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青帮“老太爷”命丧“掌心雷” 上海区的工作基本安顿下来后,陈恭澍有了一段较闲的时间。他性格喜静,不 想和其他人压马路、逛妓院、进舞厅。有时候没有事,就看一看诗词,打发时光。 他的妻子知道他喜静,因此在住处不远的地方觅个小院子,把书房设在那里,让陈 恭澍一人独用,这样,与部下谈工作也方便一点。 这一天,陈恭澍又在房中看书,看得久了,一时有感,不觉想起以前的江湖旧 侣和飘泊万里的生活来,悄然追思,情怀寂寂,难以排遣,就提起一支毛笔,在一 张宣纸上写下几首集句诗。 刚写完,有人敲院门。陈恭澍出房来到院中,通过门上的小孔一张望,顿觉眼 前一亮。 来客穿着一套崭新的灰色西服,头发梳得油光水亮,脚上的皮鞋擦得可以当镜 子,浑身上下笔挺洁净,光彩照人,真是“翩翩浊世佳公子”。那人头抬得很高, 似乎在闲眺,又似乎默默有所思。 “是詹森!”陈恭澍开门迎他进来。 詹森还有个别名叫哈特。光听这两个名字,别人还会以为他是外国人,其实他 是军统上海区有名的杀手。他十三岁就在上海滩上闯江湖,历练出一双光棍眼,一 颗浪子心,八面玲珑,场面上处处来得。他杀人干净利落,从不拖泥带水,加上枪 法如神,很快闯下了响亮的字号。他的真名不叫詹森,但大家都把他的真名忘了, 军统的同志喜欢叫他詹森,洋场上的女混混们喜欢叫他哈特。陈恭澍一到上海,就 对“神枪詹森”另眼相看。 詹森一进书房,就看到桌上陈恭澍写的集句诗: “湖海有心随颖士,珠箔转灯独自归。 人生自是有情痴,一寸相思一寸灰。” 詹森很注意地看了一下陈恭澍的脸。这张脸透着几分儒雅,坚定中又有点茫然, 似乎他什么风霜雨雪都经过,什么人情世故都历练过,而又仍保留了入世之初的天 真。 “这首诗里藏着一段情吧?”詹森问。 陈恭澍低下头。是啊,那一段情是他这半生中最珍贵的记忆啊。也许正是和飞 龙小姐相处的日子,飞龙小姐那尝尽人生辛酸却保持纯真的面容,使他在参加了无 数次暗杀之后,仍没有迷失本性,仍然有对真诚生活的向往。 可如今“使君有妇,罗敷有夫”,这是一段没有收缘的情啊,其中滋味又怎能 说得清呢?所以他只说了一声:“老弟,在如今这个世界,有情皆是自寻烦恼啊说 完,两人默然对坐。良久,陈恭澍叹一口气,说:“李商隐有句诗:‘神女生涯原 是梦’。照我说,杀手生涯亦是梦,不过这种梦不是楚襄王梦神女的那种巫山云雨 的梦。我们这种梦,是过了今天不知道明天的那种感觉,就是今天,也还疑真疑幻。 在这个梦里,情也不由自主,恨也不由自主。真象庄子说的那样,不知道‘生’是 不是在外流浪,而‘死’是游子回到故乡?老弟,我告诉你,好多次我都不想干了, 可戴老板会允许吗?这种杀手梦,只好一直做下去。到有一天被别的杀手杀了,才 算做完了‘无名英雄’的梦。” 说完这一长段话,两人都有些黯然出神。詹森是一个聪明人,平时何尝没有这 些感触?只是从没听人说得这样酣畅淋漓,直说到他内心最深处。 不过詹森毕竟是年轻几岁,很快又恢复了那副豪情慷慨的样子。他说: “陈大哥,”我当时加入军统,的确要做英雄,但不是要做无名英雄。为什么 呢?我从小喜欢传奇故事,自己也想留下几部‘传奇’。传奇、传奇,非奇不传, 我也要当一个奇男子,做几件奇事,才不负平生!” 陈恭澍听着,有几分惊奇。这不都是自己刚进军统时的想法吗?他又将詹森看 了几眼,仿佛在詹森身上看到了自己过去的影子。 两人又谈些江湖上的轶闻趣事,十分投机。詹森听到陈恭澍说戴笠要杀季云卿, 立即说:“陈大哥,这桩任务就交给我吧。我一定干一桩漂亮的活儿给您瞧!” 陈恭澍想一想,答应了,詹森枪法如神,而且不是个没有头脑的人,把任务交 给他,当可放心。 “老弟肯担此重任,那是再好不过。”陈恭澍性格谨慎,因此又问:“你需要 多少帮手?” 詹森摆出一副孤胆英雄的样子:“我一个人就能取他性命。季云卿虽然徒子徒 孙多,我都不放在眼里!” 陈恭澍笑一笑,送他出门。 季云卿是青帮中凤毛麟角的“大”字辈人物,比黄金荣高一辈,比杜月笙高两 辈。丁默邨、李士群都拜在他门下,辈份都在杜月笙之上。到了三十年代,“大” 字辈的人物十分罕有,因此他备受青帮门徒尊重,称为“老太爷”。 “季老太爷”不但收丁默邨、李士群为弟子,而且还把手下大批徒子徒孙介绍 到七十六号魔窟。他自以为是帮徒子徒孙的忙,殊不知,重庆方面把这看作汉奸行 为,已经对他动了杀机。这也是季云卿年老昏昧、偏又喜事之报。 “季老太爷”的老婆,人称“金保师娘”,她有一个“过房女儿”佘爱珍,长 得如花似玉,却姘着一个相貌粗蠢的大块头吴四宝,季云卿也将吴四宝介绍入七十 六号。吴四宝心狠手黑,颇受李士群的宠爱。 季云卿虽然老得连路都走不动了,但很喜欢热闹。这一天,季云卿居然让两个 妙龄女郎搀扶着逛马路。一个人从街角拐出来,悄悄地跟在后面,原来是詹森。 季云卿虽然老眼昏花,不过色心未死,睁着一双灰朦朦的眼睛,直往马路上的 女人们身上瞅,还很不老实地紧紧抓住两位搀扶女郎的手,不时还要捏一捏。两女 郎心中厌烦,不过看在他人之将死的份上,隐忍不言,任由季云卿鸡爪般的手得逞 其欲。 正走之间,一位女郎的口袋里掉出一块手绢。詹森赶紧走上前,说:“小姐, 您的手帕掉了。” “哎呀!”女郎一看,手绢上沾了一些灰,不觉有点心痛,眼望詹森,似乎希 望他帮忙捡起来。 詹森不帮她这个忙,却抢上去扶住“季老太爷”,热情地说: “来!我帮您扶住老太爷,您去捡手帕!”女郎一时不及多想,很感激地顺从 了他的话。 “走好,走好!”詹森一边吆喝着,一边将一只手悄悄伸到季云卿肚子上。 女郎捡好手帕,对詹森说:“谢谢您,先生。” “不必客气。”詹森将自己扶着的那一边让给她。 两位女郎继续扶着季云卿走了十来步,感觉很不对劲。季老太爷似乎一下子变 重了,脚也没有移动,完全是她们两人架着他,几乎像拖死人一样。 一个女郎想到这一点,一看,季云卿头也歪了,眼睛也不瞅女人了,死死地盯 着天空。这一下吓得她魂飞魄散,手一松:“老太爷死了!” 另一个女郎也吓得松了手。季云卿僵硬的尸体“呯”地砸在马路上,引得路人 纷纷侧目而视。 等两人清醒过来,寻找那个英俊小生时,其人已经无影无踪了。 “金保师娘”自然哭哭闹闹,要李士群为季云卿报仇。但李士群连是哪一方人 干的都不知道,又到哪里寻找凶手?只好先为季云卿发了一次热闹的大丧。 那边在发丧,这边的詹森则在神采飞扬地向陈恭澍讲述刺杀季云卿的过程。 “我就是用这玩意儿干的!”詹森把一支小手枪给陈恭澍看。小手枪玲珑剔透, 小巧可爱,枪管、枪柄都镀了金色,光彩眩目。上海滩上的高级妓女,都喜欢带着 这玩意儿防身,因为它体积小,可以放在香粉提包内,握在手里则别人看不见,因 此人称“掌心雷”。“掌心雷”射程不远,威力不大,后来慢慢演变成女人们装门 面、摆阔气的小玩意儿。 陈恭澍一边玩赏“掌心雷”,一边听詹森讲他如何靠近季云卿,如何神不知、 鬼不觉地用“掌心雷”在他肚子上开了一枪。陈恭澍赞许地点着头,心想:“论机 智,论胆识,上海的军统特工无人可与詹森相比。 此人值得好好培养。” “‘掌心雷’打死‘老太爷’,‘俏詹森’气坏李士群。老弟,你喜欢传奇, 这不就是一回好传奇吗?”陈恭澍哈哈大笑,真没想到让他日夜发愁的刺杀季云卿 的大事,竟让詹森轻而易举地、开玩笑似地给解决了。 詹森谦虚他说:“陈大哥,您过奖了。” 陈恭澍面色一端,又说:“季云卿的徒子徒孙遍布上海滩,你可千万不能泄露 这件事,否则会有性命危险。” “是!” 陈恭澍看得出他并未深以为然,不过,“响鼓不用重锤”,聪明人不必多说。 陈恭澍又换一个话题,说:“老弟,你也是一个有志向的人,必不甘久居人下。我 很欣赏你,倒要送你一个忠告:平时多读些书!” “是!”这一回,詹森是深深受教。 过了几天,詹森去找他的老相好卢老七。最近,为了把刺杀季云卿的事干得漂 亮,好在陈恭澍面前有个好表现,他一直克制着自己不沾女人。现在大事已了,他 想好好作乐一番。 卢老七的真名叫卢凤英。才三十出头的年纪,就开过妓院,摆过“花会”,在 十里洋场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上海滩有个风俗,有些本事的女人,都可以呼为“老 七”,因此卢凤英常被人称为“卢老七”,真名反倒没有多少人提起。 卢老七是个风尘老手,姘头极多,势力极大。上海滩上唱戏卖艺的、出卖色相 的女人,无人敢不拜在她门下。 詹森自从和卢老七认识以后,一下子打得极为火热。他花钱散漫,加上相貌出 众,很得卢老七的欢心。卢老七竟有点为他收、心的意思,以前的姘头竟断了不少。 因此詹森来找她时,卢老七立即惊喜地叫了一声,“是哈特!”扑入他的怀中。 “哈特,你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死到哪儿去了?是不是和别的女人鬼混去了? 告诉我,哪个小淫货敢在老娘虎口捋食?”卢老七又是打,又是咬,连珠炮般问了 三个问题。 “别闹!别闹!不就是十天不见吗。这娘儿们,看你夸张的!”詹森又讨好地 说:“我有极重要的事,抽不出身。现在不是赶来和你‘鬼混’了吗?” 卢者七紧紧地抱着他。詹森无法,只好先和她亲热一回,然后掏出“掌心雷” 递给她。 “七姐,这是我的小礼物。” 卢老七扶摸着黄澄澄的“掌心雷”喜爱不已。 卢老七以前玩过枪。她把“掌心雷”的枪膛打开,发现里面只有四颗子弹。 “怎么少了一颗子弹?”“掌心雷”一般摆阔用的,很少真正开枪,卢者七感到那 一颗失去的子弹一定有名堂。 “那一颗子弹送季云卿那老家伙上西天去了!”詹森得意地说。 “怎么,季老太爷是你打死的?”卢老七大吃一惊。 “正是不才。”詹森将当日行刺的情形详细说了一遍,以为必能得到七姐的赞 赏。 哪知卢老七神色大变。原来她怕青帮,也怕七十六号,更怕日本人。詹森干下 这样的大事,怎能不让她惊疑不定? 詹森很后悔没有听陈恭澍的劝告,但事已至此,只好往好的方面想:卢老七与 自己有过山盟海誓的,恩爱胜过夫妻,怎么也不会出卖自己吧? 可事情出乎他的意料。 过了两天,卢者七打扮风骚去看望她的“过房爷”,上海滩有句俗话: “过房爷,过一夜。”卢老七为了借助“过房爷”的势力,不得不时常去“过 一夜”。 “过房爷”就是干爹。卢老七的过房爷叫张德钦,是个青帮大流氓,与季云卿 同属“大”字辈。他知书识字,年轻时做过律师,现在年过花甲,跟季云卿一样, 仍然好一个“色”字。看到干女儿来了,不由得眉开眼笑。 “老七,听说你新找上个小白脸?怪不得不来看我!” “过房爷,您老冤枉我了。我天天想着您,但怕打扰您老的清静,不敢多来。” “好一张甜嘴!”张德钦不再多说,开始跟卢老七搂搂抱抱,碰到她提包里一 个硬物。 “老七,你包里好象装着‘掌心雷’。拿出来给我瞧瞧。” 卢老七应命拿出“掌心雷”。 张德钦竟也玩得爱不释手。象卢老七一样,他也发现少了一颗子弹。张德钦是 老行家,心头马上起了疑云。 “老七,有一粒子弹用过了,对谁用的?” “就是让季老太爷吃的那一颗。”卢老七无词搪塞,脱口说了这么一句,说完 马上后悔了,但想到“过房爷”素有“清正”之名,倒也不很担心。 “是你干的?老七,你胆子不小呀!”张德钦虽然微吃一惊,但不动声色,问 了一句。 “我哪儿敢?也没有这个本事。”“老七装做无所谓地说。 但张德钦继续追问下去。卢老七无法,只好将詹森的秘密和盘托出。 “啧啧!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后生可畏呀!”张德钦连连赞叹。“季老头子 虽然和我同辈,但他当汉奸,该杀!老七,我喜欢英雄豪杰,很想见识这位有胆量 的英雄。你帮我介绍一下。” “这……” “没关系。我只是请他吃个便饭,大家交个朋友。以后上海滩上,也许我还能 帮他些忙呢!” 卢老七没有办法,只好约了个日子,答应詹森到时候一定来。哪知她回家对詹 森一说此事,詹森将她臭骂了一顿,卢老七不服气地说:“你到上海滩打听打听, 张老头子是个什么人?他决不会出卖你的。再说,我也是为你好,多个朋友多条路 嘛!” 这一说倒也有理。其实詹森早就想结交张德钦,苦干一直无门,此时转怒为喜, 答应按时赴会。 那天,詹森和卢老七双双赴会。张德钦在客厅中摆了一桌极丰盛的菜肴,满面 笑容地劝酒:“老弟,我与你们戴老板有几面之缘,算个熟朋友,强将手下无弱兵, 老弟年少英俊,胆识惊人,老朽佩服、佩服!” 几句话一吹捧,詹森大乐,酒到杯干,头有点晕了。 张德钦又大骂:“七十六号都不是人养的!”叮嘱:“老弟,千万要小心七十 六号!”詹森很感动,戒心全无。 席散之后,张德钦送他们出门。詹森和老七相挽着走了几十米,突然见七八个 彪形大汉围了上来。 “别动!上车!” 詹森大惊,心知中了圈套,但已无法反抗了。卢老七则还蒙在鼓里。 原来张德钦与季云卿交情很深,而且早就和七十六号有了来往,那天听了卢老 七的话,马上报告了李士群。李士群派吴四宝做好圈套,詹森果然钻了进来。 到了沪西七十六号,詹森立即被提到刑讯室,卢老七则被带到三楼的一个房间。 卢老七刚坐下,李士群和吴四宝的老婆佘爱珍就走了进来。 卢老七和余爱珍都是场面上混的人,互相早就认识,不过没有交情。 “七阿姐,俚个便是李士群李先生,七十六号的老板。李先生,伊就是上海滩 上无人不晓的七阿姐!”亲爱珍打着上海腔、满面春风地介绍着。 卢老七赶紧站起来:“李先生,幸会!” 李士群客气他说:“七阿姐,我是闻名已久呀。今天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哪里。李先生说得我勿好意思。” 李士群打了个招呼,留下余爱珍和卢老七谈,自己先走了。 余爱珍不愧有名的女光棍,三言两语,就把卢老七收服了,吐露了真相。 “爱珍姐,我是一时糊涂呀,贪他的一点才貌,哪知道他是戴老板的人!” 余爱珍装做很知心的样子说:“七阿姐,你既然爱惜他,就要好好劝一下他, 把事情都招了。李先生正需要人才,不会难为他的。” “那好,我去劝他!不过,我的话他也不一定听呀。” 卢老七来到刑讯室,看到詹森已经“吃”了一顿鞭子,皮开肉绽,就心疼地劝 道:“詹森,你就认了吧。这位爱珍姐的先生是此地的警卫队长。只要你认了,她 答应帮忙救你。” “悔不该不听陈大哥的话呀!”詹森叹一口气。“这娘儿们,我是让你给害了!” 詹森无法,将枪杀季云卿的事情一五一十全说了。不过,他死也不肯招出陈恭 澍。 李士群倒也守信,只把他关着,没有杀他,这是因为他所仇恨的是中统,并不 想得罪戴笠,因此不敢杀戴笠的人。 但是事情后来被“金保师娘”知道了,哭哭闹闹,一定要李士群为季云卿报仇。 李士群无法,只好将詹森提出来杀了。 陈恭澍听到詹森被杀的消息,呆了半响。那次谈话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没想 到和詹森已是人鬼殊途了。对“杀手生涯原是梦”这一点,所感更深。真是死者已 矣,生者何堪! 但活着的人还要沿着这条不归路一直走下去。陈恭澍咬一咬牙:“好李士群! 你折损我一员大将,我陈恭澍一定要以牙还牙!” 詹森被杀的消息报到戴笠那儿,戴笠气得暴跳如雷,因为詹森也是他的爱将之 一。他下令陈恭澍立即展开报复。 陈恭澍的第一个报复目标是公共租界的总督察长陆连奎。陆连奎勾结李士群, 帮他破坏了不少公共租界的大大小小的军统组织。除掉此人,当然会对李士群打击 极大。但陆连奎有武装保镖,还有保险汽车,防备极严,不好下手。 军统上海区行动组的陈默为陈恭澍献上一条妙计。 据陈默调查,陆连奎每天下午必定要到中央旅社去一次,虽然迟早不一,但前 后不超过两个小时。如果派十来个人将中央旅社的电话、警铃和附近的巡捕控制起 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手,陆连奎必在劫难逃。不要几分钟,行动组就可飞车 窜过法租界。 “妙计!”陈恭澍听完,一拍手。他就让陈默负责这次行动。 过了几天,中央旅社门口突然多了许多拉车的、卖糖人的、挑馄饨担的、擦皮 鞋的。这些人都是陈默的手下。 到了下午,陆连奎果然来了。他穿着纺绸长衫,戴着平顶礼帽,从保险车里下 来,手撩着长袍下摆,其实是握着下摆里面的“勃朗宁”手枪。 下车走了几步,比老狐狸还精的陆连奎立即感觉到气氛异样。他迟疑一下,决 定先躲回保险车里去。 陈默一看不好,陆连奎有了警惕!他赶忙抄起一支“快慢机”,一梭子弹点射 过去。 陆连奎一只脚刚踏上汽车踏板,就被打倒在地,滚了两滚,身子一挺,死了! 陈默赶紧钻进汽车,飞车而去。 陈连奎的保镖和巡捕们拔枪追击。那些卖馄饨和糖人儿的、拉洋车的,被“吓” 得“惊慌”地挑着担子、拉着车乱蹿,挡住了他们的路,气得他们破口大骂。过一 会儿,这些人也蹿得没了踪影,他们才醒悟到上了当。 陆连奎的死使李士群极为痛心。他明白,这是戴笠的人干的。他下令为陆连奎 搞了一次热闹非凡的大出丧,轰动了上海滩,以此来向戴笠和陈恭澍示威。 就这样,詹森的死揭开了上海滩上特工大战的序幕。戴笠遥控指挥,陈恭澍坐 镇上海,与李士群你来我往,轮番暗杀。光是1939 年,双方就死了四十多人。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