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年景丰歉岂在天 勤儿过年不消闲 陈禄、银狮下广州很顺利,也无须他们出去找买主,自有买主上门交涉。因此 货到一周后,即按理想的价钱全部脱手,净赚一万五千元。卖掉货,父子二人在广 州转了三天,买了三身西服方踏上归程,途经北京又转了两天,最后于2 月2 日 (腊月十八)回到家中。他们这次从广州带回4 万8 千元,其中1 万5 的利润和3 千的玉米款是自己的,其余都是借的新债。因此这些钱进家不到两天,就被支付得 一干二净,其中3 万2 打了新债的本息,1 万6 打了旧债。陈禄欠下那5 万元的高 利贷至今又有7 个多月,利息已达1 万2 。因此他那1 万6 只打了4 千的旧债之本, 其余全都打在了利息上。对此银狮也有怨言:“咱们不能只打本不打利,等打完了 本再打利?”陈禄:“人家的利不可以再吃你的利?”银狮:“咱们可以不给他吃 嘛!甭说是利,就是本钱,不给他,他想咋地?”陈禄听了感到震惊:“你这是土 匪做法!年轻轻的就想坏道行抢人啦?”银狮心急却又不敢高声,只好缓缓地说: “那你也不能要面子不要命嘛。”陈禄:“你懂个什么?借钱不还,打债不公,以 后谁还跟你共事?如果咱们不打算发展了,行,就做这么一锤子买卖,借下的钱全 不还了。但你得保证自己永远没钱。若有钱,太平盛世,朗朗乾坤,谁让你抢?若 能抢我早抢了,还用得上你?我是谁?” 金狮以欠下别人风流债为由提出与韩水秀分手有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来,朝水 秀不但未见他那所谓的未婚妻来乡里走一遭,反听说他偷偷应邀出去相了两次亲。 因此断定,金狮根本就没有什么怀了孕的未婚妻。于是决定通过努力来唤回他那曾 经炽热的爱情。那么,她的努力能够奏效吗?2 月5 日中午,一伙乡干部在食堂吃 饭。金狮吃罢一碗,起身盛第二碗。盛好落座,不意坐了个空,跌在地上,搞得满 堂哄笑。他起身面目狰狞地环顾,见是韩水秀搞的鬼,心的话:“唉!你开玩笑都 开不了个好玩笑。”2 月8 日即农历腊月二十四一早,金狮将被褥拆洗了晾上,准 备午觉后来缝。午觉后,他刚把针线准备好,就见韩水秀进来说:“我来缝吧。” 金狮因断然不想娶这个女人为妻,也就不敢用她,于是说:“不用了,我会。外地 生活四年,不都得自己做?”韩水秀便来抢针线:“哎呀,我缝就是我缝嘛。你学 什么不好,学这个?”金狮想:“看来不生气是拒绝不了她了,可哪有通过生气来 拒绝帮助的?”想至此只好把针线让给韩水秀。韩水秀高度近视,却从不戴眼镜, 为的是充分展示自己的那一双大眼睛。因此她把针线拿至眼跟前来纫。金狮见了不 忍,说:“还是我纫吧,我眼神好。”韩水秀也不争执,把针线递给金狮。金狮很 快把针纫好,并留下两米长的双线。谁知韩水秀接过来就要揪掉一米。金狮忙阻止 :“别揪,这不省事吗?”韩水秀躲开手,说:“行了,你懂什么?”金狮不再坚 持,心里却想:“你这是怕我说你懒婆娘纫长线。可勤婆娘纫线也得看缝什么吧? 缝衣服,固然不能纫长线,因为纫得线长了既费事又容易出结。而今用大针脚缝这 大幅面的被子,不用长线用短线,不觉得零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你是要 在虚伪中度过一生了。累不累?” 2 月9 日即农历腊月二十五,乡里召开放假会。会后发奖金、烤火费及二月份 工资,金狮分别得150 元、80元及 90 元。乡政府一年只发一次奖金和烤火费,今 年每名一般干部是300 和160 元。金狮、姚世清等人因是后半年来的,所以只各得 一半儿。为此姚世清偷偷发牢骚:“咱们这儿的掌柜真抠门儿,把一分钱看得比车 轮儿还大。总共就这么四五个新干部,却只给个基本工资,下乡补助也没有,奖金、 烤火费还是一半儿。说什么咱们今年的工资不在预算内。可乡里一年的预算外资金 有多少,一年跟上头又要多少?这些钱又有几分是干正事了?他们花天酒地、骑摩 托、坐小车,一出手几千块,就缺咱们这几个人的口含钱?人家别的乡镇给新来的 干部什么工资、津贴、补助,全发了,奖金也是全数。反正想给你的话,怎么都能 给;不想给的话,怎么都能不给。”金狮听罢点点头,叹口气,啥也没说。关少峰 却说:“唉,别说了,谁叫人家是当官儿的呢?”除年终奖金外,乡里还给宣传有 功者重奖,在旗级新闻媒体发一篇稿子给30元,市级50元,省级100 元。为此邢晓 波在旗级发稿4 篇,市级2 篇,共得220 元;马文通在旗报纸、电台发豆腐块各3 篇,得180 元;韩百兴在旗电视台发录相3 次,得90元;侯锁伴在旗报纸发一句话 新闻1 条,得30元。金狮却未发1 篇,未得1 分。为此韩百兴看似语重心长地对金 狮说:“小陈呀,你得努力呀。这次发新闻奖,人家别人都有份儿,就连侯锁伴还 拿了30块,唯独你冒了个光头。”其实他是在刺人,因此金狮心想:“你怕是高兴 都来不及吧?难道我不比你急?”嘴上却没言语。进乡三个多月来,金狮心知自己 的工作重点,背地里频频投稿。投长稿不中,退写短的;短的不中,退写一句话新 闻。投稿量远远大于别人,可至今一稿未中,一字未发。向以文笔自负的他感到纳 闷:“新闻编辑的口味怎么那么难以琢磨?” 下午,金狮回到家里。如今家里因没钱,除了面食,还什么年货都没有办,金 狮带回的300 多元正赶上用场。金狮、银狮、铜狮的个头一般高,陈禄从广州带回 的一式三套西服正好一人一套。陈禄、玉枝老两口则只添了些鞋袜等易损之物,就 算过年了。当地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即年后正月十五之内谁也不能讨债,有天大的 事也得等过了十五再讨,借钱还行。而等过了十五,人们又普遍没钱了。正因为如 此,人们有钱在外都赶在年前讨,年便成了债务人的一关,即年关。陈禄这个年关 还算过得轻松,年前间或来两个债主,陈禄用好言一安抚就去了。因为他们看到陈 禄进项不少,又信用良好,故不担心什么。有的甚至故意不来讨债,以使自己的那 些钱能多下点崽。 农村过年,一般是孩子盼大人愁。因为大年是中国人特别是农民全年最重要的 一个节日,意味着旧的一年结束,新的一年开始。在这辞旧迎新的日子里,家家户 户都特讲究,讲吃讲穿讲卫生讲迷信。讲究是享受,也是负累,有拆、洗、蒸、煮、 刷、贴等等一大堆的家务要做。尤其是除夕这一日,又要扫院、上坟、贴对联、垒 旺火,又要炒菜、炖肉、包饺子。金狮从十五岁开始就再也不盼过年了,因为从这 年开始陈禄做了甩手掌柜,除夕扫院、上坟、贴对联、垒旺火等屋外事都由金狮操 办。正月初一至十五,是农民们一年内最消停的时候。因为这时候的家务都已赶在 年前完成,而农务又尚未开始。在这较长的一段消停的日子里,很大一部分农民以 耍钱为乐。这几天公安局也不怎么管。改革开放前,陈禄是邻村上下有名的大赌博 汉,什么掏宝、赶十眼等大赌摊无所不上,有时一天要见半年收成的输赢。而改革 开放后,他说不再玩儿就真的没再玩儿,就连挂胡、三抠一等小赌摊都避之犹恐不 及。他常跟儿女们说:“吃喝嫖赌抽这五毒,赌最毒。抽大烟每天都有个数儿,赌 却没数儿,眨眼富贵跌跤穷。”他有毅力戒赌,玉枝却没有,只要上了赌摊,再热 闹的事也可不干。当然,她上的都是小赌摊,一天见不了三斗米的输赢。因此她们 那赌也不叫赌,叫耍。平日,陈禄是绝不许玉枝去耍的。而正月初一至十五却让放 开了耍,只是有个条件,下午耍了晚上便不能耍,晚上耍了下午便不能耍,以免累 坏身子。因为累死在赌场上的大有人在。闲话不提。 却说大年初一上午10点多,陈禄一家人吃罢饭,玉枝匆匆忙忙地去耍钱,陈禄、 银狮及铜狮去漫无目的地串门,金狮却去本村信货员郗来财家拜年。金狮只是认得 郗来财,从未与之有过交往。郗来财年长金狮五六岁,但按村里的辈份,金狮得称 郗来财为叔。闲话不提,再说金狮行程一里,空手进得郗来财的院子,见郗来财兄 弟几人都在其父亲的西屋会餐,只得先进西屋,拱拱手说:“给爷爷和叔叔们拜年 了。”郗来财之兄给金狮递烟,之父让金狮吃饭。金狮接过烟说:“不吃,刚吃。” 郗来财知道金狮是冲着自己来的,便说:“那就到我屋里坐吧。”说罢领着金狮来 到他的东屋。东屋的家具高档、齐全又新潮。金狮与郗来财只聊了几句双方的境况 及过年的事,前后不过几分钟,便起身告辞:“不耽误你吃饭了,有空过来。”郗 来财:“好,你也有空过来。”金狮应着出屋,又进西屋告了辞,方撤身回家。他 不喜欢四处走串,没事便在家中看书。 初四晚上掌灯不久,金狮领着银狮来至郗来财院门前,然后拿出30元说:“你 快去买些烟、酒、罐头来,罐头够这次用就行了。买了回来,我若不在这儿等你, 你就进去。”说罢自己先空手进院。进了院也不再去看郗来财之父,而直接进了郗 来财的屋。屋里另有两个村里人坐着,是来请郗来财吃饭的。郗来财见金狮进来, 递上一枝烟,便继续与那两人交谈。那两人催郗来财去吃饭,郗来财望了金狮一眼, 见他没走的意思,只好对那两人说:“你们先回,我随后就到。”那两人白了金狮 一眼,先走了。他俩刚走,银狮拎了烟酒罐头进来。于是金狮说:“财叔,无酒不 成义气。想跟你多坐一会儿,但你我都性格内向,不喝酒探不起个话来。”郗来财 见此,忙说:“咦!你来就来嘛,带酒干啥?我家里又不是没有。”说罢忙取杯盘。 银狮迅疾地将酒食布在杯盘里。金狮说:“看来今天不能请你多喝,你还得出去, 咱们每人只喝三杯。”说罢举杯邀郗来财。郗来财应邀端杯,说:“今天有些失礼, 别见怪,我是个急性子。”金狮:“急性子好哇,为人爽快,不害人。我爹就是个 急性子。”郗来财点头说:“是呀,你爹脾气不好,但心不赖,是个真真的好人。 你别看我跟他一见面就吵,但我打心里不讨厌他。也别看我跟有些人一见面有说有 笑,可我未必喜欢他。”说罢三人一饮而尽。银狮举杯邀郗来财:“财叔,我们初 出茅庐,啥也不懂,你以后还得多多指教。”郗来财端起杯指指银狮,跟金狮说: “你二弟初出茅庐,就收黄芪闯广州,真是英雄出少年,前途无量啊。”金狮笑着 说:“哎,他懂个啥?”说罢三人一饮而尽。金狮举杯:“财叔,喝完这杯我们就 不打扰了,你还得出去。”郗来财:“是呀,答应人家了,不去不合适,好像咱们 有多大架子似的。”金狮:“遗憾的是不能尽兴。这么着吧,你明天中午到我家, 跟我爹一块儿叙个痛快。”郗来财:“行,我一定去。”说罢三人饮掉杯中酒,一 块出来,分道而去。 第二天早上,陈禄一家人简单地吃了一口饭,便开始准备酒席。准备停当,已 是小响午时分,金狮去请郗来财,走至半道与郗来财相遇,便相伴而回。见郗来财 进院,陈禄等人忙出门迎接。酒席上,众人聊至哪儿算哪儿。聊至金狮的分配问题 上,郗来财伸大拇指说:“禄哥你有主见,金狮去乡里就去对了,能当个乡干部、 乡长比啥都强,又摆乎又能照应家。城里有啥呢?去哪儿不都是活有钱人呢?你若 没钱,去北京又能咋样?如果去大城市讨吃的话,谁去不了,还用上大学?咱们村 那几个中专生上学已经花了家里不少钱,毕业后再拿上家里的钱往城里挤,结果当 了工人,每月挣个二百来块,娶媳妇还得家里掏钱,图个啥?”陈禄听了很高兴, 说:“难得你能这么想,能这么想的不多呀。”郗来财:“不多,就是不多。”一 会儿郗来财问及陈禄家底,陈禄犹豫了一下,金狮忙说:“不瞒您说,我们这个家 一落千丈,总共剩下不过七万块钱了,其中一部分还借出去,一下子使不上。”郗 来财:“哦,借出去多少?”金狮:“有三万多吧。”郗来财:“好要么?”金狮 摇摇头:“不好要,好要的早要回来了。”郗来财:“都是禄哥你当年使好心。” 陈禄笑着说:“咱们那个时候也不在乎这么两个钱。再说人生在世,谁没个马高镫 短的时候。”郗来财:“对对对,你说得对,谁没个马高镫短的时候?” 第二天,金狮本想找郗来财贷款,可转念一想:“昨天请了吃,今天就去提要 求,未免太露骨,还是等两天吧。”当日傍晚,本小队那位早卸任的队长通知陈禄、 金狮立马到董老拴家开会,研究包果园的事。原来,年前洪浩来清水沟走了那么一 趟之后不久,董老拴带了几个人去旗法院要结果。洪浩仍进行调解:“让他们多出 些承包费行不行?”董老拴问:“出多少?”洪浩:“每亩25块怎么样?这也是我 说呢,还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董老拴觉得还低,便说:“还少吧,别人50块都 包不上。”洪浩:“都快翻一番了,还嫌少!50块是说呢,谁真愿意出?”随董老 拴同来的一位农民说:“我就愿意出,不信咱们现在就立个字据。”洪浩:“你能 按50块钱(每亩)把果园都包下吗?”该村民语塞。洪浩赶着说:“你不都包下, 别的怎么办?”另几个村民说:“我们也想这么包。”洪浩:“你们几人能把果园 都包下吗?”几人面面相觑。董老拴:“究竟该包多少钱,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那 得等开过发包会才能定下来。发包会上,他们村干部也可竞包嘛!到时候竞争下多 少算多少,就是让村干部再按5 块钱包走,我们也没怨了。”洪浩:“那又何苦呢? 仅仅是为了没怨?不行的话你们先回去,我再做做他们的工作,看能不能再涨些。 你们也回去跟群众商议商议,看他们这25块行不。老董,你也是受党的教育多年的 老干部了,现在虽不在位上了,可思想不能滑坡呀。先就这样吧。”董老拴等人只 好先回来。回来的当晚,一名村干部找到董老拴说:“只要你不上访,我们可以白 分给你几十亩果树。”董老栓:“那我成啥人了?不行。”村干部:“那你就小心 你的脑袋。”董老栓:“我都60多岁的人了,还怕死?再说,吃个人还得吐个人骨 头呢,你有几颗脑袋?”过了几天,董老拴又带人来找洪浩。洪浩给董老拴等人敬 烟倒茶毕,说:“你们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们呢。经过我做工作,他们又让了一 大步,愿出40块钱!这下你们总该满意了吧?”董老拴犹豫,一村民说:“不行, 关键是我们也想包哩。”洪浩:“你还想上天哩。”该村民:“我不想上天,就想 包果园。”董老拴:“洪庭长,你就别调解了,还是下判决吧。”洪浩:“那我就 按40块钱判给他们。”那村民:“那我们就上市里。”洪浩:“你敢?”该村民: “不信你试试。”洪浩:“我是说,那市里可不是好去的,小心叫人家铐起来。” 董老拴:“行了,你以为我们啥都不懂?”洪浩叹口气,说:“那好吧,既然你们 不接受调解,只好判了。不过我一个人说了不算,究竟怎么判,得等合议之后才能 知晓。你们就回去等着吧。”之后董老拴等人又去了旗法院几趟,结果洪浩不是出 差下乡,就是说案子多轮不过来。眼瞅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新的一个春天就要到来, 董老拴只好决定直接召开发包大会。开大会之前先开个动员会,定于正月初六晚上。 于是到了初六晚上,各小队的要人齐集于董老拴家。董老拴介绍了告状的前后经过 之后,说:“如今咱们已把大礼走到,看法院那意思,判决遥遥无期,而眼下就要 开春了,怎么办?能不能直接开会发包?”数名积极分子便慷慨陈词,有的说: “咋就不能?这果园又不是他们的。”有的说:“怕他个球,割了脑袋碗大个疤。” 有的说:“他们头上长角的呢?他们能包,咱们不能包!这几年已经够他们受用的 了。”有的说:“有理走遍天下,咱们有理,怕什么?”有的说:“干吗要拿咱们 众人的东西让他们几个人发财?我们还活不了呢。”有的说:“他们发了又不给咱 们一分钱。瞧他们那头脸,横的。”有的说:“咱们全村人还怕他们几个人?”几 名积极分子发完言,会场渐渐静了下来。今天被请来参加会议的还有一名叫董米换 的乡干部和两名现任小队长。董米换在乡里早退居二线,但老婆孩子的户还都在清 水沟。见他在场,一位好思前想后的村民说:“这事儿能行是能行,但能不能办得 更为周全些?米换叔,你好歹也是乡里的,能不能在会议记录上签个字,表示同意?” 众人觉得在理,齐把目光投向董米换。董米换低头不语。见他如此,另一村民说: “要不,你们两个队长先签个字,表示同意。”众人又把目光齐投向两个现任小队 长。两个现任小队长同样低头不语。董米换和两个现任小队长的低头不语,使整个 会场陡生几分畏缩心理。沉寂中,一个村民说:“实在不行,咱们就去找小任,让 他点个头。”小任是乡干部,包这个村。因此有人说:“人家小任是乡干部,听乡 里的,还是听你的?笑话。”又是一片沉寂。见此情景,金狮只好起身说:“叔叔 大爷们,听我说两句。”董老拴正发愁,见金狮站起来,来了精神。金狮:“这个 人呀,不外乎有三怕:一怕理亏,心里愧疚;二怕违法,官家追究;三怕免职,没 了收入和前途。而咱们今天想做的这个事儿,一不违理。因为这果园本来就是咱们 大伙的,咱们只是要取回原本就是咱们的东西而已。二不违法。因为他们所拿的那 些合同不符合法律程序,不受法律保护。三不会招来免职。因为只有有职务的人才 会被免职。比如我们乡、村干部,职务虽不大,但还有点,而且来之不易,因此怕 人家免职。而你们农民,根本就没什么职务,免什么职?谁能把你们下放到市委? 所以我要问大伙儿,你们怕什么?”众人点头,相互称是。金狮接着说:“有句话 说得好,团结就是力量。比如一块儿千斤重的石头,放在一个人身上是啥结果?非 把这个人压扁不可,因为人最多能扛200 斤。而若放在一百个人身上,每人不过10 来斤,那还是个事儿?所以我劝大家不要再找哪个人来担这个责任,那毫无意义。 众人的事众人办,你们还是一起上吧。”不知谁带头鼓了一下掌,会场顿时一片掌 声。金狮未等掌声落下,便离开会场,剩下的事已无须自己操心。他走后,董老拴 宣布发包大会于明晚进行,并分派众人通知所有户主届时来开会。 第二天晚上,陈禄一人去参加果园发包会。发包会上竞争异常激烈,果园的不 同地段分别以每亩60到120 元的价格包出。包出后到了开春,董老拴又约齐众承包 户一齐进果园经营,以防村干部们使横。见此村干部们倒也知趣,既未出面干涉, 也未去告,这起果园纠纷就此划上句号,后话不提。再说陈禄在那晚的果园发包会 上,以每亩100 元的价钱包了10亩杏树。为此金狮怪他:“你租那个干吗?咱们有 那人手吗?啥钱都想挣,怕是最后啥钱也挣不来。要么拣那好的租上几十亩,也值 的料理。这不多不少不好不赖的,咋整呢?”陈禄:“租多了也未必有大利。我租 这十亩杏树,是看中了里面的三亩地能种黄芪。杏子只要护住本,种地的收入就全 是咱们的了。至于人手嘛,那杏子说熟就一齐熟了,集中用人的时候也没几天。” 金狮听了觉得也在理。 -------- 流行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