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软过山关硬过河 需要咋过就咋过 金狮已有一个来月未去找韩水秀了。这个周末的下午,乡政府大院儿人已不多 了,金狮便也开始收拾着回家。正收拾间,韩水秀缓缓推门进来,和缓地问:“回 呀?”金狮和蔼地点点头:“回。你还不回?”韩水秀:“我一会儿回。”说罢无 言地看着金狮收拾。金狮收拾穿戴好,问:“有事儿吗?”韩水秀想了想,然后轻 柔地问:“这阵子你咋不理我了?”金狮:“噢!你不见?这阵子我特忙,连个喘 息的空也没有。”韩水秀:“可我见你常在办公室坐着。”金狮:“那也是身闲心 不闲。咱们脑力劳动者,忙的不就是心吗?”韩水秀听罢,半信半疑地走了。金狮 不想伤害她,因而不打算一下子说出“分手”两个字,而打算通过渐渐疏远的办法, 了此情缘。 金狮回到家,见父亲和母亲都愁眉不展地坐在炕上发呆,心里“咯噔”一下, 忙问:“怎么啦?”陈禄开言:“今天把个财路也断了。”金狮以为是黄芪的事, 焦虑地等待下文。陈禄继续说:“9 月份你姐和铜狮上学没钱,你妈跑了七八趟, 从咱们村信贷员郗来财那里贷了900 块钱。今天不是22号了?再过三天就是12月25 号——他们的最后收款期限。因此刚才郗来财找上门来,说:‘该还款了吧?’这 时候咱们哪有钱呀?因此我指了指外头的黄芪,笑着说:‘你看这个时候跟我要钱, 不是逼命哩?’我也是不见外地说说,谁知郗来财当场就恼了,说:‘咋说话呢? 一要钱就是逼命呢?放出钱去就不能要?’我见他恼了,也不由地变了脸,说:‘ 谁说不能要了?我是随口说一下我的难处嘛。’郗来财不耐烦地说:‘行了,谁还 敢再贷给你钱?’我啥时候吃过这一套?因此也火了,说:‘快别给我腌杂(肮脏) 了,你不就能放个千儿八百么?没你我还不活哩!’郗来财一听,气得直咬牙,说 :‘啥人了?’说完扭头就走。事后你妈骂我不和人,得罪了财神爷。我前思后想 了一下,也挺后悔。咱们跟私人贷款的利息是三到五分,跟信用社贷才一分左右。 如今就这么一个贷处,还冤下了!”金狮听罢笑着说:“我还以为咋啦。没事儿, 不打不相识。”陈禄:“咱们以后还能从他那儿贷出款来吗?”金狮:“能。这只 是口舌之争,又没什么深仇大恨。人有时候为了急于解怨,反倒要偏向一下对头。 只是人都有面子,这种情况下他不会主动来找你,得咱们给他台阶下。”听了金狮 的一番言语,陈禄释然了一下便又愁云密布,而玉枝的眉头就一直没有舒展过。 金狮不解地问:“还有什么事?”陈禄和玉枝先是不语,最后懊恼地说:“你 姐回来了。”书中暗表,秋季入学以来,金凤很少回家,即使有空也是直接去了萨 二中。因此金狮问:“我姐回来了!我姐回来怎么啦?要拿很多钱吗?”陈禄点点 头:“要拿两千,说要预交下学期的学费。”玉枝:“光她拿钱倒好了。”金狮: “那还有啥事?”陈禄:“铜狮刚才回来说,萨临庆有两个女的在追振华呢,一个 长得虽然一般,却是局长的闺女;另一个虽然没工作,却长得很漂亮。”玉枝: “我还听说振华他姐夫正托人给他介绍着一个城里的。”金狮愣了一下,说:“振 华动心了吗?”陈禄:“那倒没有。”金狮一乐:“这不就结了?有人追,说明振 华他是个好后生。只要他不动心不就行了?”陈禄:“话虽如此,可万一再跑出来 个又有工作又有长样的追她,你能保证他不动心?是的,振华是个有诚信的。可这 感情的事不同于做买卖,感情一旦变了,谁也不好勉强自己。”金狮一听陷入沉思 :“是呀,我一旦不爱韩水秀了,会强迫自己娶她吗?”想到这儿点点头,说: “城里可不缺才貌双全的。看来为防万一,得让我姐马上停学,马上跟振华结婚。” 陈禄:“我也是这么想的。她一味地上那个学干吗?她那个学校又不包分配。”金 狮点点头,问:“那我姐跟铜狮哪去了?”陈禄:“我叫她俩加工白面去了。”谈 话间,金凤加工白面回来,陈禄即将自己和金狮的意思说明,金凤当即同意。于是 陈禄要金狮于明天上午进城,请振华回来议事。 第二天早上,金狮洗漱毕,出得院门,就见杨振华骑车而至。金狮颇感惊奇, 问:“从哪来?”振华:“昨晚回家住了一夜,早上起来没事干,觉得有一阵子没 来这儿了,就过来了。”金狮心想:“看来事情该成。”陈禄等人从屋里望见振华 立到,皆惊事之凑巧。振华进屋叙礼毕,陈禄拿出烟来与之抽着了,然后说:“我 正要让金狮进城去叫你,不想你竟自己来了。”振华:“有事吗?”陈禄:“就你 跟金凤的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前年夏天你跟金凤找对象的时候,我们家经济雄厚, 不但能给金凤置办丰厚的嫁妆,还能给她找个工作。如今这个家败了,一切都谈不 上了。因此这个时候你若不想娶金凤,我们也不怪你,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所以 我现在要问你一句实话,你还想不想娶金凤?不想娶也不要勉强,强扭的瓜不甜。” 振华开言:“姨夫你错看我了。我当初找金凤本就不是图她的嫁妆和工作。我当初 看重她的,她如今一样不缺,我为啥就不娶了?”陈禄听罢点点头,又说:“那我 再问你一句,你希望啥时候结婚?”振华:“若为我自己考虑,越快越好。若为圆 金凤的上学梦,我只能等待。”陈禄:“那我实话告诉你,我们包括金凤都希望你 们马上结婚。”振华惊问:“这么说,她这学就半途而废了?”金狮插言:“若说 过上学的瘾,她也早过够了;若说上学结果,她那个学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所以 我赞成你们马上结婚。”振华点点头,说:“那感情好,我今年29,一过年就30了!” 陈禄点点头,说:“既然都赞成立办,我就决定在新年元旦办。”振华惊问:“这 么急?”陈禄点点头:“因为过了元旦,我就要收拾着下广州了,这一去不知啥时 候才能回来。顺利的话也许有半月二十天就够了,不顺利就有可能要延误到大年跟 前。再说,元旦那天正好是阴历十一月十六,也是难得的好日子。”振华听罢点点 头:“行,快就快些。这有啥呢?不就买几件新衣服,通知一下三亲六故。”陈禄 :“我知道你这儿没问题,关键看你爸。因为结婚虽然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但办事 宴却是我们老年人的事。”振华:“嗨!我爸就更不会有问题了。他是几十年的老 共产党员老干部了,干脆没讲究。”陈禄:“我知道,但这毕竟是双方的事,不能 由我一人说了算。所以你回去不要说我已经把日子定了,只说我建议元旦办。”振 华点点头,立马回家转告老爸杨荣。而杨荣早就盼着大儿子娶媳生子了,因此一听 振华之言很高兴,立马派媒人等人前来下茶(即带些糖茶果点来商谈娶聘的时间、 形式等事宜)。下茶间,陈禄主动许诺陪嫁三千元,具体为一台彩电、一块儿地毯、 两块儿毛毯。听到这些,杨荣等人喜出望外,银狮却心中不悦。在当时当地,人们 聘闺女都或多或少赚两个,赚得少的就算好亲家。陪嫁物都是象征性的,不外乎被 褥、自行车什么的。至于陪彩电、地毯之事,在城里也少见。因此事后银狮发牢骚 :“我姐从小到现在,没给家中做过任何事,别说出去送货、下地干活,连饭都没 做过几回。可花了家里多少钱?有什么好的都尽她用,又是补习,又是上自费。如 今家里这么多外债,还有三条光棍儿。我跟别人借钱,尽管许的是高利,可每借一 千块有多么难?咱们不要彩礼还不行,非得陪那么多吗?”陈禄:“你们姐弟四人 当中,我最不放心的是你姐。因为这个社会是男人的社会。男人离婚再娶不但不丢 人,反倒光荣;而女人离婚再嫁,连娘家人都跟着抬不起头。再说你姐又没工作, 要靠你姐夫生活。尽管婚姻是场赌博,成败的关键是看你找没找对人,但我们做父 母的还是希望她们能有个好的开端。好的开端是成功的一半嘛。当年你姥爷跟我要 了三茬彩礼,为此我常跟你妈发牢骚。我也知道这不干你妈的事,但我心里有火没 处发,又憋不住,不得冲着她来?三千块算什么?咱们这一冬天还不挣个万数?而 你姐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振华他爸是个不懂贪污的老干部,全家就靠他那些死 工资生活,下面还有两个没考出去的儿子没成家,能给振华补贴多少?咱们还不得 多添些?”银狮听了无言以对。 农村大小事宴办三天,因此陈禄于12月30日晚上开始待客,于31日中午便上鸡 鱼,不像有些小气鬼头两天光是糕、面或烩菜、馒头和豆芽,只到第三天中午才上 硬的。闲话不提,却说新年元旦这日上午,陈禄一家刚刚招待亲朋吃罢早饭,正要 准备午宴,却见自家所住一带没了电。亲朋们说:“这是电工故意卡你,还不快送 点?”陈禄便吩咐金狮:“你拿两瓶酒、一条烟去。”金狮一听面露凶相:“卡到 老子头上来了!吃巴掌吧,吃酒哩!”说罢空手出屋。陈禄忙追上说:“大喜日子 不要跟人动气,给他点算了。”金狮:“还惯坏他脾气呢。不治治他,以后他还来。 您放心,我不会乱来。”说罢望村北行程一里多,来到电工家。见电工正要出门, 平静地问:“三哥在家呢?”电工见是金狮,说:“哎哟!啥时候回来?”说罢掏 出一盒普通《钢花》烟。金狮:“这几天我一直在家。抽我的吧。”说罢拿出一盒 特制《钢花》烟给电工点上,然后问:“上哪去?”电工笑着说:“出去耍一会儿 (钱)。”金狮:“刚才没电了,你不知道?”电工:“又没电了!”说罢拉了一 下灯绳,见果然没电,说:“唉,这几天村西线路不行了,老出问题。下午再说吧。” 金狮:“下午就迟了!”电工一愣:“为啥?”金狮:“今天我们家办事宴。”电 工:“是吗?办啥事宴?”金狮:“聘我姐。”电工:“哎哟,那可得抓紧修。” 说罢去取工具。金狮:“那就谢谢了啊,修好了来喝酒。”说罢回家,见电已经来 了,才派铜狮带一瓶酒、半条烟去谢电工。陈禄成家以来,不论远亲还是近朋,办 事宴只要请他,他便去搭礼,而且所到之处搭的都是重礼。而今他第一次办事宴, 来的人特多。可物价早涨了,人们的礼却不涨。加之陈禄舍得上东西,因此他这个 事宴根本没有余润。好在他不在意这个,图的是红火。 第二天下午,金狮找到通讯员常欢喜,扔给他一枝烟,自己叼一枝,把火都点 着了,说:“晚上陪哥跟张有元喝酒,没别的事吧?”常欢喜问:“干吗,想贷款 呀?”金狮点点头。原来,如今的茂林岱乡信用社办公地点还在乡政府大院内。尽 管如此,因业务上没关系,金狮至今与信用社的每个人都还很生疏。相反,常欢喜 因与乡信用社办公室主任张有元是同村,混得很熟。金狮来乡里后,常见常欢喜在 张有元那里唠嗑。因此他先来找常欢喜。常欢喜问:“贷多少?”金狮:“越多越 好。”常欢喜:“现在货币刚回笼,怕是没放开。”金狮:“我知道,但要早点联 络。”常欢喜:“行,我跟你去,几点去?”金狮:“晚饭后,省得人家给咱们做 饭。今天去了都别提贷款的事,只加深感情。我跟有元不熟,没话可说,你就没话 找话,多说些。”常欢喜点点头。晚饭后,金狮提了总值30多元的烟、酒、罐头, 和常欢喜来到张有元的屋。张有元就住在社里,因此金狮才决定从他入手。进屋叙 礼毕,金狮给张有元敬烟,张有元摆摆手说:“不抽烟。”金狮只得与常欢喜各点 上一枝,然后说:“我来乡里都两个多月了,咱们住在一个院儿,却一直没机会来 回走串。我今天闲着没事儿,又赶上新年佳节,特跑过来跟你坐坐。”张有元略笑 一下,说:“有空常过来嘛,带酒干吗?来我这儿就该喝我的。”金狮忙说:“哎, 谁的都一样。我直接带了来,省得你去准备,拖延时间。”谈话间,常欢喜已将酒、 菜摆在茶几上。金狮便请张有元入座。张有元的表情不冷不热,不主动说一句话。 金狮跟他没话找话说,他只是来一句应一句。常欢喜跟他闲侃,他也只是微笑着简 单应对。金狮和常欢喜轮番劝酒,张有元每次都只是拿起酒杯抿一下,并连说: “我喝不成酒。”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地扯了一阵淡,三人没喝三两酒,金狮只得 起身告辞:“不打扰你休息了,咱们以后有空再聊,有空到后头来坐。”张有元起 身,生硬地笑了一下,说:“那好,有空就过来。”金狮和常欢喜点头出屋,常欢 喜说:“这人就这样,性格内向,话不多,不过人不错。”金狮点点头:“无所谓, 一回生两回熟嘛。”心里却想:“我的性格何尝不内向?可形势不容我内向,谁叫 我用得着人家来着?” 随后的周末傍晚,金狮回到家,就听父亲说:“今天下午银狮去后村儿办事, 遇上董老拴。董老拴说:‘你哥回来,叫他来我这儿一下。’不知是啥事。”书中 暗表,这董老拴是村里原来的支书,已卸任多年。因此金狮听了父亲的话说:“他 有事不来找我,反倒让我去找他,好大的派头。”玉枝:“说不定给你介绍个对象。” 金狮:“谁稀罕他给我介绍对象?”转念一想:“深山出俊鸟,僻水卧蛟龙。万一 介绍位绝代佳人怎么办?”于是说:“介绍对象的可能性不大,他没那个好心。不 过不管什么事儿,他有架子,咱不能有。我还是去看个究竟吧。”说罢出门,转弯 抹角地走了一里路,来到后村董老拴家里。 董老拴递给金狮一枝四角一包的青城烟,说:“咱们村不是总共有300 亩果园? 村南200 亩,村后山根底100 亩。这是大集体时候从每户人家抽了一亩耕地建的。 大集体解散后,因为头年经营不善,向全村公开发包了三年。三年后,大队干部看 见包果园有利,就把果园收回,尽包给自己或亲的近的。这么一来,因为承包时没 人竞争,承包费定得很低,每亩才15块钱。这么多年以后,本来物价涨了两三倍, 承包费也该跟着涨个两三倍,可他们还是出着15块钱(每亩)。因此群众越来越不 服,找他们理论。可人家拿出跟村委会签的合同,说:‘这合同可是受法律保护的。 ’之后他们见事情不妙,又跟村委会签了个合同,都签到2005年了。就这个事,我 总感到不服,想打官司,可人家手里有合同。所以想问问你们这读书人,这官司还 能不能赢?”金狮听罢,当即说:“这官司肯定能赢。因为他们手中的合同是无效 合同,不受法律保护。”董老拴:“为啥说是无效合同呢?”金狮:“第一,村委 会不是他们村干部的村委会,是全体村民的村委会,他们只是全体村民的代理人。 代理人不经被代理人的同意做出重大决定,超越了他们的代理权,代理无效。为啥 说他们超越了代理权呢?因为他们事先没有召开村民大会,征求村民意见。第二, 他们代表村民跟他们自己签合同,合同双方本属一个人,显失公正。 大爷您记住,这法律是讲理的,可以说法律是根据理定出来的。明显不合理的 东西肯定不合法。第三,任何一位村民作为这个村委会平等的一员,都有承包权。 因此发包果园应采取公开竞包的形式,让每个村民都有承包的机会。而他们村干部 却把果园私下包给少数人,就侵犯了广大村民的承包权,因而是违法的。“董老拴 听罢大喜,说:”经你这么一说,我就腰硬了。怪不得人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 读书高。“说罢高兴了一会儿,又转喜为忧:”人家村干部包了这么多年果园,本 身有钱了,又掌管着村里那么多承包费,早跟上头打成一片了。就算你有理,上头 不给你做主,你能咋地?三后生拿了状子告了一年,旗里、市里、蒙里都去过了。 结果上头派人下来一调查,听说三后生有神经病,就撤走了。三后生是得过神经病, 可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后来一直没再犯。我分析,问题不在于三后生有没有神经病, 而在于人家想不想管。虽说上级管下级好管,但上级也没必要处处反对下级呀!这 蒙里不得给市里一个面子?市里不得给旗里一个面子?而旗里、乡里不都是人家村 干部的人?人家上头也不用判你没理,只要不理你,你就没辙。“金狮:”那是因 为你人少,人单势孤,说话没人听。这众人的事,你干吗不让众人去干呢?“董老 拴:”你的意思是?“金狮:”集体上告,一车不行两车,两车不行三车。“董老 拴:”这打官司不是比理长短,而是比人多少?“ 金狮:“那当然。理还得靠势来行。狼吃羊有没有理?但人家厉害,不照吃不 误?因此你要不被吃,也得厉害。而你要厉害,唯一的办法就是人多。”董老拴听 罢又来了精神:“对对,实在不行,我就发动群众。”金狮心的话:“我这不是在 煽动群众闹事吗?我已经是国家干部了,这样做合适吗?”但转念一想:“这又不 是无理取闹。政府是人民的政府,本就该为人民做主嘛!”想到这儿就听董老拴说 :“哎,金狮,这农民们也说不了个话,我们告状的时候你能不能出面帮助理论一 下?”金狮摇摇头:“这官司也不需要怎么理论,那理是明摆着的,关键是要有声 势。再说,我天天按时上班,也抽不开身呀。”说罢心的话:“你们农民说错话无 所谓。而我若惹恼了上头,还发展不了?”董老拴说:“那你帮忙写个状子吧。” 金狮点点头:“行。我是抽不出身,不然跟你们一块儿去。”说罢接过纸笔,刷刷 点点一挥而就。写罢递给董老拴,说:“拿到城里打印十来份儿,叫群众按上指印, 多头投递。”董老拴点点头,然后自言自语:“这得抓紧了,不然明年开春果园还 是人家的。”听了此话,金狮皱了皱眉,抓起炕上的烟点着抽了几口,然后下决心 地说:“还有一招,这是压箱底的一招,也是最管用的一招,不到万不得已不要使 用。”董老拴:“什么招?”金狮:“您也知道,如今打官司原告最吃亏,官司一 打一年半截,中间不知要花费多少盘缠误多少事,往往官司打赢了也得不偿失。” 董老拴连连点头。金狮:“因此咱们最好不要做原告,而做被告。” 董老拴惊问:“自古先告为强。咱们有理的官司,还做被告?”金狮:“做被 告不等于就要输官司。何况自古只有弱告强,哪有强告弱?咱们为什么不成为强者 呢?”董老拴:“大侄子,你把我搞糊涂了,你就直说怎么着吧。”金狮:“咱们 本就是强者,因为咱们有全村人的支持。所以,咱们可以先做原告,把大礼走到。 如果经过三番五次的投拆,到明年开春仍不见结果,咱们就召开村民代表大会,把 果园公开发包出去,然后直接护送承包人进果园经营。如果他们村干部动武,咱们 全村人还怕他们少数几个村干部?如果他们知趣,就此罢休,也无须打官司。如果 他们不知好歹,告咱们,那咱们就坐等着来应付这场有理的官司。”董老拴兴奋中 不无疑虑地说:“这私分果园,合适吗?”金狮:“这咋能说是私分呢?首先,这 果园本来就是咱们大伙的,咱们只是要取回本来就属于咱们的东西而已。您从自家 面袋里挖一碗面,难道有什么不合适吗?其次,咱们召开了村民大会,走的是公开 公平的程序,程序合法。什么是公,什么是私?全村人不算公,难道少数几个人算?” 董老拴一拍大腿:“好!不愧是读书人。”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