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宣传饭看来难吃 漂亮妹好似难拿 第二天上午,王诚虎招呼乡里的六七位年轻人,把领导办公室及接待室的旧家 具搬至库房,再把打好的新家具搬至领导办公室及接等室。其中一次,金狮挑头和 三人抬着一件长沙发往库里搬,路上见一只空酒瓶立在当路一个高出地面一寸的树 桩上,便随便一脚,将瓶子踢开。谁知人武部长高喜牛在后面大声喊:“嗨!它累 你着呢?”金狮未露声色,心里想:“它挡在当路,不累我着?就算我不对,一个 破酒瓶,犯得着你生那么大气吗?这人咋这样?”傍晚,在茂林岱乡政府上了六天 班的金狮终于回家。今天是星期六,当时干部只休星期日。 陈禄还在大张旗鼓地收黄芪,已收下1 。5 万元的。金狮惊问:“哪来的钱?” 陈禄笑答:“一边收一边凑,一点一点地凑,这儿三百那儿一千,三分不行四分 (月息),不停地凑,尽量地凑,能凑多少算多少。”自他收黄芪以来,银狮表现 异常活跃,在打探货源、行情、销路、发运途径乃至筹款方面发挥主要作用,成天 骑辆半新不旧的自行车四处奔波,什么苦都能吃,什么气都能受,走不通的路都要 走三遭,可谓是“渴饮刀头血,睡卧马鞍桥”。从他身上金狮明白了一件事:“人 跟人不同。有的人不怕受罪,单怕没趣,宁在热闹中遭那伤筋痛骨的罪,也不愿在 孤寂中打熬力气。”在外出收购中,银狮起主要作用,陈禄却仍在起关键作用,大 主意还需陈禄来拿,包括对大宗货源的定度。银狮遇到成千上吨的货,仍象对待散 货一样讨价还价,往往无功而返。遇此陈禄便亲自出马,一块不行一块零五,结果 大部分都能拿下。对此他的说法是:“我宁愿多出血本,也不愿贻误战机。我们一 定要在年前把货卖出去。” 金狮在家帮了一天的忙,回到乡政府。时至秋末冬初,乡干部们的下乡工作也 不多了,金狮只是按领导要求偶尔帮计育办抓抓计划生育,或做些人代会的准备工 作,或在乡政府院内帮些杂,其余时间就用来抓本职业务,即投稿和办报。一来他 环境不熟,二来近期乡里并未发生什么新鲜事,所以当他静下心来写东西的时候, 又不知该写什么,无从下笔。他只好看报纸,从报纸上寻求启发。可一连看了一个 礼拜的报纸,仍想不起个写的来。后觉得老看报纸也不是个事,只好看半天报纸, 读半天书。又过了几天,邢晓波、马文通、侯锁伴的稿子都交上来了。金狮便去揣 摩他们的稿子,看他们是如何发掘新闻的。但看了也没用,有一种“能写的别人已 写,自己再无事可写”的感觉。眼瞅着就要到最后交稿期了,他只好根据现在全国 正搞社会主义教育的形势,匆匆写了一篇论社会主义优越性的纯论文交上去。稿子 交齐,周文彪和邵金娥亲自审稿,决定全部采用。自己的稿子虽未被打回来,但金 狮心里很清楚,领导们极不喜欢那类文章,只是不想一开始就驳了自己的小面。 金狮是位23虚岁的精壮小伙,血气方刚,精力过剩,脑力过剩。因此每工作或 学习上几小时,便想消遣一会儿,每到此时就想起了韩水秀。可白天一来人多眼杂, 二来韩水秀也有她自己的公干,金狮不便如何,只得按捺住驿动的心,留待晚上再 说。谁知连续十来个晚上,韩水秀都回家吃住,不给金狮留半点空。金狮心里不悦 :“这也太仔细了,回家能省多少钱?”这天晚上,金狮在食堂吃饭,终于遇到了 韩水秀。在座的人多,金狮也不便说什么,只管吃饭,只是偶尔看韩水秀一眼。其 中一次看去,就见韩水秀在剥馒头皮。金狮看了一下自己手中已吃掉半拉子的馒头, 觉得上面也没什么,只有些分布均匀的小灰点,是馒头的本色,便又有些不悦。半 年前即陈禄做生意大赔之前,金狮的手中就从来没缺过钱,但从来没有这样糟践过 东西。在父母的熏陶下,金狮姐弟四人都大手大脚,但从不糟践东西,宁愿把东西 给人,也不舍得糟践。把东西大把大把地给人未必觉得可惜,但糟践一点就过意不 去。为了教育子女不糟践东西,陈禄常说:“人的福禄是有数的,早年糟蹋了,晚 年就没了。”闲话不提。 却说吃罢晚饭,金狮先回办公室坐下抽烟。抽了一会儿,听见韩水秀回到隔壁, 便走过去说:“我想跟你出去谈谈。”韩水秀茫然地问:“谈什么?”金狮:“出 去你就知道了。你可以不来,但我会在外面等。”说罢自己先往大门外缓缓走去。 走至半道,就听见韩水秀把门锁上,缓缓地跟在10米之后。金狮出得大门十米,停 下来等待。此时的大地已被夜色完全笼罩,因此他也无须怕人看见。等不多时,韩 水秀走上前来,问:“谈什么?”金狮:“你有对象了没有?”韩水秀:“没有。” 金狮便伸臂搂住其脖子,说:“那就跟了我吧。”韩水秀要挣脱,金狮一加劝,搂 得更紧。韩水秀也就不再挣扎。金狮于是搂着她往前走,边走边说:“感谢老天爷, 把你这么好的女孩子送到这穷乡僻壤与我认识。我原以为我这三年五载是甭想找对 象了,谁知……真是太好了。我要告诉你,自打第一天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这 半个月来,只要你在这乡政府大院儿,我就觉得什么都有了;如果你不在,我就觉 得什么都没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自从见到你,别的女人也就跟 男人没什么分别了。我还要告诉你,我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爱一个女人。你要 是没意见的话,咱们明天就结婚,年前就典礼。”说罢他以为韩水秀会很深情地依 偎在自己的怀里,只说一句:“你看着办吧。”谁知韩水秀漫不经心地把他的胳膊 挪开,移开身子,说:“没想到你有这种心思。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我不能贸然 答应。咱们还不了解,慢慢再说吧。”说罢自抱胳膊缓缓往前走。金狮明知她这是 在玩儿深沉,但还是跟上前去说:“你说得也对,二十来天咱们相互也了解不了什 么。慎重是对的,终身大事,草率不得。”说罢有些后悔,心的话:“我这不是鼓 励她深沉下去吗?”想到这儿说:“我接受你的考验。但我本人已经是秤砣入肚, 铁了心了,只等你的佳音。”韩水秀:“没想到你在婚姻问题上这么草率,不是什 么都草率吧?”金狮一听心的话:“我一片赤诚,怎么反倒落了个草率的名声?” 于是说:“这不是草率,是果断。我对女人只看重几点,只要这几点达到要求,别 的只要正常,我就接受。难道找对象非得象选国家主席一样,挑遍了才行吗?”韩 水秀仍昂着头不语。金狮接着说:“再说了,我若这么草率,怎么至今还没谈过恋 爱呢?”韩水秀:“谁信呢?若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谈过,正常吗?”金狮心的话: “难道我们只有谈过十次八次,你们才高兴吗?”嘴上却说:“没谈过就是没谈过。 若说不正常,干吗还要追你?”说罢心想:“莫非你谈过了?谈过也别说,小心我 恶心。”韩水秀仍高高在上:“那你说,你看中了我什么?”金狮:“美丽、正直、 有文化。”韩水秀:“头一条就是美丽。这么好色,靠得住吗?”金狮:“爱美不 等于好色,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知道韩水秀这是在做作,所以说归说,做归做, 又伸手将之搂在胸前,说:“天凉了,别冻着。”搂了一会儿,韩水秀忽然挣脱, 说:“你咋这么粗鲁?哪像个大学生?说的先了解嘛!”金狮忙说:“好好好,先 了解。”继而又说:“大学生难道不食人间烟火?”说罢索性将之扳转来,胸贴胸 地抱住,感知她那更温柔的一面,绝不容挣脱。搂了一会儿,嘴往下探,便吻在了 她的唇上,继而是脸上、脖子上。就在此时,一道灯光打来。金狮忙放开韩水秀, 就见一辆小吉普从旁驶过。当时村里根本没有小汽车,这辆小吉普不是乡里的,就 是旗里的,而从这个时间来看,多半是乡里的。想至此,金狮不免有些害臊。韩水 秀则更是羞不堪言,呆在那里,快要哭出来,说:“全让人看见了!”见她如此, 金狮反倒不以为然起来,说:“看见就看见了,咱们又没犯法。”韩水秀:“天这 么凉,咱们还是回去吧。”金狮:“好,回吧。”说罢搂了韩水秀的肩膀往回返。 韩水秀没好气地说:“咱俩的事可不能往外说,我还没拿定主意呢。”金狮:“好, 不说。说这干啥?”说罢禁不住诱惑,伸手从其领口进去,去抓那梦昧以求的“馒 头”。刚摸一下,韩水秀便挣脱,娇气地说:“这么冰!”的确,塞外初冬的夜晚 寒气袭人,两人又在外面逗留了那么长时间,因此不论内心多么火热,手的表皮还 是很冰冷的。因此金狮只得把手撤出来,搂着韩水秀往回走。走至大门口,金狮停 下,让韩水秀先回,以免让人看见。目送着韩水秀的背影缓缓归去,金狮觉得自己 已是拖家带口的人了,不再形单影只,不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这种感觉真好。 第二天中午,金狮吃罢午饭,先回办公室躺着,待外边安静下来,便来韩水秀 的办公室门前向里张望。见韩水秀和衣盖被朝里躺着,便把门轻轻一推。门从里锁 着。韩水秀听到推门声,转身往外瞧了一下,见是金狮,便下地来把门锁扳开,然 后又回床上躺了。金狮进屋把门锁好,见韩水秀又和衣盖被朝里躺了,便走至床前, 索性钻进被子将其搂了。搂了一会儿,见韩水秀不回头,便将之扳转来,爬在上面, 去亲其唇、颊。亲的过程中就发现其平时看上去光洁无暇的脸上,竟有些许针眼大 的黑点。亲了好一会儿唇、颊,金狮又把韩水秀的线衣、背心掀起,去摸那对“馒 头”,结果发现其“馒头”比男人的大不了多少。韩水秀说:“我的乳房是不是小 了点?”金狮不忍伤害她,便说:“不小,未婚女人都这样,生上一次孩子自然就 大了。女人只有生上一次孩子才能达到最后的完美。”说罢将手在其上身纵横驰骋, 摸遍了其前胸后背、小腹细腰。摸的感觉当然是舒服的,但还是觉得其皮肤也不怎 么嫩。摸够了上身,金狮不由得又将手伸至其裤腰带下,去摸屁股。韩水秀噌地一 下坐起来,面沉似水:“你这个人咋得寸进尺?”金狮笑着说:“咱们明天登记, 后天典礼,不妨现在就做夫妻。”韩水秀坚决地说:“不行。我早就跟你说了,我 还没拿定主意呢。我得先看看你是什么人。”说罢连推带蹬,将金狮赶下床。金狮 穿上鞋,看了一下韩水秀,见其怒不可遏,只好灰溜溜地离去。吃罢晚饭,金狮帮 韩水秀提好水撮好炭,然后伸着一双黑手到其脸盆里洗。韩水秀忙说:“先撩些水 在盆外洗一下,再在盆里洗。”然而未等她说完,金狮已将双手伸进盆里搓了两下。 韩水秀见状,说:“哎呀!你这个人咋总是这么冒冒失失?”金狮憨笑了一下,把 黑水端出去倒了,再用清水把手洗净,然后来捞探韩水秀。韩水秀皱眉舞臂推却: “去去去,别讨厌了。”金狮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上前,在其脸上亲了一下。韩 水秀狠命推开,怒目而视,象烈女对流氓。金狮见这个阵势,只得回去。回去后想 :“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莫非我真的过分了?” 第二天上午,金狮、包大海、姚世清等六七位年轻人闲着没事,见政府会议室 走廊立着一副乒乓球案,便摆好了来玩儿。因玩儿的人多,得轮着来。玩了两轮, 韩水秀进来观瞧。瞧了一会儿,见金狮上场拿到了拍子,便说:“小陈,你出来一 下。”金狮拿着拍子跟韩水秀出来,韩水秀笑着伸手:“把拍子给我。”金狮便把 拍子递过去,并顺手在其脸上摸了一下。韩水秀欣然挨了一摸,进去打乒乓球去了。 金狮见她不客气地跟自己要拍子,且欣然受了自己一摸,知道事情并未搞砸。吃罢 午饭,金狮想找韩水秀亲热一会儿,但想起她昨晚的态度,还是忍了忍,回屋睡觉。 睡至三点钟起来,见乡里的人走得也差不多了,便也回家。今天是周末。 陈禄还在收黄芪,现已收下两万元的。在其院子里,十来个村妇围着推积如山 的黄芪进行剪枝、切头等初加工,陈禄对之进行把关。金狮进了院子,见插不上什 么手,便回屋。屋里玉枝正和本村一个姓翟的寡妇唠嗑。翟寡妇见金狮进屋,问玉 枝:“这是大儿?”玉枝:“嗯,大儿。”翟寡妇:“在哪呢?”玉枝:“在茂林 岱乡里呢。”翟寡妇便咂舌称赞:“你看你们,自己能挣,子女成器,真是好命。” 两人又闲扯了几句,翟寡妇终于转入正题:“他姨,我今天来是有这么个事儿想请 你帮忙。我那个二儿找下对象一年多了,没钱愣是娶不回来。所以想跟你拆借三五 千,接下礼来就还。”照以前,不论陈禄还是玉枝,都会慷慨允诺。而今这个家不 但没钱,还有长腿的巨债,当然不能借。因此玉枝歉意地说:“他姨,不瞒你说, 我们这个家早就空了。去年的羊绒大战中,我们赔掉自己的几十万不说,还倒欠下 别人好几万。”金狮一听不对劲,忙说:“你说这干啥?”玉枝一挥手:“你姨又 不是外人,怕啥呢?他姨,这好几万的饥荒,还都是三到五分的高利,一年光利息 就得万七八。我们若挣得慢了,连利息都打不完。你别看我们收黄芪,那钱也都是 借的高利(贷)。不借不行呀,不做买卖,光靠那几亩地,越没法儿翻身。”翟寡 妇听罢理解地说:“唉,是这样!”说罢沉默片刻,又以拉家常的姿态问:“你家 闺女有人家了没?”玉枝:“有了。”翟寡妇:“找的哪的?”玉枝:“就咱们乡 政府杨荣的大儿子。”翟寡妇:“杨荣!”玉枝:“嗯。认识?”翟寡妇:“嗨! 我跟他老板子可熟了。他的大儿子不是大学生吗?”玉枝:“嗯,是。”翟寡妇: “你看你们,儿子是大学生,闺女没考上还找了个大学生,真是宏福齐天呢!哎, 咋找成的?”玉枝便津津有味、绘声绘色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在这过程中, 金狮就发现翟寡妇的面部无意中掠过一股忌妒的神色,旋即又消失了。翟寡妇一走, 陈禄进屋,金狮即对母亲发起牢骚来:“你跟她说那实话干啥?你怕这穷底子传不 出去呢?她不是外人!她不是外人谁是外人?谁跟你套上两句近乎,你就不把人家 当外人了。”陈禄问:“咋的了?”金狮:“我妈把咱们家有多少饥荒、担多少利 息都跟那个翟寡妇说了。我拦都拦不住。”陈禄便问玉枝:“你说这些干啥?”玉 枝:“穷瞒不得,丑遮不得。这怕啥?”陈禄:“那是害人的鬼话。丑就要遮,穷 就该瞒。因为丑了就没人肯把闺女聘给你,穷了就没人敢把钱借给你。越穷越不好 发展。贫穷从来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金狮:“相亲的时候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打 扮得丑陋些,会客的时候也没有人愿意把自己打扮得寒碜些。自古这个‘穷’字人 们不是不想瞒,而是瞒不住。你一旦穷了,这吃穿戴自然就不一样了。因此说,打 肿脸充胖子不对,但在不打脸的情况下能显胖还是尽量显胖点。”玉枝:“这邻里 邻居谁不知道你的底细?”陈禄:“哼!他谁都知道,又谁都不知道。谁都知道我 上次大赔,却不知道我究竟赔了多少,还剩多少。甭说还剩30万、20万,就是剩10 万、5 万,谁敢小看?现在真正存两万的人家有几个?”玉枝:“那现在人家跟我 借钱怎么办?”金狮:“你就说有些钱借出去了,有些钱收黄芪了,现在手上没一 分,不就行了?”陈禄又对玉枝:“照你的意思,咱们没钱才可以不借给人钱,有 了钱就非借钱给人不可?咱们当年那么大方,如今困住了,谁肯白借给咱们钱?因 此说,今后咱们甭说没钱,就是有了也不轻意借给人。”说罢喝口水,抽袋烟,又 去院里忙活。玉枝则开始收拾着做饭。金狮见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坐在炕里看 书。 玉枝边做饭边问金狮:“你们乡政府有那女干部没有?”金狮:“连临时带正 式的,有好几个呢!”玉枝:“有没有年轻的?”金狮:“大多数是年轻的。”玉 枝:“有没有合适的?”金狮:“有一个。”玉枝:“想不想找你?”金狮:“看 来也想哩。”玉枝笑着说:“那啥时候领回来让我们看看。”金狮:“看不看都一 样,我们已经找成了。”玉枝惊讶中带几分担心:“啊!她是哪的?”金狮:“就 我姥爷那个村的。”玉枝:“上兴地!上兴地谁家的?”金狮:“韩家的。”玉枝 惊言:“韩家的!韩家尽臭骨子(有狐臭)。”金狮想了想,说:“这个好像不臭 呀。”玉枝:“韩家人辈辈受穷,哪有个脑子够用的?”金狮疑惑地说:“脑子不 够用,能考住小中专?”玉枝:“多大了?”金狮:“跟我同岁。”玉枝:“啥时 候毕业?”金狮:“今年。”玉枝叫苦:“跟你同岁,今年才小中专毕业,那脑筋 能好到哪儿去?”金狮:“我姐现在不还没毕业吗?”玉枝:“长得咋样?”金狮 谦虚地说:“也就一般吧。”玉枝气愤地说:“那你图她啥呀?”金狮没言语,心 的话:“等领回来,你们见了就明白了。”夜幕四合,院子里收工,陈禄回屋吃饭, 玉枝即苦恼地将刚才的对话诉说了一遍。陈禄听罢问金狮:“长得一般?”金狮: “还行吧。”陈禄即对玉枝说:“你明天去他二舅家走一趟,问清她家臭不臭,老 人咋样。其他还好说,如果臭,绝不能娶。娶了臭的,从此就代代臭了。”玉枝即 对金狮说:“你是不知道那臭的,家里吃的、穿的、用的都染带得臭了。那年侯四 老婆(有狐臭)跟侯四闹饥荒(争吵),要跑,二喜子揪了一下。揪完接着洗鼻子, 就觉得指头上有股臭味儿。那年我去侯四家算帐,呛得我出不上气来,硬把帐算错。” 陈禄:“那年我去宝图卖瓜子,换下一袋子白面,在老何家(有狐臭)放了两天。 后带回来吃,就总觉得有那么一股味儿。”玉枝:“光你一个人闻着臭还好说。关 键是一旦娶回来,就从此扎下臭根了。”金狮听罢当即表态:“如果臭,她就是好 在天上,我也不要。” 第二天吃罢早饭,玉枝便骑自行车奔上兴地村来。如今耀龙早已辞掉那个临时 教师的职务回家行了医。玉枝进门的时候,耀龙刚给一位60多岁的老汉看过病,老 汉还没走。玉枝坐下喝了几口水,开口便问耀龙:“二哥,你认得韩水秀不?”耀 龙:“韩水秀,就咱们村那个韩水秀?”玉枝点头:“嗯,就咱们村的。”耀龙: “认得,当然认得,这么大点儿的村,谁不认识谁?咋了?”玉枝:“金儿要找哩。 你说,韩家尽臭骨子,辈辈受穷,能找吗?”耀龙一皱眉,忙止住玉枝,对老汉说 :“二铁哥,你先回去吧。”老汉一走,耀龙说:“你急什么?也不看看这儿坐着 谁!”玉枝问:“谁?”耀龙:“这是韩水秀的二大爷。”玉枝一听也觉失言。耀 龙:“你是想了解一下她家底细?”玉枝:“嗯。她家臭不臭?”耀龙:“不臭。” 玉枝:“韩家不是尽臭骨子?”耀龙:“也不全是。韩家原本不臭,后来因为有人 娶回了臭的,才部分地臭了起来。现在韩家有的臭,有的不臭,韩水秀那家肯定不 臭。”玉枝:“她的身体咋样?”耀龙:“不知道,看上去倒是挺单薄的。”玉枝 :“长得咋样?”耀龙:“还行吧,上中等。”玉枝:“脾气咋样?”耀龙:“不 太了解,好像不够乐活。”玉枝:“老人行事咋样?”耀龙:“一般。”玉枝: “全家经济状况咋样?”耀龙:“不咋地。”玉枝听了说:“长得上中等,身体不 硬强,脾气不乐活,家庭不咋地,娶她干吗?” 耀龙:“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你操那么多心干吗?”玉枝: “不行,他们年轻轻的懂个啥?”说罢又走访了大嫂和两个大侄子,结果得到的消 息更糟。大侄子讲:“我看她长得连你侄媳妇都不如,一双眼睛白花花的,总像有 人欠她几百块钱。”玉枝回家把听到的复述了一遍,金狮当即反驳:“韩水秀本人 根本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也许是因为她性情孤傲,不惹人夸,以致人们才那么说。” 陈禄听了不知该相信哪一头,没表态。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