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要面包更要自由 1945 年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朝鲜民族摆脱了日本长达36 年的殖民统治, 获得了自由。人们对国家和民族的建设充满了信心——期望建立一个自由民主政治 来复兴民族经济。 然而现实并非尽如人意。韩国第一届政府即李承晚政府,虽然形式上是选举产 生的,而且有不同政党之间的竞争,宪法上也明文规定三权分立,而且成立了议会、 法院和内阁。但是,连韩国统治者也承认,李承晚搞的是“家长式”统治。1948 年5 月10 日进行选举时,虽然动用了大批警察,四处戒备森严,但大规模的群众 骚动仍伴随着选举活动的始终。 1948 年7 月12 日,韩国国会通过了“大韩民国宪法”,7 月20 日,国会 举行选举,有特殊历史背景,年逾古稀的李承晚当选大韩民国第一任总统。 总理则由朝鲜民族青年团的李范爽担任。8 月15 日,大韩民国政府在汉城成 立。在之后的几年里,李承晚为了能连任总统,采取了一系列政治手段,时常动用 军队、警察进行逮捕、恐吓。李承晚变本加厉的独裁倾向引发了其所属自由党的分 裂。该党副总裁李范奭纠集其他不满自由党内部权力分配的人,成立了第二个执政 党——共和党。而民主国民党作为李氏的老对手也重振旗鼓,于1955 年9 月改组 成民主党。12 月22 日,韩国又一个合法政党——进步党宣告成立,委员长为曹 奉岩,该党的口号是“反帝、反法西斯及和平统一”。韩国第三任总统选举异常激 烈。1956 年5 月5 日,民主党候选人申翼熙突逝于开往全罗北道的列车上,这无 异于将火种投入干柴中,一场空前的骚乱在全国爆发。5 月10 日,虽然第二次总 统选举又以李承晚获胜而告结束,但其得票率显著下降,相反,在野党的威信却显 著上升。 选举结束了,但总统与在野党的关系更趋紧张。1958 年进步党领袖曹举岩等 人因主张和平统一而被逮捕,1959 年7 月以颠覆大韩民国罪,判处曹奉岩死刑, 并下令解散进步党。1959 年4 月,民主党所属的《京乡新闻报》被勒令停刊。因 此属于民主党的副总统张勉与总统之间展开了激烈对抗。待到1960 年第四届总统 选举时(该年2 月),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赵炳玉突然病逝于美国,李承晚趁机宣布 提前选举。3 月18 日,国家选举管理委员会宣布,85 岁的李承晚当选韩国第四 任总统,创造了当选总统年龄之最高。几乎与此同时,一场声势浩大的示威运动在 全国蔓延开来。 4 月19 日,汉城各大学的十几万学生开始大规模示威活动。中午,愤怒的人 们开始冲击政府机关。警察无力制止群众的暴动,下午6 时,李承晚下令用军队镇 压,整个汉城一片混乱。与此同时,釜山、大邱、光州、大田等大城市均有示威游 行与汉城呼应,要求李承晚辞职。4 月26 日,50 万人举行了大规模示成。当天, 自由党控制的国会终于通过议案,要求总统立即辞职,李承晚随即发表声明,表示 愿意辞去总统职务。 与此同时发生的朝鲜战争,至此已打了三年,但它对这个国家的伤害,足以危 及任何领导者的政治生命。饥饿、贫穷、经济的崩溃接踵而至。社会危机来势凶猛。 同一政治面孔长达十几年不变,激起民众强烈的反感。李承晚抱定了“当今之世, 舍我其谁”的信念,在决大策,临大事时,过于独断。 所以,韩国的每次选举都会听到抗议、不平、不满之声,韩国民众对政府包办 选举积怨已久。 1960 年4 月28 日,由前外务部长官许政组织了韩国过渡政府。1960 年6 月15 日,韩国国会根据过渡政府的建议通过了宪法修正案,将原来选民直接选举 总统的办法改由国会选举,把总统制改为责任内阁制。同年7 月举行民议院和参议 院选举,民主党取得了这次选举的胜利。1960 年8 月8 日,韩国国会宣布成立第 三共和国。选举尹谱善为第四任总统。韩国进入了民主党统治时期。 民主党的张勉内阁面临了复杂的政治分野,内阁职位由新旧两派势力均分。但 是张勉无力说服新派接收这一方案,8 月23 日组成的内阁,全部由新派成员出任, 结果,暂时缓和的派别争斗再度激化,不久,民主党的旧派改称新民党并以在野党 自居。可见,民主党并未拯救韩国的政治局势。 1961 年5 月16 日晨,一伙军人以进行“烽火作战演习”为名,进入韩国首 都汉城,他们同守卫汉城的军警进行了短时间的交战,很快占领了中央厅、国会大 厦和广播电台。一条震惊世界的消息由韩国国家电台立刻播报出来。一个军事革命 委员会接管了民主党政府的行政、立法及司法等全部职权,在全国实行军事管制, 封锁空、海运,实行全面的新闻检查。军事委员会主席由陆军参谋总长张都映出任, 副主席由第二军副司令朴正熙将军出任。 5 月19 日,军事革命委员会改称“重建国家最高会议”,张都映和朴正熙分 别担任该最高会议的正、副议长。7 月3 日,于幕后的朴正熙以张都映里通张勉集 团为由,解除了其最高会议议长和军人内阁总理职务。9 日,以张映都为首的44 名担任军政要职的高级将领被捕入狱,朴正熙政权自此开始。 大权独揽的军政府显然同他们宪法上标榜的三权分立南辕北辙。可是,朴正熙 引证韩国和世界许多国家的实例,从中得出这样的结论:在欧美各发达国家业已确 立的“民主制度最终应当适用于所有的国家制度和生活方式”,但“西欧诸国今日 民主政制的建立,是经历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发展才得以完成的”。“建立民主 的两个条件是经济的发展和人民生活的改善”,“西欧民主制赖以存在的最重要的 基础是全面工业化。”“因为韩国的历史背景、文化传统和经济条件同西欧是完全 不同”,“缺乏吸收外国民主思想所需要的内在条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国家 工业发展水平从整体来看仍然很低”,所以,“虽说我们借来了西欧代议制政府的 ‘外套’,但这件外套并不适合我们穿着。这种生搬硬套造成许多不良后果,其中 包括腐化和枉法。而自上而下的整个组织的政治腐败和枉法已渐渐地侵蚀了我们的 全部生活”,“唯一能拯救韩国前途的只能是军人政权”。“为了在将来建立起真 正的民主”,必须经历这一段“过渡时期”。(《道路》P153—160 )朴正熙曾对 美国记者说:韩国的民主是于1945 年8 月15 日由外部输入的一种思想和制度, 在过去的十六年里,充满了荆棘和坎坷。执政者虽大喊民主口号,却利用人民对政 治认识的不成熟,延长他们的政权,掩饰他们自身的无能。重建国家最高会议担负 起了重新耕耘韩国土地的使命,以使民主重新开花结果。而这种民主是本土的,不 是外来的;是自主的,不是被动的。 朴正熙当政后,在大力发展外向型经济和教育事业的同量,在政治上也极力向 西方靠拢,以取悦于西方,获得西方的援助。1963 年,朴辞去军职,组建所谓现 代政党——民主共和国,并以该党“文职”候选人的资格参加竟选获胜,出任总统。 朴当政18 年,独擅国柄,言出法随,政府的权威远胜李、张时期。其间,韩国 “官方主导型”的国民经济开始起飞。1962—1979 年,国民生产总值由22 亿美 元增至614 亿美元,增长了27 倍,年均增长10%以上;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增长了 18 倍,年均增长12.8%,出口额由不足1 亿美元增至150.6 亿美元,年均增长39 %。韩国的经济发展速度震惊了世界。 正是在这一时期,随着经济和文化的发展,三权分立的政治体制也较前有所进 展,日渐成型。 1979 年10 月26 日,戒备森严的青瓦台政府,爆出一宗举世震惊、充满神 秘性与戏剧性的政治血案:韩国一代铁腕强人——朴正熙总统,被其亲信——中央 情报局长金载圭枪击身亡。 “朴正熙总统被刺身亡!”当这条消息传出时,人们莫不感到格外震惊。 戒备森严的总统府青瓦台怎么会进入刺客?这位个子矮小、健壮,创造“汉江 奇迹”、统治韩国达18 年之久的一代强人到底死于谁手?这是不是一场军事政变? ……遂成了大家推测、讨论的中心话题。 到1979 年10 月27 日下午3 时整,所能得到的资料,仍然只是韩国官方发 表的声明:在一个晚会上,情报局长金载圭和总统侍卫长车智激发生口角,结果朴 总统及其五位保镖意外死亡…… 人们对这项官方的宣布表示怀疑,并一致认为问题的真相绝不会那么简单。 第一,情报局长金载圭单枪匹马,如果不是事前准备,如何在短时间内,以短 枪射击5 个对手? 第二,按照规矩,与总统共进晚餐是禁止带枪的。金载圭为何可带枪入席? 第三,在事件发生后,官方只提起开枪的金载圭已被解职,并接受有关当局的 质询。为何官方只使用“解职”而非“罢免”的字眼。…… 经过一番沉默之后,汉城当局已修改其最初的宣布,透露事件的发生并非“意 外”,而系情报局长被车智澈批评为颟顸无能,深恐掉职,而恼羞成怒,拔枪将朴、 车二人击毙的。至于其他几位保镖,也遭局长的属下所枪杀。 这项经过更改的声明,固然比原本的宣布较有说服力,肯定了这次事件的发生, 并非“意外”,而是金局长蓄意而为;但是事情经过果真如此简单? 它背后是否有一股国内、或者国外的政治势力在作后盾,支持他的凶杀行为? 这是不是一场“宫廷政变”?在这次事件中,真正的得益者到底是谁?…… 这些都不明朗。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这次事件的结果,将使韩国在一段时间内,出现 一个领导层真空的时期,各派政治势力纷纷行动起来,韩美关系也处于一种微妙状 态…… 如果说,汉城血案的发生,并不像官方所发表的那么简单,也并非金载圭与朴 正熙个人的恩恩怨怨,而是牵涉到更加复杂的政治背景的话,那么朴正熙一度对反 对派的压制,只能说是事件发生的社会背景,而不能说明事件的真相。 对于朴正熙的评价,同情他的评论家认为:在短短的10 多年时间,他把韩国 从“春穷绝粮”的贫困境地,发展为“第二个日本”的工业国,功不可没,没有他 的魄力,上述的成果是无法达到的。不满朴正熙的政论家却指出,他的专制程度, 已经超过了应有的范围。特别是在美国人看来,尹谱善、金大中与金泳三都是拥护 西方民主的人士,朴正熙逼他们太甚,既不利韩国政治的安定,也对美国在东北亚 的利益有所损害。无论如何,朴正熙已成了悲剧的主角,他一生的功过,他的抉择 是对是错,都留待史家去作判决。青瓦台的数声枪响,改变了韩国原有的政治均衡 形势,一个紫抓18 年军政大权的强人倒了,汉城军政权力中枢突然间出现了空白。 或是由于策划不周,或是中途被出卖,枪手金载圭和同谋者金圭元,并未接管 政权,反而身陷囹圄,被控以谋杀罪。 这是一个疑云重重的血案。它也许是一场不彻底的宫廷政变,也可能是一场流 产的政变……然而,不管血案的真正背景如何,汉城的政治方向却从此有了剧变。 在军部,出现了两位新强人:陆军参谋长兼军法首长郑升和以及保安司令官全 斗焕。 在政界,以崔圭夏代总统为中心的临时政府,向国民许下诺言:开放言论,解 除军法统治,同时答应尽早公布新宪,并于次年春天举行总统大选。 紧接着,政府释放了千名政治犯,一时汉城充满了“民主气息”,反对派领袖 金大中重新活跃在政治舞台,反对党——新民党也积极开展政治活动…… 然而,这个血案冲击下的“春天”,毕竟是短暂的。正当举世在关心“三金” 的政治动向,美国在盛赞韩国朝向民主大道之际,军人也在密切关注政局,准备随 时插手。 1979 年12 月,保安司令官全斗焕以“涉入刺朴事件”为罪名,逮捕前陆军 参谋长和军法首长郑升和将军,从而击败了这一强大的政治对手,完成了“小型政 变”之后,汉城已不断传着军部不满“民主”政治的谣言。当时有情报表明,以全 斗焕和申铉碻总理为中心的当权派,对金钟泌领导的执政党并无好感,正准备筹建 新的保守党。次年4 月14 日,全斗焕司令官宣布兼任中央情报局代理局长,表明 了这名军人有意独揽大权的决心,并同时宣布中止文官政治,全面实施军法统治, 完成了一场不折不扣的政变。 对于军部准备接管政权,拖延民主宪法和总统选举的倾向,政治敏感的知识分 子和大学生频频在校园、教会和街头集会,游行抗议。 这项如火如茶展开的反对运动,很快蔓延到全国各地。面对着国内外的强大压 力,摆在全斗焕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还政于民”,另一条便是不顾后果,按 自己意志干下去。 宣布实行军法表明了全斗焕的态度。 韩国在大变动。经过一年半的大动荡、大改组、大调整之后,韩国的政治往何 处去?一般民众对于青瓦台新主人,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态度?是满怀希望,还是听 天由命地接受政治安排?……这一切问题如一团迷雾笼罩着汉城。 但是,从后来局势的发展看,朝野各党政策的变更与调整,其速度显然比不上 军部的决定。1980 年5 月,在民众要求“民主化”的浪潮中,新强人全斗焕宣布 一切已经过去,韩国必须实施“适合于韩国土壤与气温的民主制度”。 1981 年3 月3 日,第五共和国首任总统全斗焕在宣誓就职典礼上指出了今后 施正的四大目标:树立民主主义;建立福利社会;实现社会正义;改革教育和振兴 文化。 新政权的另一个特色,便是展开大规模的“社会静化运动”,借以实现上述目 标。“净化运动”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为了满足民众要求“打倒腐败贪官污吏” 的心愿。这一运动的规模是十分广泛的,从政坛、官厅、经济界,到大学和新闻界, 无不受到影响,有人调皮地把这个人事大变动、称为“全都换”。随着人事的“全 斗焕”,居于政界领导层的,有不少是年轻有为、在海外受过高等教育的少壮派, 这些人一个共同特征是敢作敢为,没有旧时代的包袱。 由此可见,汉城这次的大调整,其实也意味着“世代的交替”。从这个角度看, 新政权比起旧政权,显得更加富有冲劲和朝气。 全斗焕的整饬政治,再造共和,与当初朴正熙还政于民的做法相同,对消除长 时间积留下来的弊政、丑行、恶习及劣迹起到了积极作用。基于几乎完全相同的理 由,全斗焕效仿朴正熙投身于政治之中。只是现实状况并不似20 年前那样对于政 的军人有利。赶走李承晚时,在野的民主党大叫大嚷,可他们后来的政治作为却远 不如自我吹嘘的那样出色,甚至无法维护国家的稳定和秩序。作为对此的一种反动, 1962 年的军人实际上具有广泛的社会同情和支持。而对全斗焕而言,与之对垒的 在野力量,并没有政治失败的记录,相反,长期的不得志往往激起他们一次强似一 次的冲击。特别是复杂的现代化社会,严重限制了干政军人作用的发挥。然而全斗 焕还是做了下去。 全斗焕当政至1987 年。其间,韩国经济国际化程度逐年提高,人均国民生产 总值达到2800 美元,跃然成“龙”。韩国整个文化教育水平也空前提高,引起世 人惊叹。与此相应,人民的政治意识、公民观念空前增强,越来越不堪忍受独裁制 度,争民主、要自由的学生运动和群众斗争接二连三。韩国军政当局向来对群众和 在野党采取高压政策,结果是军警逞威于一时,民众的鲜血反而唤醒和激励了后来 人。在人民斗争的推动下,韩国的政治体制的改革取得明显的结果。 在全斗焕任职的最后一年,人民群众以学生为先导,冒着枪弹、水龙,奋起反 对带有军人色彩、不是由人民普选产生的专制政府。历史的风风雨雨,把当权者中 的一些人敲得清醒了一些。执政的民正党代表委员卢泰愚,当时曾对人说:“看来, 政治必须按国民的意愿去搞”。“只有党的组织搞政治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必须有大众的信任和支持”。“全体国民已经生活在新的时代,国民的生活和意识 水平正在发生明显变化,国民的生活也在多样化。时代变了,政治家也应该有相应 的新的政治理论和方法,以代表国民新的多样化的政治要求”。“所有的政治家都 应该豁出去接受国民的审判。 这样,我们就能建成具有鲜明的民族主体性的民主国家。”而“发展民主的关 键是和平移交政权和修改宪法,实行内阁制。”(《卢泰愚传》新华出版社,1991, P16 —150 )对于学生和民众占领教堂、阻断交通,以暴力对待军警暴力的行为, 卢泰愚不赞成重操故伎,进行镇压,而主张对话,政治化解。他的正读大学的儿子 向他反映学生的情况,使他对学生的“过激”口号、“过激”行动,有了多少切合 实际的看法。他说:“现在不是采取强硬措施的时候,必须用说服和对话来克服危 机。”“用说服和对话的和平办法是收拾混乱事态的最上策。”“机械的力量会留 下机械的伤痕。让步是一种美德。民主和对话也只能在让步和互让的基础上得以实 现。朝野双方都寸步不让,只会激化对立。……只要对话,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民主政治的基础就是对话和妥协。”(《卢泰愚传》,新华出版社1991,P144— 150 )1987 年6 月16日,卢泰愚晋言全斗焕,劝其对群众的“过激”行为“无论 如何不能采用机械的办法,一定要政治解决一切问题。”全斗焕接受了建议,命卢 泰愚全权处理混乱的局势。 6 月29 日,卢泰愚发表“收拾时局的方案”宣布:他赞成根据朝野协议修改 宪法,实行总统直接选举制;赦免1980 年光州起义被镇压后被判处“内乱阴谋罪” 的金大中,恢复其政治权利。这是韩国朝野长期争斗的二大焦点。 卢泰愚的这一解决办法与朴正熙、全斗焕的一贯方针大相径庭,而与国民和在 野党的呼声相吻合,所以,他的讲话立即在世界各国引起反响,争相报道。 韩国和西方舆论界称这个讲话是“历史性6 ·29 宣言,揭开了‘国民政治, 时代的新篇章”,实现了韩国宪政史上前所未有的民主化,称卢泰愚是“政治英雄”, 是“创造韩国民主化奇迹的政治家”。金大中等在野党人士也纷纷表态,说是受到 鼓舞,称“卢泰愚是个男子汉”。 对于卢泰愚的上述宣布,华盛顿迅速表示欢迎。实际上,白宫对青瓦台日益强 硬的政策早有怨言,它担忧全斗焕的拒绝只有使政局更加恶化,而对美国不利。卢 泰愚突如其来的重大宣布,恰好是在美国副国务卿温斯基访韩之后发表,更使敏感 的政论家相信,该方案即使不完全来自华盛顿的授意,至少是受到美国靠山的赞许。 正是民心所向,美国又强加压力之下,全斗焕只好接受卢泰愚的11 点方案。难怪 异议分子“两金”(金大中与金泳三)在惊喜之余,要强调当局这次重大让步并非 出于全斗焕或卢泰愚的“恩赐”,而是民众长期以来争取民主的一项胜利。 7 月1 日,全斗焕发表特别谈话,称卢泰愚方案“能创造一个实现国民大妥协、 大和解的基础”。全斗焕决心采取措施以实现划时代的民主发展和国民和解。7 月 初,金大中等二千三百余人被恢复政治权力,10 月,全斗焕辞去民正党总裁职务, 打破了韩国成立以来总统兼执政党总裁惯例。 韩国全国25oo 万选民将于12 月16 日投票,选出第十三届总统。这是16 年来,该国举行的首次总统直接选举,备受国内外关注。汉城观察家都天法断定谁 将当选总统,一卢(卢泰愚)二金(金泳三、金大中)都信心十足,各自声称势在 必胜。但观察家相信,任何一方即使获胜,票数都相差不远。 汉城观察家认为,不管是谁当政,军人直接干预政治的可能性相对会减少。因 为韩国国民在争取民主的过程中,已经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从这个角度看,选举过 后即使会出现混乱局面,但基本上将向安定的方向发展。这回的总统直接选举,无 疑也是韩国人在争取民主、学习民主,朝着安定政局发展过程中的一个重大里程碑。 12 月16 日,全民投票选举总统,卢泰愚险胜金大中。1988 年2 月,全斗 焕任期届满,辞去总统职位,卢泰愚入主青瓦台,实现了韩国历史上第一次和平交 接政权。 卢泰愚取代全斗焕,韩国的政治走进一个新时期。在过去十年中,经济取得了 迅速发展,韩国的政治受到不断增长的民主热浪的冲击。新一代的韩国人厌恶当局 在政治制度上蜗牛式缓慢的改革。在政治光谱两端,学生们用单纯、激进的方式来 表达他们改革愿望,军人则采取严厉的镇压政策。而中产阶级则开始要求限制延长 几个世纪的极强专制传统,试图改变四十年的反抗——镇压——再反抗——再镇压 的恶性循环。他们相信:韩国已富裕到能够经受对政权权力更广泛的分配。面对日 益高涨的民众参政的呼喊,军人只有放弃凭实力统治国家的旧传统,这样才能有利 于政治走向民主稳定。现代政治的核心是实力、权威、合理性三位一体。没有政治 的制度化,经济发展最后只能导致社会的停滞不前。基于这样的认识,韩国总统卢 泰愚发起了政治改革运动。他采用低姿态,努力实现朝野双言的政治和解,在直接 对抗的各种社会力量间寻求共同感和一致性,以便最终实现民主的政治体制。显然 这是一条荆棘遍地,险象环生的道路。 这条路走至今日已日趋成熟。1993 年民主自由党候选人金泳三当选韩国第14 届总统,在竞选中,金泳三提出了“建立新韩国”、“清廉的政治、强有力的政府” 等口号,得到国民的赞同。他说到做到,上台不久就刮起了一场廉政风暴,使韩国 民众备受鼓舞。 金泳三是位不屈的民主斗士,他说道: “自1954 年我以26 岁的青年步入政界到现在,弹指一挥间,已过38年。我 的生涯算是用38 年的艰难曲折的政治历程连起来的。抽去‘民主化’和‘斗争’ 这两个词,无法表现我的生涯。在独裁的乌云笼罩大地的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我坚 信着不使鸡鸣,东方亦明,向着民主的黎明,进行不休止的斗争。可谓宁要站着死, 决不跪着生;宁要片刻生,决不永远‘死’。在我生涯中,说‘反对’、‘否定’、 ‘斗争’成为我追求真理的标志,决不为过。…… “我的近40 年的政治生涯已接近尾声。我还能做什么?还需要做什么? 就这个问题,我深深地反省过。我以为自己还能发挥的作用是:结束解放后持 续半个世纪的,疲倦而又饱受苦难的政治民主化的演习。为使新政治、新经济、新 文化之花在新韩国灿烂盛开,做一个放置基石的工匠。”(《新韩国》P64 )这位 汉城青瓦台的新主人一直在做着一个美丽的梦: 我一直在做梦。 创建新的韩国,这是我的美梦,我的幻想。 它又是我们所有人的美梦,所有人的幻想。 创建新的韩国,它不仅仅是梦。 只要我们有确定不移的决断,毅然决然的意志,还有那持之以恒的实践,梦想 会变成现实屹立在我们面前。 金泳三对这一梦想的实现充满了信心:“现在正是拆掉迄今罩在我们身上的旧 的政治框架、旧的经济框架、旧的文化框架,换上新政治、新经济、新文化的服装 的时候,以便充当即将来临的新文明的开创性主角。 “我们应该苏醒过来。抛掉恐惧的心理,让我们的思想和行动面向无限的可能 的世界。那时,东方的一盏明灯将会重新燃亮。那时,新韩国将成为东方的明灯。 我正做着这种新韩国之梦。我确信,它将超越我自己的梦,成为我们所有人的现实, 展现在我们面前”。 韩国的民主进程还要走下去,经济的崛起、腾飞是民主化政治的基础,几十年 的政治风云使韩国人民清醒地意识到大韩的未来基于政治民主化进程的顺利与否。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