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性还是爱(2)
爱情是过去体验过的感情:甚至忘了自己。爱情是过去体验过的感情:只要爱
上了他,我就再不考虑其他东西。爱情就是期待,不安的期待。正如母亲上了街,
孩子急切翘盼那样。作为情人,我要花很多时间等待他。蹉跎了岁月,让我所得甚
少! 失之太多! 到了结婚的年龄不为爱情痛苦,实在愚蠢! 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
出。害怕婚外恋,又怕婚内恋。一切爱中最可怕的爱莫过于夫妇之爱。害怕失恋,
它令人萎靡不振、幻灭、流泪,顿足、呼喊、呻吟,可顺利时,又忘乎所以。爱情
永远是新鲜的、神秘的感情,而情人是童心复萌的成人。心脏这东西在哪儿? 除了
心肌梗塞,今天人们已不理会它的存在。情人的痛“心”,从词的本义说,就是恶
心、呕吐,害怕不能与爱人如愿地结合、性欲不能满足;害怕失恋、恋爱不完美、
精神爱与肉体爱的不和谐,或是欲的成分多于爱的成分;或两心相悦而“欲”却仍
在沉睡;或欠缺了两性的配合,害怕对方对自己失去了欲望;害怕心上人痛苦,害
怕不懂得感情。
人们把爱情比喻成战争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要注意策略? 害怕嫉妒心理,一
旦嫉妒情人,一点蛛丝马迹都会起疑心。害怕过分热烈的爱,到那时,无足挂齿的
鸡毛蒜皮的事也会心事沉重,堕入情网的人没有理由。爱情的力量是非凡的,用文
雅的话来说,堕入情网的人就如触了电。
爱情就如割破了的伤口。当一个人自以为他的爱情是独一无二的,失恋的痛苦
是和自己的差不多一样。大家都一样的认为爱情快乐、悲哀、争吵、说谎、欺骗…
…巴尔特叙述的这一切是不是新的浪漫主义人的诞生? 明天我们是否也像我们的先
辈那样狂热地对待爱情? 战胜爱的恐惧的办法——如果真有办法的话——难道不是
采取行动解除痛苦?
女大学生开初并不知道属于她的爱情在哪儿。她不愿意相信,也不能相信它。
或许,轻叩她们心扉的爱情的声音太轻太微,她们未曾听见。但是,当一个异性出
现在她们生活当中,她们的身上就会出现某些变化。她们粉面含春,鲜润光泽,而
举止却张皇失措。当时机尚未成熟时,她们必须学会克制冲动,检点自己的言行。
不管她们的态度是审慎的还是不审慎的,她们的变化依然显而易见。正如青春期的
症状,出的青春痘……她们或是脸呈喜色,或萎靡不振。这个阶段的爱情还是精神
上的,不久才产生肉体的爱情。精神之爱与肉欲之爱和谐,一切都很顺利,否则就
会发生冲突。
男女之间合作得好,始能享受精神之爱的甘芳。但每个人以往的经历和创伤却
影响着新生、爱情。当男女双方摆脱了羞涩,故作姿态、正经、种种的忧虑,他们
才享受得到肉体之爱的快乐。有些人轻而易举地享受到了,有些女性则终身未获快
感。爱的期望与现在学校授予的性的教育不同,需要对方的理解和合作。不管怎么
样,没有什么东西能比生活本身更能教会你爱情这一课题……
下面是一个大学四年级女生的回忆:当我还是一个女中学生时,在课间操时曾
听到女同学私下里窃窃耳语,暗暗传递信息:“某某干了那事啦! ”干了那事的女
孩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没干过那事”的女孩子便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来。念初三时,我的邻桌,一个女孩子悄悄告诉我说:“王敏的哥哥王成吻了她的
嘴,还把舌头放进她的嘴里。”父母不肯告诉我们,我们是怎样出生的。有人说笑
是由鹳放进白菜里的,“爸爸放了一点东西到妈妈的肚子里,于是就变成了婴儿。”
那么,妈妈就是白菜,爸爸就是鹳鸟? 我们学校辞退了一位年轻的体育教师。他原
是顶替退了休的教师的。
这位年轻的教师长得一表人才。他来我们学校时,我们爬在楼上窗口上嚷嚷:
哟,他长得真帅! 他的衣领多像馅饼! 他昂首阔步地走了过去,我们看红了脸。过
去,我们对付教师的态度是很放肆的,我们调皮得像男孩子,戏弄他们;而这是头
一回被教师的风度迷住。他告诉我们说,他可以给我们解答有关人类生命起源的问
题,并发给我们一本教科书,书里附有插图。我和一个女伴坐在饭堂后面的操场上
试图理解插图的内容,校长来了,我们吓得脸色苍白,忙不迭地向她解释。我意识
到我不应受这些书的影响,但女伴们常常偷偷议论这事。有一天女伴对我们说:
“我等不及了。星期四我到城里去镶牙,下午去找大毛,他长得很像赵丹。他和我
约好了的,要和我玩玩,他是有妇之夫,这更好,因为他有经验。”从首都回来,
她如愿以偿,我很佩服她的果断。她告诉我,她和他在一间她从未见过的旅馆( 这
旅馆有可折叠的浴缸) 里度过了两个小时。
他对我说,他不想动我,因为我以后还要嫁人的。所以我没有什么感觉,我太
害怕了,什么也没看见。“后来他教我抽烟,我不知道我还是不是处女。”另一个
女大学生对这“第一次”的感觉很不同:他是个工程师,钱挣不少。我们是在他的
工作单位里干这事的。你无法想像,有说不出的舒服! 我还想再来一次。两星期后
他又来了,他答应要我。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要等他那么久。“可怜的姑娘等了很久,
因为这工程师不要她了,另娶了一个。”他娶了一个东北佬! 你知道吗? 他娶了个
东北佬! “这位带地域歧视的女大学生悲叹地说。我们大学的女生都有这类故事可
讲,因为性的教育并不是从爱开始的。姑娘们很早就从别人的传闻中、读的书里、
梦中,甚至从同学老师温存的友谊中获得了这方面的启蒙教育。
小明回忆道:“那一天正是我12岁生日,我去上舞蹈课。不用说,我很高兴。
11点钟我们上课,下午,我的小朋友来我家吃生日蛋糕。我提着装软底鞋、芭蕾舞
鞋、护腿套和紧身外衣的布兜,来到小院里面的练舞室,室内的暖气设备不知让谁
撤了。我们这群小姑娘正要发火骂人,一位不辩年龄的女人走进练舞室。我之所以
称她为“不辩年龄”,是因为在她那一头深栗色的头发中夹着几绺白发。瓜子脸、
翘鼻子、樱唇。这个女人对我们说,她叫雪倩,来代感冒卧床的老师上课。她穿着
黑色紧身外衣,肌肉发达,男人般的窄腰,手臂上绷出一条条青筋。她纠正我们的
舞蹈动作,结实平坦的肚子擦着我的上半身,手扶着我的背,我整个地感觉到她的
身形了。
她教我们摔跤,我虽然对摔跤运动没多大兴趣,但想到我可以贴在她身上,我
就很激动。她选我身边的女孩做对手,我嫉妒得真想哭。“自从这次学习后,我没
见到她,我一直想念她,大概这就是所谓的正常同性恋吧。”现在男女学生同校学
习,但在好些年前,男教师常常自觉或不自觉地唤醒女学生们的性觉悟。家有兄弟
的女孩还好些。有些女孩子至今想起稍微热烈一些的女朋友还很动心呢……做父母
的总觉得难以对子女进行性教育,他们或缄默不语,或禁止子女谈这类事。这样做,
造成了不良后果。我们当中的一些女孩子很迟才产生性觉悟。又如亚子姑娘,她的
情况是这样的:我希望只爱一个男人。我19岁时还没有谈恋爱。我进入复旦大学法
律系时认识了高进。他以优良成绩毕业了,而我呢,才从妈妈裙子边钻出来,是个
高中生。对这位有才干的未婚律师,我怎能不崇拜得五体投地? 这类自命不凡的大
学毕业生,正是女中学生们崇拜的英俊王子。这年夏初,课快上完,我们正度暑假
:逛啤酒店、打网球、过得很惬意。他爱运动,惹来了一群女孩子……我生性羞涩,
勉强学着玩;他晒黑了,女孩子们盯着他肌肉发达的小腿,结实的腰。
为了靠近他,我一直像他的小妹妹似地跟着他,与他一道分享快乐与失望。我
红着脸,躲在屋子里想他的吻。有一天我再也不耐烦扮演这种角色了。我知道别的
姑娘早已抚摸了他的肩、吻了他的厚唇、触摸过他的胸毛。而我呢,一无所获;我
决定放弃他。我埋头书本,吃点心,整三个星期我都是这样过的。我没有听到他的
消息,我想他准把我忘了。一天早上,我收到他的信,信里满是威胁的下流话。他
命令我当天下午六点钟到网球场去。他的措辞激恼了我,他用的是什么口气呀! 简
直是对那些下流女人才说得出的话! 我的浪漫主义受到了打击,但我对他还有幻想。
到了约定时间,天下着冰冷的雨,我坐在网球场湿漉漉的板凳上等了很久。听到他
的脚步声,我慌了,感到羞愧。他向我扑过来,吻我的唇,我没有挣扎,因为我发
抖了。我本应反抗、跑开,但我没有这样做,反倒蜷缩在他的怀里,享受着那种快
感。倾盆大雨下,他发誓说他爱我,我们发生了热烈的关系。
我知道,我是他要弄到手的最后一个对象。他追求的不过是肉体的满足罢了。
这种启蒙教育是很残酷的。几年后我回想此事,我明白这类东西不过是可悲的人类
反复进行的事情罢了。由于羞怯及缺乏语言交流了,亚子所受的爱的启蒙教育是突
如其来的,并带给她创伤。有些女孩子的经验就是这样。我出生于1966年。父亲在
东北一个城里当医生。我的父母生长在充满避忌气氛的宗教的家庭。我有4 个弟弟。
我们可怜的母亲直到结婚还不知道孩子的来源,她没有受到任何性教育,她也不敢
对我进行教育,怕犯罪。我记得,有一次她和我出去散步,说要买东西。我们谈了
两个钟头,她告诉我女子肚子的结构和作用,但不敢说性行为和性欲。
我很少与父亲接触。他日夜忙于工作。15岁时我若和男孩子一起出门,必须很
早回来,或由一个兄弟陪着出去。要想独自与心爱的男友相处,我必须编许多谎话。
在父母的监视下,我还是设法与男友在市政公园会了面,他吻我,抚摸我,我需要
的正是娘家缺少的温暖。我不打算在21岁前做爱,我打算长大成人后才担负起这个
责任。我可以允许男友抚摸我,但我得把住关系。过了21岁生日后,我去博物馆,
在那儿遇见了比我年龄稍大的江苏画家。我平生头一次与他做爱,从这时起我了解
到肉欲并非罪孽,人们可以不结婚,但可以相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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