紧叫二
儿媳妇把老二给拉回来。拉回来他又胡骂,历来骂孩子,骂这两个小的,因为他们
俩生的是闺女,大的生的是儿子,他历来偏心眼:“告诉你,你是你妈卖身来的,
你他妈不是我的骨肉!”老二跟他急了,进来就拿刀,我出去给他抢过来,我说老
二,你们俩走,我也走,我得去看鲁丹(三儿子的女儿)去。他们俩走了,我也就
走了。
盯到3 点半,我太困了,想躺一会儿。进家连15分钟都不到,他一瞅我进门来
就骂,骂得那个寒碜,我就不理他,因为历来都这么骂,骂惯了,没想到他敲着玻
璃,点着我的名骂我,这么着我接受不了,我出来跟他嘟囔,他握起拳头一逮我,
抽起一个沙发板子冲我脑袋来,我用手这么一挡,砍了我一下,当时我胳膊就肿起
来了。第二下我这胳膊就挡不住了,板子打在我脑袋上,把我脑袋打了一个口子,
就这样!谁都不敢管他,特别混!
1999年盖房子都是我盯着,把这房子给盖起来了,他逼着我扒一门,不让我走
院子。1999年我就跟他分居了,我为什么呢?作为一名妇女,做夫妻关系是不是要
两个人都同意才行?他从来不,他想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不管我同意不同意。他
姐夫是1999年4 月23日死的,我还去了,第二天我跟我三大姑子说:28日就要拆房
了,我回家归置归置,就不来看您了,等房子盖完以后,我再接您过去住些日子。
我说房子被几个外人给整坏了,我找了他们半年多了,赔了3000块钱。我这大外甥
说:“舅舅,要没有我舅妈这阵子跑,一分钱谁赔您哪!”就这一句话,惹起火来
了,他当着全村的人骂我。我说,你家里家里骂,外头外头骂,你家里头我不言语,
出了村当着这么多人你还骂我,我做什么错事了,我哪样事对不起你?我还跟他理
论了几句。回来之后,到了晚上,睡觉了,他历来都这样,不经我同意,一下把我
脑袋顶在铁床上,顶得我挺疼的,边做这事,边骂我,所以说我下定决心跟他分居,
我别再受你的气了!
访:当时觉得心里特生气?
马:特别生气,我还掉着泪呢!还有一年,给我这腿掰得我瘸了一年半,就因
为过夫妻生活。他要一喝酒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似的。后来大伙儿说我身体挺棒
的呀,怎么腿会瘸了呢?我跟任何人都说我受风了,我跟谁说去呀!您说我还能怎
么跟他过?
我后来也看电视,电视上没有这个,一般的法律报上也没有这个。我后来花钱
去找律师咨询去,从1998年开始,我就拿钱咨询,咨询妇女的事儿:妇女有说话的
权利没有,在各种方面都有什么利益和不利的事儿。我不是去一个地儿两个地儿,
我有钱不干别的,我拿钱咨询。我要不这么找,今天走不到这一步。通过我这胳膊
折了,我更要找了!
访:您咨询的结果怎么样,人家怎么说?
马:打你也好,怎么着也好,按现在法律来说还没有这个程序,法律条文上没
有。在我心目中没有给妇女做主的,我就还得忍。从我胳膊折了以后,我再也不忍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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