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布村——神箭降落的地方 我们刚看到卡布村的身影,一群衣衫不整的儿童就远远地跑了过来,呼喊着, 跳跃着,飞舞着。我们被迫下马,随着孩子们热闹的人流,走上通往村落的小路。 来到村头的时候,大棵大棵的桃树闯入我们贪婪的视线,自然还有那成熟的果 实,在山风中摇荡着。有个长得很好看的小女娃娃,约四五岁,一丝不挂,到处都 圆鼓鼓的,眼睛活像两个乌亮的黑宝石,头上套着一顶用植物枝叶编成的彩色帽圈, 周围尽是下垂的绿叶,看上去很像商店里摆放着的塑料娃娃。一不留神,她穿上了 花布的长袍裙子,腰间扎着一条绿色带子,在前面打了一个花结。我想,她肯定有 个漂亮能干的妈妈。往周围扫视了一下,木板楼前立着男男女女,确有好看的年轻 女人往这边张望,可谁又晓得哪个是她的妈妈?我忍不住放下马僵绳,走上前去, 想抱起这个令人喜爱的小姑娘,她却露出惊恐的神色,不停地后缩,一下缩到了一 个大女孩的身后。我不无遗憾地苦笑了一下,向村里走去。几个八九岁的小男孩正 在一棵桃树下打闹,见我来了,有个小男孩飞快地爬到树上,摘下两个大桃子使劲 地扔过来,他踩着的树枝则大幅度地上下摆动着。我担心地睁大眼睛,生怕他摔下 来,他却一个鹞子翻身跳了下来,对着我傻笑着。这时我才想起脚下的桃子,没等 我低头,一双黝黑的小手托着两个鲜亮的大桃子伸到我的面前。我感激地看过去, 那是另一个生动的小脸,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我们被安排在乡长家里。这是一个比较大的木楼,房间里有一个大火塘,火塘 不是三角灶石架起的,而是用一个铁制的支架,圆环上伸出三个支点,用来放锅。 火塘一侧的木架上摆放着石锅、铜锅、陶锅、竹筒等炊具和竹盘、竹盒、竹碗、 木碗等餐具,生活用具比较齐全。除此之外,我们并没发现比其他普通家庭更多的 东西。 晚上,劳累了一天的乡亲们先后来到了我们落脚的地方。一瓢接一瓢的米酒自 然是不会少的。几瓢酒下肚,歌舞也就跳荡出来。在瓢泼般的山雨中,楼顶上发出 可怕的声响。可是,那金灿灿的米酒和那米酒中爆发出的狂放的舞与歌却无视这大 自然的威胁,依然那么涌流不止,依然那么奔腾不息。等送走了最后一个乡亲以后, 精疲力尽的我,胡乱地躺到被窝里,很快进入了梦乡。 早就听说这里有神话传说中的落箭石,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向乡长提出了这个 问题,说想去看看。在乡长的带领下,当天下午,我们就来到了村外久负盛名的落 箭石边。落箭石被大片疯长的野草包围着,远看只是一片荒草地,近处才能看清。 所谓的落箭石有一人多高,小房子一般大,其上确有箭头的印记,凹下去的, 很像。 附近有燃烧过的纸灰,可能是人们祭祀时烧的。方圆很大的范围内,除了这落 箭石,再没有别的石头,很是神奇。我想,这异常特殊的周边环境,石头上箭形的 印记,足以让靠狩猎为生的珞巴族先民,产生诸多的联想,并发展成今天的传说故 事和神话故事: 从波地来白玛岗的是央央和嘎嘎两兄弟,他们以射箭来选择各自的住地。结果, 央央的箭射到了卡布,他就迁到那里定居;嘎嘎的箭落到了桑巴提钦,他就迁到那 里定居。 在当地珞巴人的心目中,这并不是什么神话传说,而是他们祖先亲历过的历史 真实。是的,也许吧,先民们闯进群兽出没的深山老林,正不知所向何方,突然见 到这神奇的石头,这栩栩如生的箭印,不正是神仙的旨意吗?神箭降落的地方,就 是珞巴族先民安家落户最好的选择。1976年7 月至9 月,李坚尚、张江华先生在卡 布村进行民族考察期间,从珞巴族群众那里曾收集到一件磨光石纺轮,中有两面钻 通的小孔,黑色,直径3 ·3 厘米,厚1 ·1 厘米。据说,是老百姓在台地上开水 田时发现的。这一新石器的发现,也充分说明,很久以前,卡布村就有人类居住。 我身背摄像机踩着泥泞的小山坡走到村落的最高处,放眼望去:群山环绕之下, 卡布村坐落在小山坡上,桃树和青竹之间,露出一座座风格独特的木楼。该村木楼, 用于支撑的若干立柱之上,木楼的墙壁部分,大多不用木板,多数是一根根笔直的 圆木,粗细划一,自下而上重叠在一起,墙角处紧密榫接起来,异常坚固。令人惊 叹的是,圆木接合处连一点缝隙都看不到,十分严密。楼顶也不用木板,而是用野 芭蕉叶苫盖,层层相压,顶部再压一横木。还见到一座用水草做楼顶的木楼,据说 这种水草不易腐烂断裂。 我的摄像机镜头里,一座木楼的凉台上,正有一个四、五岁的女孩,赤脚着地, 坐在躺倒的竹筐上吃着什么。她试图坐稳一些,无耐竹筐的弹性使她上下晃动着, 一不小心,翻了过去,砸在了跟前的黄狗身上,黄狗跳起来对着人仰马翻的小主人 愤怒地叫喊了几声。其时,正有一只母鸡,沿着独木楼梯往晾台上走,被这突如其 来的变故吓得飞了起来,发出一阵惊恐的叫声。 ---------- 小说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