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汽车像离弦之箭直奔罗湖口岸。车上,楚湘试着问:“厅长,到底发生了什 么事?” 林秋口气淡淡的:“毛柏顺过来了,点名要见我。” “什么?”楚湘大吼一声,这个军情局的职业间谍,他投奔我们,你不是开 玩笑吧? 林秋毫无表情地说,你激动什么,这个年月,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些年, 他们损失惨重,加上这次刘冠军事件,《壹周刊》《星岛日报》《中国时报》的 炒作,在台湾上层引起了巨大的震动。这就证明,统一是人心所向,连毛柏顺这 样的骨干分子也回归,这不是好事吗? 李子霖眼睛瞪得比楚湘还大。 “这……绝不可能!”他摇着头,根本不相信毛柏顺会投奔大陆。这些年来, 作为G 省前沿的东昌市,跟叶炳南、毛柏顺打交道太多了,相互之间勾心斗角, 就像战场上两个对手,恨不得把对方制于死地。香港没有回归前,我一访问团路 过香港,遭到黑社会的陷害,致使一名团员下落不明,据说此案就是毛柏顺的杰 作。东昌市接二连三发生窃密案,也都跟毛柏顺牵连上了,就这么一个职业间谍, 能做出这样的事儿来?他有些不相信。 “人总会变化的嘛。”林秋说。 李子霖冷冷地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李局长说得对,我也不相信。”楚湘这次也赞成李子霖的观点。他觉得如 果毛柏顺背叛了军情局,那他们还不完蛋了?想到这里,他心里又有些酸酸的。 如果毛柏顺真的回到了大陆,倒是件好事。但是,这绝对是一件让人心里没底儿 的事。 车在公路上疾驶。李子霖看了一眼林秋,林秋正闭着眼睛,靠在座位上养神。 作为部下,他熟悉林秋的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个眼色,每一个手势,他知道此 时的他正在考虑着如何处理毛柏顺这个棘手的问题。李子霖心里没有林秋那么复 杂,他想,我们可以不计较他以前的任何问题,但他必须拿出点儿干货来,证明 投奔我们是真心的。间谍斗争史上这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没有干货是说不过去的。 李子霖正为市里反间谍任务绞尽了脑汁,巴不得什么地方有所突破。 “你很快乐是吧,天下掉下块馅饼。”林秋睁开了眼睛。 李子霖笑了,我当然高兴啰。毛柏顺在香港呆了多年,知道他们的一切,他 点名要见你,恐怕他手里有不少我们渴望要的东西。他是老特工了,不会空手来 的。如果我猜得没有错的话,他要用自己手里的货买下半辈子生活。他看着前方, 神情自若地说。 林秋没说话,掏了一根烟点燃,细细地吸着,看着窗外。窗外是一片风光明 媚的世界。改革开放,使中国经济一片朝气蓬勃,东昌市作为经济前沿的城市, 更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李子霖又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轻意相信他的,我也不是傻瓜,当然要看到 了真东西才能下判断,你说是吧?” 林秋把烟头死死地在灰盒里拧灭,点点头说:“但愿你的预测是对的,但愿 能借毛柏顺之手,把他们在G 省的根全部拔掉。” 车转过弯,停在武警支队门口。 南兰带着两个人站在那里。南兰看见厅长局长从汽车里走出来,连忙走了过 去,低声说,厅长,毛柏顺什么也不肯说,只一句话,要见你。我看他有重要情 报向你汇报。林秋好像没听到她说的话,走到欧阳程瑞面前,和蔼地问:“欧阳,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毛柏顺来G 省的目的是什么?” 欧阳程瑞根本没把厅长看重自己当一回事,叹了口气,告诫说,他眼里有四 季的光,你要当心啊!边上的人如坠雾中,不知怎么回事。林秋却点点头,明白 了。说完大步朝押着毛柏顺的房间走去。一行人跟在后面。 林秋推开房门,自我介绍说:“我是林秋。” 毛柏顺怔了一下,上上下下打量了林秋几秒钟,这才走上前,低着头说,厅 长,我知道你的大名,我是罪人,我今天是来谢罪来了,我对不起祖国,我对不 起被我害过的人。《壹周刊》使台湾情报系统遭受到巨大的冲击,我没有想到, 我为之奋斗的事业是这个样子,我尊重的政府竟然是如此的卑鄙,用纳税人的钱, 筑起自己团体的利益。厅长,我完全绝望了,这才投奔你们来了,希望你们看在 同胞的分上,收留我。 林秋握住他的手:“欢迎你的回归。”说完把边上的人一一作了介绍。笑着 说,这样吧,毛先生,我们先回厅里再说。林秋手一挥,就要往外走,被毛柏顺 拦住。 “不。”毛柏顺急着说,我知道这一行的规矩,我知道有些事情晚了就一切 都完了。叶炳南一直追到口岸,才懊丧地回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肯定会启 动紧急预警系统,把G 省全部关系撤回去。厅长,局长,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 先送一份礼物给你们。 “说。”林秋盯着他。 毛柏顺没有一丝犹豫,脱口而出,G 省外贸局副局长任宏伟,是我们多年的 情工,我们从他那里获取了G 省历年来进出口产品的情况,他也拿了我们不下二 十万美元的酬金,我希望你们马上采取行动,晚了,恐怕他就走了。说完他拿出 任宏伟签了字的现金收条、与女人鬼混的照片、提供的绝密文件复印件等有关证 据。 林秋接过一看,心里的震动不亚于听到毛柏顺的投奔,但他脸上还是那样平 静,他握着他的手,笑着说,好,很好,希望你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讲出来,你放 心,我们会重视你说的话。他转过身,对支队长说,你派人把他送到省厅,一切 安全由你们负责。说完他转身往外走,李子霖等人跟着出来了。 “任宏伟……” 林秋打断了他的话:“不要说了,子霖,你带人马上把任宏伟控制起来,办 好一切手续,我去省政法委,向陈书记汇报,你在市局等我电话。楚湘,你马上 与国家安全部取得联系,汇报情况,请示下一步行动方针。”交待完事项,两辆 车飞驰而去。 林秋直奔省政法委。省委副书记、省政法委书记陈一良听完林秋的汇报,几 乎愣了,疑惑地看了林秋半天。你没弄错吧?那个叫什么……顺的,他说的话有 多大的可信度?听你介绍,他是一个老特工,会不会……任宏伟我是认识的,快 退休了,很能干的一个人呀!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呢。但你要不信吧,这些东 西如何解释?他翻看着材料和照片说。 林秋点点头:“目前,看不出做假的迹象。” “这样吧。”陈一良说,由我,先找任宏伟谈谈,看看他是什么态度,再考 虑下一步安排。 林秋同意了,来到了陈一良隔壁办公室等着。半个小时后,任宏伟匆匆地赶 来了,一脸惊慌的样子。陈一良很大度地请他坐到沙发上,又亲自给他倒了一杯 茶,这才询问他外贸局一些业务。任宏伟从陈一良脸上看不出什么,但悬着的那 颗心仍然忐忑不安。他知道作为政法委书记的陈一良,很少找人谈话,陈一良要 找的人,恐怕都是有问题的。 “宏伟。”陈一良故意问,你想想看,在工作生活中,你有哪些地方做的不 检点,有,就尽快说出来,你是个聪明人,你知道,我是不会随随便便找人谈话 的。 “这……陈书记,你知道,做工作肯定会得罪人,这是免不了的,我……我 真想不起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对,还望书记提醒一下。”任宏伟想到胡长清的传说, 说他就因为坦白得过头了,才掉了脑袋。他采取拖的战术。他比谁都清楚,坦白 从宽也要看在什么时候。 陈一良笑了:“你真想不起来?” “这……我想想,我想想。”任宏伟一看陈一良的目光,心里就有些发虚, 沉思了半天才说,我想起来了,去年东昌市引进数控机床,是我帮他们牵线搭桥 的,老外送了我一台奥林巴斯相机,我没有上交,放在办公室里,我这就交了。 还有,拿过几千块钱的回扣,其他的就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陈一良生气了:“不要挤牙膏似的,捡重要的说。” “没有,真的没有,你们可以调查,要是查出来了,枪毙我好了。”无论陈 一良如何引导他,任宏伟就是不吐口。 “你走吧。”陈一良挥挥手。 任宏伟用惊诧的眼光看着陈一良:我……我走了? 陈一良闭上了眼睛,没有吭声,秘书把任宏伟送出来了。一会儿,林秋走了 进来。陈一良摇着头说,恐怕他已经做了。看他的神情,他还抱着侥幸心理,不 给他猛然一击,他是不会清醒的。唉,真的想不到他竟然……想当年我们还在一 个办公室呆过呢。那个时候,他是多么的积极,什么重活累活都抢着干。你不知 道吧,他还当过全国劳动模范呢。想不到老了老了,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来。陈一 良有些伤感。 “陈书记,这样的人只是极少数。” 陈一良点了点头:“是啊,是啊,败类当然只是极少数。我只是觉得人这一 辈子都要坚定信仰,否则,一不当心,就有可能坠入泥坑啊!市场经济以后,有 些人太看重金钱的魅力,追求享受,脑子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没有了。唉!这真 是个悲剧啊!好了,林秋,任宏伟交给你了。依法办事,务必搞准。对从台北过 来的人,要严格按照党的统一政策办事,明白吗?” 林秋点点头,就走出了办公室。 ---------- 中文阅读网