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玉枝啼笑进陈家 陈家度日用险招 牛娟儿死后,杜强万念俱灰,无心种什么地,养什么牛,赚什么钱,整日除了 饮酒,就是赌钱。结果不消一年功夫,输掉四分之一的家资。见此,杜毅来劝: “大哥,大嫂过世已经一年了,你也该振作了。”杜强:“兄弟,你说的我懂,可 我就是做不到。”杜毅:“你才40多岁,有这么大的家业,不能再娶一个?”杜强 :“现在让你吃窝头,你还能吃得下吗?”杜毅:“吃不下。”杜强:“东海回来 不看水,巫山归来不看云。有过你大嫂,谁还能再做我的老婆?再说,后娶的老婆 能跟你一心?”就这样又过了一年,杜家半壁江山就归了别人。杜毅一看,心想: “看来只有分家了。分了家,最起码还能保住几百亩地和几十头牲畜。”于是怯生 生地跟杜强说:“哥,要不,咱们分家吧。”杜强一听,缓缓地点点头,说:“是 该分了,有多少够输哇?”分家后不消一年,杜强就把自己的那份儿财产输了个十 之八九。而就在这个时候,全国解放了,杜强被定为富农,杜毅被定为地主。 牛娟儿死时,撇下两儿两女。如今大儿二十一岁,叫威龙;大女十八岁,叫金 枝;二儿十三岁,叫耀龙;小女六岁,叫玉枝。大儿不爱读书,早不上学了。大女 自母亲去世也辍了学。二儿读书很专心,还在上学。眼瞅着威龙岁数大了,娶不上 媳妇,杜强有点着急,就把主意打在了金枝身上。于是以双份儿彩礼为条件,把金 枝聘给了公社所在地茂林岱村的一位老大不小的富农子弟,然后用收到的彩礼为威 龙勉强成婚。娶媳聘女之后,杜强已是耍钱上瘾,仍常年四处偷偷地耍他的钱,把 耀龙、玉枝全甩给了他们的奶奶和二叔。耀龙读到中学,玉枝兴高彩烈地上了小学。 然而上了一年,杜强一是因为家贫,二是不好意思过多地拖累已被定为地主而且自 己尚有六个儿女的杜毅,就让玉枝停了学,专心供耀龙读书。耀龙读完中学,直接 考上大学。谁知在大学读了不到半年,因成分问题,被转入中专体校。在体校上了 半年,他见实在没啥奔头,又见市民比农民还受饿,便回了家。回家后不甘心,学 了医。学医出来不能开诊所,只好做了赤脚医生。就这样三抽两换,职没求着,钱 没挣下,岁数却大了,娶媳的问题成了当务之急。杜强无法,又把主意打在了十九 岁的玉枝身上。 玉枝自辍学即开始干活,而且干的主要是粗活。因缝缝洗洗的活儿自有奶奶、 婶子等人承办。不知她是心强,还是体力好,常见她背着一背体积远远大于自己的 猪菜回家。繁重的体力劳动不仅没有丝毫影响母亲遗传给她的身姿和肤色,反使她 更有活力。她天生骨节小,肤色白,长到十九岁,身高一米六八,真是楚楚动人。 这天,杜强把玉枝叫至跟前,说:“玉儿,爹给你说了一门亲事。”玉枝一听,就 预感到姐姐的婚姻方式要在自己身上重演了,便问:“哪儿的?”杜强:“好地方, 山青水绿,旱涝保收。”玉枝:“究竟是哪儿?”杜强:“清水沟。”“清水沟?” 玉枝觉得还行,便问:“是谁?”杜强:“是名门之后,大肚肠子,挣钱就像耍哩。” 一听名门之后,玉枝就觉不妙。现在的名门之后哪个不是从头黑到脚?因此她急问 :“是谁?”杜强:“陈禄。”说罢理亏地低下了头。玉枝不由心底一凉:“什么? 就是那个人称活阎王的地主崽?爹,你是觉得我的罪没受够还是咋的?”说罢坐到 小板凳上哭起来。待她哭够了,杜强开言:“我让你找陈禄,也不完全是为了你二 哥。这半年我明查暗访,把这十里八乡访遍了,能拿出双份儿彩礼的大有人在。我 之所以选中陈禄,是因为觉得这小子最有出息。”玉枝:“出息啥呀?那顶黑帽子 像如来佛贴了封条的五行山,再折腾也白搭。”杜强:“就这人家还三年挣下两千。 养家要的是钱,红又不能当饭吃。咱们跟贫下中农不般配,你嫁过去会受气的。找 了陈禄倒是乌鸦落在猪身上,谁也别嫌谁黑。再说,我就不信那封条能贴一辈子, 唐僧就要到了。”玉枝:“他是活阎王,还不把我当菜吃了?”杜强:“我还是判 官呢,没把你娘怎么样吧?你娘是硬让我给舒服坏的!”说到这儿不禁又悲从中来, 流下两行老泪,最后说:“你是我的小女儿,所以我也不会太勉强你。但成不成, 总得看一下吧?这样即便你不愿意,我也好回绝人家。不然我已经答应人家了,你 叫我怎么说呢?就说我闺女嫌你成分高,又是阎王,所以不找了?打人不打脸,骂 人不揭短。咱们受这方面的制还少吗?还能复加于人么?”玉枝止住哭,点点头, 答应与陈禄见一见。 这天上午,窗外空气格外清新,杨柳吐丝,大地披绿,杏花正红,两只喜鹊在 大榆树上冲着一个方向直叫。玉枝忐忑不安地坐在兄嫂的炕沿上,等待着那个不知 是高是矮、是丑是俊的青年男子的到来。几天来,她想了很多,一会儿琢磨琢磨父 亲的话,一会儿想想二哥的处境,一会儿又想想地主成分给二爹造成的影响,是推 是就,拿不定主意。院门的开合声惊醒了沉思中的玉枝,只见一位中年妇女引着一 位青年男子走进院来。玉枝不觉心头一亮,但见那青年额头发亮,颧骨含钢,下巴 坚毅,面颊大方,真正是威猛而不粗鲁,狰狞而不丑陋;再看身躯,高大而匀称, 结实而又灵活。总之,给人以生机、希望和力量。轮廓分明的形象便于记忆,因此 玉枝只看了短短几秒钟,就把陈禄的容颜和身影深深烙在心底,遂移开目光。陈禄 尾随媒人进得屋来,也不发言,只是环视一周即退在一旁。但仅这一环视,就如照 相一般,把一靓丽女子清楚地印入脑海。就觉此女只应天上有,何故到人间?双方 坐定,玉枝的兄嫂免不了要与来人攀谈几句。当他们问及陈禄,陈禄便眼含微笑, 和言细语。他的那双大眼在生气的时候令人恐怖,在微笑的时候却是另一番光景— —迷人。他今日说话声音显然不高,但仍然亮如宏钟。送走客人,杜强问玉枝: “怎么样?”玉枝本来心里愿意,嘴上却说:“过得去。”杜强又问:“那你愿意 不?”玉枝:“不愿意又能咋地?”再看媒人领陈禄出来问:“怎么样?”陈禄: “有这样的女人在身边,再苦的日子也不苦。”双方既无意见,商议订婚,就见判 官开出天价,要800 元的彩礼。江山和美人是陈禄的两大追求。江山可以留待日后 慢慢去打,美人却不可以缓图。于是他答应了判官的要求,带了八百元来订婚,商 定冬日迎娶。订婚后,陈禄与玉枝有了来往。陈禄给玉枝添置了一身夏衣,把玉枝 的美充分装扮出来,然后带她在村里走了走,把全村人看得膛目结舌。来往几次, 陈禄和玉枝便变得恋恋不舍,都焦急地等待着冬日的到来。冬日一到,陈禄即带人 到判官家下茶(带些茶果糖点到女方家商议迎娶的时间、方式等),不料判官又提 出新要求,要400 元的安家费。陈禄一听不禁心头火起,但还是压了下去,因他不 想一把火烧掉这桩亲事。他前思后想了一番,还是着人回去取了四百元来交给判官。 下茶毕,陈禄皮笑肉不笑地告辞出屋,就见玉枝怯生生地跟了出来,含着歉意说: “这事儿由不得我,我不要妆新衣服了。”迎娶的日子总算到了,陈禄兴高彩烈地 套了车,一路炮响,来娶玉枝。到了判官家,陈禄刚刚坐定,就见媒人过来揪他的 衣服。他随媒人来到外边一个僻静处,就听媒人说:“人家还要二百元的下炕钱。” 陈禄一听气得只咬牙,但想想如今已敲锣打鼓地来了,大部分银子也花了,能不娶 吗?于是又咬咬牙,择人火速去取。取了来交于判官,再无妨碍,陈禄便在一阵鞭 炮声中,将玉枝搀上马车。上了马车,陈禄百感交加,冷冰冰地看了玉枝一眼,就 见玉枝也是苦兮兮的。走了一程,玉枝低低地说:“我以后当牛做马来补偿你。” 说罢就流出泪来。陈禄看了不忍,便握了她的手说:“算了,怨不得你。也没什么, 钱是人挣的,再挣嘛!新婚之日高兴才是,开心点。”玉枝:“我和你一起挣,我 有的是力气。”陈禄笑了。尽管如此,这事还是成了陈禄的话柄。两人但凡有争执, 陈禄便说:“你爹能要我三茬彩礼!”玉枝一听就哑口无言。这是后话。 娶过玉枝的第二年即1966年,陈禄还准备轰轰烈烈地干一番,大把大把地赚钱, 不料全国爆发了轰轰烈烈的文化大革命。革命中,首当其冲的是戴着“地、富、反、 坏、右”帽子的人们。这日下午,陈禄正在外头劳作,一群红卫兵闯入陈家,将陈 母揪出去批斗。批斗中,红卫兵的头头即民兵连长将陈母的头发深一下浅一下地剪 掉。陈母回家,见留下的头发实在难看,就索性将之全部推掉,于是成了光头,难 以出门见人。陈禄回家见状,也没言语,吃了饭就睡了。睡至三更,他悄悄起来, 穿上衣服,摸至锅台边,抽出菜刀,便要出门。就在这时,只见玉枝迅疾扯开被窝, 跳下地来,抱住陈禄的腰说:“你不能去。闹出人命来,我怎么办?这一家老小怎 么办?我肚里的孩子怎么办?”她根本就没睡,一直观注着陈禄的动静。陈禄: “此仇不报,誓不为人。”玉枝:“这是大形势,被剪头发的又不止妈一个。”陈 禄:“那他剪短些就行了,干吗剪那么深?不是乘机欺负人?”玉枝:“杀了他, 你能活吗?”陈禄:“他活得比我滋润,咋换不过来?我还有啥盼头?”玉枝: “不对。咱们的命可比他值钱了。他是个什么东西?不是借运动走红,他能干个啥? 我爹说了,这种闹法不会长久的。再说,你不能象你二叔一样,只顾自己痛快,一 合眼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考虑一家老小怎么活。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哇!”最后这 句话对陈禄震动很大。他犹豫了,最后说:“好,我保证不杀人,只是教训教训他。” 玉枝还是不松手:“打蛇不死被蛇咬。你打了他,他能跟你完?”陈禄:“不教训 他,我会气死的。”玉枝听了一怔,松了手:“那你保证不杀人。”陈禄:“我保 证。”说罢消失在夜色中。他走后,玉枝焦灼不安地等待着,心中默默祷告上苍: “老天爷,你给我拦拦这个活阎王吧!”过了一个钟头,陈禄回来。玉枝急问: “怎么样?”陈禄平静地说:“我一没杀人,二没打人,气也出了。”说罢上炕睡 了。过了几天,陈母和玉枝就听人说,民兵连长的妈和媳妇的头不知被谁剃了,戴 了帽子不敢出门,连长却说是自己剪的。书中暗表,此话一点不假。当天晚上,陈 禄用铁钳般的手掐住连长的脖子,逼其母及媳妇自己把头发剪掉,然后留下一句话 :“敢告,杀你全家。”连长只有自怨自艾。 第二年春,玉枝生下一女,取名金凤。一年无话。1968年春,“文革”的势头 远没有一开始那么紧了,陈禄便在村边的自(白)留地里种了葵花,在自家院内悄 悄种了药材党参。这些庄户前景如何,暂且不表。先说同年8 月,玉枝生下第一子, 取名金狮。金狮比其姐金凤仅小一年零五个月,两人都需要吃奶,但娘奶只够一个 人吃。因此陈禄给了队长一些好处,搞到了一个给队里放羊的差事。放羊中间,他 便每天从众羊身上挤一斤多羊奶回来给金凤吃。秋末,他的党参、葵花获得高产, 销售却成了问题。在物资短缺又统购统销的那个年代,很多东西需凭票购买,即使 有钱也多买不到。因此陈禄这葵花籽和党参的销售问题不在于人们的购买力不足, 而在于私销民售行为在绝对禁止之列。为了躲过一路盘查,玉枝将陈禄的两件上衣 缝在一起,在中间装满葵花籽,然后穿了进城,悄悄敲开市民的门卖。如此连续十 几趟,终究卖完,获钱二百多元。其中一次路上,一位穿制服的敲了敲玉枝的衣服, 问:“里边装的什么?”玉枝:“葵花籽皮。”制服:“还有装这个的!”玉枝: “没办法,孩子多,棉花不够,我们大人只好拿这个凑合。”制服点点头:“有创 意。”说罢放行。在玉枝卖葵花籽的同时,陈禄遍访民间中医以售党参。他原打算 通过众多的中医将这些党参一点点地卖出去,没想到跑了几家后,遇到一个密秘贩 卖这个的,竟一次买了他的,给钱二百多元。此外,陈家因有陈禄、玉枝及陈祯三 位壮劳力,从队里分红二百来元。如今又有钱了,陈祯的成家问题也提到了议事日 程。 陈祯娶媳妇也不容易。陈母托媒给连说了好几个都是对方不愿意。最后有一家 愿意了,却也是富农成分,因此也要双份彩礼。陈禄说:“那倒无所谓,生得咋样?” 媒人:“哪都好,就是左胳膊有点瘸,干不了重活。”陈禄:“咋瘸的?”媒人: “是小时候不小心摔下的。摔伤后家里穷,没好好治,就瘸了。”陈母:“好歹看 看吧。”于是这日,陈禄和陈祯一块儿到媒人家里来看那女子。但见此女身材高挑, 眉目清秀,只是左胳膊伸不直。但也不明显,只抬起四十度。看罢出来,陈禄问陈 祯:“咋样?”陈祯说:“够可以的了。女人嘛,能干轻活就行了。”既如此,陈 禄也无话说,便于当年腊月给陈祯张罗着将那女子娶了回来。 给陈祯成家后,勉强等着过了个大年,陈母即给两个儿子分家。陈家现在除了 陈母和陈祥的一个小单间外,只有连在一起的两套房子。东边的较新,三间;西边 的较旧,两间。都是以前陈家的长工住的。在陈母的主持下,陈禄只分得那两间旧 房和两只碗、两双筷子及只够吃两个月的口粮,其余都分给了陈祯。对此陈禄也没 什么怨言,反正总共也值不了多少钱,钱是人挣的嘛。不能让他容忍的是,分完家, 母亲简单地收拾收拾,就要带着十四岁的陈祥后走了。陈禄听了又惊又恼,说什么 也不同意,“难道我能饿起你们?”陈母:“不能。”陈禄:“那你为啥要走?” 陈母:“不为啥,反正要走,非走不可,除非你打死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哪个能管?陈禄知事不可为,只好说:“那你把四弟留下。”陈母:“宁死做官的 老子,不死叫街的娘。他跟了我比跟了谁都强。再说我身边总得有个亲的吧?”陈 禄气得头要炸了,但没一点办法,最后只得和陈祯洒泪送母亲和四弟上路。临分手 时,陈禄摸着陈祥的脑袋,哭着说:“啥时候想回来就啥时候回来。”就这样老夫 人带了四儿后走了,后走到离家足有200 里的一个姓柳的村子里,嫁给了一位年岁 相当、老实巴交、身体硬朗的老光棍。此时老夫人已是61岁的人了。老夫人一走, 村里人问陈禄:“你妈在你名下一不愁吃,二不怕欺,干吗要走呢?”每遇此问, 陈禄就无言以对,最后索性恨恨地自嘲地说上一句:“爱男人呗!”老夫人走后, 也常常带了陈祥回来。每次回来,陈禄都喜不自胜,拿出家里最好的给娘和四弟吃。 临走还给拿上双份盘缠,以期她们能多回来几次。此是后话。 再说分家后,陈禄开始为吃的犯愁。如今他家里只剩半个月的口粮,而新粮下 来还需三个月。见此,作为赌鬼女儿的玉枝问陈禄:“我有个绝活,敢不敢干?” 陈禄:“啥绝活?”玉枝:“画纸牌。”书中暗表,这种纸牌是一种赌博用具,在 内蒙古农村广为流行,上面画有条、桶、万及武松、毛鱼等图样,共120 张,可供 六七人一起玩耍。陈禄想了好几天,最后跟玉枝说:“干!”于是两口子买回白纸、 牛皮纸、毛笔、墨汁、尺子等材料器具,于夜深人静的时候,紧锁大门,紧插屋门, 遮窗蔽户,做起纸牌来。一夜可做成一副。每做好十副,玉枝便包了去找判官,由 判官指点着卖于窝博主(收留人们耍钱的人)们。欲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过了 一段时间,就有人密告陈禄做牌的事。但密告后,大队干部不想为那个冤,公社干 部又懒得管。后来人们反映得强烈了,派出所的来抓了几次,都没抓着。因为陈禄 对此早有防备,每画好十张就将之藏起来。若遇风吹草动,就把手边的几张牌仍进 灶火。一次,他们两口刚把裱好的纸片拿到炕桌上,尚未取来笔墨,就见派出所的 破门而入。所长说:“这你还有何话说?”陈禄坦然而故作吃惊地问:“咋的啦?” 所长:“你画纸牌,还咋的啦!”陈禄:“我啥时候画纸牌了?”所长:“那你这 纸片是干啥的?”陈禄:“做鞋衬子的。”所长:“做鞋衬子就用这个?”陈禄: “家里穷,布不够用,就用这个凑乎。”所长:“你!好,咱们走着噍。我就不信 逮不住你。”说罢转身要走,玉枝:“等等!踹烂门咋办?”所长:“给你赔。” 说罢甩下些钱,怀着更大的愤恨而去,发誓一定要抓住陈禄。陈禄则觉得这牌是不 能再画了,否则被逮住是早晚的事,于是停下。但已收入200 多元,除去吃喝,尚 余160 多元。 分家后,陈禄在自留地里连种两年党参、黄芪、烟叶、葵花等经济作物。清水 沟的确是块风水宝地,种啥收啥。两年下来,陈禄仅靠自留地就收入400 多元。与 此同时,他和玉枝作为壮劳力,两年从队里分红共计400 余元。1970年10月中旬, 玉枝生下第二子,取名银狮。银狮的出生使本来狭小的家显得更加拥挤了。为此陈 禄于第二年春张罗着盖了新房。该房在当时农村可说首屈一指,五间大,整个一个 砖木结构。远远望去,青砖碧瓦,十分亮堂。房子建成了,未拉下饥荒,却吃尽了 口粮,新粮还需一个月才能下来。那时盖房帮忙的人很多,也不图什么工钱,只为 挣口精米白面吃。口粮没了,陈禄就和玉枝画牌,画了一个月便匆匆收场。同年秋 末,他们两口又从自留地和队里挣得400 多元。此时他们的房子从外面看是很亮堂, 从里面看却不怎么地,抬头见橼,炕单破烂,四壁低处尽是孩子们乱涂乱抹下的痕 迹。陈禄于是请了人来裱仰层(顶棚)、画墙围及油布。谁知这三项工程要花掉他 百儿八十。他咬咬牙还是做了,但存下一条心,乘机学习裱仰层和画墙围、画油布 的技术。待三项工程完毕付了款,陈禄便多了三项手艺,即裱仰层、画墙围、画油 布。不到一年,他的这三项技术远近闻名,仅此每年可打闹几百元。在他忙来忙去 的同时,玉枝也不愿闲着,除了白天跟着众人出工外,抢早夺晚地养了三口猪、四 十只鸡,仅此年可收入200 来元。挣了钱,他们就陆续添置了手表、自行车、缝纫 机、收音机、座钟、红躺柜、厨柜及衣服等等。其中很多都是名牌儿,手表还是双 份儿的。每逢唱戏,陈禄和玉枝带着名牌表、骑着名牌车、穿着名牌衣服、带着孩 子们这么一转,好不威风。愿闲着,除了白天跟着众人出工外,抢早夺晚地养了三 口猪、四十只鸡,仅此年可收入200来元。挣了钱,他们就陆续添置了手表、自行车、 缝纫机、收音机、座钟、红躺柜、厨柜及衣服等等。其中很多都是名牌儿,手表还 是双份儿的。每逢唱戏,陈禄和玉枝带着名牌表、骑着名牌车、穿着名牌衣服、带 着孩子们这么一转,好不威风。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